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中,肅焱淼望著弱維心與伊海竭漸漸拉長的糾結纏影,心中的擔憂卻越來越深。
「肅大哥!大家的傷口都包紮好了!」肅焱淼回頭望向負傷的眾人以及衣衫上全是血的韋覆雨問道:「你的傷呢?好些沒!」
「沒問題!」話雖是這樣說但韋覆雨依舊低頭望了自己才包紮起來深可見骨的傷口,轉頭望向大路上的弱維心與伊海竭被拉長的影子,韋覆雨眼底藏著幽暗說道:「弱大哥會贏的吧!」
「嗯!」一個不能確知的答案,卻掩不住水門這一次的挫敗。從一開始因怕母親們受傷而引開伊海竭開始,一連串不可置信的衝擊一一出現。
如今場上僅存的人拳掌間越見窘蹙;揮舞開的一招一式越見凝滯。肅焱淼忍住胸口的疼痛連動著心中的空洞自問著「已經是終點了嗎?」
「絕處當逢生!走離出死門,踏坤見生路!」一句提醒,弱維心身形一轉先向南忽轉西,手中三劍快逾閃電,劍勢未停維心腳下又踏西南轉身再往東。身形變換間居然繞到伊海竭背後空門。
弱維心見機不可失,手中劍凝聚著方才讓伊海竭逼著的怒氣一劍刺去。
這時又一句提醒道:「勢不可盡!」
尚不能分辨相助的究竟是一人還是兩人時弱維心靈光忽閃收三分銳勢,正堪堪接下伊海竭臨危的一記反擊。
伊海竭知道有人插手,終於停下手。
樹林間走出三人,伊海竭揚起一慣的虛偽臉龐說道:「這三位朋友!」
三人帶頭的黃衣男子瞧也不瞧伊海竭便走向水門眾人;第二位黑衣男子則是對海竭的招呼顯出一種緊張的神色,瞻前顧後地望著兩位同伴不知該不該回應;第三人身著青衣笑瞇瞇地望了伊海竭一眼,伊海竭正想搭話沒料到青衣男居然說:「誰跟你是朋友!鬼扯!」
伊海竭讓三人一頓搶白怒火中燒,當下三步併作兩步將他虛偽的態度拋在身後向三人走來。
為首黃衣男向身後兩人說道:「通密、百流先救人!」
黃衣人回身,相視的兩人氣勢同發,伊海竭進逼間知道言語已無意義正想出手,黃衣男突自背後掏出兩個小圓盾架在手上。
正當伊海竭留上心時黃衣男駐足不動,雄渾氣勢如嶽峙淵。
伊海竭雖心知不能大意卻也不願就這樣讓到手的獵物又逃走,掌下撥開千重浪、嘯聲中凝聚全身之力欲速戰速決。
背著黃昏黃衣人身邊染上一層光輝,衣玦飄飛隱隱而現的卻是一座立地生根的沉嶽,襲來狂浪裡圓盾閃著金銀交輝的光華。圓轉如意下,劃開浪潮裡的狂妄唯留下陣陣驚疑的微波蕩漾。
伊海竭收手,見黃衣人不再進逼遂咬牙恨恨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伊海竭日後必當拜會!」
黃衣人不卑不亢道:「玉晨派九真『養光君』常聚輝!」
伊海竭耳聞玉晨兩字心中一驚,轉向青衣人問道:「二位也是玉晨九真之人嗎?」
青衣人痞痞說道:「『元生君』周百流!」過了一會兒見黑衣人沒反應,周百流便低頭狠狠踢了他一腳罵道:「玄通密!想裝死是不是!」
這時黑衣人才怯懦地站起身打躬作揖緊張道:「『玄陽君』玄通密,但…你可以不必來找我。」
後頭的周百流見他這副模樣一氣之下居然很狠敲了他的頭罵道:「還講!面子都讓你給丟光了!」
伊海竭見他如此心中心機又起對他說道:「玄兄弟不必害怕!在下絕非會因細故尋仇之人,玄兄弟大可放心!」
玄通密聽完突然展顏笑道:「真的嗎!我剛剛就怕你會…」
話沒說完周百流又是一個狠敲腦袋罵道:「你道經讀太多了是不是!這傢伙的話要是能信,你早就成仙了!」
周百流說完又瞄了伊海竭一眼罵道:「你這種招對我們沒用!至於這小子日後要是你遇上了就儘管騙吧!不過我可先告訴你這傻小子可是有『守護神』的,不怕死就儘管來吧!」
直到伊海竭離開後,周百流才掃了一遍水門眾人向弱維心問道:「你們是什麼門?有沒有見到一個叫節渟渠的小子。」
弱維心調勻氣息說道:「我們是水門的人,渟渠是澤門的人。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他現下在哪我們也不知道。」
聽著這段話時韋覆雨又一陣沒來由的傷心說道:「這澤門可是易宗裡最弱的一環,如今我們都傷成這樣了…」
說完話居然沒有人反駁韋覆雨,常聚輝沉聲打破這一陣憂傷說道:「雖說這生死由天但以我看來易宗絕不會如此便滅,你們的人生現在才要開始,這種晚暮傷哀的心境並不適合你們,還有你們的母親…」
話沒說完,樹林間已奔出數位大娘呼喚著親兒的名。終於經歷生死關頭的少年不禁熱淚盈眶。
黃昏終於散渙成一陣紫黎,周百流三人照不到光的心底也因為相同的年幼記憶而漫起了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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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漆黑的夜,絕煙塵靜靜琢磨著手中透明的骷髏頭又隨著草叢裡稀疏的竄動聲而將之收進懷裡。
絕煙塵轉頭正好與晉明晝對上眼,煙塵微微點頭,晉明晝已知其意悄悄捏著同樣露宿圍在營火旁的殷雷轟手臂。
這些天他們已經約定好除女眷睡馬車中,其餘眾人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睡。一有風吹草動便搖醒身邊人靜待煙塵號令。
最後元闡幽輕輕搖著睡在身邊的哥哥元無疆,可卻毫無動靜,元胖的鼾聲依舊如雷般規律響起,元闡幽又回頭搖搖另一邊的高崩峯,崩峯給他一個眼神要他自己處理。
元闡幽沒辦法回頭又想把元胖搖醒,但他的鼾聲依舊勝過這夜裡所有的聲調。
絕煙塵聽著細竄聲越來越近正準備要眾人反擊時,元闡幽已起身用力將拳頭捶在哥哥身上罵道:「你真的很能睡耶!起床!」
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出一片錯愕靜默。靜默後,草叢裡、營火旁同時暴喝想站領先機,但依舊如雷的鼾聲又讓裡外敵我雙方同時愣住。
「上呀!」一群身著紅衣者映在火光下向地門進攻,喊聲中未出鞘的刀已打碎發話著滿口黃牙,持刀的手依舊狂傲不羈。
背著火光的絕煙塵突讓紅衣眾人一陣不寒而慄,戰慄的來源卻非是他令人驚訝的身手,而甚他深藏在深深幽黯眼底未出鞘的鋒芒。
「煙塵!留活口!這些人不像弄煙臺的人!」交手未到數招周神道已從紅衣人嚴守僅度卻不熟練的劍陣中發覺喊道。
絕煙塵刀未出鞘已殺得紅衣人其中一路四處潰散,過不多時紅衣人紛紛逃竄,但其中為首兩人卻各自讓煙塵以及高崩峯給活捉。
高崩峯向其中一人問道:「喂!把名字報上來,還有是誰指使你們來的!」那人哼了一聲正想說些漂亮話時,一道碧綠色閃光劃過引起塵塵磷光,身邊絕煙塵持刀冷笑,那人又想罵人時一蓬血花卻隨著肩頭掉下的一塊肉飛出。
「嗚哇~」哀號聲隨之奔竄而來,先前硬裝出來的骨氣蕩然無存。
在他身邊的同伴忽感受絕煙塵似笑非笑的眼神慌忙道:「小、小人燭禮燦,這位是我師弟膠禮爍!我們都是菁華盟炙華派之人,前些時候接到盟主秘令要我們攔截易宗地門,還說其中有一人是蔽日月阿修羅族族長指定要的人,叫作絕煙塵。」
眾人眼光隨之聚焦,絕煙塵嘴角卻是微揚對這挑戰彷彿全然不在意。燭禮燦望著師弟的傷尚在恐懼時元順承卻突然自車內走出為膠禮爍包紮。
不知為何卻沒人阻止,大概是所有人都知道順承就是有著這一副軟心腸才會這樣由著她去。
周神道又問:「我聽說這阿修羅族是佛門的人,但你們方才所使劍陣卻像是道門的功夫。」
燭禮燦發著抖說:「這我不知道!」
此話一出煙塵鋒利眼光再度襲來,燭禮燦只好再抖著說:「我只知道當初盟主成大事時曾受蔽日月幫忙,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煙塵再踏前一步火光突然大作,照耀著的幽黯側臉逼得燭禮燦說:「還有就是最近盟主讓一群自稱九真君的玉晨派餘孽攪得心煩,所以想再借用阿修羅族的力量。」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因為除阿修羅族他們曾在煙塵剖析西域情勢時聽過,其他的他們全不知曉。
迷惑間突如其來一陣嘶吼,絕煙塵向元闡幽說道:「闡幽!你兩姊弟留在這,其他人跟我來!」
穿過樹林,眾人卻見炙華派又在喝斥聲中圍攻一名大漢,眾人回頭只聽絕煙塵淡淡說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上!」
沉沉星夜裡,低偃的草暗送著風裡的嘶喊聲。被圍困之人身型高大,戰陣之中他雖遊刃有餘但一直緊閉雙眼。
元無疆心知有異便一路為他剷除幾個一直在他身邊施以無聲暗襲之人。
這時大漢亦有察知喊道:「這裡有朋友嗎!報上名吧!」
元無疆喊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大漢捉起兩名炙華派之人摔出說道:「這群小賊趁機在我飯菜裡下毒!八成又是華繚綻這傢伙下的令!」
一名炙華派的教眾罵道:「敢直呼盟主名姓!不要命了嗎!玄…」
話沒說完晉明晝長戟直刺而來罵道:「打架時專心點!」
那大漢突然大喝一聲,擎天旱雷伴隨著無匹拳法登時殺傷數人。炙華派餘眾見狀紛紛逃竄而去。
絕煙塵見大漢武功高強有意結納遂自懷中拿出藥罐倒出藥粉交給大漢說道:「這位豪傑!這藥粉你吞下,能解毒的!」
大漢閉著雙眼二話不說就將藥紛吞下,果然雙眼充血之態漸消,大漢張眼笑道:「小兄弟!沒想到你們不止武功不差,還會醫毒真厲害!除了我二師兄只怕這江湖裡沒人能比你們更厲害了。」
眾人一聽便知是恭維但大漢說話時的天真神情卻讓眾人感到十分受用,絕煙塵正想探問大漢來歷忽有一聲女子尖叫劃破長夜。
元無疆回頭奔出急道:「是我妹!」眾人也聽出便隨著無疆奔出。
大漢也跟著眾人豪邁道:「你們幫我,我就幫你們!」
元順承、元闡幽以及眾位大娘正受炙華派去而復返之人團團圍住,地門眾人趕回正遇上負傷的膠禮爍將刀架毫無防備的順承脖子上。
「我幫你們!」大漢一聲發喊衝出,絕煙塵正要他不可衝動時大漢偌大的身影卻是飛乘上雲,迴身間轉出一陣又一陣清風,風裡載著眾人不可置信的驚嘆。
不過幾個轉身拳掌間已是開山裂石的驚天之威,炙華派又被手無寸鐵的大漢給殺傷數人,喝采聲中絕煙塵才驚覺撿到一塊寶。
炙華派逃竄的速度驚人,後頭還夾雜著地門眾人的嘲笑。煙塵想進一步了解大漢便問道:「這位豪傑不知出身何門何派?功夫竟會如此高明。」
大漢拍拍身上灰塵說道:「我呀!我叫玄地坼,是弄煙臺的!聽過沒,沒聽過也沒關係,因為我師父和二師兄都很低調!」一個名字讓所有人都沉默,打破靜默讓眾人警戒的卻是絕煙塵持握刀柄的緊繃聲。
「在下絕煙塵!易宗地門!」聽到這名字玄地坼也是忽然一愣,但打破靜默讓眾人傻眼的卻是他的傻愣自問:「易宗地門…我好像有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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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名字讓天門眾人一路上對突然變得少話的尚風渺小心翼翼。
尚風瀟替妹妹盛上一碗粥,尚風渺當然知道眾人已知曉她心中最深的秘密。唯有裝做沒事道:「唉喲!你何時變得這麼好心!」
尚風瀟一笑說道:「沒辦法!總得有人先試試有沒有毒!」
眾人大笑中,遲雲湧罵道:「喂!這是我煮的!」
尚風瀟笑著回應:「但我剛剛明明就看見米蟲在翻鍋子,所以我怕…」
話沒說完蓬藏輝已回望遲雲湧的怒瞪急忙解釋道:「我沒動什麼!只不過打開來看看好了沒!」
定霙豪笑罵:「馬的!你碰過的飯每次都會出問題,還好今天煮的是粥,不然又像上次的焦飯,我鐵定會發瘋!」
說到焦飯眾人不禁又回想到離開家鄉的那一夜,盛威鈞見定霙豪還想罵怕他又將話題繞回去便狠踩了他一腳說:「少說點話!不然到時候這鍋粥鐵定被你的口水澆成米湯!」
尚風渺低著頭捧著粥感受著眾人無聲維護裡傳來的溫暖。昭曌夾起一塊醃黃瓜放入風渺碗中,青澀的色彩漸漸填入風渺原本灰暗的神情間。
黑色衣衫入眼,正圍坐在營火粥鍋邊的天門眾人抬頭望向這突然走近的人,這人頭上的髮飾像極了牛角,以冷淡的臉凝望著眾人,蓬藏輝還殷勤說道:「這位大哥!用過早膳了嗎?」
眾人見黑衣人依舊面無表情還以為他不好意思,招呼聲卻是此起彼落熱絡不絕,黑衣人淡淡望著林外說道:「餓鬼幫已經將林外的通路都截下了,你們準備一下,等會兒我會打開往西的通路,離開後就到神威宮去,如果跟著夜叉族或餓鬼幫走八成又會落入神魔流手中。」
眾人聽完一時心驚,黑衣人話說完便離開毫不停留,盛威鈞正想問時尚風渺已攔住他說:「不必問了!他不會說的。」眾人隨即起身收拾,過不多時林外果然響起陣陣廝殺聲。
大家上了馬車要母親們躲好各持兵器在身。
三輛馬車依序而行,尚風瀟、盛威鈞、遲雲湧持鞭的手漸緊,馬車車輪也越轉越快。
過了一段路,眼前卻是一幅驚人景象,只見地上躺滿七、八十人。尚風瀟一見裝束便知是餓鬼幫眾人。
隱密的佈陣就這樣被不知名的神秘客給打亂,風瀟開始幻想著薜戾奪氣憤的神情,一撇眼卻與正躺在地上的薜戾奪對上眼,只見他盯著尚風瀟微揚的嘴角罵道:「好壞不分的臭小子!你知道助你們逃跑的人是誰嗎…」聲還在後頭迴盪著,馬車卻已經遠走。
大路之上,天門眾人伴著透出林間的晨光,耳邊混著黃沙飛塵聽著定霙豪不成調的爛歌聲。心底對黑衣人的疑惑也漸漸讓這突來的好心情給蓋了過去!
這時熟悉的牛角髮飾再度出現,卻是落在擋住去路的青衣人頭上。尚風瀟停下車說道:「這位大哥也是來幫忙的嗎!」
青衣人冷漠神情淡淡道:「幫什麼。」
定霙豪下車解釋道:「剛剛也有個牛角哥!」
說著就指指青衣人頭上髮飾又說道:「他幫我們打退了餓鬼幫!」
青衣人眼光流轉間思緒回到心底那個十多年前讓弄煙臺轉變的背影,冷冷說道:「他穿黑衣。」
定霙豪點點頭說:「對呀!你們果然認識!大哥怎麼稱呼?這個恩情我們日後必定報答!」
青衣人抬頭誰也不看一字字說道:「弄煙臺蒼天崩。」沉而有力的字裡打斷眾人自以為的好心情。
沉默裡蒼天崩又說:「好!他既然想幫你們,那今天這『林子』裡只要有人能接下我三招,我就放你們走!」
話語方落,盛威鈞已向前站了一步,忽地一道碧衣身影伴著一道深藍身形恍然間擋在易宗眾人身前,兩個挺身而出的人在林間稀落晨光下印下深長身影。
碧衣人手中玉笛一轉道:「『玉騏』玉歆悠領教先生高招!」
藍衣人左手半舉一聲梟唳引來飛落臂上的赤梟,伶俐梟眼伴著清脆聲道:「『翔鳥』翟凌翔為承諾同請先生賜招!」
映入眼底的清煦背影糊了眼眶,淚眼再也說不出有多麼懷念,風渺只知道青春裡那場迷霧間的眼光再度照亮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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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凌翔!完全沒印象,聽都沒聽過!」晴朗坐在馬車裡聽著二師兄問道。
藥琉淨說奇道:「是嗎!當初我收到情報時,上頭說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曾和天門中的人接觸過了!這人兵法謀略十分擅長,你可有任何印象」
泰晴朗嚼著饅頭體味著路上的顛簸說道:「說到謀略,我天門中是有一位女諸葛啦!但我總覺得她的計謀有時後都只能算得上是用來整人的小聰明,若要說兵法水門的師眾正以及地門的周神道還比較有可能!」
藥琉淨思索著,看看馬車窗外說道:「可能今天黃昏前就能到神威宮了,但不知為何最近天尊居然發出追捕易宗之人的命令,這些年天尊動作頻頻,和他年輕時行俠仗義有很大的不同。」
泰晴朗說道:「那這樣子我們還要去嗎?」
藥琉淨點頭道:「這其實沒關係,天尊其實對師父很尊敬,若他知道師父已經收你為徒,我想是不會為難你的。況且大師兄已飛鴿傳書要我們前去會合必定有他的意思,而且現在還有一位蓮宗的師兄在那裡做客,若真有困難我想他也會幫忙的。」
泰晴朗微微起身同望向窗外說道:「我聽說這蓮宗上一任宗師的祕笈不正是在神威宮中嗎?」
藥琉淨道:「沒錯!這蓮敷寶典八成就在神威宮中,當初蓮千葉大師離開前曾經前往神威宮一行,而當年千葉大師八位徒弟本領未成所以千葉師將寶典交給當初的天尊能天主保管的機會相當大。」
泰晴朗又問:「那如今那位蓮宗的師兄前往神威宮為的是不是拿回蓮敷寶典?」
藥琉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其實當初師父就有為蓮宗眾位師兄拿回寶典的意思,但可惜那一次拜訪未遇見天尊。之後師父回來後曾和幾位蓮宗的師兄深談,但我們若問起這事師父總是不說,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又轉過一個彎藥琉淨突然像是想起些什麼向晴朗問道:「晴朗,師父敎你的口訣背起來了沒有?」
晴朗點頭道:「也背得差不多了,要驗收嗎?」
藥琉淨搖搖頭說:「方才談起蓮敷寶典我才想起當初師父曾說過,蓮千葉大師曾在年輕時告訴師父這易宗也就是風家的功夫其實是和佛門武功相通的,師父也因為千葉大師的提醒才因此改進了藥縛寶典中的許多地方。」
泰晴朗奇道:「與易宗相通?難不成風飛揚就是因為這原因才要天地前往神威宮的?」
藥琉淨點點頭道:「我想也是如此,不然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與你們接觸。我想也許不止武功一定還有其他的秘密讓他覺得有必要得到蓮敷寶典。」望著窗外正中的烈日,晴朗忽覺得這如炙的天氣也趨不走自己在心底對風飛揚所建立的陰寒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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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不容緩的瞬間,寒冷劍鋒劃下飄飛空中無辜的髮絲,窮天地努力在正中烈日下避開這一劍,背上已是冷汗直流。額角的汗橫飛而出,一刀兩斷成各自分飛的勞燕,方避開第一刺緊追而來的橫劈逼得天地心中怒火騰燒。
燒起的怒火讓窮天地一個迴身下腰左腳燃起憤恨踢出,點下觀棋者腰間。只聽得觀棋者一聲冷笑隨著劍鋒旋斬,以攻為守的天地霎時又落下風。
跟著旋起身形的天地只能一步步迫在其中不得解脫。但觀棋者一步步的牽引,卻讓天地的閃避回招中漸漸脫離自己久以習慣的動作模式。
一個嶄新的拳腳運作模式也逐漸在生死之間出現,這一刻天地不再思索進招退招之事,多年來刻苦練下積蓄的武終於以最原始純粹的方式出現。
這一刻終於無招!
觀棋者退後一步收劍而立,眉眼間似笑非笑。
窮天地若有所感作了一揖卻不知該不該感謝,說不出口的眼神轉換間觀棋者已說道:「你要去見艾姑娘?」
窮天地道:「正是!」
觀棋者點點頭道:「那就去吧!」天地回望間卻是舉棋不定,想問又不知問什麼。
觀棋者見他遲疑的舉步望著背影又問:「去了便能找到答案嗎?」
窮天地豁然回首無語間心底波濤洶湧,總覺得有個暗藏已久的東西被掀開了。
無言對視裡觀棋者又問:「回頭可見答案?」
窮天地陷入沉思,答案是什麼、問題又是什麼?也許兩者是同一種東西吧!只要能明白心底那陣波濤是何原因就行了嗎?
方才一身純粹的武之間;無法思考之間他似乎有些了解。
疑惑間觀棋者沉聲又壓入天地心底說:「有無本是一體,心中騷動是他,心中平靜也是他!問與答之間更是無分別!」
天地愣在當場心中空洞洞地,觀棋者又道:「既然已身在人間,縱然此世空虛,依舊大作空花佛事。天地,一過正午,艾姑娘可是不見客的。」
天地驚覺抬頭,又向觀棋者一揖轉身時觀棋者又語道:「我在這等你,見過艾姑娘後來見我,也許我能為你說上一二。」
行路間,天地不再回望,多日來陰霾纏住的腳步如今走來也顯得輕鬆。轉過數個迴路掩明處,天地終於看見那顆蔽去半天日華卻略帶陰沉的覺悟之樹。
走入園中的天地,遠遠便看見大樹旁的水池邊坐著兩女子,樹影下兩女嬉鬧聲傳來,但天地只聽得見艾爰細碎間幾不可聞的絲絲嫵媚。
艾爰身邊腰懸太鼓面披輕紗的女子問道:「就是這小子?他是易宗的人?」
艾爰牽著她的手笑道:「對呀!擊阿契,這小子傻不隆冬的,有趣極了!」
擊契恨恨道:「又是易宗、你讓這小子幫我採藥去!」
艾爰說道:「對了!妳還沒告訴我,你的傷是怎麼來的?是聞哀弦和命不憂做的嗎?」
擊契點點頭恨道:「除了這兩個老頑固還有誰!天尊要我去說服他們加入我們的行列,畢竟這兩個人可是緊那羅族中的耆老,加上又是瀟湘派之人但這聞老頭脾氣又臭又硬,本來是我和聞老頭比拼,之後他撐不下去這命不憂才在中間想緩和我們兩人的心神,想來這命不憂也不想得罪天尊。」
頓了一會兒擊契又恨恨地道:「但就在這時突然有一群易宗的小鬼衝進來!其中居然有個二愣子不怕我們的音陣,就是那二愣子害得我心神一動亂了節傷不了兩人還反傷了自己,想到我就氣!妳替我問問,看看那二愣子是不是易宗之人,如果是就叫這傢伙代我去幽冥谷採藥治我的傷。」
艾爰摟著擊契的腰笑道:「這有什麼難,就算那二楞子不是易宗的人,我也讓他去!」
擊契反摟她的腰笑問:「真的!這小子不是風飛揚交給你的嗎?」
艾爰點頭道:「是呀!但他要是連幽冥谷都闖不過!留著也沒用!」兩人笑鬧間全不將天地的性命當成一回事,但站在遠處的痴望眼神卻全然不知,直到艾爰招手天地才回過神向前走去。
窮天地走近,艾爰突然拿出媚笑溫柔道:「天地!這位擊姊姊受了傷,你幫她到幽冥谷採一種叫萑草的藥草,知道嗎?」天地傻傻地點點頭,全然不知迷人話語間不為人知的險惡。
接著艾爰又為天地指明幽冥谷坐落之處,語畢後艾爰草草遣走天地,正當天地忽覺一陣失落時艾爰突起身在他耳邊輕帶媚骨道:「事情辦完後今夜再來見我。」
沒說出到底是何事需要在夜裡相見,但一股焦急的曖昧卻在天地心中慢慢展開。
離去前,天地回望時卻見艾爰在與擊契急促笑鬧間有意無意望了天地一眼,這一眼看似漠不關心卻勾走天地半生的魂。
走上回頭路的窮天地恍然間卻讓人叫住,回神後才發現已到方才樹下,觀棋者正叫住他,天地一驚喊道:「前輩!」
觀棋者對他的痴迷形樣淺淺一笑問道:「想些什麼,這麼出神?」
天地赤了耳根說:「沒什麼!前輩,我要先到幽冥谷採藥去,等我回來後再拜訪前輩,只是不知如何稱呼前輩?」
觀棋者略帶驚訝失笑道:「你要一人就這樣到幽冥谷去?」
天地點頭,觀棋者卻搖頭說:「我陪你去吧!這地方可不簡單,還有不必叫我前輩,叫我二師兄吧!」
天地一頭霧水不解道:「二師兄?但我並未拜入前輩門下呀!」
觀棋者負起劍笑道:「家師已收你為徒!」
轉身時觀棋者凝望了天地一眼說道:「在下蓮宗蓮千葉座下二徒蓮真智!」轉過身的背影映照出天地心中的羞愧與驚訝,只聽得蓮真智又淡淡說道:「你不正為『蓮敷寶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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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天地與蓮真智一路行來默然無語,前者因之奪典之行已被看穿;後者則只說斷迷之言,平日本就沉默。
又行一段路,蓮真智見天地總是鬱鬱寡歡便問:「天地,是不是覺得取典之行被看穿而有著罪惡感?」
天地一愕點點頭沒說話,蓮真智溫言道:「天地,你知道嗎?其實這世上的一切寶典寶物都和人身一樣只是四大聚合之物,今日若你與蓮敷有緣他必然會到你身邊,若是無緣再如何強求也是無用。」
蓮真智領著天地撥開林間枝條走進小路繼續說道:「其實家師收你為徒、不!是指定你成為蓮敷的繼承人時只怕你尚未出世呢。」
窮天地聽得一頭霧水問道:「難道前輩其他師兄弟也對我將取蓮敷寶典沒有意見嗎?這寶典不是令師留下來的東西嗎?」
蓮真智回頭笑道:「我師父留下來的寶貝可多了!想看嗎?」
天地一愣時蓮真智已轉身指著心說道:「在這!」天地又是一個疑問,蓮真智又指著自己全身說道:「也在這!」
天地口中雖說不出回答但心底卻在真智平靜的話語間尋到了些什麼。
就在天地尚在領悟,蓮真智又雙手至後向前環指四周亂石殘木說道:「這些都是!」天地環顧四周以方才不可言說的心境見著這林中一切,一切雖依舊是一切卻又有些不同。
最後天地回望蓮真智只見他指頭直指自己說:「就連身在林中的你,也是我師留下的寶物!」
窮天地疑惑道:「二師兄!這是什麼意思?為何你是?我也是?」
蓮真智又平靜道:「不!『你』不是!『我』也不是!」
窮天地回想起先前風飛揚曾提點他不可拘泥於名相的話說道:「師兄的意思是不是在說這你與我都是屬於名相上的問題,而不是師兄所說的寶物?」
蓮真智拍手笑道:「果真有悟性!但卻非全然如此,天地,方才師兄所使劍法如何?」
天地想起真智那一連串犀利的劍招說道:「師兄的劍招…」天地忽然停頓,因為他所記得的居然都是自己在抵禦劍招時所展現純粹的武之上。
天地望著蓮真智說道:「師兄你想問的是我對你劍招的感覺,還是我在對上你劍招時的感覺?」
蓮真智望著天地嘉許似地點點頭說道:「師父果然沒選錯人。不過方才你的回想以及發覺其實還只是指月之指,明日起我會傳你這部弒佛劍法,至於如何學習這部劍法以及如何運用你就得自己參透了。」
蓮真智又說:「這些東西你現在不懂以為師兄所說是虛幻不著邊際的,但等到你拿到蓮敷寶典之後仔細研讀其中師父留下來的你就知道了。」
說到這蓮真智忽停下步伐嘆了口氣道:「其實你與艾姑娘的相遇也是一種因緣,但只怕這將會是一段害死人的姻緣。」
天地向前一步,一陣迷幻夢境再度迷障住方才莫名清明的心境。
眼前之谷白日之下竟如黎明,曲徑幽深延入重重霧裡,而霧中又隱著緋色帶豔的花瓣,風起霧竄,慌亂的白霧裡頓時飛走著飄零若血的紅焰。
天地迷住了心,舉步便想向前。蓮真智一把擋住他,雙眉凝上一層霜說道:「小心!樹上的紅豔全是這谷裡迷不知返的冤血枉肉澆灌出來的!」
窮天地心下一凜,再定睛時眼前迷人景像忽多出三分詭異,詭異裡迷霧漸漸清晰,脫去霧的遮掩鮮紅的零落突然成了一場腥風血雨。
蓮真智將一圓盒子自懷中拿出交在天地手中說道:「打開看看。」窮天地打開圓盒,只見其中有一個碗形的凹洞和一根針。
話說完蓮真智又將腰間裝水的皮囊交給天地道:「將水到進去。」天地依言行之,只見水倒入後針緩緩浮起轉了幾個角度便停下了,天地將圓盒拿在手中四處移動,但方向卻總是指著同一個方向。
蓮真智問道:「知道這是什麼了嗎?」
天地點頭道:「師兄,這就是指南針吧!」
蓮真智說:「沒錯,這便是指南針。這個幽冥谷中常起大霧,若依平常以日月推行方向是絕對行不通的,所以需要這東西。」
蓮真智將指南針的水倒掉收回懷中說:「這幽冥谷其實在幾年前是一位名叫晏執華的女子所帶領的『魈峰』所居之地,而魈峰的組成人員全是女子,但不知為何在一夕之間居然全部失蹤,自此這幽冥谷就成了傳說中真正的幽冥之地!」
天地聞言這才知道這幽冥谷竟是這種陰森之地遂說道:「師兄,幸虧有你。不然我很有可能真的長留此地了,真抱歉還把你拖下水。」
蓮真智望著谷裡的奇花異草說:「沒關係,其實我這幾天也是要來這裡走一趟,如今只是提早而已。」
天地問:「師兄來這裡也是要採藥嗎?」
蓮真智點頭道:「沒錯,前些日子,有位藥宗的師兄捎來訊息說需要這谷裡的烏頭草醫治一位病患希望我能幫忙。這烏頭草相傳是猛族中還原的重要關鍵,只是至今尚不知要如何使用。」
天地疑惑道:「猛族?那是什麼?」
蓮真智說道:「其實猛族中人被泛稱為獸人,這些人在久遠之前因為一位高手將可以加強體質的鍛鍊法以及藥物帶進中原,所以造成一部又一部以獸為名的族群出現,但這種鍛鍊法以及藥物十分容易失控。所以到時就會需要這烏頭草以及其他藥物相佐來醫治患者狂亂的心。」
窮天地問道:「猛族,那麼那位高手應該就是鳳未央女俠了吧?」
蓮真智望了天地一眼道:「連這你也知道?」
窮天地點頭與蓮真智邊說邊走入谷中,迷霧裡天地斷斷續續將獨孤鸞說的兩段迷離故事告訴他,這時蓮真智忽如在迷霧裡劃破黑暗向天地問道:「天地,你已知曉姬日晞曾與你渡過相同的歲月甚至是更痛苦的,但如今逼著你執著的又是什麼?」
窮天地停步望著眼前藏在霧裡的身影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知如何回頭,如何停步而已。」
聽著萬念俱灰的話語,蓮真智回頭道:「這樣不就回頭了嗎!」
天地盯著蓮真智穿過迷霧的明澈雙眼耳邊又聽見他望著自己說:「這樣不就停步了嗎!」
確實!他回頭了!他停步了!天地開始深思這人世間世事再難,難得過那顆執著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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