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我說一次你叫什麼名字？」哈德森焦躁地在鎮長室裡來回踱步著。
「凱恩．傑斯塔，那是我的本名，我是男爵的養子。」肯坐在鎮長辦公室裡頭那張木沙發上，顯得有些不耐煩。
「被你殺死的那名訓練官，他是你的同伴對吧？」哈德森走到窗邊問道。
「混帳！我說了，帕魯多是自殺的！」
「注意你的口氣，肯先生。」珂妮端著幾杯水出現在鎮長室的門口，她看了吼叫的人一眼，接著很快把手上的托盤擺到哈德森桌上。
「溫克斯，你還好嗎？」珂妮拿起一杯水走向木頭沙發，遞給肯身旁的少年。他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沮喪地接過杯子。
「給溫克斯一點時間。」哈德森轉頭。「不如我們先來談談該怎麼處置你吧，傑斯塔先生？」他一邊看著肯一邊走回辦公桌後方的座位。
「叫我肯吧，鎮長。」肯心平氣和地說道。「容我為剛才的失言道歉，不過我想這件事情跟這位少年也有關係。」他指了指身旁的男孩。
「我能先問你件事情嗎，肯先生？」哈德森喝下一口水。「雖然我不認為約翰的認知會出錯，不過你要如何證明自己就是男爵的養子？」
「我……沒辦法證明。」肯猶豫了一下。「不，也許我可以給你幾個名字，你可以去派人去查查，就知道我說的是實話。」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u3aAYkvf
「倒是不必了。」哈德森想了一下後搖搖頭。「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還有那名訓練官來此的目的。你們挑在克洛威薩最混亂的時候過來，到處打探聽消息，最後還殺了溫克斯他父親。」他板起臉。「傑斯塔先生，我有漏掉其它部分嗎？」
「你……說得都對，鎮長先生。」肯搖搖頭，舉起一根手指。「除了一個地方——我並不知道帕魯多打算殺掉那名鍍魔匠。如果我知道，一定會阻止他。」
「約翰說你跟男爵鬧翻了。」哈德森瞇起眼。「問題是即便沒跟男爵有任何往來，你還是有辦法跟他底下的魔匠師串通好。」他問道。「仔細想想，這兩者並不衝突。」
「我跟帕魯多，我們只是朋友關係。這點我可以保證。」肯誠實答道，他聽出哈德森的意思。「況且如果事情是像你說得那樣，我們不會大打出手。」
「嗯……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說的。」哈德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過既然你已經跟男爵做出切割，傑斯塔先生，為什麼還會跟他底下的魔匠師結伴同行？」
「唉……」肯無奈地抓抓後腦。「帕魯多跟我曾經是童年玩伴，不過等我再一次看到他，那傢伙已經成了男爵的魔匠師。男爵派他在沃倫德守株待兔，要把我帶回格拉巴斯特。」
「結果你們卻出現在這裡？」哈德森挑起眉毛。
「我們並沒有要馬上回格拉巴斯特。」肯很快說道。「帕魯多告訴我男爵還交代他另一項任務。我當時並不清楚細節，不過看來似乎就是要他從這名少年的父親手上拿走某樣東西，他說那個東西叫做……」
「叫做路標。」溫克斯忽然抬起頭看了其餘三人一眼。
「溫克斯，如果你希望的話，可以提出意見沒有關係。」哈德森沉默幾秒後對他說。「孩子，我很抱歉在船上說了那些話，我必須承認你的身份確實讓我感到害怕。你父親跟我是老朋友了，要是我知道約翰打從一開始就騙了我，絕對不會把搜索行動的失敗怪到你頭上。」
「爺爺，你到底在說什麼？」站在哈德森身後的珂妮聽完一頭霧水地問道。
「唉，珂妮。我們從海上回來之後又碰上這些麻煩事，我根本還來不及告訴妳。」
「告訴我什麼？」
「三天後那場集會，我本來打算在集會上告訴所有人，說那些搜索隊員的死傷是溫克斯造成的。」
「……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而且你有什麼證據？」珂妮驚訝地質問，那是溫克斯第一次看到她用責備的口吻對哈德森說話。
「珂妮，你冷靜點。所以我剛才不是道歉了嘛。」克洛威薩的鎮長無奈地搖搖頭。「我會這麼認為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約翰告訴我溫克斯是席拉的孩子。」
在場的所有人裡頭，如果要把珂妮聽見這句話的反應稱為「激動」，那麼肯的反應大概是那種情緒醞釀到極致後一次爆發的樣子。因為他直接從位子上跳了起來，甚至想伸手掏武器。
「肯先生。」哈德森冷靜地開口
。「還有珂妮，這件事情並不是真的。因為約翰打從一開始就騙了我。」他揮揮手要肯坐回沙發。
「當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真相。」哈德森解釋。「是溫克斯親自告訴我的。」
「等等，約翰為什麼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謊言？」珂妮好奇地問。
「為了掩飾身份，好逃離男爵的眼線。」哈德森又喝了一口水。「布朗克並不是約翰真正的姓氏，他的名字是約翰．蕭德爾。」
「你說他是——」肯再度起身，不過他的話被同時發問的珂妮打斷。
「爺爺，原來……我一直以為布朗克這個姓氏只是碰巧。」
「珂妮，這件事情我連妳也沒有說。布朗克確實是我妻子，也就是妳祖母的姓，約翰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的他的姓氏是什麼。是我答應讓他用這個姓氏在鎮上住下來的。」
「鎮長，你的意思那名鍍魔匠其實是男爵他的……」肯繼續把他要話的說完。
「是你養父的親弟弟。」哈德森鄭重地回答。「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男爵只有一個兄弟。」他看著肯說道。
「……不會吧。」肯緩緩坐下，不過仍皺著眉頭。「這代表他也是當年跟隨男爵一起進入雅湳樹林的其中一個人。你……」他轉頭看向溫克斯。「你知道些什麼對吧？」
少年搖搖頭。「對不起，我爸他……什麼都沒跟我提過。」
「該死！」肯失意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帕魯多那傢伙，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人給殺了……也難怪他手上會有男爵想要的東西。」
「肯先生，麻煩你考量一下溫克斯的感受。」哈德森提醒。
「我……對不起，都怪我來不及阻止帕魯多，你父親的事情我很抱歉。」肯用帶著歉意的口吻對少年說道。
「約翰這麼大費周章地隱瞞實情，全都是為了避免被男爵找到。不過既然人已經不在了，也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了。」哈德森邊說邊看著沙發上的兩人。「溫克斯，你打算照你父親說的去做嗎？」他把頭轉向少年。
「我……」
「你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留在鎮上。」哈德森允諾。「既然你跟那些怪物沒有關係，我不打算趕你走，也不會把那場悲劇怪到你頭上。」
「我會照我父親說的去做。」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後給出答案。「鎮長，我……想見我母親，我想見她。」
「你母親？」珂妮忍不住插話。「溫克斯，原來你母親一直都活著嗎？」
「我也是聽我爸說的，不過她並不住在大陸上。我的母親跟我一樣，是來自雅湳樹林的人類。」
「雅湳樹林的人類！」肯驚呼，而珂妮則是摀住嘴。
「這是……真的嗎，爺爺？」
「不會吧……那片樹林根本不可能住人！」他想起關於雅湳鬼魂的傳聞，然而那不過就是則可笑的故事，他比誰都清楚。
「關於這點，我想我們都跟你一樣驚訝，肯先生。」哈德森以沉著的聲音開口，隨後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人。「溫克斯，我們對於那片樹林幾乎是一無所知，不過如果你真的打算去找你的母親，我想你會需要這個。」他拉開抽屜，拿出被帕魯多搶走的圓盤。「放心吧，我本來就不打算把這東西留在手上。」他起身，把它遞給少年。「拿去吧，這是你父親留下來的，本來就屬於你。」
「難道那就是……路標？」肯看著少年手上的奇怪裝置。「那看起來就只是……」
「只是一個普通的羅盤，而且還壞了。」哈德森接替肯把話說完。「就連我也不大相信那東西有什麼價值，不過我已經和溫克斯確認過了，那的確是被約翰稱作『路標』的東西。」
「溫克斯，我想恐怕只有你有辦法知道要如何讓那個東西運作。」哈德森看著正在打量東西的少年說道。「你可以暫時留在克洛威薩，直到你打算出發為止。可惜我們恐怕……沒辦法跟你一起去。」他說完和身旁的珂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請珂妮盡力協助你。」
「謝謝你們，鎮長……還有珂妮。」溫克斯捧著手上的東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各位。」肯突然起身。「哈德森鎮長、珂妮女士，還有你叫溫克斯對吧？」他看了看身旁的少年。「雖然我不是很想這麼說，不過男爵是不可能會對這件事情置之不理的。」
「肯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哈德森不太高興地問道。
「男爵派了一名魔匠師訓練官來執行任務，代表那個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而且帕魯多還告訴我男爵不希望事情曝光。」
「那又如何？」哈德森不以為然地問。「格拉巴斯特以外的地方可輪不到他來管。」
「不。」肯語氣堅決地反駁。「鎮長，你不曉得那個男人為達目的會做到什麼程度。他很快就會知道帕魯多失敗了，要是再讓他知道東西在你們手上……」
「我想這件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如果對溫克斯他父親動手是你朋友的主意，我不會要你來背這樁罪名。你可以隨自己的意思離開或留下，我不會阻攔。」
「不，比起這兩者，我倒是有個提議。」肯說道，嘴角帶著一抹笑意。「不如你們就把這件事情推給我如何？要是男爵派人調查，你們只要說是我搶了路標，又殺了他的訓練官就行了。」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vCxJz11O
「我不太懂，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哈德森聽完後很快反問。「況且路標並不是真的在你的…‥」他說到一半忽然兩眼瞪大地看著他。「難不成你打算跟溫克斯同行？」
「沒錯，讓我跟溫克斯一起去吧。」留在肯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篤定。「讓我跟他一起進入雅湳樹林。無論如何，男爵的人馬都不可能追到那個地方。」
哈德森張嘴欲言，接著楞了一下，陷入沉思。
「鎮長，相信我。與其讓男爵認為是你們侵占了他的東西，不如讓他覺得是我把東西搶走。」肯繼續對沉默不語的哈德森遊說。「我不曉得那東西對他而言有多重要，這麼做至少能避免他對鎮上動歪腦筋。」
「肯先生。」哈德森終於抬起頭。「你曉得那片森林中有什麼對吧？」
「當然，不過我敢說我對於應付那些鬼東西很有心得。」肯自信地宣稱。
「問題不在這裡。」哈德森搖搖頭。「要是溫克斯真的來自雅湳樹林，也許他跟那些……怪物之間有某種關聯，我猜牠們也許不會攻擊他。可是我們大陸上的人可就不同了，你……」他忽然用同情的眼神看著肯。「我這麼說吧，你很可能會為此白白送命，肯先生。」
「我願意賭一把。」肯想都沒想便立刻回應。他開始理解為什麼蕭德爾當年能夠深入那片樹林，然後活著回來。
「我願意冒著個風險。男爵曾經這麼做過，我不認為只有他辦得到。」
「希望你不是在逞一時之勇，肯先生。」哈德森嘆口氣。「你覺得如何，溫克斯？」他轉頭看向少年。
溫克斯沒說話，不過也沒表示反對。
「好吧，我看你大概也沒什麼意見。」哈德森很快解讀了少年的眼神。「既然如此……」他重新直視肯，表情嚴肅。「我能信任你嗎，肯先生？雖然我不清楚你有什麼目的，不過既然你打算跟溫克斯同行，我希望能把他的安危交給你負責。」
「我以凱恩．傑斯塔這個名字發誓。」肯信誓旦旦地說道。「我會護送你找到你的母親。」他朝少年伸出手。
「……溫克斯．布朗克。」少年握住肯的手，勉強擠出一抹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