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寥
第一部 天上人間
第一回 迷窟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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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咽難言的傷心逼成一泊湖藏在眼底,凝在指尖。
窮天地順著父親的面容拂過,眉頭上的鉤旋猶自勾住他的憂懷,天地感嘆著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傷心,但父親漸漸失卻的體溫卻不停割開天地想緊緊壓住的騷動。
就在這兇手尚未走遠忽明忽滅的燈火下,窮大哉雙目圓睜,口角滲血。外表一如往常莊嚴,卻多了些徘徊在額上的烏雲。
猶新的回憶中青衣人在袖舞間帶出狂風暴雨,不帶絲毫牽動的冷峻面容下掌式流雲般的在八位先人的胸口輕輕一捺,一掌便倒下一人,直到八人全倒下,這期間也不過是須臾之事…
窮天地當下不及反應,應該是說他尚在懷疑青衣人究竟是人是鬼之時,青衣人已開始拿走眾位叔伯懷中之物。
青衣人回頭走出,窮天地也在此時奔入一岔路中隱去身形這才沒陪父親走上黃泉路,而易宗天門竟就如鬼魅般消逝無蹤全軍覆沒…
生死之間的距離不過就是這咫尺之間,他凝望著數個時辰前尚和易宗眾位先輩在客店中高談的父親,而當時隱身對街中和泰晴朗一同嘻笑地望著父親眾人的自己居然還竊喜著父親沒能發現自己。
如今,這咫尺已成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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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崩輕輕地以左手的食姆兩指摩娑著右手小指的鐵指環,看到他這麼做玄地坼依著習慣而不是大腦便知道他的心中必然又開始煩躁不安。
玄地坼走近蒼天崩身旁說道:「怎麼!天字輩的實力如何?」
蒼天崩撇嘴搖頭沒回答,玄地坼也點頭道:「確實不夠看,我那裏也是一樣,一招一個,無趣!真不曉得這些人是憑什麼會讓師父不惜用淒冥煙招我們回來。」
蒼天崩低下頭看著一隻又一隻排列整齊爬過腳邊的螞蟻,他知道他們正辛勤搬著食物回巢準備渡過寒冬。
蒼天崩移動著腳,擋住他們的去路,他懷疑牠們的人生為何可以這麼順利,什麼都不想只要不停的搬運食物就能得到過冬的資糧。
他為了他們的自由而欣羨,卻不知道他們無能去思考的這一回事才是這世間最大的不自由。
螞蟻開始慌亂四處尋找出路,卻也映出蒼天崩心中的紛亂。
「格老子的!這群廢物,要死還給老子來一記回馬槍,操!」焦火炙走近眾人一邊大聲斥罵著。
蒼天崩聽到他的聲音表面上沒有什麼動靜,但擋住螞蟻的腳卻開始一下又一下地奪走他們微不足道的生命,毫無哀號的屠殺讓蒼天崩心中的情緒愈見滿溢。
他痛恨著和自己一樣只懂著聽命行事的螞蟻居然可以這麼輕易地不須負起任何責任就離開這世間…
洞窟中已到齊七人,尚差一人。蒼天崩抬起頭但眼神卻空洞未望向任何人淡淡道:「雲譎呢?東西到齊了沒?」
聽到蒼天崩這麼問,閣風激對蒙電駭露出一個奸險的笑容又轉過頭說道:「雲譎聽說我對付的人中有個美人,說他想去看看她死透了沒!」說完又和蒙電駭一起展出猥褻的笑容。
焦火炙聽了以後帶著笑意大罵:「操!死人也要!他要是沒錢玩女人,我給他錢!叫樊雲譎這爛貨來找我!」一旁的伊海竭也跟著嘻嘻哈哈的低聲說了些不堪入耳的渾話。
「電駭。去叫他出來,不管那女人是死是活,都不準他那麼做!」一直不曾開口的姬日晞,也是這其中唯一的女性這麼說道。
她的眉間亦因惱怒而讓古銅色的肌膚漸漸像是映上一陣彤雲,但平直無生氣的語調卻在怒彤外泛上一圈詭譎的陰鬱。
閣風激見她眉宇間似乎有些怒氣,連忙打圓場道:「四師姐!放心吧!那女人保證是死了!只不過依哪女人的姿色,只怕就算是死屍,樊雲譎這小子也是會…」語未畢伊海竭與焦火炙又開始竊笑。
「去!」蒼天崩一聲沉喝,眾人耳中嗡嗡作響。閣風激與蒙電駭不敢再說趕緊找樊雲譎去。
蒼天崩沉喝的嗡聲依舊在耳邊轉著,伊海竭心中卻為暫時止息這高傲的二師兄的怒氣從懷中拿出一疊牛皮捲交給蒼天崩,接著姬日晞、玄地坼也各自拿著一疊牛皮卷出來交給蒼天崩。
蒼天崩接下後開始確認數量,每個人都應該有八張,蒼天崩一邊算一邊說:「你的呢?」他問的人當然是焦火炙。
只見焦火炙先是瞄了他一眼,才從懷中抽出一張又一張被揉得亂七八糟的牛皮卷,其中還有一張上頭還有火燒過的痕跡。
蒼天崩接過後看了牛皮卷一眼,憤憤地哼了一口氣也不瞧焦火炙說:「你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師父指定要的嗎?你現在燒成這樣是要我怎麼和師父交代。」
焦火炙大聲辯道:「操!這怎麼能怪我!老子本來準備從那死老頭懷中拿這些東西,誰知道他居然裝死,我他媽就一個炙火彈下去,結果就這樣啦!」
蒼天崩等他說完,看也不看便把手中已攤開的三十幾張牛皮卷全砸在他臉上冷道:「廢物!自己去和師父解釋!」
牛皮卷四方散落,上頭密密麻麻寫著許多蠅頭小字以及數幅人形圖案,皮卷上因為仇恨蹂躪而浮現的皺摺裡似也挾帶著許多來不及吶喊出聲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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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風激與蒙電駭走入迷窟眾多分支之一的洞窟,壁上為設下這個局而安插的火把正閃耀著火光,只見一名男子跪坐在一女屍之前正努力解開她的衣物,女屍死去未到一刻鐘屍身雖稍冰涼,但蒼白臉孔仍不失艷麗還帶有一種詭異的淒美。
閣風激看著男子那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啐了一口道:「得了吧你!這娘們都已經死了,看這樣子也不年輕了!有那麼飢渴嗎?」
樊雲譎手邊不停,粗著氣說:「馬的!這女人的衣服有夠麻煩!你知不知道這女人是誰?」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回過頭來問閣風激。
閣風激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出去你就完了!」
樊雲譎也沒住意聽閣風激口中的話意,繼續說道:「這娘們是凝香閣的頭牌后命誥。十多年前我就想要這女人了!」
閣風激點點頭說:「對啦!不過那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你現在再不出去二師兄和四師姊應該會把你給宰了。你自己想清楚,可不是在唬你!」
樊雲譎聽到二師兄與四師姊征了一下停下雙手,倒吸一口涼氣咒罵著。
蒙電駭架著他起身,樊雲譎不悅地甩開他,眼光在女屍上不捨地遊走許久後三人這才走出小窟前去集合之地。
這迷窟以一大主窟連接著數個小迷窟,其間道路蜿狹難行,一路上樊雲譎不停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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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方走入迷窟,窟內已多了一名白衣白髮如孤峰獨立之人。
見到這人,窟內空間彷彿凍結一般,陰寒氣氛刺著膝蓋骨三人不約而同跪地喊道:「師父!」
老人瞇著如豹迷離深邃的瞳掃了他們,點頭問道:「怎麼這麼久?」
閣風激回頭看了樊雲譎一眼示意要他自己解釋,樊雲譎低著頭掩飾道:「剛、剛剛老六忘了拿武卷,所以我們又回頭去找。」
老人瞳子一移瞇著閣風激問道:「是嗎?風激?」
閣風激不敢多說些什麼只是點點頭,老人也點點頭,倏地拐杖突出,三人連影子也沒瞧見肩上已又痛又辣各中了一記教訓。
蒼天崩眾人遠遠便看見師父出現,接著見三人不意外地又被教訓,但沒人敢笑出來,空間中凝結的感覺也越來越沉重。
白衣白髮的冉既極用輕移的腳步如鬼魅般走近,眾人不敢怠慢一同單膝跪地喊道:「師父!」
冉既極瞇著眼掃視了一片散落滿地的牛皮卷,眼光移向小徒弟焦火炙身上問道:「怎麼了?」
焦火炙唯唯諾諾說不出,蒼天崩抬頭開口道:「師父!他將武卷燒毀了…」
冉既極打斷他的話說:「我有問你嗎?他要是連自己向我解釋的本領都沒有,我就真要懷疑你這個二師兄平常究竟在做些什麼?」
蒼天崩沒有回話,冉既極帶著不悅說:「全部起來!」眾人方欲起身,冉既極又以拐杖指著蒼天崩冷道:「你繼續跪著!」蒼天崩隨即又回到跪姿,冉既極又補道:「雙腳!」
蒼天崩立刻改單膝為雙膝跪下,臉上不見絲毫表情。
眾人見此情此景紛紛避開眼神不敢注視,只聽見冉既極用異常溫柔的語氣問道:「我說二師兄,你到底有哪幾次辦事是可以讓我滿意的?」
蒼天崩低著頭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忽然變的空洞起來,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位舊人…
「哪幾次,回答我!」冉既極突然的暴喝,洞窟亦因宏大的音波窟頂紛紛落下沙土,火把忽地減弱光明又慢慢亮了起來,眾人耳中也是嗡嗡作響,良久不絕。
忽收忽放的耳鳴中,蒼天崩又想起那人,間接令師父逐漸失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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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我要走了!」大師兄虛空滅一推開門便這樣告訴自己。
蒼天崩還沒理解師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解問道:「師兄,不是才回來嗎?又要走去哪?要不要我替你給師父帶個信。」
虛空滅低頭眼神突地渙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眼神一凜道:「天崩你聽好!我要走,是指離開弄煙臺,我不會再回來了。」
蒼天崩驚問:「什麼!師兄,你為什麼突然要離開?」
虛空滅緩緩道:「師叔死了!」
蒼天崩睜大眼驚道:「怎麼會!是誰做的!」他還記得這個師叔,人很和氣很有氣質,收養了很多因病被拋棄的孩子。她只虛長師兄兩歲,前些時候師父還想玉成她與師兄,希望兩人結成連理,卻被師叔斷然拒絕。
「是師父做的…」虛空滅淡淡說道,彷彿自己也不願相信。
蒼天崩急道:「師父!怎麼可能!」
虛空滅凝住鼻中的酸說道:「我不說了,師父只怕就要回來了。天崩,你跟不跟我走?」
「我…我不知道…」虛空滅見他一時下不了決定,心知師父還不至於傷害他。拍拍他的肩淡淡道:「我真的得走了,凡事小心。」
虛空滅快速衝入自己房中,拿了劍與銀兩轉身便離開。臨出門時他回頭望了二師弟,點了頭轉身便匆匆離去。
但虛空滅卻不知門外不遠的樹叢中一身白衣的冉既極正目送自己最倚重的大徒弟離去,門內、門外的人看著離去的身影,心中都稍稍起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不解、背叛;懷疑、愧疚。是嗎…但究竟是什麼?這時的兩人都不懂,但也許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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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崩,我要你回答我!」一句沉而有力的話語打斷蒼天崩在回憶裡的迷惑,他抬頭望向師父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孔,想著大師兄是否在當初便已看穿這張猙獰的臉。
蒼天崩沒有回話,卻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把想問的、想說的隨著當年師兄離去後師父走進門的沒落一同收回深深的心底,藏起來。
冉既極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從那一年他們一起目送著虛空滅離去的那一天起,這個拗直的二徒兒便不再與他爭執過了。
不知是體貼還是恐懼也許更有可能是看輕,冉既極將這些年對自己的感想全投映在他人的眼光中。先扭曲了自己,接著他又扭曲了這世界,再逼著別人活在他扭曲的規則之下。
冉既極知道他不會回答,慢慢將眼神移開看著站在一邊的玄地坼。
玄地坼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跪著的二師兄,接著慢慢將膝蓋曲了起來準備和師兄一起跪,冉既極吐了一口氣,歪著頭有氣無力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玄地坼頓時停下動作,腳呈彎曲狀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身邊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知他在做什麼,只是瞪大了眼盯著他。
尷尬的狀態停留了大約三到五秒,玄地坼又吞了口口水慢慢站直了身。
冉既極瞪了他一眼,搖頭嘆氣以拐杖用力向地一蹬罵道:「廢物!全是廢物!」冉既極轉頭離去,眾人不敢與他眼神相對紛紛低下了頭。
直到白衣身影一出了洞口,玄地坼馬上對蒼天崩吹了口哨、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起身了,天崩起身後背對眾人誰也不理。
玄地坼討了個沒趣轉頭望向眾人,卻見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只有蒙電駭笑咪咪地看著他,玄地坼馬上笑著對他挑了挑眉,蒙電駭也十分配合地回應他也挑了挑眉。
姬日晞看著兩人,低聲暗罵:「兩個傻子!」
蒼天崩回過身來語氣已見平穩問道:「確定是六十四人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伊海竭一個個問去最後回頭向蒼天崩道:「二師兄!確定是六十四人!」
閣風激與樊雲譎已將散落一地以及自己手中有的牛皮卷一併交給蒼天崩。
蒼天崩點了點手中的東西加上被燒毀的確實有六十四張牛皮武卷才點頭道:「好,走吧!」
眾人方走出迷窟,蒼天崩便回頭向伊海竭說道:「你剛剛說裡頭沒有活人了,是嗎?」
伊海竭心知二師兄想找碴便說:「是!除非二師兄對付的不滿八人,而且沒說出來!」
蒼天崩不理會他話中之意,指著遠處樹叢說:「好,你在那等著,只要有人進去或出來,格殺勿論。」
伊海竭瞄了他一眼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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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天地聽聞洞外眾人遠去,收起淚走入迷窟大廳中想找些蛛絲馬跡。卻見洞口忽然走進一人,窮天地大驚正想出手,那人卻對他笑道:「幹嘛,想開打?」
窮天地吐了一口氣向他說道:「晴朗!我不是叫你在外頭等著嗎?」
原來這兩名少年結伴跟蹤他們的父親想知道聚會的內容,但又怕被發現,這叫晴朗的少年姓泰,其父泰相宜與窮天地的父親窮大哉皆是易宗天門之人。
兩家來往密切,兩人自幼一塊長大,作怪也是一起。這一回兩人得知他們的父親收到密函要他們集合,卻不知是何人所邀約。
泰相宜心中疑惑但仍決定走一趟以探虛實,泰晴朗知曉後心中卻隱隱不安,易宗行事隱蔽鮮有人知,平日除自己人外少有人知曉聯絡方式,這次大舉集合卻不知是由何人所招集頗令人心憂。
但泰相宜認為易宗正因行事隱蔽少有仇家,所以此行雖疑雲重重但應無凶險。
可泰晴朗越想越不對,他自幼便對父親口中的祖師生生子懷抱極大的懷疑,包括為何四處旅行教會六十四家武學才罷休,以及不許門人動手或涉足江湖等禁條。雖然這些問題都可以自圓其說,但泰晴朗始終覺得其中必有秘密。
父親出門不久後,他便找了同門的窮天地出門一路跟著窮大哉來到這迷窟。到了洞口為避免被長輩們發現,兩人議定讓功夫比較好的窮天地進入查探,泰晴朗則留在外頭。
只是窮天地卻沒想到竟是遇見如此憾事,一時之間還不知如何對泰晴朗說明。
「窮鬼!你哪張臭臉是怎樣,不想讓我進來是不是!」泰晴朗帶笑罵道,卻不見窮天地回應。
泰晴朗還以為惹惱了他,想講些話圓場子。欲開口時心中卻感到不妙,原來是空氣中竟瀰漫著血腥味,泰家世代行醫這一點血味晴朗是決不可能錯聞的。
泰晴朗急問:「天地!我爹呢?」
窮天地沒說話,指向後面洞窟。晴朗急急奔去。
窮天地嘆了一口氣,捏緊拳頭跟了上去,未進洞裡已聽見泰晴朗的啜泣呼喚聲。
窮天地停下腳步想讓泰晴朗獨處,回過身卻見一藍衣人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窮天地心驚為何沒發現此人,正待發話。那人卻低啐道:「真的有人,姓蒼的根本早就知道了!」
此人正是被蒼天崩留下的伊海竭,他一開口,天地馬上認出他便是那九人中其中一人,只是不知他是誰。
窮天地眼神一凜,心知這人若與青衣人同路,那功力必是不凡,現在泰晴朗尚在內,窮天地心知想保住兩人唯有沉住氣,但只要一想到父親無辜慘亡,天地便怒火中燒。
伊海竭見他神情戒備,耳邊還聽著泰晴朗的哭喊,臉帶笑意道:「小兄弟,你是易宗的人吧?」
窮天地咬緊牙怒目相視,卻沒說話。
伊海竭見他沒反應,又笑道:「盡瞪著我幹啥!有本事幹嘛不出手?」伊海竭心知天地在等待機會,便假意悠閒地在洞中漫步。
果不其然,他一轉身背後勁風撲來窮天地已凝聚全身之力一掌攻來,伊海竭一聲輕笑回身便輕描淡寫的一掌抹上。
雙掌相接,窮天地只覺一股巨力如濤般襲來,身子隨即飛起撞上了牆,整個洞窟內亦因此回聲迴盪。
窮天地只覺五內翻騰更顯來人掌力之深厚。
泰晴朗亦因巨聲而奔回大洞中,一見情形便知來人必與父親之死有關。也不管比自己高明許多的天地已落敗,一個勁便向伊海竭衝去。
窮天地心知泰晴朗絕討不了好,強作精神奔上前去欲掩護晴朗。
伊海竭見泰晴朗態勢心知他只怕比天地還不濟,便搖頭說:「螢燭之火,如何與星月爭輝。」當下不閃不避,任由兩人對自己出招。
兩人豁盡全力,窮天地一掌打在伊海竭胸口,泰晴朗左掌打向面門。
只聞一聲輕笑,伊海竭未出招內息一轉,兩人雙掌便如火燒般被震開。伊海竭尚待開口取笑二人一番,忽見晴朗右手射出三支金針,轉眼已至眼前。
伊海竭心知被算計,又羞又怒,左手袖袍一揮金針全數落空,右手橫斬泰晴朗咽喉。
窮天地見狀左手急扣化消去勢,右拳再攻丹田。泰晴朗則是左手兩指按向壇中穴,右手又發出金針急攻雙眼。
這一下連消帶打、步步進逼的默契一時之間也讓伊海竭手忙腳亂,伊海竭心中怒起只見一聲沉喝左手袖袍再度拍散金針,右手反扣窮天地並以他為支撐飛起雙腳踢向泰晴朗胸口與下巴。
泰晴朗見來腳兇猛雙手便朝向雙腳腳踝抓去,但一旁的窮天地心知晴朗必定擋不住,危急時左膝一屈用力拉動伊海竭,伊海竭這兩腳便堪堪自泰晴朗頭上飛過。
伊海竭見此右手重壓,雙腳一屈又是一個重蹬,泰晴朗竟被這一蹬踢的直貫出去。
窮天地見泰晴朗撞上牆後便不省人事。心中一急,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過肩摔將伊海竭摔出。
伊海竭亦是一驚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在地上。姿勢優雅但其實心中早已怒海翻騰,伊海竭回頭一個冷眼忽地一拳擊出快如閃電,天地猝不及防正中胸口。
窮天地胸口氣息一滯接著左胸、頭面、左臂等七處幾近同時受到重擊,而這正是他弄煙臺獨門拳術「開天門」中的一招名喚制酆都,此招專門打擊人體氣行之處寄下內勁造成中招者動彈不得。
這七拳來的又快又狠天地只覺像是被電打到一樣!每一處中拳,威力便由被擊中之點開始擴散,遑論是連續七拳。
這一式雖是七拳但其實也不過一招而已,窮天地趴在地上全身完全使不上力,伊海竭蹲下來淡淡道:「小子!不用試了,我就不信你中了我這招還會有本事與我作對。」
窮天地不信試轉丹田內息,不料中拳之處隨即展開反噬比中拳時還痛苦。
伊海竭見他如此心知他一時之間無法動彈,便氣憤地走向一旁已昏闕的泰晴朗。
天地知道他想先對晴朗下手當下吼道:「你敢碰他你試試看!」
伊海竭不理,因為他知道這時候窮天地也只剩下罵人的本事而已,他偏要先對付這個逼得他手忙腳亂的小子。
伊海竭走近泰晴朗一掌按在晴朗背門上內力一吐,而原本昏闕的泰晴朗因巨痛而發出一聲哀嚎接著便吐血不止。
伊海竭獰笑道:「小子,還沒完呢!」
窮天地心中正自焦急,忽聞一陣悠揚簫聲傳入耳畔,隨即一名身著白衣年約二十多的男子闖入,男子來的極快衣玦飄飛,風姿瀟灑。手中短蕭以蕭作劍溜滴一轉短短一式便攻向伊海竭身前七處大穴,伊海竭不敢輕忽先避攻勢隨即快拳反擊。
只見短蕭靈若矯龍,婉轉流風;藍袖如飛鷹疾掠、快逾閃電。短簫藍袖也就此糾纏不分,對敵中伊海竭心知短蕭客在逼不在戰,想必是想救人所以投鼠忌器。心念一轉,伊海竭便將戰圈步步逼向倒在地上的兩人。
短蕭客亦知伊海竭心意,哪能讓他如意,手中短蕭一轉,隨之身法變換,如輕霧般飄至伊海竭身邊吹響短蕭,蕭聲如鶴唳長空。
伊海竭只覺腦中一盪時脅下已中一掌,掌勢綿密但勁力卻透骨穿心而來,伊海竭氣息一滯頹然倒地,而短蕭客卻不進逼轉身便救走天地二人飛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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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蕭客挟著兩人暗夜疾馳,直到一處偏僻樹林中才停下腳步。短蕭客將兩人放下,先是餵了泰晴朗一顆藥丹,隨即又翻開窮天地衣物以銀針刺入天地中招處相對應的穴位,銀針一下窮天地隨即感到縈繞在傷處的勁力漸漸被洩去,天地一轉丹田氣息亦隨之轉動,也可以開始慢慢活動手腳。
短蕭客見他已無大礙邊為泰晴朗扎針邊急道:「快調內息,晚了就救不了你朋友了!」
窮天地一聽回頭正想問,短蕭客慛促道:「別問!快照我話做!」此時窮天地已完全信服短蕭客,當下盤腿而坐開始氣走周身。
不一會,窮天地已覺氣息無所滯礙當即收功,短蕭客便道:「你的朋友受傷沉重,心脈已損。我方才以召魂丹暫時吊住他的一口氣,現在你與我要一同用功打通他的心脈逼出淤氣淤血,知道嗎?」
窮天地擔憂道:「要如何做?還請先生示下。」
短蕭客看著泰晴朗皺眉道:「不要急,我只要你幫我在壇中穴以你內功護住他心脈即可。其餘打通心脈、逼出淤血之事我來即可。切記過程中絕不能有失,若然有失你我強加之功力反會加深他傷勢,明白嗎?」
「明白!」窮天地當即面對泰晴朗盤腿而坐,短蕭客則是盤腿坐在晴朗身後。只見短蕭客先是運功打通泰晴朗背上的膀胱經,推散留在背上的淤血。接著才在晴朗雙手心經上運氣推拿,直到晴朗背上的淤血塊由紫轉紅後才罷手。
手續雖非繁複,但歷時頗長約有三盞茶的時間。短蕭客此時已汗流浹背,吐納一回後便躺在草地上略做休息。
窮天地緩緩讓泰晴朗躺下靜臥,心知泰晴朗此時尚有危險,但見短蕭客如此勞累也不便現在去打擾。
窮天地抬頭望著已成湛黑的天空月漸西移,心知此時只怕已是三更天。想起父親與眾位叔伯的屍首尚在洞中,心下不免一陣淒涼。
此時短蕭客突然坐起向窮天地問道:「小兄弟,你們倆怎麼稱呼?為何與山洞裡那人打起來?」
窮天地淒然道:「我叫窮天地,他是泰晴朗。我們同出於易宗天門,是跟著我爹來到這迷窟的。而那人便是滅我易宗的兇手之一,我爹與易宗眾位師叔伯的屍首此刻也還在迷窟中。」
短蕭客心下惻然道:「原來…小兄弟你節哀順變,逝者逝已。現在重要的是晴朗的傷已有些起色,但未能完全恢復,待天明我們收了你爹與師叔伯的屍首再為晴朗找個大夫去。」
窮天地點頭道:「好,多謝恩公。」
短蕭客搖手道:「別叫什麼恩公,我姓玉騏,名叫歆悠。但大家都只喚我玉歆悠,我虛長你幾歲,天地你若不介意我倆便兄弟相稱吧!」
「也好,不過還是謝過玉大哥了!」窮天地說著。
玉歆悠笑道:「謝什麼!」
窮天地又問:「玉大哥,天地尚有一事相求。」
玉歆悠見他一臉正經,遂隨口應道:「怎麼!想拜師嗎?」
「正是!」
玉歆悠聞言又笑道:「你還沒弄清我的底細便想拜師,未免有些急躁了!」
只見窮天地正色道:「我雖不知大哥來歷,但大哥那一手短蕭使來的劍法,卻與我易宗天門的武功有些許相通相似之處,加上方才為晴朗療傷時玉大哥的內功也與我所學極為相似,所以天地大膽猜測,玉大哥若不是我易宗之中的奇人,便是與祖師生生子有關係。」
玉歆悠聞言一凜,接著笑道:「這也給你瞧出來了!確實,我與易宗並無關連,而你易宗祖師生生子雖與我有些關係,但我不能告訴你是什麼關係,你也不必再問了。」
天地心知江湖中許多人都有不能透露來歷的苦衷,所以未再追問。玉歆悠又笑道:「但我可以告訴你山洞那人的來歷。」
窮天地一聽,連眼珠子也亮了起來,急問:「他們是誰?」
玉歆悠緩緩道:「弄煙臺。」天地從未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不知弄煙臺是何種組織。
玉歆悠見他一臉迷惑,心下了然續道:「這弄煙臺江湖上所知者雖眾但卻不一定大家都知曉,除了一些經驗老道的老江湖,否則是沒法了解他們的。」
窮天地道:「為何?但我看他們身手十分高明,怎會無人知曉?」
玉歆悠道:「這是因為弄煙臺臺主冉既極的古怪性格,這人性情喜怒無常且只對武功有興趣。當初他行走江湖只要是他有興趣的武學就算是強取豪奪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但這人終究因此吃上了些苦頭。」
窮天地道:「可是生生子祖師嗎?」
玉歆悠饒有興味地看著窮天地笑道:「兄弟,反應不差。不錯,此人第一次挫敗便是生生子祖師賞他的。」
這時泰晴朗忽然一動,窮天地緊張問:「晴朗,聽得見嗎?」
玉歆悠為晴朗把脈道:「不要緊的,在讓他休息一陣,這時還不會清醒。」
玉歆悠放下泰晴朗的手,將身上外衣脫下為他蓋上後繼續說:「當年冉既極為奪得自家師門武訣『玄一卷』竟不顧師們情誼殺害自己的師妹,但聽說他卻不滿足於此,功成後便暗中遊走武林,四處尋求更高境界的武學。卻也因此遇上了當初正廣收門徒的生生子祖師,兩人在市集、山巔甚至是急流中三度決戰,但始終是冉既極落於下風。也許正因此他才會將眼光轉到你易宗武功身上吧。」
說到這窮天地原本正低著頭傾聽,忽然有所悟地抬起頭問道:「果然如此,他們是為武訣而來我相信,但令我疑惑的是當初生生子祖師能敗冉既極,但今日易宗卻亡於他弄煙臺。」
玉歆悠淡然問道:「你有仔細想過為何會如此嗎?」
窮天地一時征住,他心知就算父親等人再練個五十年也不會是弄煙臺眾人的對手。一時之間,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卻不知如何說起亦不敢說出。
「藏私!」倒臥在地的泰晴朗突然開口說:「祖師爺一直未將真正的易宗武學傳給大家,不!應該說大家所學的都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分而教之,得之不過片鱗。而這些話也正是天地疑惑之處…
玉歆悠向泰晴朗笑道:「你果然醒了!」
泰晴朗道:「方才謝過前輩相助了,此恩晴朗今生絕不敢或忘。」
玉歆悠見他一臉正經遂失笑道:「不用了!你的傷只怕還沒好,不必謝那麼早!還有你跟著天地叫我玉大哥吧,別叫前輩了。」
泰晴朗道:「玉大哥,你可知其中內情?」
玉歆悠笑道:「我又非易宗正統傳人,怎會得知!」
泰晴朗見他若有隱瞞,正想以話套話卻被窮天地打斷道:「你先說說你前些日子告訴我的話吧!讓大哥先聽聽。」
泰晴朗知道窮天地不願他這樣對玉歆悠套話,遂說道:「其實我爹和我平日除學易宗武功外,尚研究易經與醫理,我不算高明但我卻常在這三者中發現其中有許多相似相通之處。之後向我爹提起,他所學時日已久了解自然比我深厚,他說他也發現這一點並與天門其他人一起參悟間似乎發現有能將內息轉換與內力並融的可能,但礙於門戶之見,每當要與其他門討論時,他們也總是推託,最後這事也只能擱在那。」
玉歆悠眼睛一亮反問:「是嗎?那你覺得如何?」後面這一句玉歆悠是轉過頭來問向天地。
窮天地續道:「我也覺得以祖師的身手,功夫絕非只有我們所學這些東西而已。恐怕便如晴朗所說易宗的武功並不是六十四部,而是只有一部而已,我們所學都是六十四分之一。」
「休息吧!」玉歆悠忽然帶著莫測的笑容說,接著便躺在草地上伸了個懶腰。天地與晴朗一時愕然,還想再問卻忽見一道人影閃過。
窮天地驚道:「誰!」
玉歆悠慵懶道:「只怕是伊海竭,就是山洞中的那人。」
窮天地道:「是他?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玉歆悠道:「大概是晴朗開口沒多久後他就到了。」
泰晴朗道:「玉大哥果然厲害,你早就知道了嗎?」
玉歆悠說:「也沒那麼厲害!原本只是疑心而已,所以才打斷你們的話。我想他一定也知道我發現他了,所以才急著離開,看來我們也不能在此久留了。」
正當玉歆悠與窮天地將泰晴朗扶起時他忽然抬頭問:「玉大哥,你說那人名喚伊海竭是嗎?」
玉歆悠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說:「想報仇是嗎?」
泰晴朗知道瞞不過他,心中又想到父親眼眶一紅說:「父親養育我多年,我真的不甘心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就讓人給害了。玉大哥你幫幫我們吧!」一旁的窮天地聽到這眼眶也自紅了,卻沒開口說話。
兩人一路扶著泰晴朗向小鎮走去,玉歆悠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道:「不是我不幫,實是我所學也只是生生子前輩武功的一部分而已,說要對上弄煙臺眾人,我等都是力有未逮。」天地兩人知他不願相助心下默然。
玉歆悠見兩人如此又接著說道:「但我知道有人也許能幫助你們。」
窮天地、泰晴朗一聽大喜,同聲道:「真的嗎?」
玉歆悠見這兩人少年心性忽悲忽喜,不禁莞爾道:「這人正是我要為晴朗找的大夫,此人學究天人,文武雙全且精通醫道。我所學的功夫也曾受他指點,因此突飛猛進。我們去請他幫忙,想必會有方法解開易宗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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