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差點忘記把夏洛特放出來了。我連忙打開放在腳旁的皮革行李箱,一雙左藍右綠的瞳孔頓時從箱裡的無盡黑暗中閃出,並瞪著我,雙眼流露著不滿的神情。
「對不起呢,我只顧著欣賞火車站,忘記了你或許也想一起看。」
我一邊道歉,一邊把夏洛特拉離黑暗。牠的身軀和行李箱的厚度不成正比,但我可不是把寵物困在狹窄空間內的虐畜者。箱內的黑暗連接著連我也不知道的地方,也許有盡頭,也許沒有。牠在那裡誕生,在那裡居住,只有我把牠從行李箱取出時才會露出實體。
「喵,喵。」夏洛特一離開行李箱,便立刻跳到我身旁坐下。我輕撫牠的灰藍色毛髮,細聽隱藏在其低沉叫聲之間的抱怨:「你這老頭,不是說好了給我出來的嗎?又忘記了?」
「才沒有,只是剛剛有人下車,被人看到我把你拿出來的樣子似乎不太好吧?」我連忙擠出一個理由解釋。
「你明明就張開了隱身結界,怕甚麼被別人看到?」夏洛特毫不客氣地回嗆。
我看了看,對啊!我開了結界啊,怎麼忘記了的?我立刻揉揉頭髮,不好意思地說:「啊,對呢,我都忘了。」
「睡了兩小時便變得這麼糊塗了嗎?」夏洛特看來是懷疑我說謊,但我明明真的沒有啊!
「可能是因為作了夢吧,嚇醒之後就甚麼都忘掉了。」我想了想,未開玩笑地回答道。
「又作了那個夢嗎?」夏洛特一聽,語氣變得有些擔憂。這些年來,我會作的惡夢就只有一個,她也很清楚這件事,所以我一提被夢嚇醒,她就立刻明白了。
我坦承地點了點頭,補上一句:「這次的比較清晰。」
「已經是一個月內的第三次,最近好像突然變密了?」夏洛特擔心地問。
平時我作那個惡夢,可能是半年到一年才有一次,但這一個月不知怎的,睡著的時候很容易夢到它。第一次是兩星期前在往約克的火車上睡著時夢見的,第二次是上星期要出門處理一單委託前小睡時夢到,而第三次就是剛才那次。
剛才那次惡夢跟前兩次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清楚地看到「祂」的樣貌。以前我夢見自己在那個空間被「祂」追逐時,都只是知道「祂」在,肉眼是看不到身影的。
「祂」對我微笑的樣貌再次在腦海浮現,我立刻強行壓下,死也不要再想看到。
「或許是因為最近睡得比較少,壓力大吧。」不讓夏洛特察覺自己心中的不妥,我簡潔地把自己不久前得出的結論說出,不想她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不知道是否長生不老體質的副作用,我睡覺的時候一般比正常人來得長。要是沒有要事要幹,我平均是睡一天多,甚至兩三天的,但這陣子先是去了倫敦,又要來約克完成委託,整個月幾乎每天都只有睡八小時,生理時鐘都跟普通人一樣,可能是因為這樣而吃不消吧。
但明明這樣的短暫忙碌生活並不是第一次過,以前也不會有這個問題的,到底今次是怎樣了?可能只是湊巧,我太多疑了吧。
「要睡得多才能過活,果然是老頭。」看來夏洛特沒有多疑,還像平時一樣嘲笑我了。
最近只有我一個嗜睡嗎?明明她也是常常在行李箱內睡覺啊!我笑著回應:「我見你最近也睡多了啊,畢竟冬天要來了。」
夏洛特立刻瞪著我,想說些甚麼反駁但又想不出內容,只能一臉氣呼呼地別過頭去。
我輕輕一笑,伸出手輕撫她的毛髮安慰之。小事而已,別那麼氣吧。
「你來車站幹甚麼?」夏洛特的雙眼閉上,彎成一個半圓,看起來很享受,但嘴上仍是一副不饒人的語氣。「該不會是來欣賞車站的吧?」
「約克車站很棒啊,黑色鋼鐵和卡其色磚頭的配搭挺有趣的,而且那條連絡天橋上的大鐘設計令人想起維多利亞時期的大鐘,跟這座著名的古城很合襯,我很喜歡。你不認為很美嗎?」說的同時,我指向不遠處的一條黑色鋼橋。那是約克車站的重要通道,連接車站大堂和各個月台,而上面就有一個差不多整個人那麼大的吊鐘,清晰地顯示著時間。
「是美的……但我不是問你這個!」夏洛特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原來她不是想問我關於車站的事啊?我這才醒覺。「你不會是想在坐在火車站到半夜,然後被當是奇怪人看待吧?不,以你一身維多利亞風格的紳士裝扮,加上萬聖節快要到了,絕對會被當成鬼魂看待吧。」
「才不是啊,」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原來她又是在取笑我啊,心裡有點受傷。但這些小事我早習慣了,很快便回復過來,認真地解釋道:「工作。彌敦交付的委託們,還剩下一單在約克車站發生的幽靈列車事件。資料說鬼魂平均在午夜才會出現,所以我便坐在這裡打發時間了。」
夏洛特單眼望向我,奸笑地說:「就這樣由下午四時坐到晚上十時,真的很空閒呢。」
但我卻不覺得這個舉動有甚麼問題,因此微笑地回應:「靜心欣賞車站,觀察來往人群的一舉一動,也是一種樂趣啊。」
坐在車站的長椅上,觀察往來人們的行動,總是會看到很多不同的場面。例如有老夫老妻快樂地討論見到久未見面的兒女後要說些甚麼,又或分隔兩個城市的年輕情侶在月台流淚道別,或者三五成群的外國留學生帶著行李箱等待火車來臨,他們的行動我都看在眼內,仔細聽見,但同時又只是旁觀著,完全沒有參與。我很喜歡這樣帶點距離地觀察人類的行為舉止,這樣能令我知道現在的世界正如何運作,但又不需要親身牽涉其中。
我觀察,他人的感情流入我心,我再將之分析,但不需要作出回應,這樣的距離我覺得不錯。
畢竟,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例外。
夏洛特似乎是猜到我在想甚麼,沒有深究,而是簡單地轉換話題:「能夠不買票便能夠坐在月台看人流和火車的流動,不是每個車站都能辦到。」
「所以在倫敦做不到的事,都在這裡做啊。」我笑著說。
在英國,不是每一個車站都能自由進出的。例如人流較多的倫敦聖潘克拉斯站,倫敦國王十字車站、曼徹斯特車站等,都會使用閘機,要買了票才能進入月台。我明白南方不少車站使用閘機的原因是因為人流太多,沒有足夠的人力在車上檢查車票,確保所有乘客皆有買票,但坐在閘口外面看著火車來往,感覺就像隔了一堵牆,猶如窺看櫥窗內展示的玩具火車一樣,不像是在火車站裡,有種疏遠感。
對於我這些習慣老一套的人來說,還是喜歡以前那種自由進出的感覺,就像現在,坐上六小時也毫無問題。
「說起來,那輛車還未到嗎?」見我仍然坐著,沒有要起行的意思,夏洛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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