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不光是七言及各總長,原先議論紛紛的眾人也好奇地仰頭觀望,阿堺連忙以手肘頂了頂身後的玥,後者這才發覺四周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他抬頭,恰巧迎上凝視著自己的耶里佳。
「行吧。」
眼神交會的剎那,他聽見對方這麼說。
「什麼?」
「我在問你,」耶里佳的表情毫無波瀾,聲音卻比平時聽到的還要鏗鏘有力,「評鑑,一句話,行吧。」
玥呆滯一瞬,過了好幾秒才會意過來這句話的涵義,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她身旁的其他四人,接著是看不清情緒的老長者,再來是下方面帶嘲弄的七言及各總長。他不自覺地後退,視線開始在黑壓壓一片的人海間遊走,數不盡的臉龐上充斥著相當熟悉的神情,那種眼神、那種態度……轉瞬間,兩個截然不同的景象完全地交疊在一起,他顫抖著指尖,與那時一樣一點也動彈不得。
「我、我……我……」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做得到?在這些人的注視之下,他怎麼可能專心在評鑑上頭,又怎麼能夠順利通過所有賽程?
「我……我……」
原來經過了那麼久,他還是忘不了當時的感受嗎?為什麼,為什麼他依舊可以記得那麼詳盡,連血液滴落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我……」
他辦不到的,他沒辦法的,就算再怎麼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他連移動的勇氣都沒有了,哪有可能做得到贏得六場比賽--
『行吧。』
瞬間,他睜大雙眼,猛地看向那對不曾移開過的眼睛。
摻灰的銀色依然訴說著令人心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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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玥?你還好嗎?」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鬆開了,阿堺憂心地側頭詢問。
玥眨眨眼,紊亂的思緒已經平穩,眼前的景色恢復成一片潔白的牆。「沒事……嗯,我沒有事。」
「真的?」
他搖搖頭,看向站在耶里佳身旁的西爾埃諾,輕捶了下左胸正中央,然後微笑,用著與平時無異的態度大聲開口:「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需要問吧!可以一次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實力,這種大好機會我怎麼可能白白浪費啊?應該說,我還要謝謝提供的老古板們,所以--」他面向七言,露齒一笑,「謝啦!」
「什……!」
七言的臉上紛紛露出惱怒的表情,會場更是掀起了一股喧嘩,玥見狀綻開更為燦爛的笑容,轉身拉住阿堺的手腕便走下台去,絲毫沒有理會所有朝他投射而來的目光。阿堺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猶豫了下後仍是選擇了沉默,和對方並肩一起承受周圍的視線。
「既然沒異議,請繼續。」耶里佳下了結論,接著直接轉身回到位子上坐下,瞅了眼身旁的西爾埃諾,「你說的都有道理,不過也正因為是玥,不會有問題的。」
西爾埃諾頓了下,垂下眼簾,「是啊,是沒錯,但是萬一……」
「相信他吧。」
耶里佳淺淺一笑,而後轉回去繼續凝視臺下的情況,不再說話。西爾埃諾抿抿唇,隨著她的視線往下看,腦裡不自覺地浮現昨晚玥堅定而認真的面容--
『不要自己承擔這種事情啊!我們不是夥伴嗎?既然如此,我絕對會阻止它的,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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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組別上已無紛爭,評鑑甲組即將開始,請參賽人員各自注意。」接下發話權,七言之首用著同樣平板的官腔語調再度開口,但表情非常明顯的半是侷促、半是惱怒,「場地將於三秒後選出,同時會將所有參加人員傳送至場內,規則會在之後一次說明,一旦說明結束便直接開始評鑑。那麼,事不宜遲,由我在此宣布--第五次聖戰兼評鑑鬥法,正式開始!」
音一落下,會場倏地陷入一片漆黑,還沒有人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頂上的光亮再度復原,中央的十字形舞台同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看上去頗厚的黃沙漠原,而甲組的三十名參加人員已經站在其中。
原本位於臺下四側的觀眾們不知何時被移到了半空中圓柱的周圍,他們被四座透明球包圍著,座位全呈向下四十五度角傾斜,可說是視野最佳的觀賞席;至於其他的觀眾,一層透明的巨大屏障如同泡沫般籠罩住整個弧形觀眾席,不僅可以完全隔絕任何攻擊,更不會阻隔外面傳進裡頭的聲響,給予觀眾們最高等級的舒適座席。
看一切準備就緒,七言之首朝老長者點點頭,後者回一頷首後,抬手在半空中架出一張圓形法陣,站上去、手杖一敲,她便連同法陣一起緩緩下降。
玥甩了甩左腳,抖落飛進鞋子裡的沙塵,而後環顧了下四周,發現大約一半的人數都是四階影,其他的不是只有模糊印象就是沒見過,不過很幸運地,他在五步之遙發現了阿堺的蹤跡,於是連忙開口喚了聲。
阿堺回過頭,漾起笑容向他走來,「你在這啊?我正在找你。」
玥哈哈一笑,「我也是欸,感覺和熟人待在一起比較不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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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這時,木杖敲響的聲音傳來,蓋過所有正在交談的聲響,眾人往音源處看去,就見老長者抬高手杖,另一隻手則向上舉起響亮一彈,在場三十人立刻感到脖子一沉,低頭望去,一條閃著鮮豔紅光的水晶項鍊就垂在胸前。
「各位好,歡迎來到陸戰評鑑甲場。」老長者笑容可掬道,雙手拄在手杖上,「此場採取雙人賽制,請一光一影搭配成一組,不必擔心,光影各有十五人,不會有人落下。規則很簡單:光影需要互相協助,時間結束後只要水晶沒有破碎即可過關,一破碎便會立刻判出局並直接傳送出場;另外,計分方式為團體得分制,毀掉一人的水晶為一分,毀掉一組的分數為五分,最後獲勝的組別將會保留進階的資格--切記一點,只要輸了,就會立刻在聖戰後降階,沒有任何的例外。」
她頓了下,掃視著所有人僵硬的面容,微微一笑。
「當然了,同時我們也會看個人的成績下去評比,畢竟是一場評鑑,每個人的狀況是更為重要的事情,因此每場評鑑賽後都會公布個人的成績,可以藉此明白各自的水準究竟是在何等程度。那麼,三十秒後評鑑將直接開始,在那之前找到自己的夥伴吧--請務必好好抉擇,這可是影響了接下來的所有一切。」
語畢,幾乎就在同時,所有人立刻朝已經相中的目標開始狂奔,其中最為明顯的目標就是在場最為接近七階實力的一些六階,包括阿堺。看著往自己湧來的許多影,阿堺迅速撈過玥的手腕,不發一語便往後方開始奔跑,顯然就是已經打定主意要和玥搭檔了。
不過,這當然甩不掉想要與他搭檔的眾人,現場立刻陷入了一片你追我跑的混戰之中,玥見情勢不妙,趕緊放出幾道風刃,趁著後頭在閃躲之際架出一張六邊形模板,而後拉著阿堺一起上升至高空。才剛停住模板,下一秒,場地忽地刮起一陣強風,不遺餘力地將砂粒送到眾人身上各處,場內在須臾間被濃厚的土黃色所籠罩住,刺耳的呼呼聲四處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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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吃疼地閉起被吹進沙的右眼,模板因此突地小小波動了下,他連忙跪上板面維持平衡,同時以此為中心向四周一公尺內放出風,氣流隨著手的牽引快速地轉動著,將包含阿堺在內的範圍快速形成一顆白色球形,不只把夾帶大量沙塵的風給抵消掉,更將裡外完全阻隔開來。
球一形成,裡頭的沙子便像是失去動力般散上板面,玥咳了幾聲,順道吐出一口不小心吃進去的沙。
「噁……」他清著舌頭上黏著的小顆粒,邊拍去身上的沙子邊起身,「全身都是沙子……好噁心……還吃了一大口……」
重點是不只一點點而已,還是一大口!
「沒事吧?」阿堺問道,在得到點頭之後,他望著外頭隱約可以看見的沙塵暴,「看樣子評鑑開始了,一開場就這樣子,是想讓我們措手不及吧……做得好,玥,判斷得很及時,以風抵制風的想法也下得很正確。」
玥揉了揉右眼角,隱隱的刺痛讓他稍微流了點淚,「嘖……當然正確啦,這種廢話別說太多啦。是說,這個沙塵暴會持續多久啊,該不會整場都這樣吧?那我們要怎麼奪分啊?」
阿堺瞇起眼細看了下,「嗯……風似乎比方才還要削弱了點,看樣子再一下子就會消失了。」他轉過身,敲了下還再揉眼睛的玥的腦袋,「別再揉了,既然眼淚流出來了就表示沙子差不多出來了,小心愈揉愈嚴重。聽好了,等等就照平時那樣配合就好,你掩護、我攻擊,個人成績的部分你不用擔心,我會製造機會給你的。」
「哦,知道了。」玥點點頭,感覺眼睛不怎麼痛了,手也就不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