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二十一章魔爪的四處伸張 (3)

　　雨彷彿也有疲倦的時候。

　　當雨勢到達其顛峰，接下來必然是衰退，減弱然後止息。

　　雖然仍是未見陽光，但趁著這個連綿雨點暫時休止之際，葡萄採收的工作把握時間加快步伐進行。

　　「早上那些人很可疑呢！他們好像不是鎮上的人啊！」迪爾將工人收集到籃子裏的葡萄小心集中到卡車上。

　　「嗯，確實從未在鎮上見過他們。」迪亞歌接過空出來的籃子，拿回去分發給工人。

　　「那麼，他們是從外地來的囉？聽你們這麼說，他們的目標是叔叔的這個葡萄園囉？」羅莉塔摘著葡萄，一面聽他們說話。

　　「或許只是葡萄園佔著的這塊土地。」迪亞歌把空籃子交換回來的盛滿葡萄的籃子搬到卡車旁，交給迪爾。

　　「迪亞歌，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想要這個葡萄園？淨拿這塊土地有什麼用？」

　　「嗯，這裏是在河道彎曲處的邊上，因水流帶動的關係，土地肥沃，不過，正正也因為是河道彎曲之處，一旦河水水位上升，河道會容易改道，淹浸這裏。以河堤預防泛濫，使這裏變成建立葡萄園的好地方，只是相反地，將河堤拆掉，讓河水改道，利用這盆地的地利，蓄水造湖，可以控制下游區域的供水，變相壟斷水資源啦！」

　　「這麼誇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迪爾不以置信。

　　「但這麼說一切都成立了！」羅莉塔卻支持迪亞歌的意見。「如果是僅僅為了錢，他們不可能去破壞那堤防；葡萄園摧毀了，他們的錢拿不回，即使拿到了叔叔的葡萄園，也沒用了。所以很有可能他們的目標就只是這片土地。」

　　「不管我的推斷正確與否，唯一能阻止他們的，就是保住堤防，儘快將葡萄園的收成變現，還清欠款。」迪亞歌接過羅莉塔手上滿滿的一籃葡萄。

　　當他走向卡車途中，卻一個沒站穩，向前傾倒，手上的籃子脫手飛向地上。幸而迪爾剛好在位置上，及時接住籃子，裏面的葡萄沒有受損。迪亞歌略一嗆步，也穩住了重心，沒有難看的趴倒地上。

　　「你搞什麼嘛，迪亞歌？笨手笨腳的！」迪爾無奈的看一眼迪亞歌。把籃子裏的葡萄傾到卡車上，轉身將籃子交回迪亞歌。

　　「啊，對不起，一時踏錯步了…」接過空籃子，迪亞歌轉身走回羅莉塔身邊。

　　「小心點嘛！」迪爾繼續抱怨。

　　羅莉塔卻看著迪亞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在迪亞歌把空籃子遞給她的時候，她藉此碰及他的手。

　　「噢，迪亞歌，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吓，我…」

　　顧不上手上的籃子，籃子拋到地上，羅莉塔便提手撘到迪亞歌的額上。

　　「啊，怎麼這麼燙啊！哎呀，你在發燒啦！」

　　貝納德也放下手上的籃子跑過來，抓過迪亞歌的手。

　　「嘩！真的好冰呀！哥哥，你生病了！」

　　「定是這兩天淋著雨，天氣又轉涼，惹出病來了！」羅莉塔把手放在自己額上確認溫度。

　　「我們這裏好幾個人不都是一同淋著雨嘛，也不見得就生病了，大少爺就是大少爺嘛！」迪爾笑著搖頭嘆息。

　　「你就不會生病的！就是鐵打的，也會有累倒的時候！」貝納德不滿的叉著腰。

　　「還鐵打的？遊手好閒的少爺養尊處優還會累倒嗎？佩服佩服！」

　　「你…你懂什麼！」貝納德的一張臉漲紅著。

　　「你們別吵啦。我沒什麼的…」迪亞歌想要平息二人的爭執。

　　羅莉塔卻顯然不理他們的爭論，一直盯著迪亞歌缺乏血色的面龐。「一定是剛才掉進河裏弄得渾身濕透，還在外面淋雨那麼久，不生病才怪！」她拉過他的手。「來，你趕快到屋裏去休息。我派人通知瑪利亞，叫她派人來接你回去看醫生。」

　　「可是，羅…羅……」

　　不管他說什麼，她拉著他，走向葡萄園邊上的小農舍。

　　「喂，姐姐！喂……」

　　貝納德想要跟隨他們身後，卻發現衣領被人拉住，無法跟上。他轉過頭來。

　　「迪爾，你幹嘛拉住我！」

　　「還以為你很機靈呢！原來是個笨蛋。」

　　「什麼意思嘛？」

　　「還不明白？你的迪亞歌哥哥有羅莉塔照顧就可以了。讓他們倆獨處吧！你不知道嗎？生病時能夠得到自己心儀的人悉心照顧，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貝納德想想剛才羅莉塔著緊的神情，明白過來。「這次，我認同你的話。」

　　那邊廂，羅莉塔把迪亞歌拉到農舍裏，就命令他乖乖的躺到火爐邊的沙化上。為他找來到一張毛氈，著他合上眼睛睡覺。

　　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皺著眉，但他卻仍然覺得她很美麗。他捨不得閉上眼睛，因為這樣會錯過她的每個神情。

　　「怎麼了？盯著我看什麼了？叫你合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嘛！」

　　「其實我並沒有病得很嚴重，不必……」

　　「還說不嚴重？剛才你差點就摧毀了一籃葡萄啦！」把手再按到他的額上。「看，好像溫度又升高了一點啦！不行，我得趕快叫人去通知瑪利亞。」她轉身想要衝出農舍，卻在臨行前回過身來看著他。「你嘛，快點睡！別讓我回來時還看到你在兩眼光光的。」轉身，跑出去。

　　他知道她是因為緊張他；他心裏有種暖暖的感覺。

　　應該只是一點點感冒而已，不是很嚴重的。

　　他是這樣想的；可是昏沉的腦袋讓睡意擊敗了他。他漸漸合上眼睛，在入睡和清醒的彷彿間，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卻又像是才過了一瞬間，感到額上被一件冰涼的東西覆蓋，沉重的頭腦略為舒緩。他知道是她，因為那陣熟悉的香氣，還有那一聲不經意的嘆息的聲音。但是他不敢睜開眼，不是怕她罵，而是怕看到她眼裏的關懷，會讓他捨不得不愛她。

　　適應了那片冰涼，腦袋又復昏沉。漸漸地，他確實入睡了。

　　她為他拉了拉毛氈，好讓肩膀不受涼。

　　「真是的，連自己都不會照顧，能不讓人擔心嗎？笨蛋。」她看著他安睡的臉。「唉，算了，今天就先放過你。」

　　屋子裏變得很寧靜。羅莉塔坐在梳化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沉睡的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兩個人這樣的獨處。記得小時候，剛搬來鎮上時，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就是他。他身上有著陽光般的耀眼感覺，卻又有月光般的溫柔性格，一直吸引著她。其後她在鎮上也認識了其他孩子，只是因為她不愛哭的性格，卻讓男孩子們更想捉弄她更想惹她哭，然後每次都是迪亞歌挺身保護她。大家都以為她性格很強，其實她只是外強中乾，倔強的不願在人前流淚而已，唯一可以放下倔強，享受暢快的哭泣，就是在他面前。他從來不會取笑她，而是安靜的陪伴她任由她肆意地哭。記得十二歲那一年，有一次自己和母親小吵架一場，賭氣的跑出了家門。父母在鎮上四處找她，事情惹來鎮上的人注意，大夥都幫忙尋找她。結果第一個找到她的，當然是他；就在他們經常結伴遊玩的小湖邊。她一看到他，眼淚就停不了。當時單純的她以為再也不能回家了；當時他面對她的眼淚，沒有像平日一般冷靜的與她分析事態，而是輕輕擁著她，在她耳邊說：「沒關係的，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會有我照顧你的，一輩子都不會變。」當然，最後她回家與母親和好了，但她一直把那句話記在心裏。

　　一輩子在一起嗎？

　　羅莉塔瞄向那張面，入睡的一張臉，沒有平日的傻氣，卻更有小時候的影子。

　　能夠一輩子這樣子在一起也不錯唷。

　　雖然有時候對他的懦弱退縮感到牙癢，但是或許就如當年人們無法了解貌美的母親為什麼會選擇平凡的父親一般，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這個評分完全不合格的男人無法放下。母親說梭羅是風，人是不可能擁有風的，只能在旁邊觀賞著。她卻不以為然；倘若真的愛上了，就算在旁人眼中多麼愚蠢，我也會勇往直前守在所愛身邊，只要彼此相愛。

　　彼此相愛？

　　三年時光，好像讓一切改變了許多，不只是他的性格，甚或可能是他的心。他對她仍然很溫柔，可是她沒有兩顆心貼得很近的感覺，甚至連他的心丟在哪裏都不知道。

　　你，還願意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嗎？

　　羅莉塔感到眼前有點晶瑩。她努力搖搖頭，撇開那份難過。

　　恰巧這時有人敲門。

　　羅莉塔趕快搶到門前。

　　「噢，瑪利亞？怎麼是你來了？」

　　「每個人都在忙著，就我親自來看看了！」雖然實際是她聽見少爺病倒，搶在所有人之前跳上馬車趕來盧比斯的葡萄園。「少爺怎麼了？」

　　羅莉塔把食指放在唇上，然後悄聲說：「他剛剛入睡。先別吵醒他，讓他再睡一會，你再送他回鎮上。」

　　「嗯，也對。」瑪利亞瞄了瞄梳化上安睡的人，連她也沒發現自己因此輕輕鬆了口氣。「對了，反正來了，這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嗯……」食指拉到下巴上，羅莉塔眼珠子轉了轉。「我想，為工人們煮些咖啡會是不錯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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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想要得到那個葡萄園？」

　　雷蒙負手在背後，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著軍部中庭正在集訓的部隊。

　　「我要的，不是那個葡萄園，更不是那些葡萄，而是那塊土地。」

　　坐在司令官的辦公桌邊舉著紅酒杯的，是一身黑色套裝的灰髮男人。

　　「土地？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比那塊土地更有價值的土地多的是呢。」

　　「大家都知道有價值的地方，賣價會反映這個事實，能夠賺的利潤不高。利潤不高的事不值得白費氣力。我南印度貿易公司要做的，必須是本少利大的生意。」這灰髮男人就是南印度貿易公司的伯南以斯特。

　　「哦？」雷蒙只是略一側面，沒有回頭。

　　「等得到葡萄園那塊土地後，我們南印度貿易公司會在這裏建座大堤壩，再把原先那道堤防整個拆掉，讓葡萄園這裏注滿水成為一個大水塘，這樣嘛……」

　　「你是想獨霸水源？」

　　以斯特抬頭看向玻璃窗外灰色的天空，說：「雖然這一連一個星期下著大雨，可是在這種一年四季熱陽高照的地方，建這麼一個大水塘有很大的潛力。」

　　「伯南以斯特的眼光果然不是訛傳。你來找我，是想我軍方幫忙你？」

　　「司令官也是聰明人。沒錯，我的確是有求而來的。」

　　「那你想軍隊怎麼做？先旨聲明，太過惹起農場主們反抗的事，軍隊不一定答應做。」

　　「司令官放心，我只是想軍隊什麼事也不要做。」

　　「哦？」雷蒙轉過身來，走回辦公桌前。

　　「只要軍隊對葡萄園的事袖手旁觀就好了。」

　　兩人對望。雷蒙面上沒有表情，相對地以斯特則是喻有深意的微笑。

　　「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司令官是說關於梭羅的事？」

　　「那個好事的傢伙一定會出來搞局的，只要你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軍隊對這件事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並不是問題。對我們公司而言，這傢伙也是一顆眼中釘。」以斯特提起酒杯，將血般的紅酒咽下喉嚨。「嘿，這次，我特意從我們國家請來了一位非常可靠的人物，他一定能夠徹底幹掉梭羅的。」

　　雷蒙的目光穿透那隻酒杯。「那就讓我好好開開眼界。」

　　放下酒杯，以斯特站起來。「司令官不會失望的。」

　　雷蒙嘴角勾起弧度：「好。」他以右手急速的三度敲打台面。辦公室的門打開，走進一個守兵。「送以斯特先生出去吧。」

　　「是。」

　　「司令官，告辭。」

　　雷蒙略略點頭。

　　在他們起步之前，雷蒙喊住了守兵。「你去替我傳話，叫吉紀魯上尉來見我。」

　　「是。」

　　不出一陣子，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一個軍人挺直的走進來，立正於辦公桌前，行禮。

　　「司令官。」

　　「我看到你在重新編配人馬，是要打算做什麼嗎？」剛才在中庭集合士兵的，正是吉紀魯上尉。

　　「接到報告，有人蓄意破壞盧卡斯果園邊上的一道重要堤防，所以我打算編配人手，對堤防進行護衛。」

　　「不用了。」

　　「不用了？」

　　「沒錯。去解散人手吧。」

　　「司令官，我能知道原因嗎？」

　　「你不必知道。」

　　「可是確實有證據指有人想要破壞堤防。一旦堤防沖毀，那裏一大片農地都會毀掉的。」

　　雷蒙知道眼前這下屬有一定的執著。

　　「證據？證據都是那幫人片面之言，我們軍隊沒必要為此浪費資源。任何人來說一句，我們就得跟進處理，軍隊的管理還成什麼樣子？！這牽涉政治問題，你不懂就給我聽令！」

　　「…」

　　「我再重申，這是命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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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魔爪的四處伸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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