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會議廳的開門聲將溫克斯吵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克蕾兒已經醒了,女孩戳戳恍惚中的他。「喂,你看。」
溫克斯朝門口望去,似乎有一大群人進入會議廳。鎮長哈德森站在最前面,少年的父親站在哈德森後方,身旁還跟著吉爾頓,以及那位名叫巴茲塔的船長。
珂妮走在最後頭,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她後方還站了兩名陌生的壯漢,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
礦工?溫克斯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不知道為什麼珂妮要帶兩名礦工出席會議。
隊伍中的珂妮忽然看了一眼溫克斯與克蕾兒,朝他們點點頭,接著跟隨她祖父繼續往會議廳前方移動。
克洛威薩的鎮長哈德森是一名行謹慎、公正行事的老人,嚴謹但不嚴苛。他在意發生在鎮上的每件事情,認得超過半數鎮民。哈德森就像所有居民的家長,而這座小鎮則是他的親生孩子
他的步伐十分緩慢,然而一行人似乎沒有要提早解散的意思。直到哈德森踏上前方的發言台,剩下的人才各自走回他們被安排好的座位。
溫克斯不曉得鎮長究竟跟他父親(或是那夥人)談了些什麼,不過從他父親的表情判斷,恐怕不只是單純的閒聊。
哈德森清清喉嚨,示意全場肅靜,接著大聲說道:「各位應該都很清楚今天召開會議的目的是什麼,我也不打算說太多廢話。因為這件事相當急迫,我們就盡快開始吧。至於開會流程的部分,各位請務必以珂妮宣告的為主。」他說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珂妮,嘴角動了幾下。溫克斯沒聽清楚,不過似乎是在跟她確認出席的人數。
趁著現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溫克斯試著踮起腳,觀察弧形座位的人群。那些人似乎被分成兩個區塊,其中一部分,也是人數比較多的部分,位於中央的弧形座位。他們來自溫克斯和他父親錯過的那幾場篩選出席代表的集會,人數大約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
剩下的一部分則顯得相對零星,甚至用一隻手就能數完。他們坐在靠近大廳左側的地方,包含不久前跟隨鎮長踏入會議廳的幾個人,以及……
伊旺院長?溫克斯在心中尖叫,他不敢相信聖修院的院長居然會參與像這樣,或是任何和艾德加扯不上關係……不對,也許正好相反。少年的腦海閃過克蕾兒,似乎明白為什麼伊旺院長會出席今天的會議。
「關於今天的會議,我先說明大致上的流程。」珂妮向前跨出一步,她依舊習慣性地把一片鍍上硬度的羊皮紙拿在手上。溫克斯注意到剛才尾隨在她身後的兩名礦工現在分別站到了發言台兩側。他們雙手抱胸,眼神犀利。
那兩名礦工大概不是為了參與會議而來,也不像是要發表意見,不過他們的站姿和表情對於維持現場秩序倒是有不少幫助。
「在開始前,各位可以先對於今日的會議提出疑問。假設沒有任何人提出問題,我就會繼續下去。」珂妮從容地說道。她說話的速度比哈德森快上許多,也比較輕盈,不至於使人萌生睡意。
「由於這次議決的項目牽涉到很多層面,我們會分成兩個部分進行。首先會讓幾位擔任特別代表的出席者向各位說明調查的相關細節,這是為了讓你們對於如何展開調查有更明確的了解,結束之後我們就會進行投票。還有別忘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以及鎮長在內,都有最終結果的投票權。」她說完用眼神掃視了一遍聚集在前方弧形座位的人群。溫克斯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幕,坐在他身旁的克蕾兒同樣目不轉睛。珂妮口中的「特別代表」指的大概就是他父親還有吉爾頓那幾個人。
「好了,各位對於本次會議有任何問題嗎?」珂妮詢問。
眾人鴉雀無聲,不過溫克斯瞥見座位區有某部分騷動了一下。似乎有人打算起身。
站起來的人名叫賽隆(Theron),溫克斯不認得他,卻覺得他的長相很眼熟。
「奇怪,他不是之前會站在路邊大喊的那些人嗎?」克蕾兒小聲地說。
對了,難怪我覺得看過他。多虧克蕾兒,溫克斯終於想起來賽隆是那些呼籲他們不該冒犯自然的組織成員之一,他不明白為什麼哈德森會允許那些人參加緊急會議。根據之前聽到的消息,他們似乎稱自己為「護土聯盟(Union of Nature Protection)」。
賽隆禮貌性地向珂妮報上姓名,接著開口:「秘書大人,我相信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楚今天會議的重要性,也知道這次議決的事項對於我們克洛威薩人而言,究竟代表什麼樣的意義。既然是如此慎重、關鍵性的集會,為什麼會有小孩子留在現場!而且他們居然還有投票權?」他加倍激動地問道,同時用手指向坐在後頭的溫克斯與克蕾兒。
溫克斯被突如其來的指控給嚇到,他原以為在鎮長與珂妮的主導下,其餘出席者理當不會過問他和克蕾兒的立場。
賽隆說完迅速轉頭,一臉鄙夷地瞪向坐在後方長板凳上的兩人。溫克斯驚覺不久前自己進入會議廳時,他便是用眼神朝他拋出無聲責難的其中一人。
克蕾兒顯然比溫克斯還更加受驚,女孩無助地抓住他的手臂
坐在講桌前的哈德森聽到賽隆的提問,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是靜靜和珂妮交換了一個眼神。
珂妮走上前,態度沉著地說道:「親愛的賽隆,請麻煩你先冷靜。」同時揮手制止準備替自己辯解的溫克斯。「我想現場的出席者應該有不少人認識坐在後頭的溫克斯與克蕾兒。很抱歉一開始我並沒有解釋清楚,首先是他們並沒有投票權這點各位可以放心。至於他們旁聽會議究竟恰不恰當這個問題,由於溫克斯還有克蕾兒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跟鎮長已經事先討論過,實際上並不會影響會議的進行,所以也請各位不用放在心上。」
珂妮停頓了一會兒,直視仍然站在座位上的賽隆。「賽隆,我們曉得你對兩年前那場意外有自己的主張,基於尊重,我們允許你們的人被選為會議代表。所以,也請你尊重我跟鎮長的決定。我想這樣的要求應該不過分吧。」她語氣放緩,眼神卻很強硬,銳利到幾乎能夠割斷繩索。
賽隆聽完後發出幾聲嘟囔,不情願地坐回他的位子。
溫克斯並不覺得大多數人會跟賽隆一樣反對他們在場,畢竟不少出席者跟他們父子都有交情,更不用說他們有珂妮這樣的靠山。仔細想想,賽隆本身就屬於動不動就把正當性掛在嘴邊的一群人,或者用鎮長口中的說法,叫「找碴」。他會提出這樣的質疑並不奇怪。
接下來的開會過程證明溫克斯的認知並沒有錯,賽隆成了唯一一個提出疑義的出席者。珂妮很快宣佈進入下一段議程。她朝弧形座位的左側區域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幾個人先是小聲交談了一會兒,接著巴茲塔船長在眾人的目光下起身。「唉,我就當第一個好啦。」他一邊朝發言台走去,一邊無奈地搔搔後腦勺。
巴茲塔走到珂妮身旁,用手抓了抓下巴的絡腮鬍。「該死,我實在很不擅長這種事情啊。」老船長的臉上掛著一絲困擾。「我就直接說吧,各位應該知道今天會決定要不要調查麥爾堤島那一帶,就是火焰冒出來的地方。當然這還是得取決於最後投票的結果,總而言之,到時候我們貿易公會會出動兩艘船,包括我的薩丁尼亞號在內。」他看了一眼席上的人,然後繼續開口:「我們會把船停在麥爾堤島外海,然後放下小船,讓搜索隊的成員從以前島上港口附近的位置登陸。至於危險性這點各位可以放心,我們一定會負責把前往調查的人送到區域內,也會隨時做好撤離準備。」
「你說得好像有危險的話可以隨時躲開一樣,問題是如果又發生兩年前那種狀況,只靠小船真的有辦法把人平安送回船上?」一位在座的鎮民突然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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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那人提出的擔憂,巴茲塔笑了一聲。「啊,你說得沒錯,所以到時候我們會在母船上安裝收線裝置,用來和每艘小船相連。我們會用人力的方式拉回小船以及船上那些人。甚至必要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嘖,我想這部分還是留給專業的傢伙來解釋吧。」他挑起一邊眉毛,將視線投向弧形座位的左側。然而,坐在那裡的人沒有半點反應。
溫克斯無法判斷巴茲塔究竟在暗示要誰接著上台,不過珂妮顯然很清楚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她在老船長下台後迎來的幾秒鐘沉默裡,用溫和的口氣催促:「親愛的約翰,可以麻煩你上來跟大家解釋一下我們剛才討論過,關於撤離那些搜索隊的方式嗎?」
溫克斯下意識地將臉埋進雙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這麼做,也許是害怕父親會在眾人面前出糗。
「哇,溫克斯,好像換你爸要上台了呢。咦?你為什麼要這樣?」克蕾兒看著溫克斯,一臉困惑。
「沒事,我只是……有點擔心。」溫克斯抬頭,再次注視會議廳前方。
巴茲塔已經走回他的座位,站在珂妮身旁的人現在換成了約翰,溫克斯的父親。他的肩膀有些下垂,雙手略為顫抖著,顯示缺乏在公開場合發言的經驗。溫克斯很清楚這點,只是他父親不自在的舉動似乎透露出更多訊息。
布朗克之槌的口碑來自於鎮民們的口耳相傳,許多熟客和溫克斯的父親早已相識多年。
從小到大,溫克斯很自然地把自己視為店裡的一份子,而那間魔匠鋪則是克洛威薩重要的一部分,是組成這座小鎮的眾多事物裡一塊獨一無二的拼圖。直到他發現大多數人並不像自己,或是父親一樣反對調查麥爾堤島。他發現不知不覺中,兩人成了少數的那一方。
那場災難對他們的影響遠不如其他人。至少,他們沒失去任何東西。溫克斯不得不承認過去兩年來,自己也曾滿足於死裡逃生的幸運。冒著風險展開調查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卻是這座小鎮的一線生機。
所以,他們有什麼資格繼續自詡為鎮上的一員?有什麼資格站在鎮民們面前替眾人的安危做擔保?毫無疑問,那場災難讓一部分人看見了絕望,卻滋長了另一部分人內心的自私。
少年的情緒翻攪著,更加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緊張。汗水從他的額頭冒出,因為難以承受的愧疚、心虛與自責而紛紛滑落,流過他臉頰。
溫克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抬頭看著站在眾人面前的父親臉上的不安,好奇他的感受是否也和自己相同。
「喂,約翰。你怎麼不說話了?我記得你平常可不是這樣啊!」一名出席者大喊,他是店內的熟客。
「是啊,快點告訴我們吧。既然你也會協助調查行動,那我就放心了。」另一人跟著喊道。
少年瞪大雙眼——他們依舊願意接納他,接納布朗克之槌的約翰·布朗克。他鬆口氣,同時覺得自己好笨。他怎麼可以忘記身為克洛威薩人的精神?
兩年過去,溫克斯以為他和父親的消極會引來他人的謾罵和嘲弄,事實是,此刻台下的反應說明了這兩年來,克洛威薩人選擇面對災難的方式——團結。
團結一直是這座小鎮最迷人的風貌,即便是足以吞噬島嶼的火焰,也沒有令其改變一分一毫。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吧。」溫克斯的父親在眾人鼓譟下開口。「關於撤離的部分,除了每艘小船本身會跟母船上的收線裝置相連,倘若情況必要,我們會利用布酶石加速繩索的收線速度。另外要是遇上萬不得已的場面,我們也準備了少量的電酶石。」
「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布酶石要如何加速小船的回收?」一名溫克斯不認識的代表問道。
「很簡單。」約翰露出微笑。「用布酶石鍍上柔軟的東西會增加延展性,不過鍍魔效果消失後卻會急速復原。所以只要我們在繩索上的某一段鍍上柔軟,再適當地拉扯,等到效果消失後——」
「繩索收縮回原來長度的時候就會順便拉回小船!」那名提問的人眼睛一亮。
「沒錯,而且是以比人力收線還要更快的速度。當然,更理想的做法是直接把電酶石用在收線的裝置上。」約翰替提問者補充,他的臉上充滿自信,絲毫看不出半點殘留的不安。
約翰的個性實在說不上有多「完美」,他太過隨和、太過慢條斯理,甚至不善言辭。然而溫克斯很清楚一旦扯到酶水晶,那絕對是屬於他的舞台。
珂妮站在一旁,滿意地微笑。她在確認過沒有任何出席者提出疑問後才讓約翰回座,同時要坐在巴茲塔身旁的吉爾頓接著上台。
擔任燈塔管理員的吉爾頓自從小腿在兩年前被熱浪灼傷後,就必須倚靠枴杖行走。他蹣跚地走著,踏著比年近七十的哈德森還要沉重的步伐前進。
珂妮本想上前攙扶他,卻被他一股腦拒絕。吉爾頓的改變明顯到大多數認識他的人都看得出來,曾經嗜酒如命的醉漢不但戒了酒,還成了一名頑固的隱士。溫克斯並不討厭這樣的變化,最起碼他不必再忍受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拐杖敲擊地面的規律聲響在寬敞的會議廳迴盪,吉爾頓總算站到他該站的位置。「我看我就不必自我介紹了。」他主動打斷台下傳來的細碎議論「我不曉得那場意外發生的時候各位在什麼地方,不過你們好像弄錯一件事情,調查麥爾堤島的殘骸可不是兒戲。我很清楚那些人是怎麼死的,如果決定展開調查,那就要做好——」
「吉爾頓。」哈德森忽然從背後打斷吉爾頓的發言,彷彿提醒眾人他仍是會議的主席。「能麻煩你說明重點的部分的嗎?」他以嚴肅的聲音說。
吉爾頓沒有回頭,不過偏執的神色倒是稍微收斂了幾分。他重重嘆口氣。「就在幾天前,我的老朋友巴茲塔……親愛的巴茲塔船長『不小心』把一小撮酶水晶的殘渣扔進港口附近的海裡。各位應該知道,在克洛威薩這裡,那些殘渣是要集中到礦區掩埋的。」他停頓一會兒,正好讓溫克斯注意到巴茲塔船長所發出的幾聲不以為意的鼻息。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我本來打算沿著港口那一帶看看那些殘渣究竟有沒有汙染到附近海域,結果……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吉爾頓口氣轉折地問道。「我在海床,還有礁岩上面找到了酶水晶的顆粒!」他瞪大眼睛,眾人卻靜默一片。
「恐怕各位並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發現的晶石並不是『殘渣』,而是還能用的酶水晶,只不過相當細碎。」吉爾頓繼續解釋。「各位應該知道兩年前那場意外發生後,很多麥爾堤島的殘骸被沖到我們這一側的海岸,因為海水流向的關係。所以那些堆積在岸邊的酶水晶顆粒,很有可能也是來自麥爾堤島。」
「可否冒昧打斷你,吉爾頓先生。」一名看似對麥爾堤島頗為熟悉的代表起身。「就我所知,麥爾堤島並沒有酶水晶礦藏。」
「哼,我當然知道。畢竟都已經過了兩年,那座島上的東西如果沒有被火焰融掉,就是沉到海底,或是被海水帶走。」
「等一等,那麼……」
「我這麼說吧,如果岸邊的顆粒是來自麥爾堤島,那就表示那一帶到現在為止,還找得到尚未用過的水晶。」吉爾頓接著回應。
「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船隻會進入那片海域……」
「哈,你說對了。這就是讓人搞不懂的地方,也是這次調查的目的之一。」
「如果完整的水晶不是來自貿易船、來自人為攜帶,那就是……」說話的人張著嘴,表情凍結。像是他並非毫無頭緒,而是知道答案,卻難以接受。
「那就是來自那片海域本身。」吉爾頓替他說完。「這表示酶水晶很有可能……會跟引發那場災難的因素有關。」
不少座位上的代表聽完吉爾頓的說明後紛紛爆出驚呼。溫克斯愣在位子上,即使已經聽珂妮提過,他還是很難把那場爆炸跟酶水晶聯想再一起,何況麥爾堤島雖然只在克洛威薩外海不遠處,卻沒有產出任何一種酶水晶的紀錄。
再說,要是引發那種烈焰的元兇是酶水晶,克洛威薩的礦區恐怕早就化成灰燼了。
弧形座位中央的代表們沒有說半句話,不過害怕全寫在臉上。就連溫克斯也嗅得到從那群人當中蔓延開來的恐懼,宛如一陣安靜而致命的毒霧。
哈德森早料到會有這種反應,他很快站到眾人前方。「想必各位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這次緊急會議會嚴格規定不能有陪同出席者參加,因為我們不希望製造多餘的恐慌。關於麥爾堤島的意外是不是跟酶水晶有關係,請各位不要過於擔憂,會議結束後也盡量不要刻意張揚。」他大聲叮嚀。「吉爾頓找到的水晶顆粒也可能是來自尚未被發現的海底礦藏,所以在缺乏明確證據之前,這一切只是我們的推測。至少鎮上的礦區從開挖到現在並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他說完朝珂妮與吉爾頓點點頭,轉身退回後方。
珂妮把吉爾頓請回後檢視了一下手上的羊皮紙板,接著大聲宣告:「那麼,我們等一下就會進入投票階段,請各位——」她的話突然被一聲大力、刻意的咳嗽給打斷。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親愛的珂妮。」聖修院院長伊旺.史登臉上掛著一抹燦爛的微笑,絲毫不畏懼自己暴露在眾人的注視下。
他恐怕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等不及上台的人。溫克斯看著那張笑容滿面的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伊旺擺出足以讓每位到過剩修院的人都畢生難忘的親切態度,可惜種態度在哈德森面前毫無用處。「別把我的會議廳當成佈道場所,伊旺!」他朝弧形座位的左側吼道。「我當初可沒答應讓你上來發言。」
聖修院的院長看起來沒有半點受挫,那人臉上的笑容甚至比剛才更加燦爛。「唉,哈德森,你別這麼說無情嘛。難道你不覺得在聽見那樣震驚的消息後,更適合邀請所有人與我一同感受艾德加的恩典?」
「珂妮,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哈德森轉向站在一旁的女子。
「大概二十分鐘左右吧。」她掏出一只沙漏看了看。
「五分鐘。伊旺,我給你五分鐘。」哈德森不情願地說道。
聽到鎮長的答覆,克蕾兒的表情差點讓溫克斯捧腹大。顯然她也領教過伊旺講述艾德加聖典的功力。
修道院院長神情愉悅地起身,可惜他所展現出來的熱忱對於改善現場氣氛毫無助益。所有人全都屏氣凝神地看著他,準備迎接整場會議裡頭最沉悶、最難熬的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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