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夠了！再不說我真的受不了了！」
阿克司的吼叫引起眾人回頭，他煩躁地瞪視他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有些話我憋很久了，本來想讓你們自己解決，畢竟我只是個局外人，但事到如今，不插嘴真的不行！去他的身分地位，今天我不吐不快！」阿克司直指莫里亞，咬牙切齒，「那天在竹林裡的話我其實都聽見了！本來去那裡想弄點陷阱什麼的，結果無意間聽到－－無冕王的事二少已經夠自責了，你自己明明也知道這件事誰都沒錯，把情緒全撒二少身上幹嘛啊！你的歷練比他多多了，能不能冷靜下來自己消化一下！」
莫里亞臉色一僵，不等大夥兒投去追問眼神，阿克司接著轉向瑟希。
「還有妳，明知道二少現在身心狀況糟透了，昨天還故意只跟他說怎麼救大少，妳明知道他肯定會不管不顧去救他哥啊！妳只是因為墨王和藍澤王不在狀況，想敲打他們才故意這麼做的吧？但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嗎？非得用會逼死二少的方式？手段能不能別這麼偏激啊！」
瑟希不發一語，阿克司隨後看向耶里佳。
「藍澤王以冷靜著名，沒想到會失態成這樣，這不就代表怪小子說的話戳中妳的痛處了嗎？你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我不好說什麼，不過我不得不講一句：怪小子說得很有道理！我真的很佩服妳，永遠以職責為優先，這的確是一位王該有的格局觀，但我得提醒妳，人心是會變的啊！我看怪小子對二少認真得很，要是火力全開起來，二少不動搖才怪－－我是不知道妳對二少到底怎麼想的，要是妳對人家有想法，妳還是認真考慮一下怎麼辦吧！」
耶里佳斂下眼，沉默不語。
「你們都欠二少一個道歉，不過最好別現在一窩蜂去找他說，先自己內部消化一下，然後再找時間告訴他！當然啦，人得先勸回來，怪小子一心只會順從二少的想法，得再讓更適合的人去說說。」阿克司霹靂啪啦輸出一通，接著轉身面向阿堺，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對方胸口，「你，我說的就是你！你確實氣二少瞞了一堆事，但你更氣的是自己吧？不理他只是想等他主動把所有事情告訴你而已，同時想給自己時間整理情緒、想想要跟他說什麼－－現在多半是想好了吧？怎樣，我有說錯嗎？」
阿堺先是靜默，然後苦笑。「看得真明白。」
阿克司不耐地擺擺手，「說了我是局外人，看得當然比你們明白。好了，把人變回以前的白痴樣就快點帶回來，不好好講開永遠團結不了，這樣是要怎麼贏西爾埃諾啊！」
阿堺拍拍阿克司肩頭，迎上耶里佳明暗不定的眼神，點了點頭便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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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人去了哪，不過至少確定會在水源處，而且依照玥的身體狀況，他們想必會找最近的地方，於是阿堺先去了竹林那兒，卻意外沒找著人，翻遍了整座林子也沒有。他接著走到第二近的小樹林，小樹林在洞穴右側，林子中央與後方分別有一座活水池跟一條溪流，然而在這兩處同樣找不到人，他只得再往下一處走，直到移動了第五次，才在裙帶森林與花魅所在的森林之間那帶林子口發現兩人。
這裡有一條頗寬的河道，玥正屈膝坐在河道邊的岩石塊上，草蕪則拎著一方濕手帕和一個竹筒走到玥身邊，他們背對著阿堺，因此沒察覺有人來了。
阿堺猶豫片刻，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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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環境安靜，草蕪的聲音非常清晰：「師父，手帕拿去擦擦嘴巴吧，衣服也有點沾到了吶。」
「謝謝。」玥困窘地接下手帕，在臉和衣服上胡亂抹了幾把，然後捏著手帕，覷了幾眼草蕪，「呃，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對不－－」
草蕪立刻兩手比叉舉在面前，「師父不用道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吶！這才不麻煩！」
「你可能相處得不夠久還沒感覺，可是我真的很麻煩，大家都這麼覺得……」
「那些人只是因為師父脾氣好所以把你當出氣包了，不是覺得你很麻煩吶！」草蕪兩手插腰，目光炯炯地認真點了點頭，「我絕對沒說錯！而且，就算師父真的是麻煩好了，也絕對是最好最好的那種麻煩吶，是sweet burden！」
「斯威……什麼？」
「唔嗯，該怎麼講比較好吶……噢、就是簡直恨不得被你煩一輩子的那種好麻煩！」
玥一愣，眨眨眼，最後噗嗤笑了出來，久違的笑聲讓草蕪和不遠處的阿堺都看怔了一瞬。
「好麻煩？你到底是褒還是貶啊，哈哈哈！」玥笑得彎起腰，愈想愈好笑，不禁大笑出聲。
草蕪瞧得出神，愣愣盯著久違的笑臉。
「……真好看吶。」
「嗯？你說了什麼？」玥沒聽清草蕪的呢喃，壓著笑問道。
「師父不管什麼樣子都很好看……但果然，還是笑起來的樣子最好看吶。」草蕪吶吶說道，軟和一笑：「我最喜歡師父這樣開心大笑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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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草蕪的回答，玥收住笑聲，定定回望看著他的那雙眼睛。雪白純淨的眼珠子只裝著他的倒影，專注又直接得讓他下意識想別開臉，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他不想這麼做。
心臟像是被專注的目光所撓動，又像是因這股直率的感情而填滿了，玥直直回望草蕪，細細感受著一直以來被他有意無意忽略的、每每待在草蕪身邊就會感覺到的奇異心情。
他靜靜望著草蕪良久，接著伸手摸摸對方頭頂，彎起的眼和嘴角染上了溫柔。
「嗯，那我多笑笑吧。」
有別於以往的回應叫草蕪再度呆了呆，兩頰在數秒後竄起紅暈。如此和平常不同的反應叫玥一怔，隨後玥忍不住笑著揉亂草蕪的瀏海，把草蕪弄得臉頰愈來愈紅。
阿堺佇足原地望著，目光膠著於玥的神情，待兩人終於清理乾淨，他才邁開步伐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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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阿堺接近，玥停下腳步，臉上笑意頃刻消失，草蕪見狀立刻擋到玥身前。
阿堺猶豫了下，後退一步，開口：「我想談談。」他一頓，補上一句：「和玥私下談。」
「師父現在沒心情談吶。」草蕪面色不善道。
阿堺仍舊看著玥，將他緊繃的模樣盡收眼底。「剛才玥把想說的話講完了，我想我也有這個權利。當然，我也不強迫，一切由他決定要或不要。」
草蕪回眸看向玥，玥遲疑一會兒才緊張地回道：「上次……你不想談的。」
這個『上次』指的是何時，阿堺相當清楚，那時他的確拒絕了玥。
「我是這麼說過。」阿堺承認，「我會一併說明原因。」
玥抿起唇，似乎舉棋不定，阿堺也不催促，任由草蕪用不善眼神在他身上穿出孔來。
過了片晌，玥終於下定決定，咬著嘴邊內壁點點頭。「那……草蕪，你先回去吧？」
「不要，我去前面等師父吶。」草蕪想也不想就拒絕，「我會給你們足夠隱私，別擔心吶，不過師父只要覺得不舒服想離開了就喊一聲，我會馬上來帶你走的！」
玥無奈一笑，全身放鬆不少，輕聲應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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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草蕪消失在樹林中，玥又變得有些僵硬，雙手垂在身側握成拳。阿堺走到方才他們坐著的岩石塊，挑了其中一隅坐下，半側著身看向玥。
「過來吧，我們坐著談。」阿堺說。
瞅著明顯是空出來讓他坐的另一半空位，玥暗自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走上前，坐姿是前所未有的異常端正。
岩石不算大，兩個人只能勉強容得下，更遑論是身形挺結實的少年們，他們各自的其中一條手臂因此貼在一塊兒，阿堺可以感覺到玥時不時的不安碎動。
阿堺半仰著頭凝視天際，語氣平靜地率先出聲：「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玥哆嗦了下，音量小得如同自在言自語：「因為……很多事瞞著你，甚至騙了你。」
「嗯。但我最生氣的不是這些，你知道嗎？」
「咦？」
儘管仍沒對上視線，阿堺知道玥此刻肯定是滿臉錯愕，甚至大概還開始苦思起到底還有做錯過什麼。
他不怪玥，畢竟自己不曾提過，因為他總以為玥應該要懂的。
若非草蕪點醒，他或許不會察覺自己的自以為是。
「你瞞著我，甚至騙我，我確實生氣。」阿堺轉頭看向玥，說，「但比起這些，讓我更生氣的是你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玥這回錯愕得抬起頭來了。
終於得以對上視線，阿堺心底暗歎，語氣隨之放軟：「你不希望我牽扯進危險裡，你想保護我，我知道，可是我難道就不想保護你嗎？難道我就願意見你獨自承擔這些、看你隻身闖入危險中？」
玥微微瞪大眼。
「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你背負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傷，我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這是怎麼樣的心情？我是你哥哥，應該是由我保護你，應該是我來承受這些痛苦、應該是你要無憂無慮笑著的才對，為什麼是你自己一個承受這些？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都沒辦法放過自己？你知不知道，我覺得自己是最差勁的哥哥，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狠狠揍自己一頓？」
玥顫顫搖頭，眼角染上一抹紅，阿堺的視野也逐漸變得模糊。
「難道我真的這麼沒用，沒用到無法和你一起分擔，沒用到需要弟弟替我擋下風雨嗎？」
玥嗚咽一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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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年阿堺埋首工作來逃避和玥獨處，當他終於鼓起勇氣回家，迎來的是玥哭著說以為被討厭被拋棄那時候一樣－－阿堺看著玥從低聲啜泣漸漸變成大哭，他哭得聲嘶力竭，卻又哭得極其壓抑，抽泣間夾雜著黏糊不清的道歉。
阿堺眨去眼角的淚水，將玥拉入懷裡，用力環抱。
「我不是要你把生活的大小事都告訴我，可是像這種事情，拜託了，不要瞞我，也不要騙我。」阿堺收緊手臂喃喃，「我沒那麼脆弱，任何事情我們兄弟倆都可以一起面對，好不好？」
回應他的是更加破碎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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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克：小夥伴還沒來，不管了，我得主持公道！讓你們瞧瞧我的火眼金睛！（瞪眼炸起）
蕪：唔啊啊啊師父笑了師父笑了他笑得好溫柔吶怎麼辦！！（臉紅轉圈）
堺：憋了這麼久，總算把人逼到極限，可以好好坦誠聊聊了（痛心無奈）
玥：……我覺得短短一章回我的心情起伏有點太大了（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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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玥和草蕪停留的地點是他們這陣子自主訓練時的地點附近喔，因為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阿堺一時找不到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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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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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於ＰＯＰＯ、原創星球與Ｐｅｎａｎａ平台上連載，請勿未經同意轉載與使用，歡迎各位到這三處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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