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得又急又猛,遍及全陸,在被傳送到目的地之後迎面來的依舊是磅礡雨勢。
一行人暫且停留在林子邊緣,上頭是一位影展開擋雨的防護。顗抬頭看著彷若入夜的天空,知道這一時半刻是停不了的,他一面慶幸可以暫時停止傷害無辜人民,一面思考著該如何爭取獨自行動的機會。
然而這樣的念頭才浮現,路芅就從兵衛之中來到他身旁,使他不得不將精神集中在讓表情維持住平淡無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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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雨會下很久呢,離得最近的駐軍可能短時間內趕不到,畢竟不像我們有王者大人特指隨行的傳送官嘛。」路芅手負背後笑語。
「嗯。」
「雖然雨大難辦事,不過這場雨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停留太久可能會耽誤進度,到時候要是無法在時間內完成任務,王者大人一定會不高興的。」
「……所以要現在動身?」顗問,壓下提起西爾埃諾時產生的恐懼。
「我是這麼建議的。您覺得如何?」
路芅笑得溫和謙然,擺在顗面前的選項看著有兩個,實際上根本沒得選擇。
顗輕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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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是起伏幅度頗大的斜坡,由於只有三戶人家坐落,並沒有建造人工磚道,因此儘管雨才剛下不久,斜坡沖刷下來的水很快就使得道路滿是泥濘,又滑又髒。
路芅聯絡好目標戶的看守士兵便招呼眾人上路。兩名影在隊伍前後兩頭展開防護,上坡後雨勢轉成斜線落下,直直打在眾人臉上,影們不停調整角度,路芅見前進速度因而緩慢,讓幾名無幫忙擴展擋雨的範圍。
顗瞧著花上五個人才勉強拼湊起來的半罩式防護,其中兩個還是影,他想起曾見玥一個人就能製造出來比這個更完整的防禦,心理湧現某股情緒。
就像是自己被稱讚了一樣,他感到高興……為有這樣的夥伴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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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路芅靠近顗耳畔,提高音量道:「這三戶就在附近而已,我們一次解決!」
雨聲實在太大,他基本上是直接用吼的,顗感覺耳朵一陣陣抽痛,緩上幾秒才點頭應聲。
不出多久,坡度漸緩,可以見到兩棟平房對望而立了,相隔不遠處還有一間小宅院。路芅指向右側那間平房,示意那家是目標戶,眾人接著分成三隊而行,一隊包圍住一間房子,顗跟路芅那隊走到了目標戶前方。
看守士兵見到兩人連忙迎上前,行禮道:「兩位大人午安!請問有何要事嗎?」
路芅笑道:「最近不太平,上頭要我們來搜查一下,麻煩你們配合了。每戶人口都得挪出來,我們這邊會準備一個遮雨處讓他們先躲著,等我們的人進去搜查一圈之後,他們就可以回去了。」
「原來如此!辛苦了,屬下這就去帶人出來!」
顗看著進屋傳令的士兵,又看向路芅,沒想到除了這位之外還有人能演得跟真的一樣,彷彿沒有事先套好該如何進行這件事。
路芅注意到他的目光,抿唇一笑,用嘴型無聲說:「作戲得做全套才真哪,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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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影合力弄出一個大型正方護體,刻意缺少的那面作為人員出入口,路芅將位置選在目標戶正前方。很快的,三戶人口都被集中到防護體裡頭,他們帶來的士兵們隨後進入各屋內,顗跟路芅與看守此處的兵衛們留在防護體中等待。
這次大概不是照先前的模式走,顗看了看留下來的兵衛思索著。這些人被留了下來,駐軍又還沒辦法到,表示這次不會出現『逃犯』,那麼會是什麼?
「隊長大人。」彷彿猜到他所想,路芅悠悠說了一句,「別急,慢慢等吧。」
他們身後都是人,路芅沒有把話挑明,但顗聽出了他想說的意思為何──說出來就不驚喜了,想知道的話,就慢慢等著,看看這場戲會怎麼走下去吧。
顗用盡全力才抑制住皺眉的反應。
一位士兵這時從目標戶裡快步走出來,穿過大雨進到防護體中,自懷裡抽出一份卷軸,雙手奉到顗面前。
「報告隊長,這份卷軸被藏在地板夾層中,屬下認為實在可疑,還請過目查驗!」
顗接下卷軸,解開繩結後攤開,上面是一片空白。路芅一手搭上顗的肩膀湊近,一邊用目光慢慢掃過那面空白,好似上頭有文字似地一行行閱覽下去,一邊將眉頭蹙得愈來愈緊。
「嗯,居然想反啊。」末了,路芅嘆氣道,將卷軸捲回去後揣入口袋,「雖說規模挺小,不足為懼,不過嘛,總歸還是有反的打算,王者大人可不容許一點反意──其他同伴在哪呢?」
他轉身看著目標戶人家,那是一家三口,小孩已經被這個陣仗給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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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我們!我們並沒有藏這種東西,絕對沒有!」男人大聲疾呼,將兩位家人擋在身後。
路芅笑著拍拍口袋,「證據確鑿,你再怎麼狡辯也沒有用。隊長大人,下屬建議立即將涉事一家押回大牢,以免滋事,您覺得──」
他話尚未說完,身邊一名士兵突然暴起,抽出配劍就要往路芅身上砍去,顗見狀召來風直接將人壓倒在地,這才發現是路芅聯絡的那位士兵。
顗看往路芅,對方眼中全是笑意──看樣子是設計好的『情節』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芅搖頭笑嘆,一腳踩上那名士兵的背,讓她動彈不得。「妳是同夥呢,還是另一個反對聲浪?」
士兵側過臉怒視他,咬牙道:「這戶人家根本不識字,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我還想這樣的郊區為什麼突然來這麼多的宮內官員,說什麼最近不太平要搜查,原來是等在這裡!分明就是要安罪給無辜的人民!」
「我等是奉王者大人之令執行搜查,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安個罪名給他們?說難聽一點,這些人之於王者大人只是群無名小卒,王者大人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情。」
「別以為我沒聽過那些風聲!為了打壓異己,你們這群人奉命四處安罪給無辜百姓,不就是害怕奪來的位子會坐不穩嗎?」士兵逐漸拔高音量,在大雨之中竟也能清晰可聞,「王者大人、王者大人……不是正正當當坐上王位的人,才擔不起這聲稱呼──焰王西爾埃諾!他不配為王!」
顗一愣,眼睛緩緩睜大,好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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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路芅,路芅眼底和嘴邊的笑意盡數消散,臉色黯沉得讓人看不出來平時是多麼笑容可掬,周圍議論聲漸起,他們帶來的士兵也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錯愕不止。
路芅彎腰,一把扯住士兵頭髮,面目猙獰:「妳敢反?」
士兵吃痛地咬咬牙,嘴角卻向上揚起。
就在這時,變故再起,一聲巨響「碰!」的傳來,所有焦點集中至第三間宅院,宅院屋頂破了一個大洞,裡頭的士兵紛紛逃竄出來。
率先跑出來的那位士兵驚慌失措地奔向防護體這兒,一張嘴開開合合的,雨聲掩蓋過他的聲音,直到他來到防護體前,眾人才終於聽見──
「有一個六階!那裡面、藏著一個六階光魔使!」
剎那間,宅院屋頂整個掀起,一陣狂風自裡頭向上捲起,一個女人隨之現身,踩著風落上地面。
她似乎朝防護這邊點了點頭,接著再度放出暴風,大雨隨著風圈變得銳利,首當其衝的是剛跑出來的士兵們,他們之中沒有魔使,只能四處逃竄閃躲,裸露在外的皮膚不一會兒便出現許多割痕。
當那頭士兵發出呼救叫喊,同一時間,防護體這邊也出現吆喝暴起,只見其他看守此處的兵衛同時朝其他士兵攻擊,有用兵器的、也有直接肉搏的,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趁著路芅因異變短暫分神的瞬間,被箝制住的那位士兵猛地抬腿一踢,他踉蹌著挪開腳,她立刻起身從腰側抽出鐵棒一甩,脫手之際鐵棒倏地化作長槍型態,儘管路芅反應快,槍頭依然在他閃開前刺進了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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顗看著路芅吃痛地嘶一聲,耳邊盡是喊叫與打鬥聲,他突然意識到這是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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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沒有人有精力在意他,他可以佯裝成去追捕那位魔使,實際上繞去別處警告其餘散戶,只是這樣會花很多時間,說不定這邊結束了他還沒回來,到時候路芅會起疑的,得想想辦法--
又或者,他就是去追那位魔使的?
不過不是追捕,是去談和跟拉攏,順利的話不就可以一起商量出裡由來圓過去為什麼去那麼久了嗎?之後再請那位魔使去警告其他散戶……
顗連忙望向那名魔使,就怕人已經走遠了,卻發現她正在看著他。
視線對上的瞬間,他見到某股情緒自她臉上一閃而逝,接著她朝他擲出一把短刀,刀子穿過重重風幕直射而來,他側過身一把接住,見她又看了他一眼,人才向樹林奔去。
不知為何,他有種她要他跟上去的感覺,於是立刻邁步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也不清楚能不能順利拉攏對方,不過只要有機會,就不能輕易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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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攻擊的全部跟上去!」
顗衝出去的同時,他聽見路芅的大吼自身後傳來,他沒有做任何停頓,將一些魔力集中到腳底加快速度。
他很快就穿過混亂區,進入樹林時已經能瞧見那位魔使背影。這點令他困惑,畢竟對方肯定也加快了速度,不可能這麼快就能追上,所以只可能是她刻意放慢了腳步,但這又是為什麼?
又跑了一段路,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追上時,突然之間,她冷不防向後方甩出樹藤,他迅速迴避閃躲,然而當他重新看往前方時,她已然消失。他心一驚,立刻停步,戒備地環顧四周,這片區域雜草叢生,放眼望去皆是綠央央一片,攻擊從哪裡出現都是可能的。
上頭這時傳出婆娑聲,他立即抬頭,卻不見人影,下一秒,一股拉力自腳踝出現,並將他拉倒在地。他尚未起身,那位魔使已經出現在他正上方,她屈膝壓在他的胸口,甩出一把刀架在他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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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會墮落至此,助肘為虐?」酒嗓音帶著憤怒,和那一頭夢幻粉色頭髮呈現濃濃的違和感。
顗聞言瞬間有了猜測:「我們……認識?」
魔使一愣,皺起眉,「吾與你多次打過面照,更一同出過任務,你如何一副毫無印象的模樣……別想耍花招好逃避指責!」
「不是的,我真的不記得了,我……我沒有之前的記憶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最好如實招來。」
「我其實還不太清楚,到最近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才弄明白藍澤王他們是我的夥伴,還有阿堺……」顗努力說明自身情況,「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在為焰王辦事了。焰王說我是他救下的孤兒,所以得報恩、得為他所用,會失憶是前陣子出任務時受了傷所造成的等等……我沒有說謊,請妳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魔使沉吟著,來來回回打量著他,似乎在審視他說的內容真實性。半晌,她挪開刀子,人站了起來,順手也將他一併拉起。
「唯你如此?扎科安酪兩子呢?」她問。
他困惑地想了想,「扎科安酪……阿堺跟玥嗎?」見她皺眉點頭,他跟著點了點頭,「只有我而已,他們現在和藍澤王與其他兩王在西大陸。」
「嗯,吾知曉了,你大抵是遭強大的念形師洗去了記憶,才會為焰王所利用。」
商絡凡的樣子立時出現在腦中,他輕輕一點頭。
魔使見他心裡有底,沉思片刻,又問:「你久受蒙蔽,如今已知真相,卻仍待在敵營,是為了協助藍澤王他們?」
顗認真點了點頭,「是。為了不讓焰王起疑,我必須照他的命令做,但是焰王沒有完全信任我,我身邊一直有人跟著監視,不好行動,所以這次或許是唯一機會,希望妳願意協助我。」
「當然。如此便可裡應外合,是個好法子。」她毫不猶豫便同意,而後朝他身後方向瞇起眼,手中運起魔力。「細節稍後再議,有人追來了,吾等得交手才可避免他們起疑,同時也須不著痕跡地合作以除掉他們。」
顗手中燃起焰紅魔力,點點頭後又搖搖頭,「非必要不能殺害,要有見證人回秉焰王我沒有叛,而且他們不全是壞人,有些只是得聽令行事才能保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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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使深深打量他一眼,哼聲一笑。
「即便失去記憶,仍舊如從前一樣是心軟之輩啊……真是便宜吾那囂張的後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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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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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猜猜這個粉粉魔使是誰⊙ω⊙
應該很好猜?不過可以給個提示:第一集末有出現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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