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百年輝煌逢絕路,劫後餘生有奇緣1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ZYjXA5ruh
火場求生
在南宮長青幫忙掩護和望風之下,三人無驚無險地來到了三院所在的山腳下。鐵無咎和顧九月毫不猶豫地走上了階梯上山,南宮長青卻停下了腳步,略有遲疑。顧九月見狀笑道:「你連風長聲也不怕,難道還怕鬼神?」此時艷陽高照,南宮長青覺得有理,一躍而上。
山不高,三人很快便來到了山上。舉目一望,黑嗚嗚地一片焦土,如同地獄。原本雄偉古樸的莊院,清幽雅緻的園林,通通消失無踪,除了幾根特別粗壯的柱子依舊筆挺以外,現場根本找不出任何完整的物品。三人很是震撼,怔住良久,說不出話。
鐵無咎本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線索,但眼下也不知該從何著手,只好憑著記憶,一步一步朝天院走去。一路上除了焚毀的簷樑家具等物,也看到不少……焦屍,燒焦的屍體,應該是吧。正如南宮長青所言,連是否是人也不容易確認,更遑論認出面目。
好不容易來到了應該是天院的地方,鐵無咎也漸漸絕望了。顧九月掩著鼻子問道:「那現在怎麼辦?」鐵無咎見了突然心中一凜,大力吸了一口氣,喜道:「你聞到了嗎?」顧九月道:「早聞到了,屍臭,臭死了,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鐵無咎道:「先前看到的屍體都已燒成了焦,焦屍是不會發出屍臭味的!」
顧九月和南宮長青恍然大悟,三人急忙循著氣味找去,走了不遠,南宮長青又突然頓住腳步,瑟瑟發抖道:「冤、冤、冤魂在哭泣!」鐵無咎和顧九月仔細一聽,果然隱約聽到一陣陣淒厲的悲泣之聲,若不是此刻陽光普照,還真有幾分滲人。
鐵無咎斬釘截鐵說道:「不是冤魂,是活人!快找!」
三人又循著聲音找去,很快便看到了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一片焦土的中央,突然有一處兩尺見方的地板,空了出來,似乎被人清理過似的,臭味和哭聲,都從這裡傳出。鐵無咎輕輕一敲,發現是一塊石板。三人快手快腳地清理了周邊雜物,發現這塊石板原來竟是一閃機關門,打開之後應該可以通往地下,但此時已無法找到機關開關了,三人只好合力把石板硬生生撬開,一番努力之後,「嘭!」地一聲,石板彈開,鐵無咎探頭一望,不料裡面竟突然跳出一人,撕心裂肺地怒吼著,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了鐵無咎咽喉。顧九月和南宮長青大吃一驚,急忙出手朝那人打去,鐵無咎嘶啞叫道:「別傷他性命!」顧九月會意,轉而往那人後腦勺敲去。那人身手矯健,出手狠辣,看似個武功高手,但此時竟絲毫不懂閃避,被顧九月一敲,便鬆了手軟癱倒地。
三人此時方才得以看清此人,只見身材苗條,原來是個女人,滿身全是早已乾凅的血跡,衣衫破爛,披頭散髮。顧九月蹲下撥開她的頭髮,看清面容,大吃一驚,原來此人竟是吳情!
三人見吳情尚在人間,大感慶幸。但見她身體虛弱,行為瘋癲,又甚是憂慮。三人跳進地洞,想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生還者。地洞內是一條不長的秘道,三人走到盡頭,進入了一間密室。地道和密室都沒有點燈,看來吳情這些天都是在黑暗之中渡過。南宮長青把壁上油燈點亮,三人才看清密室內的情況。此處作書房佈置,大概是歷代莊主秘密辦公之處。此時地上躺了兩具屍體,屍體並無燒焦的痕跡,但卻明顯已死去多日,身體也都開始腐爛,發出陣陣噁心屍臭。
鐵無咎掩著鼻子俯身查看,難過道:「是莊主南宮義,和少莊主南宮謙,應該都是死於風長聲之手。」雖然早已知道兩人罹難,但此時見到兩人屍首,南宮長青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悲涼。室內惡臭難當,他們匆匆把南宮義和南宮謙的屍首抬了上去,隨便埋了,雖然未能像以前的莊主一樣風光大葬,但也總算是入土為安了。
臨離開密室前,顧九月看見一座案台上,有一座精美的玉製劍架,上面正擺放著一把長劍。從孤山出來後,她丟失了佩劍,心裡一直不踏實,此時心中一喜,便取下了劍,帶在身上。
商議過後,像來時一樣,由南宮長青掩護望風,三人把吳情背回了南宮長青家中,好好治療養傷。吳情本來被風長聲打得重傷,但過了十幾天,傷勢已然稍微康復,已無生命之憂,只是身體卻仍然虛弱。昏迷了一夜,第二天總算悠悠醒了過來。三人本來擔心她還會發狂打人,輪流在旁照料,好在她醒來神情雖然緊張驚慌,但總算神智清醒,過了一會總算把三人認了出來。劫後餘生,四人相見難免悲喜交集,各述衷情。
鐵無咎等三人把南宮山莊此刻的情況,和找到吳情的過程扼要說了一遍,然後問吳情是如何逃過一劫。吳情心有餘悸,斷斷續續說出了當晚的事。
原來當晚吳情受了風長聲一掌,昏迷過去,但風長聲的那一掌,卻正好打在了她懷中的萬壽寶典上,由此卸去了部分掌力,就這一些許的差別,便保下了她的一條性命。事後想來,不由得感慨萬千,沒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竟是母親親手所製的一本書。
她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漸漸覺得全身發熱,她一驚而醒,眼前卻已是一片火海。她撐住傷勢爬起身,也管不了大火迫在眉睫,心裡只記掛著兒子的安危,跑到南宮謙身邊,見他已然氣絕身亡,忍不住放聲痛哭。眼見火勢蔓延,快要燒到兒子,她捨不得兒子疼痛,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背起兒子,這才發現烈火環繞,根本無處可逃。她正驚惶失措,猛然想起了地下密室。那密室的機關入口就在南宮義的書房,而書房就在練武廳隔壁。此時木牆也已被燒得倒塌了下來,兩房相隔也只剩一道火牆。她背著兒子拼了命地往前一跳,成功來到書房,開啟了機關,把兒子帶進了密室。這時突然又想到,丈夫南宮義不知怎了?她一咬牙,又回到地面,一番周折,把南宮義也背到了密室。到此,她也筋疲力盡,再次昏迷。
等到再次醒來,已是幾天之後了。此時大火已熄,可是她不堪喪子喪夫之痛,腦子卻變得迷迷糊糊起來。她躲在密室之中,也不懂得點燈,只是癡癡呆呆地在黑暗之中撫摸著丈夫和兒子冰冷的遺體,時而大聲狂笑,時而嚎啕痛哭。等到飢渴難耐,便夢遊似的爬出地面,到樹林裡採集野果,吃飽了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密室呆著,如此竟過了十幾天。直到有一天,聽見地面有人撬門闖入,她一心想要保護兒子和丈夫,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這才誤傷了鐵無咎。要不是鐵無咎等人找到她,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清醒過來。
鐵無咎聽完,心裡浮起了許多疑問,但最後,他問的還是:「吳伯母,你說的是,萬壽寶典?」
吳情點點頭,把寶典的來歷也說了一遍。最後她嘆息道:「原以為寶典可以救南宮山莊一命,沒想到它竟是一張催命符,相隔四十年,兩次毀我家園!」她一頓,又道:「不過,我和莊主在修練萬壽寶典的短短幾天當中,還是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哦?」
吳情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那寶典內所載武功招式,與那長生門的武功竟有八分相似!」
鐵無咎一聽,不由得拍案而起,大為震動。他一直想不通,風長聲從母親身上騙去的,到底是什麼武功?此時終於知道了,那一定便是萬壽寶典!吳二公子肯定翻閱過萬壽寶典,他在石刻上留下的無痕劍法很可能摻雜了寶典上的武功,難怪當初會覺得與長生訣有相似之處,兩者根本同出一源!可是母親身上又為何會有萬壽寶典的武功?謎團一個接一個,鐵無咎也不禁撓頭苦笑。他說道:「風長聲是個假名,長生訣自然也是個冒牌貨,其實就是萬壽寶典的武功。正因如此,風長聲得知吳伯母手上有萬壽寶典,才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剷除南宮山莊,也要把寶典搶到手,他不能讓其他人學到和他一樣的武功。」
吳情奇道:「假名?」
鐵無咎道:「此事說來話長,過幾天吳伯母精神好些,侄兒再詳細說與伯母聽。眼下有一件要事,侄兒要詢問伯母,便是當天在長生門,侄兒拜託伯母查的事。此事若有眉目,或有助於扳倒風長聲。」
吳情點點頭,說道:「出事之前,我已收到山下傳來的消息,此事已有眉目。風長聲雖然滅得了我南宮山莊的宅院,不過我們的消息網只怕他不容易連根拔起。只要到澐陽我們的消息驛站一問,此事應可水落石出。此事既然與風長聲有關,事不宜遲,我們這便下山去!」
鐵無咎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顧九月已連連搖手道:「萬萬不行!吳女俠你身體還未完全康復,那走得了那麼遠?何況澐陽到處都是長生門弟子,我們一去無異羊入虎口。」
南宮長青喜道:「這有何難?你們安心在此住下,夫人好好養傷,只要不出門,想必無事。去澐陽的事,就交由在下來辦!」
顧九月擔心道:「你一個孩子,到澐陽去可以嗎?」
南宮長青笑道:「在下往來澐陽,只是常事,顧女俠姐姐莫要小瞧了在下。正因在下只是個孩子,才不會惹起人們注意,何況按照風長聲所說,此刻我也是長生門弟子了。」
吳情一想,點頭同意,取出一枚玉佩,交了給他作為信物,又教了他驛站的聯絡暗號,最後叮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遇到長生門的人,裝著點卑躬屈膝,多說幾句拍風長聲馬屁的話,千萬莫要衝動逞強。」南宮長青一一記下,準備妥當後,便立即出了門。
往來澐陽,如果事情順利,半天時間便已足夠。於是三人便在南宮長青家裡等著。吳情覺得疲倦,便要閉目歇息,不過卻突然看見顧九月腰間長劍,眼睛一亮,說道:「這把劍……」
顧九月一怔,道:「這是在那密室中取下的。我除了劍法什麼都不會,沒劍在身旁總覺得心裡會慌,於是便順手拿了帶上,怎麼了嗎?」
吳情淡淡一笑,道:「沒事,那你便帶著吧。」
鐵無咎也是此時才留意到這把劍,不由得暗暗一驚,說道:「師妹,這把劍本來只該供著膜拜,吳伯母現在讓你帶著,你可要額外小心保管了。」
顧九月心下一凜,驚道:「難道這便是……」
鐵無咎道:「沒錯,這便是南宮家傳的驚鳴寶劍。」
顧九月聞言,嚇得急忙雙手捧起寶劍,道:「晚輩不知這是南宮山莊的家傳寶劍,竟然冒犯了,請吳女俠見諒,收回寶劍吧。」
吳情不接,慘笑說道:「山莊都沒了,人也死了,還說什麼家傳寶劍?此刻驚鳴在你手裡,總比擺在案臺上有用處,聽我的,你帶著吧。」說罷她閉起了雙眼,腦海中浮起的,盡是兒子和丈夫的身影,揮之不去。
——
本來應該是半天就完的事情,南宮長青卻直到天黑以後才回到山上。三人都等得心急如焚,見他平安回來才放下了心。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交給了鐵無咎,笑道:「任務成功完成,鐵公子哥哥要查的事,都寫在信裡了。」
鐵無咎打開信仔細讀了一遍,然後又把信折好收入懷裡,臉上不顯喜怒,只是點頭道:「很好,關鍵時刻,這個消息或可派大用場。」
顧九月問南宮長青道:「怎麼去了一整天?可是路上遇到了什麼麻煩?」
南宮長青笑嘻嘻說道:「也沒什麼,只是結識了幾個長生門的大哥哥,陪他們喝了半天酒。我聽了夫人的話,只說了幾句風長聲的好話,他們便把我當自己人了。」
吳情一驚,責備道:「你這孩子,太不知輕重!」
南宮長青收起笑容,嚴肅道:「夫人息怒,在下此舉,只是為了刺探長生門的消息。果不其然,探聽到了幾個很重要的情報。」
鐵無咎見這孩子雖然冒失,卻很是機靈,與自己兒時愛闖禍的性格倒有幾分相像,心裡歡喜,說道:「很好,快說。」
南宮長青道:「原來風長聲把南宮山莊變成長生門的分舵後,竟然還不知足,只過了十幾天,又派弟子去收服了幾個臨近中原的門派,有育山神農莊,封州金刀門,郕州五郎宗,以及邱州商山派。據說這些門派不堪屈辱,已有人公然反叛。又據說,他們膽敢反叛,只因背後有一高人相助。」
鐵無咎大感興趣,問道:「是何方高人?」
南宮長青搖頭道:「這就連長生門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吳情嘆道:「無論有無高人相助,他們勢單力薄,尚且勇敢奮起,捍衛師門,這就已經比南宮山莊強多了。」
鐵無咎道:「伯母莫憂,爺爺說過,只要人還在,門派便不算亡。鐵劍門還有侄兒和師妹,南宮山莊也至少還有伯母和長青兄弟,侄兒相信,很快我們兩家都可涅磐重生。如今風長聲權慾熏天,驕奢自大,已有吞象之心,惹得天下英雄群起討伐,只是早晚的事,這是個好消息。」
南宮長青又道:「還有一個消息,就不知是好是壞了。風長聲的下一個目標,竟然是齊雲山太乙觀!」
鐵無咎聽了失笑道:「太乙觀?你確定沒有聽錯?」
南宮長青:「字字屬實。」
顧九月奇道:「太乙觀與少林寺齊名,都是數百年來的武林泰斗、武術正宗,對付太乙觀便等同於和整個武林對著幹,單是住持無塵子道長,據說武功深不可測,只怕便夠風長聲頭疼,而且近年來太乙觀早已不問江湖之事,對長生門應該不構成任何威脅,風長聲為何要去招惹他們呢?」
鐵無咎笑道:「連師妹都能想明白的事,風長聲肯定不會想不通。當中可能有不為人知的原因。不是新仇,便是舊恨。」
南宮長青問道:「那我們該怎麼做?」
鐵無咎道:「去太乙觀!這是一個好機會,要是能爭取到太乙觀出手對付長生門,一切便水到渠成。」
吳情道:「好!我年輕時和幾位太乙觀道長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或能幫得上忙。」
顧九月遲疑道:「可是吳女俠的身體……」
南宮長青突然大笑道:「在下早料到會這樣,所以早已從澐陽備好了馬車,此刻就停在外街牌坊下,到了山下碼頭,在下也僱好了船,都等著我們呢。鐵公子哥哥,顧女俠姐姐,莊主夫人,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
從南營山碼頭到橫溝口,水路約一百數十里,估計三天便可抵達。船隻總比馬車平穩,吳情正好趁這幾天時間好好休息,好讓身體康復起來。在船上閒著無事,鐵無咎趁著吳情精神還好,便把過去的事一一述說。
若是換作以前,吳情聽見梁人鳳這個名字,肯定怒目圓睜,大動肝火,但經此一難,她以往剛強的脾氣,也被折損了不少,只是感慨萬千,喃喃嘆道:「當年的梁人鳳和花杏兒,如今的風長聲和花夫人。長生門,陀羅島,鐵劍門。唉,冤孽,冤孽。」
南宮長青也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說道:「這個故事真是驚心動魄,環環相扣。如今的仇恨,要追溯到二十年前的恩怨。二十年前的因果,似乎又要追溯到四十年前的往事。從萬壽老人傳下來的萬壽寶典,到今天依舊影響著事情發展的方向。梁人鳳是什麼來歷?他為何知道花夫人身上有萬壽寶典?花夫人又是什麼來歷?她身上的萬壽寶典又從何而來?」
鐵無咎笑道:「小兄弟的小腦袋倒是清楚的很。我相信,這些問題的答案很快便會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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