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晴朗聞著面前的藥衝出的刺鼻味問道:「我怎麼覺得這東西不像是藥也不像是冷泉蘇,這到底是什麼?」晴朗雖然隨父親習醫多年卻無法分辨出藥璃縛帶來的這碗湯藥到底是什麼,也多虧他習醫多年才會直覺地不想喝這碗藥。
「這是毒藥!」藥璃縛臉不紅氣不喘說道。
泰晴朗望著他說:「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體中的蠱必須靠這碗毒藥才能被壓制?」
藥璃縛笑得開心道:「不錯!乖徒兒悟性不差,這碗藥中混有一種名為烏頭草的毒物,但其他相佐的藥卻能幫助他暫時與體內的烏絲蠱混合並讓蠱毒進入沉眠的狀態。」
泰晴朗點頭道:「所以雖然未能根治卻能拖得一時直到大師兄回來,但我不懂,難道我這一路蠱毒未發真的與冷泉蘇毫無關係嗎?」
藥璃縛道:「當然有關,但在這之前我要先告訴你冷泉蘇的由來。」
泰晴朗道:「我只聽說這茶十分難得,卻還不知他的由來哩。」
藥璃縛眼神變得凝重道:「這冷泉蘇生長於高山之上,原本產於中原爾後中原兵燹肆虐,一位女俠將之轉植於雲南大理的高山中,一直到後來他的傳人才將之攜回中原,也因為這人姓蘇所以便取名為冷泉蘇。」
泰晴朗見藥璃縛突然停下遂急問:「就這樣?沒了!」
一邊一直沒說話的藥琉首問道:「師父,讓我說吧。」
藥璃縛搖搖頭黯然道:「不必,都這把老骨頭了,還會害臊不曾。」晴朗還不知藥璃縛為何會說出這些話時卻先從他已垂下的眼皮裡見到一珠晶瑩。
藥璃縛道:「這位女俠姓炎,年輕時你師父十分欣賞她,也因為與她的相識知悉更多炎大俠與他夫人的事蹟。而這冷泉蘇其實就是炎女俠母親生前種的。之後炎女俠離開中原後便將它一起帶走,此後他的傳人又將這茶帶下山卻因此讓炎女俠母親的對頭發現,不料炎女俠雖未因此蒙難卻因這冷泉蘇陰錯陽差造就一樁慘劇,自此也讓江湖上出現了一個新的組織。」
藥璃縛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組織全由商人組成,其實他們也是讓這樁慘案嚇到所以才集結在一塊,但這些年我聽說有個人介入其中並漸漸將這組織導向暗中活動,我擔心過不久他們的野心也將撼動這個江湖。」
泰晴朗好奇心又起,問道:「什麼組織?」藥璃縛不回答反倒是將藥端至他眼前望著他使眼色,這一回晴朗乖乖仰著脖子就將藥喝下。
這下子藥璃縛才說:「這些人以一名自稱柴氏皇族後裔之人為首組成名叫調鼎盟的組織,專門暗中操縱市面上的民生用品的價格以謀取暴利。」
晴朗搖搖頭道:「這些商人這麼做,不知又有多少窮苦老百姓要受害了。」
一邊的藥琉首又點點頭誇獎道:「不錯!能念及蒼生,這下子我藥宗後繼有人,發揚光大指日可待,您說是吧!師父!」
藥璃縛望了琉首一眼又望了晴朗接著一聲冷笑,連話都懶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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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征泰與祭吞焰伴著窮天地走在院中準備送天地離開,三人間雖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初相識的事,可卻沒有像是離別的氣氛。大概是彼此都知道神威宮與護神教關係頗佳,所以都相信一定會再有機會相見。
說著笑著三人已走到大門前,這時賽玉駟牽著兩匹馬正和曼真夢攀談著,樂哭笑則是站在一旁。不遠處還有一輛馬車,馬車全以黑漆裹著,黑的發亮卻透出一種詭異氣氛與映入天地眼簾的一切極不協調。
但天地知道,那是她!
望著馬車痴痴出神的窮天地雖未引起畢征泰疑心,卻讓只有數步之遙的樂哭笑不禁搖頭嘆息。
不會有說不完的話,眾人漸漸潛入沉默中,彼此都知道將是分離之時。
畢征泰拍拍窮天地肩頭對他笑了笑,窮天地望著畢征泰三人突然心底翻起一陣感動,這些人之中除賽玉駟與易宗有些關係外,其他的人都是憑著一股血性在照顧自己,想到他們在金宋兩國間互相不被承認的背景下還能堅持自己的理念,天地就覺得自己好渺小。
但也因為還有這些人的存在,讓他又對這世界多了幾分希望。
點頭道別後窮天地又忍住眼底的翻湧向三人笑著揮手,三人中樂哭笑負責馬車窮天地和曼真夢則是並鑾在馬車旁邊。
走出不到數里窮天地眼中見到的荒涼景色與心底的蕭索落寞已隨著馬車旁若有似無的香味漸漸將他所能感覺到的一切化作一重又一重的粉色香霧。
捲著香霧化開的,是一道自馬車中傳來的魅聲說道:「哭笑,你騎馬,讓那傻小子來趕車!」
樂哭笑一時不知是不是要答應時,馬車裡的人已察覺他的猶豫又悠悠說道:「怎麼?捨不得!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麼喜歡我!」
樂哭笑無言望了窮天地一眼,天地知悉他心意當下兩人也沒下馬就輕巧地互換了位子。
窮天地執著疆繩,心跳聲卻大得連車輪的轉動聲也沒聽見。心中還默數著越來越急促的震動,臉上泛起莫名的甜蜜。
這時馬車中傳來一陣輕笑道:「傻小子,我聽見的不會是你的心跳聲吧?」三分輕挑混著三分媚惑餘下的卻全是一股藏不住的驕傲。
窮天地羞紅著臉卻全然沒想到車中人為何會有這般敏銳的聽覺,只是一個勁地緊緊執著疆繩沒敢開口。一個想掩飾尷尬的飄忽眼神卻撇見曼真夢與樂哭笑偶然投射而來的鄙視,瞬間就讓天地冷了下來。
嬌笑聲斷斷續續地從車中傳來,天地卻漸漸冷靜下來轉頭又望向曼真夢兩人,兩人已不再注意這裡但天地卻由心中升起一股羞怒,而這一層小小的怒氣也開始扭曲他對曼真夢兩人的觀感。
一路上,車中女子伴著香氣的笑語晏晏未停,但窮天地卻因為緊張說出的話總是片片斷斷不成相續。
時近正午,車中女子忽說:「小子!我要睡了,月亮出來叫醒我!」
窮天地正想問為何是這時入寢時。樂哭笑已指向前方一處樹蔭處向他說:「天地!將馬車停在那,過了午時後我們再出發。」
天地將馬車停好後,曼真夢也向他招手要他過去,天地舉步之間心底的防衛漸漸將三人之間的關係結了凍。
天地沉默地接過曼真夢遞來的乾糧,三人完全沒有交談,甚至是眼神的交集也沒有。
樂哭笑突然帶著低沉嘶啞的嗓音打破沉默道:「天地,那女人不管和你說些什麼,我都希望你能用自己的判斷力分辨清楚,千萬不要讓她的外表蒙蔽了你自己。」
天地聽出他話中之意淡淡說道:「我還沒見過她的臉!」
曼真夢與樂哭笑驚愕地相望,窮天地又淡淡道:「請兩位放心,在下還不認為我會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堅定的語氣下天地卻突然在心中自問道:「真的嗎?」
乾糧嚼動的聲音漸漸填滿空間,三人之間的死寂也因為樂哭笑與窮天地的一問一答開始溶解。
就在樂哭笑漸漸了解天地對姬日晞的仇恨時,樂哭笑也在與窮天地的談話間有意無意讓他明白神威宮的內部人事狀況。
原來偌大的神威宮之中雖有名為三十三天羽的部將但其實暗中已分成三派人馬,分別是以光明天、摩藏天、善法天三人為首,樂哭笑未明言自己屬於何派卻在言語中暗指覺園天不屬這三派之中,至於原因天地雖未開口詢問心下也已有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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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者伸出的手暗懷著敬與妒,回握的手卻是全然的敬服。
赫溟煜在場中的喧鬧喝彩中說道:「絕宗主,今後易宗就得仰仗你了!」
絕煙塵在紛亂聲中說了些場面話,但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說些什麼,只怕連他上揚的嘴角也早已在他高昂的情緒下變得糾結扭曲。
勝負落定但半數以上的喝彩只怕是來自於荷包的進帳,雖說是錦上添花但那朵花卻開遍在多數人心中,而絕煙塵多年來的跋扈形象也漸漸隨著宗主光環而消散。
尚風渺淡定地望著一樓大廳頭也不回地說:「尚風瀟!吆喝地這麼大聲幹嘛!贏了多少,從實招來!」
尚風瀟的笑容與聲量自定霙豪、盛威鈞眾人玩味的眼神中逐漸凍結,大家憋著笑將眼光移開,聽著尚風瀟耍著無賴說道:「好妹子!這小賭怡情,我也贏不過區區五兩…」話沒說完,尚風渺纖細的手掌已移至他眼前招著。
尚風瀟叫道:「太狠了吧!五兩也要!」
畫面僵持未到三秒,風瀟驚愕的表情迅速收回,面無表情地將五兩放在妹妹纖細的掌中。
眾人的眼光尚在游移覷著這對兄妹,尚風渺已淡淡說道:「才剛分出勝負,賭金馬上就發下了嗎?分明就是在唬我。」
捏著手中銀兩尚風渺又道:「去查!我要知道所有參加賭局的人以及他們下注的對象。」
尚風瀟越過妹妹的頭望著她手中銀兩說道:「還需要查嗎!看也知道大家押的是誰!」
風渺回過頭淡淡望著風瀟不說話,一旁眾人正等著看好戲時尚風瀟已知趣地飄開。
一樓廳上眾人漸漸合圍,絕煙塵待眾人站定位後朗聲說道:「各位!絕某今日初任宗主之位,有些話要先向各位說清楚!麻煩大家站攏些!」話說完,就連原本站在二樓上的人也紛紛開始向下移動。
元無疆一邊走下樓一邊望著這個自幼便一心只想搶在眾人前頭的同伴,眼前的人隨著距離拉近身影也漸漸越來越高大,腦海中那個飛揚跋扈的少年竟也變得成熟穩重多了。
由另一邊走下樓的尚風渺卻是從望著大廳中各自為政一落落的人群脈絡中觀察出絕煙塵日後要走的路只怕非是崎嶇二字便足以形容的。但接下來傳入她耳中的話才是真讓他對絕煙塵刮目相看的一著棋。
「第一件事!我要任命其餘三位新任象主,第一位象主將暫代我管理風水二門事務!」絕煙塵轉頭四顧眼光停留在一道詫異眼光之前說道:「焱淼,你可願為我擔此大任,助易宗走出陰霾!」
詫異眼光叫那一張難分真偽的笑容一時迷了眼愣了心。
直到一陣劇痛從左小臂上傳來,肅焱淼低頭只見一隻纖玉柔荑自斷臂包紮處移開時,掌中五兩銀還映著光瞬間將肅焱淼拉回現實,只聽得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的尚風渺直望前方低聲道:「要伏虎,就先跟著虎將牠瞧清楚。」
肅焱淼鎮定地回望絕煙塵說道:「肅焱淼謹遵宗主之命。」
絕煙塵一聲朗笑道:「好!我就知道你是條漢子!」
最後這句話引得眾人欣喜鼓譟著兩人解開心結,但肅焱淼卻在心中逐漸描繪起眼前尚風渺口中的虎,只見眾人的圍繞恭賀漸漸化作霧,霧裡的虎影也開始拉長扭曲,焱淼開始懷疑自己走了眼,會不會這人根本就是一條扮虎的龍。
絕煙塵待眾人鼓譟稍歇後又朗聲道:「現下風水二門由焱淼代領,雷火二門則由溟煜領導。至於山澤二門…情少!你意下如何!」
慕觀情見煙塵一臉誠懇地望著他,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絕煙塵現在這種做作令他作噁,慕觀情居然毫不猶豫地說:「沒興趣。」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冷了下來不知如何是好。
孫濟光湊到慕觀情身後輕聲道:「情少!先按下性子,山澤二門中就屬你名望最高,不說我山門中沒幾個可以像你一樣文武兼備的,你瞧瞧澤門除了飛盡和江渚,其他不是女生便是傻子,淵嵩功夫雖高卻十足二愣子。若讓山澤二門讓外人來管保證成為姓絕的刀俎魚肉,為了大局你就勉為其難吧。」
慕觀情聽完濟光所言,視線淡淡掃了山澤眾人一眼才說:「好!我接。」
這時正當眾人想以歡呼聲掩飾尷尬,晉明晝卻不識相地叫道:「不想接可以不要接!女孩子這麼多,讓你這個在青樓長大的公子帶實在太危險!」
此話一出廳中先是一陣沉默,接著山門中嵐景飛、孫濟光紛紛發出不平之聲指責晉明晝以家事做藉口污衊情少。
絕煙塵趕緊出來打圓場說道:「各位稍安勿躁!」接著又轉頭向晉明晝說道:「明晝!這事是你錯了,快向情少道歉!」
晉明晝還想反駁甫張開的口卻讓煙塵眼中一道陰冷光芒給打住。
晉明晝低頭道歉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真心的,情少也虛應幾句但大家都知道情少是擺明讓大家知道他絕不是真心的。
絕煙塵笑笑拍了拍晉明晝肩膀才回頭說道:「現在最後一位象主最重要,他將要管理天地二門這人我原本是屬意晴朗的!但現在晴朗與天地都不在此處,所以…」
「咳、咳、咳!」話說到這定霙豪又開始作怪,加上他人高馬大這一連串假咳頓時引來眾人騷動。
絕煙塵順勢笑望著定霙豪說:「這人除了要有高超的身手最好還要有一副金頭腦能為我出謀獻策!」
話沒說完盛威鈞已經一個會不會太扯的臉望向尚風瀟,尚風瀟也張大了嘴。
只聽見絕煙塵繼續說道:「這人就是…」
定霙豪突然走到人群中向大家揮著手卻聽見絕煙塵回頭道:「明晝!就是你了!」
眾人哄堂大笑中定霙豪迅速離開,其中笑得最大聲的卻是盛威鈞等人。
這下子四名象主已定,雖然大家都知道明晝是煙塵的人,但其他三人都與煙塵沒有多好的關係也就不再多問了。
「第二件事!」絕煙塵一聲發喊再度壓下眾人,煙塵繼續說道:「各位!我們還是照原訂計畫過了响午後就火化各位先輩遺軀,明日一早我們就先回家鄉去,今夜我們就決定各門前往西域的行進路線。」
這時眾人開始收拾起先前高昂的情緒,各自分頭去準備火葬事宜,先前雖然遺體已讓餓鬼幫一場大火給燒了焦黑可未成骨灰。所以這次在金圓寺的僧人道士幫助下在小鎮外準備了火化場地。
眾人穿越小鎮一路行來盡是昨夜狼藉以及走避的居民,也就因著這一層愧疚多數的人都是加快腳步,可惜易宗之中就是有個與眾不同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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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輕歌,腳步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步飛盡望著節渟渠全然不合氣氛的愉快轉頭向臨江渚說道:「江渚!你有沒有一種即將到達極限的感覺!」
臨江渚知他說的是節渟渠只有笑道:「有時候看他這麼快樂也不失是一種轉換心情的方法呀。」
跟在兩人身後的闕淵嵩插嘴道:「我也搞不懂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麼!老是一副天塌下來有人會去頂的樣子!」
臨江渚乾笑著因為他也不知道。
隨著節渟渠的小曲,桴舟虛也開始點頭擺肩,走再前面的葵煥漾回頭瞪了他兩人一眼,桴舟虛馬上龜縮似地停下動作。
節渟渠望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葵煥漾的背影一副無所謂地道:「怕什麼!新任副宗主都沒說話了!對不對、情少!」
走在前頭的慕觀情頭也不回淡淡說:「對、你想唱就唱吧。」
雖然大家早就習慣情少這一副要死不活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但他的無所謂卻和節渟渠的無所謂截然不同,而且總是招來眾女的關注。
桴舟虛突然問道:「節少爺,你回家後打算怎麼收拾!」
節渟渠漫不經心道:「就把家裡漁塭賣了,再帶著我娘走呀!順便…嘿嘿…」
桴舟虛望著他說:「嘿什麼、快說。」
節渟渠高深莫測道:「順便去拿我的絕世武功!」
闕淵嵩插話:「還絕世勒!我聽你在鬼扯!」
節渟渠回頭望向他瞇著眼一字字說道:「夏蟲不可語冰!」
闕淵嵩一臉不屑道:「那你倒說說看是怎樣的一部武功呀!不會就是你這幾天嘴裡唸著的什麼周公大法吧!」
節渟渠頭也不回唸道:「夢澤淒雲動白茅,未知幽冥能多少。」
沒來由的詩惹得眾人一頭霧水,只有走在前頭的怡悅悰對這兩句詩心頭突然一震。怡悦悰回頭喚道:「小渠!你過來一下!」
節渟渠踏著輕步前來說道:「幹嘛、小怡!」
聽著他輕飄飄的語氣葵煥漾忍不住啐道:「節渟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噁心!」
節渟渠先是呆望了她一眼接著便開始變本加厲道:「要、妳、管!」
這時一眾女子群起慫恿葵煥漾道:「煥漾!揍他!快!」
葵煥漾方踏出腳步,怡悅悰隨即將節渟渠拉走說道:「慢!等我問完再揍。」
節渟渠正對著葵煥漾扮鬼臉時怡悅悰已將她拉至一旁輕問道:「你方才念的那兩句詩是從那聽來的?」
節渟渠笑道:「幹嘛!想知道嗎!求我我就告訴你呀!」
怡悅悰也不多說只是將他推出又向葵煥漾使了個眼神,節渟渠望著葵煥漾的兇惡眼神趕緊道:「我說!我說!」
怡悅悰又將他拉近漸漸遠離眾人,節渟渠這才乖乖從懷中掏出一個皮囊。
怡悅悰望著皮囊便自心驚問道:「小渠!這皮囊你從哪拿到的?看來好像不像是普通的東西,很多年了吧?」怡悅悰順著皮囊外的紋理摸著說道。
節渟渠打開皮囊封口,將半張臉探入囊中用手東掏西找說道:「對呀!是骨董。崩峯前些日子見到還想跟我買哩!」
悅悰心知高崩峯家中便是當鋪,鑑定古董很有一套,必是認出這皮囊的不凡之處遂問:「崩峯有認出這皮囊的出處嗎?你又是從哪得到這東西的?」
節渟渠手上不斷翻動說道:「小時後在山洞裡撿到的!崩峯說這是人皮。」
怡悅悰聽到最後兩個字本能地縮回手問道:「人皮?那一個山洞?」
節渟渠終於掏出一橫卷交給怡悅悰說:「那山洞在我家附近,小時後有個老道士常在那裡出沒。有一次我在那探險時撿到的,此外還有一柄短劍和八塊不知道刻著甚麼文字的石頭!」
怡悅悰接過橫捲心中說道「撿?是偷吧!」
悅悰展開橫卷定睛道:「果然!」
節渟渠瞄著她說:「甚麼果然?」
怡悅悰緊盯著橫卷說:「我爹曾讓人贈送一卷機關術,記載機關術的卷首便寫下『夢澤淒雲動白茅,未知幽冥能多少。』這兩句詩,現在你這橫卷中所記分明便是出自同一人手筆,說不定能助我了解其中關鍵。我爹至死都未能解開這卷主人的身分,而我其實也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誰,有何目的。這也是山洞裡撿到的嗎?是武功還是機關術為何我都看不懂?」
節渟渠伸長脖子說:「這是我用山洞撿到的八塊石頭換來的!給我橫卷的人說那八塊石頭上刻的東西其實藏著一部武學,等我回去後他會幫我翻譯完成,條件就是要先將石頭借給他幾天,本來我不肯所以他就用這卷周公大法來換。」
怡悅悰聽他這麼說才領悟卷中所說全是記載如何做夢以及解夢延夢的方法,另有許多以硃砂寫成的批註,直到卷尾怡悅悰才在角落處看到一個草書的夢字。
怡悅悰也自懷中拿出一卷橫卷展開指著卷尾給節渟渠觀看說道:「你看!」
節渟渠望著橫卷昂聲驚道:「什麼!」停頓了一秒後他又無力接道:「什麼意思呀!」
怡悅悰望著他才想起他是奇葩,只有耐心解釋道:「你的卷上寫著夢字,我的卷上寫著澤字。」
節渟渠專心一看才發現果然如此,怡悅悰又說:「從卷尾筆跡來看這雙卷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節渟渠終於一副領悟的模樣道:「所以…又是甚麼意思!」
怡悅悰投降道:「算了!當我沒說,這橫卷能不能借我,等到了西域後再還你?」
節渟渠道:「好哇!反正裡頭的東西我都記起來了!」
節渟渠擺擺手又問:「沒別的事了吧?」怡悅悰點點頭,節渟渠見她專心研究著夢卷不待她回應便自行繞路避開葵煥漾等女走開。
怡悅悰絮絮念著卷中的文字以及批註,兩種字一看便知是非同一人,表示這夢卷在流落到自己與渟渠手中時尚有另一人研究過而且還留下許多新穎的想法,很有可能就是渟渠提到的道士。
怡悅悰腦中的思緒不斷連結著,一直到崇岌岑用力搖著她的肩道:「小怡!到了!還在看!」
怡悅悰自夢與機關術的聯結中清醒過來,抬頭一望已到小鎮外的火葬場。場中絕煙塵正領著眾人欲舉行儀式,怡悅悰卻一個箭步奔入場中找到父親焦黑的屍首在他耳邊細絮幾句,這時也有數人跟著走到父親的屍首邊道別。
儀式一直到姒瀧驪最後一個梨花帶淚地離開後才開始進行。火焰直衝上天,六十四屍首伴著濃煙,生死斷續的思念漸漸縈繞迴盪直至佈滿整個黃昏。
眾人悲泣聲中滿涅潾突然一陣長嘯,接著巫嘯雷、豐暈暴眾人隨即應之。
長嘯中的悲涼正道別著,不只對親人也對即將終結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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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來了!」窮天地輕敲著馬車窗沿說道。
一陣沉默後窮天地想著要不要再提醒她一次,但他卻突然對這沉靜的空間起了一種無以言喻的依戀…
「如果可以就這樣靜靜地待在如此靠近妳的地方那該有多好。」窮天地沉默地想著,直到馬車內一聲輕笑。
「傻小子!我的車窗有這麼好看嗎?」
窮天地瞬間回神,原來馬車內無燈由外看不出動靜,但天地卻在華輝映照下讓馬車內的人將他的如癡如醉瞧得清清楚楚。
窮天地詰詰吶吶說不出話,車中人又是一聲嬌笑道:「小子!你擋到我的月亮了!」
天地像是驚慌失措的飛鳥迅速卻笨拙地移開身形,她轉過身與車內人同方向望著素魄,華輝染下將沉默的天勻上一層又一層的薄霧。
「天地,你知道嗎?」
突如其來的溫柔驚懾天地,但他卻從這不尋常的溫柔裡體會到一股想隱藏卻怎麼也藏不住的愴然憂傷。
就在那個停頓的瞬間天地陡然讓這一陣空白引出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哀痛。
一個轉眼間,天地心中只想好好守護著這個不知為何一身傷痕的人,即使他根本就還沒聽到她想問的究竟是什麼...
「所謂的靈魂其實就是記憶!」
沒來由的謬論卻讓天地細細沉思,而她的沉默片段也在剎那間將天地的思緒帶往更深的思考。
「生死識趣流轉間我們帶走的是此生不能拋下的執著,所以投生的將不是靈魂而是思念。」
斷然的語氣在窮天地心中劃下一道裂縫,似懂非懂的天地也因此開始深思若真如她所說,那活著的人這一生所堅持的愛恨情仇又將如何自處。
「他們說受詛咒的魔女,注定不能再擁有靈魂。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將連對這世間所有的一切記憶都遺失,到了那一天你可不可以記得我…」
突然地要求承諾,但耳聞者卻是不突然地早有決意…
天地一陣愴然回過頭哽咽道:「我一定會記得妳的!」
馬車內一陣沉默,彷彿也感受到天地沒來由的傷心。雖然沒有回應但天地知道她已聽得清清楚楚。
兩股陌生卻又熟悉的哀傷記憶蔓延整個沉默月夜。
車裡一陣窸窣,車簾隨著華輝洗鍊、葇荑輕拂。天地不記得她是怎麼走下車的,只記得她抹朱輕啟:「你答應過的可別忘了!」
沉默的承諾下他只知道那雙如嗔似怨的眼,顛倒了世間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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