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威薩的經濟命脈——酶水晶礦坑,就位於小鎮最上層。為了不影響水晶的開採和運送,那裡幾乎沒有多餘的建築物,也不像鎮上其它地方一樣壅擠。如此空曠的地方除了很適合容納大量的工人四處活動,也是建設集會場所的理想地點。譬如扮演鎮民們精神支柱的盧爾聖修院,就座落於此。
當然,根據聖修院院長伊旺.史登(Ewan Stern)的說法,他會說聖修院設在小鎮頂端的目的是為了讓那些前來解惑的「迷途者」,藉由漫長的攀爬過程反省與懺悔。
「呼——」溫克斯停在石造的階梯上大口喘著氣。
連接港口的中央大道延伸至鎮中廣場附近後就各自分成好幾條繼續往上的道路,有些是平緩而蜿蜒的坡道,有些則是狹長陡峭的階梯。溫克斯常常納悶為什麼鎮上唯一一座聖修院要蓋在如此讓人費勁才有辦法抵達的地方,他私心認為院長口中那套理論簡直是鬼扯。
盧爾聖堂的外觀型式很符合典型的艾德加聖教風格,擁有對稱、和諧的建築結構。除了外牆上鑲嵌著圓形與長形的彩繪玻璃,高聳而筆直的挑高拱頂更象徵對真神無邊無際的崇敬。不僅如此,聖修院四周還有一塊被低矮石牆圍出的寬闊庭院。
唯獨那條通往聖修院的階梯小徑,那段路程對於沉澱心靈不僅沒有任何幫助,甚至很容易磨掉一個人的耐性——溫克斯更加確定了這點。不過他同時發現自己對於這條路有些生疏,因為那場災難過後他已經整整兩年沒有踏入聖修院。
終於,少年氣喘吁吁地抵達最後一塊石階。他停在聖修院的大門前,回頭遠眺即將沒入西海的火紅太陽。那些外地人說得一點也沒錯,克洛威薩擁有最美夕陽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只可惜少了和斜陽相伴的麥爾堤島,那抹晚霞顯得格外孤寂。
「哎呀,溫克斯。真是好久不見。」聖修院院長伊旺.史登看見溫克斯後熱切地打招呼。一如往常地,他正在細心澆灌庭院裡栽種的花花草草。不過如果有人問他,他會說自己正在授予草木們來自艾德加的恩典。
溫克斯穿過庭院的白色拱門,向院長回了一個靦腆的微笑。「我來找薇菈修女。」
伊旺穿著一件乾淨、整潔的深灰色長袍與黑色短披肩,頭上則帶了一頂軟布小帽,正好替他掩飾日漸嚴重的掉髮問題。院長是一名虔誠的艾德加信奉者,他聽了溫克斯的回答後一反常態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指了指禱告堂的方向。
少年點頭後迅速走進聖修院,像是恨不得早點脫離院長的視線範圍。今晚的人不多。他進入禱告堂後,審視了排在裡頭的木頭長椅。
數十排厚重的木椅整齊地排在兩側,空出正中央的走道,上方則有幾盞罩著玻璃的光酶石吊燈。那些吊燈是由一組圓盤狀的金屬與好幾顆燈球所組成,看起來不會太過花俏,又能融入聖堂莊嚴氛圍。
溫克斯看著那些吊燈,不禁想起小時候伊旺院長告訴他那是艾德加的神蹟時,他還驚訝地信以為真。直到他發現鎮上的大道旁也有一盞盞「神蹟」的時候,父親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向他解釋。
清澄的月色透過禮拜堂正前方的圓形石孔透了進來,溫克斯一邊檢視坐在兩邊座位上的信眾,一邊安靜地前進,直到抵達最前排的長椅。他停下腳步,就在朦朧的光輝下,他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少年走到薇菈修女身旁,她的手中有一本翻開到一半的聖典。
「好久不見,溫克斯。」薇菈修女笑著抬頭,那張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卻不影響她的迷人和優雅。「你瘦了好多。」她稍微往旁邊挪動身體,接著拍拍木頭長椅。
「坐吧,溫克斯。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