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特制的魔法鑰匙打開鐵門,探頭進門,映入彌敦眼簾的,是一個三邊牆壁皆為磚牆,空間狹窄而且殘舊的監倉。潮濕的空氣瀰漫著一陣異樣的鐵鏽味,他正納悶是否鐵門生鏽而傳出的氣味,這時低頭一看,驚覺自己的亮麗皮鞋正踏在一片乾涸的血污上,頃刻一臉嫌棄地跳開,踏到沒被血染到的磚頭上去。
血污就像一條河流,在磚石的夾縫之間蜿蜒流淌,彌敦循著血污的痕跡望去,發現河流的起點居然是垂了下來的床單一角。那角落染滿了暗紅,不只是角落,整張雪白的床單都佈滿斑斑血跡,好不恐怖。彌敦抬頭一看,看見威廉正坐在鋪著這張床單的床上,他靠著石牆,望向右邊的牆壁,目光渙散,臉色蒼白,整個人無精打采,散發著讓人惱火的頹靡氣息。彌敦心裡登時冒火,不滿地「嘖」了一聲。
「咦,是彌敦,日安。」察覺到周圍有動靜,威廉緩緩轉過頭來,這才發現彌敦的存在。
威廉的臉上掛著一貫的微笑,但不論是眼神,以及眼下的黑眼圈,都透出明顯的疲憊感。彌敦看了一眼,發覺威廉好像瘦削了些少。
他不是不老不死,樣貌始終如一的嗎?彌敦揉了揉眼睛,覺得只是自己看錯。想起監獄應該有定時送飯給威廉,他轉身望去,發現身後的木桌上放著一個鐵盤,上面有一份全日早餐,但食物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你怎麼不吃?」彌敦指著食物,冷冷地質問。
「沒有胃口就不吃了,」威廉的聲音沒甚麼氣力。「反正又不會死。」
彌敦想起了甚麼,走到桌前再仔細查看,發現盤上的麵包已經發霉,幾乎大半個麵包都佈滿青綠如苔蘚,嘔心得要死的霉菌,看起來像是已經放置了幾天以上。
這裡雖然是監獄,但在飲食供應上從不馬虎,不會提供過期食物。既然如此,彌敦只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這盤食物早在一段時間前已經被放置在桌上,麵包是因為監倉的潮濕空氣而發霉。他上前嗅聞,果然,炒蛋都散發著一陣噁心的酸臭味,證實了猜測。
換言之,威廉在這些日子裡都沒有進食。
彌敦往旁邊看了看,桌上的膠杯是滿的,都是水,但他回頭一看,威廉的嘴唇卻乾裂如缺水的農田,且嘴唇蒼白,像是很久沒喝水似的。
這傢伙,該不會這段時間都沒有喝水吧?彌敦立刻想到。
一般人類不進食三星期後便會死亡,不喝水的話三天後便會喪命,威廉已經被關了一星期,一直不吃不喝,但他現在只是臉色蒼白、無精打采,充其量只是身體虛弱,跟瀕臨死亡完全拉不上邊。
「真是個怪物。」彌敦心裡感到噁心,頓時低聲吐出一句。
威廉只是虛弱地輕笑一聲,沒有回應。
「你來,有甚麼事嗎?」見彌敦一直站著不說話,威廉輕聲問。
他的語氣間依然有一份和善,但彌敦卻覺得好像少了平時那份假惺惺又討人厭的樂天。「我是你的監視者,那麼當然要來定期查看你的狀況。」
「是嗎,那你現在看到吧,我還活著,那麼你可以走了。」說完,威廉輕輕向彌敦揮手,這時彌敦才留意到,威廉白色襯衣的袖口全是血污,理應雪白的長袖也佈滿一片又一片的血跡,但當威廉舉手時,露出的手腕皮膚卻很白滑,一個傷口也沒有。
彌敦往威廉的胸口望去,只見威廉左胸的位置穿了一個洞,像是被甚麼刺穿的,但衣服下的皮膚卻跟手腕同樣,毫髮未傷。
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與空氣裡的鐵鏽味一同聯想,彌敦頓時有了想法。他不知道威廉是因被刑求而受傷,還是自己弄傷的,但無論如何,他肯定威廉一定是受過重傷,然後復完,像沒事發生過一樣。
「我想走時自然會走,不用你告訴我。」打破禁忌的不老不死者果然噁心,彌敦從生理上無法接受,立刻投以鄙視的眼神。
「這是當然的,所有事都不到我有話語權。」威廉自嘲地一笑。
「這些日子,你都在做甚麼?」彌敦冷冷地問。
「元老院的大人物們要我反思自己,所以我就在這裡自省了。腦內一直盤繞著他們對我的責備,十分有效呢。」說完,威廉捲起前臂的衣袖,露出綁在手臂上的魔力抑制光帶。
「這條光帶抑制著我的魔力,而這個監房裡的磚牆後方,也埋藏著數不清抑制魔力的魔法石,任何人都無法在這裡使用任何魔法,也沒有魔法能在這裡發動。但我受傷了,死過了,每一次都能毫髮無傷地復活,即是說,魔力抑制無法壓制我體內的詛咒吧。」威廉舉起自己光滑的手臂,仔細注視,突然有感而發,開始喃喃自語。「這到底代表我身上的詛咒跟魔法無關,還是這詛咒是現今魔法所到達不到的境界,因此沒有抑制一說。你認為呢,彌敦?」
威廉緩緩望向彌敦,臉上好奇的眼神和笑容令後者恐懼。
「你這個怪物。」這次,彌敦以威廉清楚聽到的音量說。
「對啊,反省的結論,就是我是無法被魔力抑制影響的非人怪物。」說完,威廉突然仰天,高聲冷笑了兩聲,接著他側頭向下斜看向彌敦,雙眼睜大,咧嘴而笑:「怎樣,你可以向元老院的大人物們報告嗎?告訴他們我終於懂了。」
「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嗎?」彌敦全身神經繃緊,凝重地問。
他一向認識的威廉,是總是嘻皮笑臉,做事吊兒郎當的麻煩製造者,跟低落、瘋子、冷酷完全拉不上邊。眼前這個一時情緒低落,一時燦爛地笑著,儼如瘋子的人,他感到很陌生。
「每一刻的我都是真正的我,視乎你看到甚麼而已。」威廉收起嘴上的笑容,他瞪著彌敦的眼神如寒冰般銳利,令後者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夏洛特呢?」垂下頭來後,威廉像是忘了剛才的激動,整個人縮成一團,冷冷地問。
「不關你的事。」彌敦斬釘截鐵地回應。
「把夏洛特帶來給我。」威廉直接要求。
「當然不可以。」但彌敦立刻拒絕。
見請求失敗,威廉再沒有問下去,他移開視線,望著牆壁,沒有作聲。
「你為甚麼要頂撞最高委員會?知道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嗎?」威廉提起夏洛特後,彌敦立即氣從中來,立刻追問。
他不知道威廉和最高委員會爭論的詳細,只知道威廉在出國申請會面期間頂撞最高委員會的人,因此被收監,而他也因為威廉收監這件事,被上司罵了一頓,指責為何沒有管好自己負責監視的人。
「我只是說了理所當然的事而已,他們不願意接受,是他們的事。」威廉的回應十分冷淡,沒有歉意,也沒有解釋,令彌敦氣結。
「其實以你的能力,明明大可以離開,到我們觸不及的地方去,想必這個監獄也無法束縛你吧。為甚麼你要一直留在這裡,堅決不走?」彌敦問,這是他好奇了很久的問題。
「你認為呢?」威廉冷笑一聲。「我不想一直過著逃亡的生活,就這樣而已。」
「甚麼意思?」
「到你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
威廉向彌敦投以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彌敦覺得這笑容像是在暗示另有苦衷,但也像是在嘲笑自己無知至極。他不欲被輕看,正要追問,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粗魯的敲門聲,把他的怒氣一下子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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