第四卷：血濺滿門洗鐵劍，火吞天地燒陀羅
白雲深處
天下極東之地，有一座龍山，乃是自古以來的佛道聖地。此處山勢延綿險峻，主峰高聳入雲，山中蒼松怪石夾道，猿猴野鶴相戲，四季雲霧纏繞，舉目望去，不時可見寺廟道觀若隱若現，常使人有聞鐘見僧知有廟之趣。
在龍山山巒之中，雲霧深處，有一處不為外人所知的所在，喚作「白雲閣」。
不錯，正是那武林中人又敬又畏、又愛又怕的白雲閣。白雲閣在甚麼地方，一共有多少人，閣主人是誰，沒有人知道。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問題，連很多白雲閣弟子自己都不知道。
白無瑕是白雲閣弟子，她就連閣主的面都沒見過。她自小就在白雲閣長大，由一位蒙著臉也不透漏姓名的「師父」撫養教導。師父對她愛護有加，無微不至，但說話總是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她沒有師兄弟，也沒有姐妹朋友，從小就被教導成一個摒棄感情的人。她知道這就是白雲閣的規矩，所有白雲閣弟子都和她一樣，他們也似乎都成功地做到了白雲閣的要求，無正無邪，無愛無恨。必須如此，他們外出周遊江湖時，才可做到不偏不倚，絕對中立。
白無瑕本來也以為自己做得挺好的。她學成之後，出遊了兩次，第一次跟著一位姐姐見習，第二次獨自行事， 結果就犯了白雲閣的規矩。
現在白無瑕跪在大廳正中，眼前有一副紗簾，簾後的便是白雲閣閣主。閣主的聲音低沉有力，不怒自威，但卻至少比師父冷冰冰的聲音多了一絲感情。他問道：「無瑕，白雲閣的規矩，你可還記得？你可知錯在何處？」
白無瑕答道：「無暇記得。不群不黨，無正無邪。冷眼旁觀，絕對中立。只做筆錄，絕不干預。」
閣主又問：「既然記得，何以明知故犯？」
白無瑕道：「山賊殺人越貨，連一個初生嬰兒都要下手殺害，無暇才忍不住出手相救。規矩說，無正無邪，但無暇以為，孟子曰，人之初，性本善。可見人生來就能分辨善惡。」
閣主嘆了口氣，道：「無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子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非不仁也，以不仁為大仁也。人間當然有正邪善惡，有惡人作惡，也有善人行善，萬物各司其職。我白雲閣的職責，在於記事為史，好叫善惡昭彰。必先孤立，才可中立，才可不偏不倚地記錄江湖。此乃百年千年的大仁，你可明白？」
白無瑕道：「無瑕……明白。無瑕以後，定當謹記閣主教誨。」
閣主道：「念你初犯，罰你面壁三個月，把當中的道理想清楚了。」
三個月後，白無瑕認為自己已然想通了。其實道理也不難，就像一個母親看著孩子學步摔倒而不扶，為的就是讓孩子學會自己爬起來，這就是大仁不仁。所以閣主又再次派她出遊。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寧口鎮。
ns 15.158.2.20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