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啊!迪亞歌。」
「沒關係的。是放在這裏嗎?」
「沒錯沒錯。」
在克莉斯的指示下,迪亞歌替她搬動研究室裏的沉重箱子。
「真沒想過大家會對那隻機械蜜蜂那麼有興趣呢!」克莉斯自說自話。
剛才她向大家展示最新研發的機械蜜蜂,此刻孩子們都在園子裏「欣賞」著這個可愛的發明品;至於喜好可愛小東西的羅莉塔,自然是跟孩子們在一起。只有迪亞歌答應克莉斯的請求,來到這滿佈雜物的研究室儲物房。
提起那隻機械蜜蜂,迪亞歌馬上想起剛才在克莉斯手上一隻小貓般大小卻有著蜜蜂造型的鐵製東西;他有點哭笑不得。不過,不得不承認,當他看到這個鐵製的放大版蜜蜂竟然能在空中飛舞,他真的感到驚訝並且佩服克莉斯的腦袋。
「這個是搬到那裏嗎?」
「是的,就是這樣。」
迪亞歌搬起另一個大盒子,無意中看到重復光明的角落裏有個精緻的大木箱;和旁邊別的箱子不同,它鎖上鐵鎖。
迪亞歌不禁多看它兩眼。
克莉斯沒有錯過他的目光投放之處,面上神情頃刻暗淡下來:「這是馬克斯的遺物…我一直捨不得丟掉……」她的鼻子紅了。「哎呀!怎麼總要想起這些事了…呵呵,可能是因為貝納德像極小時候的馬克斯,你嘛,就有著他入伍前的模樣,讓我聯想起來了。」
「是嗎?」迪亞歌從沒聽別人說過貝納德和他相像。
看出迪亞歌的疑惑,克莉斯笑著自嘲:「其實只要是稍稍精靈活潑的男生都讓我覺得和馬克斯相似。」緣因自己放不下那份思念。
迪亞歌能夠明白,想念一個人,看見什麼也能想起他。「那麼,你搬來這裏的決定很正確。認識了貝納德,你會感覺自己像多了一個兒子。貝納德黏人的功夫可不簡單呢!」
「是的,很幸運,我認識到他,也認識到你們。這裏比起西班牙樂子多許多呢!」性格樂天的克莉斯努力不讓難過的往事拖垮自己的情緒。「對了,我聽貝納德說過,迪亞歌你是維格家族現在唯一的子嗣。你父親杭德羅維格我也知道。我是很佩服他的!拋下在西班牙的爵位、財富和名譽,來到美洲過著平民的生活,就為追求一種夢眛的自由,多麼勇敢灑脫呢!」
「嗯,這點我也很是佩服他,也因為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
「呵呵,你父親嘛,我年輕時應該與他見過幾面,只是他長什麼樣子我倒不記得了…不過我知道你長得一定不像他,否則這樣漂亮的一張面,我要是見過,不可能會毫無印象啊。」
迪亞歌深深一笑:「這番話你可以說,但是可別讓他聽見啊。」
「呵呵呵!」雖然除了軍人外,克莉斯幾乎樂於親近任何人,也能與任何人成為朋友,但她真心喜歡眼前這個少年,不是因為他有任何與馬克斯相似的地方,而是為著他那副爽朗卻又帶著暖心溫柔的性格,讓她的思緒能夠完全放鬆下來。
這邊已經整理好,迪亞歌走到另一堆隨意擺放的箱子旁。扛起其中一個箱子時,一封信從箱子縫隙間飄出,盪到兩人面前。
克莉斯沒有動。
迪亞歌放下箱子撿起信。
—「致母親」
他抬頭望向克莉斯。
克莉斯慢慢走近迪亞歌,接過他手上的信件。「…沒想到會在這裏呢…」她面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這是馬克斯入伍後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他本來說那年感恩節假期會回來看望我,結果信我還沒收到,他就永遠回不來了…」她的手在抖動,是在為強忍住不讓傾卸的眼淚作出宣泄。
無論她如何假裝愉快,迪亞歌此刻卻知道她對失去的兒子從來未有釋懷。將耿耿於懷的心事抑壓塵封,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將它釋放出來,面對並接受,然後才能坦然。短短的相處,感知她堅強且勇敢,現在,她已經打開了那扇門,就欠跨出門走出來的推動力。
他把手覆蓋在她顫抖的手上。「別再難過了,奶奶。身為兒子,我也想過若果有一天我比我父親先離開這個世界,我會希望他往後不再牽掛我、不會讓自己孤單、能夠精彩的活下去。我知道,他可以的,因為他身邊還有很多關心他的人。」他握緊她的手。「我相信你兒子一定有著和我同樣的想法。你會這樣心痛,說明你有多愛他。所以,因為愛他,不是應該完成他的心願嗎?」
溫暖的感覺自手背沁入心扉,她彷彿可以再次看到馬克斯的笑面;那道溫暖而熟悉的笑容,和釋然的目光,是在向她道別,也是在深深的期許著她的幸福。是有什麼一直壓在心頭的東西突然被挪開了,眼淚瘋狂的湧出眼眶,她卻發現自己面上有著笑容。
是的,向軍隊問了責,能為他做的事都做了,現在唯一還能為他做的,就是完成他的心願,不再讓他掛心。
帶著悲傷的眼淚都跑光了,克莉斯舉起左手擦去悲傷在面上遺下的痕跡,堅定的看著迪亞歌開口:「是的,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迪亞歌點頭微笑。他知道她一定能夠快樂的活下去。
右手抽出反蓋到他的手背上輕拍著:「哎呀,反倒是你,好端端的幹嘛想著自己要死了!多不吉利啦!」
他搔搔頭:「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嘛!就隨便想想。」不著痕跡的把目光移開,落在經過整理後如今井然有序的研究室中央。「我看東西都放置妥當了吧?奶奶你再看看,有什麼還需要搬移的?」
「我看看。唔……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搬來這裏後一直就想整理一下亂糟糟的雜物,可是我一個人哪有這種體力。現在可好了,研究室看上去舒服多了!謝謝你啊,迪亞歌。」
他搖頭:「我樂於效勞。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啊!」
「不,你來我這裏玩,我歡迎之至,但不能總要你來當苦力嘛!嗯,我決定了,下一件研究就是一台幫忙搬重物的機械人!」此刻她面上的笑容,有種讓人動容的光采。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不過在成功之前,就先讓我代勞吧!」
看著他的笑面,她深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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