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年與以往的聖戰不大一樣。」伸手要觀眾們平息下來後,老長者露出往常和藹的笑容說道,將玥和阿堺的注意拉了回來,「由於希望添加些更加有趣的元素,再加上近期也想稍微了解一下各位目前的實力如何,因此,這次的聖戰加入了魔使的評鑑會。」
此話一出,四周開始出現細碎的交談聲,玥和阿堺互望一眼,下意識地瞥了眼各自手上的白珠。
「請各位先稍安勿躁,我會慢慢說明。雖然名為評鑑,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嚴肅的事情,除了增添娛樂性之外,也只是要讓各位對自己的實力有進一步的了解,所以不必太緊張。這次是四到六階的魔使評鑑,三階以下的在場邊見習就行,兩天共有六場,將會穿插在五王鬥法的前後;此次採取抽查選制,由入場前向你們確認過的資料來隨機抽樣,有些人不必參加、有些人會參加兩場甚至三場,已經在進入會場時決定好了,現在請各位四階以上魔使檢查手上是否出現了抽樣繩帶。」
玥張望了下四周,大約半數身穿袍服的人手上都有那條黑色織繩,上頭的珠子數量各有不同,而低下頭來確認的人數僅有不到五分之一,也就是說幾乎有參賽的魔使都已經察覺到手上的東西了。
「被選上的實力都不容小覷。」注意到他的視線,阿堺悄聲說著。
他點點頭,糟糕,總覺得有股愈來愈不對勁的衰尾感……
「評鑑共分成六組,一天進行三場,順序是評鑑甲組、五王鬥法兩場、乙組、鬥法一場、丙組、鬥法兩場,第二天順序相同,不過換成丁、戊、己組。因為主題為『變』,評鑑場地也配合著下去做設計,分別有陸、海、空三種型式,且各自有三種規格,因此總共有九種場地,出現的順序與形式我們無可奉告,比賽開始後便會知曉。
「評鑑每組為三十人,每次的規則都有所不同,因此在每場的參加人員聚集到評鑑場地之後才會進行說明;接著請大家確認一下繩帶上的珠子數量,此為傳送珠,每參加完一場就會消失一顆,等全部消失後繩帶就會自動解開並消失。那麼,現在準備公布參加人員的場次與時間,於大會期間都會持續處於公布狀態,因此不記起來也是不要緊的。」
說著,老長者手杖一敲,整個會場頓時陷入一陣綠光之中,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抬起手來遮住光線,但玥沒有那麼做,因為他現在已經處於過度震驚的狀態。
她剛剛說了什麼來著……傳送珠?
他低下頭去,霧白圓潤的六顆珠子就垂在手腕下輕悠悠地晃著,睜著兩眼抬眸,場內的綠光正好逐漸散去,方才刺人的光線全被漂浮在上半空的扁寬形圓柱吸了進去--
只見它倏地向外漲了五倍之大,柱身快速地跑出了密密麻麻的表格式資訊,在上頭出現的是每位魔使的名字、階級、擔任期間以及傷假時數,下方則列出了各自需要參加的場次,它不快不慢地等速自轉著,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個清楚。
而在這之中,只有一個名字的下方列出了所有場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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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阿堺蹙起眉,轉頭,看見當事者的臉色比他的更加糟糕。
談論聲陸陸續續地從觀眾席間傳來,愈來愈嘈雜的交頭接耳令老長者皺起眉來,仔細端詳過後,她朝左下方望去,明顯不悅的神情使得眾七言全站起身來。
不過他們似乎並不認為有何問題,就見七言之首朝老長者鞠了個躬,彈了下水晶球表面,聲音頓時放大到整座會場都能夠聽見。
「誠如各位所見,參加人員皆為隨機抽樣,由我們七言做為保證,絕無刻意為之;至於為何出現此一特例,我們並不清楚,或許,只能夠稱之為不幸的意外了吧。」他字句清晰,解釋得誠懇有禮,但有留心的人馬上就能察覺隱含在眼底下的笑意,「雖然十分抱歉,但為了不造成多數人的麻煩,我們認為沒必要再重新抽選一遍,還請多多配合。」
「是的,我們深感抱歉,但若為了一人來重新進行抽樣,豈不是在浪費珍貴的時間與資源嗎?」另一位矮小的七言推了推眼鏡附和。
「啊,對了,另外還有個通用規定是我們七言商討後得出來的。」沒等任何人出聲反應,紫髮七言接過發言權,笑吟吟地宣布著:「為了讓各位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只有多少並促進大家的上進心,這次的評鑑同時也是篩選會,也就是說,只要有任何一場被淘汰出局的話,賽後會立刻降下一階。」
語畢,現場掀起一股更為湧動的軒然大波。
「這些人……」阿堺瞇起眼睛,直盯著毫不避諱瞅著玥的七言。
濫用職權要剔除眼中釘的意圖也太過明顯了吧?
「降階。」沉悶的聲音輕輕傳來,他回頭一望,玥正垂著頭緊握著雙拳,雙肩的抖動有加劇的趨勢。「參加愈多組就表示愈危險,就算贏的場次多,只要輸了一場就得被迫降階了……對吧?」
「沒錯。」即使知道對方並不是要一個答案,他還是回應了。
「說得也是……搞什麼,這場評鑑,根本是他們不爽然後衝著我來的吧!」
得出結論的瞬間,玥握緊拳頭,牙一咬,一個點地直接向上躍去,阿堺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便已經在一片譁然之中站上了十字舞台。他仰起頭,回望牆上的七張面孔,身旁的氣流霎時變得紊亂,每個人都能夠清楚瞧見那揚起的黑色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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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們根本只是看我當上五階不爽所以故意針對的吧?」
毫無遮掩的指控赤裸裸地攤在眾人眼下,還沒有人反應過來,戴有眼鏡的七言便率先靠近水晶球,隨手敲了兩下,帶刺地直視著那雙忿忿的眼睛。
「身為一名魔使,還是頭一位五階影魔使,竟擅自踏上神聖的十字戰臺,更明顯地帶有反抗之意,是否過於沒有規矩了?所有的律法與禮節,相信前王之子是最為清楚的,為何做出如此丟人的行為?」
紫髮七言笑語:「難不成是特意要讓王室蒙羞的?還是說,你早已忘記王室所該擁有的榮耀了呢?」
「你的情況我們方才已解釋明白,為什麼仍舊出言指責?信口雌黃這種事情,相信前王並未教導過才對吧?」
「你們這些人--」
「說得正是。」硬生生打斷玥未完的話,七言之首一字一字地出聲,夾著相當清晰的諷刺語調,字句之間的停頓抓得十分準確,讓人完全沒有餘地反駁,「我們無法為了一人的任性而造成其他人的麻煩,請別這樣為難我們;再者,既然你的身分如此高貴,想必五場評鑑並不算什麼,全部都能夠輕鬆取勝的吧?」
玥愣了愣,張嘴想說些什麼,腦袋卻在瞬間空白成一片,就在這樣短暫的沉默之際,周遭陸陸續續傳來了低笑聲,他抬頭一瞧,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張看好戲的笑臉。
啊……
他不禁倒退一步,耳邊嗡嗡地出現許多細語輕笑,沉悶又尖銳的音調在耳畔不斷地放大迴盪,他感覺到似乎有著什麼哽在喉頭,眼前的一切彷彿正與另一幅景象緩緩地融合在一起。
「這種人居然是前王之子,果然是一大污辱啊……」
「居然明知規矩還隨便破壞,怪不得會被趕出宮殿,要是我是老長者,絕對也不會讓這麼丟人現眼的傢伙留下來的呀!」
「對啊!而且都已經說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了,還死咬著說是他們故意找他麻煩,我看哦,他根本只是想生事而已吧?」
「還真是沒事找事做欸……」
「就是說啊,他以為我們有很多時間陪他鬧嗎?拜託,與其說那麼多話還不如直接全部贏下比較快!」
「是說,他也贏不了全部吧?不對,說不定第一場就輸了哈哈哈!」
……
玥閉起眼、低下頭,感覺自己正逐漸被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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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是用心良苦。」見場內的氣氛開始轉換,莫里亞擺出欣賞的表情說道,直直瞅著居高臨下盯著場中央的七言,「為了讓那混小子成為娛樂著實下了不少功夫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執行力挺高的,怎麼會區就在小小的七言之位,當初分發工作崗位是不是有問題啊,調整一下比較符合效益問題吧?」
瑟希淡漠地向下望,「革職吧。丟人的東西。」
「哎呀哎呀--直接判死刑也太可憐了,畢竟特地想得那麼周全,該獎賞一下才不會被說殘忍嘛。」嵐尹慢條斯理地舔著唇瓣,嬌笑一聲。
莫里亞哼笑著,「噁心死了,癖好還是一樣令人反胃到想吐。」
「最好乖乖閉上你臭死人的狗嘴喲。」
兩人笑咪咪的模樣久違地重現,如往常一般,他們連睨對方一眼也沒有。
底下的騷動仍舊持續著,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除了在阿堺走上臺將玥護在身後時稍微平息的片刻。會場內鬧得不可開交,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玥的站姿,自上臺後,他一直維持原先姿勢僵直地站著,腦袋也同樣保持下垂狀態,讓人看不清隱藏在這之下的表情究竟為何。
西爾埃諾收緊了手。
「這樣下去不行……居然這樣集體惡意攻擊一個人,實在是太過份了……」他喃喃,擔憂的神色顯而易見,「這已不是七言頭一次故意針對,再不阻止的話,他們的行為會變本加厲的……不行,必須馬上中止評鑑,否則在結束前,玥還要承受多久的--」
「不能。」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有人出聲回應了他,更令他訝異的是,得到的回應竟是否定的。
他轉頭,看見耶里佳正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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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能?照這樣下去,玥真的得連續進行六場評鑑,萬一輸了一場,他必須降階,到時候對於他的惡意諷刺會愈來愈多的啊。」
「我明白。」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
「但還是不能。一旦終止,會被認為是因私事而誤了公事,到時七言的聲譽上升、五王的名譽下降,更別提對於玥的負評會變本加厲。」
西爾埃諾抿抿唇,確實,他顧著想阻止事態嚴重下去而忽略了這點,可是……「玥自升上五階後的兩次出隊都傷得極重,表示還未完全到達五階的水準吧?現在繼續下去只會有害無利,即使真有一利,也抵不過無數的害處,因此更該阻止的不是嗎?」
耶里佳默了幾秒,霍地站起身來,在西爾埃諾及其餘五王不解的視線中,她往前一步,靠上及腰的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