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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起來了嗎？」
威廉踏出睡房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彌敦毫不客氣的揶揄。
「晚上九時睡覺，居然直到早上九時才起來？」
威廉迷糊地往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彌敦正冷冷地瞪著他，像是在審問他一樣。
「夏洛特一直在吵，弄得我想睡也得起來……」
穿著睡衣的威廉頭髮蓬亂，捲髮都亂成一團，髮尾都翹了起來，跟他平時整齊的樣子截然不同。他睡眼惺忪，不停地揉著眼睛，還打了個大哈欠，看起來真的很累。
「你昨晚不是很早便睡了嗎？還那麼累嗎？」彌敦挺直腰板坐在飯桌前，對威廉的解釋似乎毫無興趣。他早在兩小時前便已經起床，梳洗更衣，穿好西裝後便坐在桌前用手機看新聞，直到現在。
「平日的這個時間，我還在睡。」威廉走到簡易廚房前，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後再說。
甚麼？早上九時，太陽已升至高空，人們都開始上班，這個時間居然還在睡覺？他是日上三竿才會起床的嗎？
彌敦想起，每次約威廉在電話傾談時，他都不會提出早於上午十一時的時間。他在心裡重重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對眼前人的隨性和無規律的生活感到不屑。
「昨晚有沒有發生甚麼事？」喝完兩杯水後，威廉似乎精神了些，他坐在單人沙發上，像是寒暄一樣輕鬆地問。
「沒……不，有！」彌敦本來只想敷衍回應，下一刻立刻想起昨晚令自己睡不好，今早起床後比平時多喝了一杯咖啡的原因。他站了起來，眼神瞬間變得認真：「昨晚，一堆鬼火出現在露台上，想要衝進房間，似是想攻擊我們。」
「啊，果然來了嗎，很快呢。」威廉平淡地回應，絲毫沒有驚訝。
你果然早就知道它們會來吧？彌敦心裡惱怒。
「你可以告訴我，那些鬼火的模樣，以及行動的模式嗎？」威廉問。
「你怎麼不自己看看，而是要問我？」彌敦不滿地反問。「是你在房間佈下結界的吧？你知道鬼火會來，卻走去了睡覺，為何不自己起來看？」
「我怎知道會有鬼火前來，結界只是以防萬一的預防措施。」威廉間接承認了結界是他佈下的。「鬼火我有看到，但想聽聽不同人的看法。」
「你看到？在以前嗎？」彌敦反嘲。「算了。那些鬼火都是冰藍色的，外表跟普通火焰無異，大小不一，我猜想是跟力量的大小成正比吧。雖然它們沒有雙眼，但應該是能看到東西的，我與它們對上時，強烈地感受到它們正在看著我，也應該是因為留意到我看著它們，所以更猛烈地想要攻進來。」
「是嗎，」威廉滿意似的點了點頭。「你還有留意到別的東西嗎？例如魔力的流動之類。」
「它們每一個個體的魔力看似不強，但以能夠被結界──那個結界不單是保護，也有吸收迎擊者魔力的術式埋在表面吧，反彈了多次仍能繼續攻擊，看來體內儲藏的魔力量比我所能感知的多。」
彌敦想起昨晚看到過的淡藍光粉，起初他以為只是魔力碰撞時所產生的火花，但現在細想，覺得那可能是魔力流動的光芒。他心想，要是昨晚自己有仔細留意到鬼火撞擊結界後，體積有否明顯縮小，就更能證實這個看法了。
「很仔細的看法呢，謝謝你，」說完，威廉沒有再說甚麼，站起來走進睡房，關上了房門。彌敦正納悶威廉在搞甚麼，心裡暗忖他沒禮貌時，房門再一次打開，拿著一枝玻璃棒的威廉筆直往露台走去。他打開窗戶，走出露台，緊握玻璃棒，往窗戶輕輕一點。
彌敦跟著出去看，看見本來透澈的玻璃棒，內裡漸漸多了些冰藍的光芒，那些光芒如絲線一樣在棒內的空間飄浮，好不漂亮，卻又有幾分熟悉。威廉一直定住不動，直到光芒多得快要從玻璃棒裡溢出，他才鬆手。玻璃棒在威廉放手的一瞬間，旋即轉化為密封的玻璃瓶子，在空中飄浮，慢慢降落在他手上。
「這些……是昨晚鬼火的殘留吧？」彌敦指著威廉手上那盛著淡藍塵光的瓶子，強裝鎮定地問。
他不是沒見識過物質轉換的魔法，但一瞬間將物質從一個形態轉換成其他形態，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而最令他感到可怕的是，眼前人行使這一切時行雲流水，別說是詠唱，完全沒有準備動作，連魔力流動也幾乎感覺不到，彷彿這一切對他來說像呼吸一樣容易。他頃刻感受到自己和威廉的實力差距，心裡既怒又怕。
「是的，這樣的話，就可以跟昨天你給我的樣本作比較了，」威廉笑著搖了搖瓶子，看來很高興，沒留意到彌敦的表情變化。他舉起瓶子，在早晨的陽光下端詳了一會：「詳細要等比對後才清楚，但乍看來，兩者很有機會是一樣的。」
「即是說，襲擊那幾位死者的都是昨晚的鬼火？」彌敦問。
「有可能，但就算肯定了它們是兇手，距離查明真相還有一段距離，」說時，威廉回到客廳，他回頭望向仍站在露台的彌敦，說：「吃完早餐後便去村莊調查吧，感覺今天會是忙碌的一天。」
他伸了個懶腰後，沒有理會彌敦有沒有反應，便回到房間，再一次關上房門。
彌敦依舊站在露台上，他伸手摸向窗戶，嘗試解讀結界的構造，但沒過一會，便垂頭喪氣地收手。
他感應到這結界用了許多複雜的術式構築而成，單是他能夠解讀的就有三條，還有幾條無法解讀的。要構築這個程度的結界，在他的知識裡，需要畫出仔細的魔法陣，或者詠唱咒語，但窗戶上卻沒有任何魔法陣的痕跡，他昨天也沒聽見威廉作過任何詠唱。
這就是「被詛咒的時間術者」的實力嗎？彌敦握緊拳頭，心裡很是不忿。
他認知裡的威廉一直是隨性、不守規矩，經常裝模作樣的異類。雖然曾經從別人口中聽說過他的事蹟，但他都覺得不過是誇大其詞，認為這麼一個隨性的人，怎看都跟「厲害」二字拉不上邊。可是，剛才的物質轉換、眼前的結界，以及威廉對案件內容的認識和判斷，種種事情都在衝擊彌敦本來的認知，似是想要他屈服，承認自己過往的判斷是錯誤的。
不會是這樣的！一道怒氣湧上彌敦心頭，他大力打開窗戶，回到客廳，任由窗戶在身後大力關上。
這兩件事不過是湊巧而已，我就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到底是如何！
彌敦氣沖沖地坐到沙發上，他暗暗下了決定，要仔細看清楚威廉調查的手法，不錯失任何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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