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里佳一手在背後向下一壓，示意大夥兒先別急躁，思緒快速地運轉。
一定有什麼突破口，她不信牠們全然無欲無求。
「龍族，不會主動破壞協議－－」她抓住某個一閃而逝的念頭，緩聲開口，成功吸引上頭眾龍焦點，「剛才是這麼說的吧。然而，為何龍王之子會出現在我們的土地上，更主動襲擊我們？」
龍王再次緩緩起身，瞳仁又復變得狹長，盯著她嘶聲道：「妳膽敢懷疑我族所言真偽？」
耶里佳眼神一凜，找到了。「我只想知道真相。」她不卑不亢應道。
群龍鳴吼再度嘶嘶響起，其中幾隻較為激動的甚至高高展開翅膀，在在顯示這件事情拂到了牠們逆鱗。即便聽不清這些紛亂耳語，就算聽不懂龍語，眾人都可以清楚感受到牠們的怒意。
龍王一爪嵌入冰層，發出喀喀碎響。黑龍向牠低鳴幾聲，換來龍王咕嚕嚕的近乎咆哮，黑龍並未退縮，稍微低下頭後又鳴鳴好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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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什麼啊？」阿克司細聲問道，手肘撞了撞阿堺。
阿堺傾聽了會兒，小聲回答：「好像在爭執，龍王之子似乎在徵求和耶里佳直接對談的同意。」
「龍王不怎麼高興，好像是……不想要她回憶起討厭的事。」玥悄聲補充他聽見的。
剛說完，上頭也沒了聲響，他們立刻噤聲。龍王似乎妥協了，收起爪子臥於冰上，黑龍以額頭蹭了蹭龍王側頸後往前幾步，用兩爪抓住邊緣洞壁向下探身。
「吾名太過冗長，呼吾悉柯便好。」黑龍輕輕點頭，柔聲說道，「那日一切，皆是吾無意之舉，吾……在那日前幾天飛至冰原南境途中遇襲，臉上傷疤就是當時留下。吾未見清襲擊者是誰，只有見到漫天紅豔，就像是……」牠眼神望向瑟希，「就像是妳這位同伴手上的紅線。」
瑟希眼睛驀然瞪大，眾人皆是一震。
悉柯續道：「後來有好段時間吾皆是意識渾沌，之後便是那日……吾清醒時，身處霧氣繚繞的異地，又嗅到有數種陌生氣味靠近，吾以為是……以為是襲擊者，害怕又會被無來由攻擊，才會率先攻擊以自衛，沒想到不僅弄錯對象，你們更只將吾遣返回這邊……當時情況，將吾扣押甚至因此討伐吾族，都不意外。」
群龍又是一陣嘈雜，這回摻雜著幾道安撫吟鳴，都在為牠打抱不平。
耶里佳淺淺勾起嘴角。
「事情我明白了，謝謝。」她說，看向龍王，「如果我告訴你，襲擊者就是那位焰王，龍族可願與我們結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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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龍咆哮立即四起，吼叫著展翅拍打。龍王挺起整副身驅，往前挪動幾步，整個上身向洞窟探進去，龍頭與耶里佳相距僅僅五公尺不到。
玥緊張地攥住草蕪衣角，眼睛死死盯著那點距離，就怕龍王一時氣急對耶里佳不利。他聽見身旁傳出碎動，莫里亞似乎隱約低語要隨時準備，他看見眼前防護起了細微波動，想來是草蕪跟締栗亞也準備一有變故就立刻行動。
龍王盯著耶里佳不語，耶里佳也靜靜任由牠瞧。
「確定是他？」半晌，龍王嘶聲道。
她定定點頭。「東陸人幾乎不進西陸，更遑論是靠近有協議在身的龍族，因此我們對西陸種族、習性、地形等知之甚少，然而焰王手中有本冊子記載了詳盡一切，由此可知，他早已派人甚至親自前來過許多次，才能夠摸出你們的習性，進而潛伏暗處並成功襲擊。
「另一項證據是遣返悉柯的那回任務。任務是宮內與五王幾乎平起平坐的老長者發派，她早已被納入焰王麾下，而我隊上有兩名焰王亟欲報復的隊員，現在想來，當時的任務老長者早就知道龍在我們前去探查的地點，她是刻意指派我們去那裡的。抵達那裡時，我的一位夥伴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們，但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並無察覺，他後來也沒再提起，因此當時我沒有多想，只當他是緊張，現在明白了。
「攻擊悉柯的是一名念形師，念形師能驅動精神系紅線影響或者操控目標心智，愈熟悉的目標愈能完全控制住，而面對從未控制過的龍族還能一次控制完全的，除卻當今青玄王，只可能是焰王身邊的那位高階念形師。她是個性子奇特的人，唯有焰王的話唯命是從，她會對悉柯、對我們動手，只可能是焰王下達的指令，她從不按自己的想法行動。
「悉柯是在我們攻擊前才清醒，表示當時那位念形師就在附近，一直到我們走入悉柯的攻擊範圍才解除對悉柯的控制，也就是說，她一直在那裡監視我們，為了焰王的某個目的，或許是想利用你們探清我們現在的實力、底細、出招習性。
「非常抱歉將你們捲入我們的戰爭，但自打焰王把手伸進西陸的那一刻起－－這場戰爭，就已經不再只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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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里佳聲音沉靜，由於面對著龍王，整段話沒有使用長冰管擴音，群龍為了聽清壓抑住激動，一席話下來周圍不可思議的安靜。
好片刻龍王都只是盯著她瞧。
「難道不是為了試探面對龍可以打到什麼程度嗎？」
一片死寂中忽然出現這麼一句話，所有視線立時集中至說話者身上。玥趕緊扯了扯草蕪，草蕪只是拍拍他的手一笑，無懼於投來的視線銳利與否。
龍王瞇起眼，嘶聲道：「小崽子，你是何意？」
草蕪看向耶里佳，耶里佳沉吟著點頭，他才做出進一步解釋。
「我不在場，不知道實際情況吶，不過聽你們講的拼拼湊湊，給我的感覺更像在試探你們能怎麼對付龍、花多少時間、最後是輸是贏還是平手。」草蕪說，「如果只是想探底，派個任務讓你們遇到超多埋伏什麼的就行了吶，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到另一塊大陸抓龍來試？就算能控制，也不能保證可以一直一百趴控制好，萬一有個萬一不就慘了吶？」
大夥兒聞言一愣，整件事情逐步串聯起來，臉色一個接著一個變了變。
阿克司欲言又止地看著耶里佳，待她注意到並點頭，他馬上疾聲道：「那本書、軍總書上有特別註記龍族是不輕易離開巢穴的，只有狩獵季節會外出捕獵，範圍遍布西大陸各處－－就是現在這個時節！」
耶里佳眼中一凜，怪不得比預期還早遇見龍族－－
「外出獵捕的應該都是成龍吧，就像抓我們來的龍一樣。」她重面龍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焰王已經知道我們面對幼龍能打到什麼程度，他一定會對離巢的成龍下手，作為最終戰役時對付我們的手段之一－－並且很可能已經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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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驀然昂首，翅膀高高展開，將照進洞口的光線全部擋下，接著一道震耳欲聾的吼叫響起，大地為之撼動，眾人連捂著耳朵都還能感覺到難受。
眾龍隨之昂首咆哮，怒然展翅，一時間群山迴盪著的盡是嘶吼，即使牠們停下了，也繚繞良久才終於止息。
「竟敢擄走小女，還膽敢利用我族小輩，簡直膽大妄為！」龍王大吼咆嘯，齜牙咧嘴，「我族小輩啊，我族起可容忍此事！這等羞辱不可輕放，我等必將血踏東土，將那些妄為之人頭顱斬下！」
龍嘯一呼百應，甚至有龍激動得自嘴裡向天吼出火花雷光，肅殺的壓迫感一時四起。
耶里佳見狀猛地腳下一踩，不規則冰晶立時向上迅速竄起，喀喀結冰聲又急又清脆，不一會兒形成一根歪曲且佈滿尖錐的巨大冰體。
鳴吼倏然止歇，龍王垂首對上耶里佳的冷然目光。
「我們此行尋求的是結盟，是協助合作，不是為了屠盡我國土。」她冷聲道，「東邊的人你們一個都不許殺，包括焰王和那名念型師在內。」
「他們膽敢踐踏我族！無恥崽子！」
「這份公道，我們替你們討！」
龍王喉間發出警告咕嚕聲，耶里佳手中運起晶藍魔力。
「我們種族的人，用我們的方式處理。被帶走的龍，我耶里佳．格爾洛以藍澤王之名向你們保證，必會還牠們自由！」她沉聲一字一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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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靜得嚇人，所有視線都在兩位王之間游移，氣氛緊繃得彷若將斷的弦，只消其中一方有所動作，雙方戰爭便會一觸即發。
末了，龍王先動了。
然而牠沒有做出任何攻擊，而是主動把上半身從洞窟縮回，挪回原位。
「既然如此，你們在我族地盤，照我族規矩決定。你們勝了，我族全盤聽命於你們，可若我族勝了，你們不得阻止我族決定。」
他說，傲然俯視底下。
「年輕的王啊，妳如何決定？」
耶里佳定定回望，手一揮，收回直指天際的冰體。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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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於ＰＯＰＯ、原創星球與Ｐｅｎａｎａ平台上連載，請勿未經同意轉載與使用，歡迎各位到這三處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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