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威薩的港口其實是個沒有什麼遮蔽物的地方,為了不被炙熱的豔陽曬傷,溫克斯和克蕾兒很早以前就發現了一個既適合兩人獨處又可以乘涼的理想地點——燈塔。更棒的是,這裡的看守者經常在大白天不見蹤影。
「所以……你也是來等桑妮雅號入港的嗎?」溫克斯眺望著遠處的麥爾堤島說道。
「是啊,不過我後來聽碼頭的水手說我爸他們回來前臨時決定在麥爾堤島多停留一天。」克蕾兒將雙手撐在燈塔的護欄上舒服地吹著海風。「你呢?你應該不是特地過來的吧,這種時候你們店裡不是通常都很忙嗎?」她隨後轉頭,好奇地問道。
「我跟我爸他……」溫克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
「你該不會又跟你父親鬧彆扭了吧?」克蕾兒睜大雙眼,她敏銳的心思是他喜歡和她相處的其中一個原因。她總是能一眼看出他碰上了什麼麻煩。
「你為什麼要和他吵架?」克蕾兒盯著溫克斯。「讓我猜猜看,是不是因為他又叫你去打雜?」
男孩搖搖頭。「其實他已經同意要教我怎麼使用酶水晶了。」
「這不是很好嗎?」克蕾兒替他高興。「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這麼生氣?」
「因為……」溫克斯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不久前的行為跟一名急著要糖吃的孩子鬧脾氣沒有太大的區別。
女孩看到溫克斯的反應愣了一會兒,接著突然笑出來。「溫克斯,鎮上人都知道你爸是很厲害的鍍魔匠,你應該要相信他。」她轉身面對大片湛藍,伸手撥開被海風吹亂的頭髮。「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也常跟我爸說長大要當船長這種話,可是每次都會被他臭罵一頓。等我大一點之後才知道,要證明自己,可以有很多種方式。」
「很多種方式?」
「沒錯。」克蕾兒說道,嘴角泛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如果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永遠看不膩,那肯定是克蕾兒的笑容。那抹笑像是一千株在眼前綻放的花朵,和煦、明亮,彷彿只用了一瞬間就趕走了心中的鬱悶。
「怎麼了,你幹嘛這樣看我?」差點以為溫克斯被什麼東西催眠的克蕾兒忍不住問道。
「嗯?沒事,我只是……好像突然不知道剛才在氣什麼。」
「溫克斯,我覺得你不一定要變得跟你父親一樣厲害,就像我不一定要成為船長。」女孩解釋。「那不會讓我們看起來比較……無能,一點也不會。」
「謝謝……聽妳說這些讓我感覺好多了。」溫克斯微笑點頭。不過他很清楚光是看著克蕾兒,心情就舒坦了一大半。
「溫克斯,你這個大笨蛋!」克蕾兒突然朝海面大喊。
「……妳在做什麼?」男孩緊張地問。
「哎喲……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換你來對我說這些!」克蕾兒半無奈、半撒嬌地抱怨。
溫克斯沒有答話,男孩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靦腆。兩人不再交談,而是靜靜享受來自彼此的依偎,享受海風、享受日落前的安寧。
「克蕾兒,所以……妳不打算出海了嗎?我一直以為妳還沒放棄那個想法。」溫克斯忽然問道。
「也許吧,不過我已經不是那麼在意那件事情了。」克蕾兒回答。「至少我相信我爸,也很愛他。我能不能成為和他一樣的人並不重要。」
不,克蕾兒。你比你的父親還要更加耀眼。男孩告訴自己。
「喂,你看你看!」克蕾兒突然大力扯了溫克斯的袖子一下。「今天的夕陽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