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向前走了三四個小時,具體走了多久,我也不好說,因為一路上映入眼簾的都是無數的綠色植物,幾乎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連續趕了幾個小時的路後,讓我感到疲憊不堪,雙腿都快要失去知覺了。連我這個身上沒受傷的人都如此吃力,真是難以想像黎是如何撐到現在的。正這麼想著,黎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他喘著粗氣,整張臉都變成了不正常的白色,冷汗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從額頭上滑下來,一看就知道他不太對勁。辰連忙問他:「你還好嗎?」可是黎已經累到不行,什至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辰憂心忡忡地看著黎,轉頭問眾人:「我們要不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黎的傷勢顯然不在嵐的考慮範圍內,所以他想也不想便語氣冰冷地回絕,「不行。我可沒有停下來等你們的義務。」嵐簡直就把對他們的惡意光明正大地寫在臉上。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角色似乎完全顛倒了一般,看得我眼角直抽搐。別弄得好像我們才是違背他們的意願,強迫著他們上山的人好不好?
不等辰再說什麼,黎便一擺手,表示他不需要休息。辰眉頭皺成一團,不死心地說:「可是你的身體⋯⋯」
「我沒事。」黎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三個字。可是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簡直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如果他這樣也叫沒事,也不知什麼能叫做有事了。
辰仍死死地皺著眉,一臉不信任地盯著他。黎一手搭在辰的胳膊上作為支撐,勉強站了起來,氣若游絲地說:「不用擔心我。」怎料下一秒,他便再次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辰馬上神色一變,蹲下身子,想要把他扶起來。
「咯咯」一陣神經病般的笑聲打斷了辰的動作。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話,最好不要碰他。」樂用戲謔的語氣道。
雖然他一邊笑一邊說出這句話,可是我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的,因為在黎倒下去後,我清楚看到了纏綁在黎右手臂上的綳帶竟然因傷口滲出來的黑血而染上了斑斑點點的黑色。不但如此,他手臂上外露的皮膚都變成了駭人的黑色,宛如有墨汁在皮膚底下化開一樣。看情況,把它弄傷的蜥蝪應該帶有強烈的毒素。毒液隨著蜥蝪肆無忌憚的啃咬而註入到了黎的傷口裡,然後隨著血液的流動,令毒素蔓延至整條胳膊,才會出現如今這種狀況。
該死!我們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
辰在看到黎發黑的右臂後,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馬上把手收回去,不敢隨便移動黎的身體。躺在地上的黎完全失去意識,要不是他的胸膛還微微的起伏著,我都以為他已命喪黃泉了。辰想救他,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得問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嵐冷冷地瞥了地上的黎一眼,輕飄飄地了一句,「他沒救了。走吧,別在這兒耗費時間了。」說話的語氣比討論今天下午茶吃什麼還要來得輕松愜意,根本想像不了他此刻說要放棄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即便現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貓貓狗狗,我也不能像嵐如此的輕描淡寫,說丟下就丟下,更何況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人?
我頗為激動地說:「你在說什麼?我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在我剛說完話後,便有另一個人淡淡地說道:「好,我們走吧。」
我本以為會跟嵐一樣冷心冷情,漠視生命的肯定非樂莫屬,卻沒想到說這話的竟然是辰。
辰用漫不經心的態度回應嵐,看得我不由驚訝得瞪大雙眼。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淡然地看著地上那個快將要成為屍體的人,臉上平靜如水。我什至無法把眼前的辰和剛才還在攙扶著黎的他聯想在一起。處於敵對立場的嵐,以及樂那個神經病也就算了,怎麼連辰也可以見死不救?
我僵硬地轉動脖子,扭頭看向剩下的樂,他果然也沒有救人的打算,我只見他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嘴角如往常一般微微向上翹起,眼裡包含著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完全就是一副看我們笑話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幾個冷漠的態度徹底觸動了我的神經。這可是人命啊!為什麼他們可以完全不為所動?為什麼他們可以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難道他們連一點作為人類應有的同情心也沒有嗎?
「走吧。」嵐再次催促道,語氣平靜得可怕。
辰和樂聞言,也沒太大的反應,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遲疑和不安。黎在他們眼裡彷彿不是一個人,反而更像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然後,我便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拆開黎手上的綳帶。我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你們不願意救他,那就由我來吧。」我知道黎的情況不能再拖了,所以說完這句話後,我也沒管他們三個有什麼反應,便自顧自地開始我的急救工作。
綳帶差不多完全和血肉黏連在了一起,要在不加重黎傷勢的情況下把兩者分開,簡直困難到了極點。我嘗試了幾回也沒能成功,但即便還沒完全把綳帶拆下來,黎那條血淋淋的胳膊也十分的觸目驚心。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看到這些駭人的傷口後,我的心臟還是忍不住抽了下,雙手也在輕微發顫。真不知道樂是如何在短短十秒鐘之內,就把這麼嚴重的傷口包紮好的。
可是現在能救他的就只有我了,如果我做不到,他是真的會死的,所以我深吸一口氣,攥緊了發抖的雙手,盡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先不管還黏在皮肉的那些綳帶碎片,我開始仔細地檢查他的胳膊,發現手肘以下的地方全變成了黑色,似乎被毒素侵蝕得非常嚴重,皮膚以及更深層的肌肉都出現壞死的跡象。手肘以上的地方相對地好一點,但也可以看到黑色的毒素猶如蛛網一般向肩膀處蔓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毒液應該尚停留在他的右臂上,還沒有擴散至全身。這樣的話他應該還有救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那些已經侵入到了黎身體里的毒素,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清除那些毒素呢?單靠急救箱里的酒精肯定是不行的了,我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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