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歸鄉路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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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炎大俠的夫人和他那幫兄弟怎麼樣了?找到炎大俠想託付的人了嗎?」泰晴朗一臉興味地望著藥漓縛問道。
藥漓縛笑望泰晴朗道:「當然找到了,不然又怎會有我這位一代宗師!」
泰晴朗聽他話意似乎意指自己就是那炎大俠託付之人,當下擺了個臉色說:「你、少臭蓋了!你根本就不像是個大俠的樣子!」
藥漓縛一聽拿起拐杖就狠狠敲下罵道:「臭小子!想當年…」
「好、好!我信、我信你成了吧!那你最後有沒有練成炎大俠留下來的功夫?」泰晴朗揮手閃躲著藥漓縛的拐杖笑道。
藥漓縛眼光一黯道:「這幾部武功不是說練就能練成的,當年我循序漸進練至第二部時卻不知是什麼原因造成氣血逆衝險些一命嗚呼,最後那些前輩們只好將我送到我第二位師父也就是藥宗宗主藥涯閦那裡。自此我也就改投藥宗,但我二師父仍然希望我在找到炎大俠的傳人前繼續關注這個武林。」
泰晴朗問:「所以其實現在仍然沒有人能將這幾部武功練成,而師父你不斷關注著易宗也是因為風伏希與炎辰昊大俠的關係嗎?」
藥漓縛聽到泰晴朗不由自主說出師父兩字頗為得意,但依舊裝作沒事說道:「不錯!這易宗是由風伏希後人所創所學雖是支離破碎但仍是同出一脈,今日易宗走向結合也許正是天意所致。晴朗你可能會覺得師父我說出這些話對你的父執輩們十分殘忍,但我所指的天意其實是指易宗走向結合而非是暗指你父執輩的慘亡。」
藥漓縛喝了口茶心中暗喜晴朗未對他在話中暗藏師父二字感到反感,繼續正經道:「雖然是他們的死造就了易宗的結合,但其實易宗之人若未經歷這一段蛻變依舊會走向合併的道路。」
泰晴朗聽到這心中突然感受到一陣巨大的陰影可卻說不出是什麼。
藥漓縛又說:「而易宗的合併將凝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這也是風飛揚在一開始就與你們接觸的關係,不然以他的個性是絕不可能這樣就輕易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現身的。」
泰晴朗聽到『一開始』三個字又想到玉歆悠的現身救援,他心中的陰影漸漸成形。
泰晴朗沉重問道:「師父,你是因為三師兄與我父親長期接觸的關係才知道易宗的事,那鳳先生又是如何知悉我易宗在迷窟的慘事的?」
藥漓縛聽他這麼一問先是一凜晴朗思路之細密才緩緩道:「其實我們得知易宗的事是因為我藥宗對風家之人長期的關注,而風家是如何得知易宗的慘事我並不明白。但是晴朗有一件事你千萬要記住,你的思路細密能察覺許多別人不能見到的癥結點,很好,但千萬不要在尚未有切確證據之前就對任何事物有先入為主的立場。」
藥漓縛見泰晴朗臉色漸漸和緩才續道:「就像你剛才所問的話中我就察覺你認為有可能是風家之人放任弄煙臺對易宗下手。但其實這事並沒人能證實,若你馬上就以仇視或懷疑的心情來看待風家,不久之後你必會因為仇恨掩蔽你的心智而做出錯誤的判斷。此外,我也希望你知道,雖然我藥宗視風家為擾亂天下的禍源,而且其實他們也已經是了。但我更希望你能了解這世間的對錯只關乎於立場而不是善惡,這些話現在告訴你還太早,日後你就會明白。」
「叩、叩、叩!」門外突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藥漓縛抬頭道:「進來~」
一名藥叉將走進來說:「師祖!大師伯要我告訴您,三里外似乎有人在這附近不知在找些什麼,大師伯希望師祖示下要連夜啟程還是等到明日一早再走。」
藥漓縛心中知道這個大弟子十分機敏,若只是尋常人物絕不會讓人進來打擾,所以那些人必有問題。當下便點頭道:「去找你二師伯,就說現在啟程。」
藥叉將答應了便退出去通報藥琉淨,這時藥漓縛突然笑眼咪咪地問晴朗道:「你大師兄手勁不差吧!」
泰晴朗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乾笑,但說真的他其實對二師兄的溫柔手勁反而比較尷尬。
藥漓縛又說:「晴朗,先去收拾行李。我已囑咐琉星把你的東西還你了,等會我們就走。」
泰晴朗答應後退下經過庭院時見天頂之月未滿將圓,華輝若暖。可如今晴朗心中卻是藏著重重濃霧,即便是皎皎朗月也照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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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天地望著手中的冷泉蘇聽著獨孤鸞說道:「在那一戰之後,風伏希卻依舊沒死只是身負重傷。鳳女俠因為痛失夫婿,決定一肩擔起消滅風伏希的責任,她決心一行西域想探究出風伏希的底細,之後雖未尋得真正的答案卻因此造就中原猛族更進一步的發展。過沒多久傳出了風伏希的死訊,之後風家就開始了易宗的計畫,所謂的生生子其實並不是是風伏希而是他的兒子與孫子。」
窮天地似乎明白獨孤鸞所暗指之意說道:「所以若這故事是真,那我易宗便只是風家佈在中原的棋子。」
獨孤鸞知道天地尚未全信便說:「不錯,這樣說你很有可能難以接受,現在風家第四代已散佈武林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排行第五的風飛揚,他雖非是最強者可卻是統合風家整體戰力的最佳人選,也是風家進駐宋國以及金國的佈局者,許多江湖上甚至是兩國之間的爭戰其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
窮天地聽到這心中不禁一冷問道:「那蓮千葉與風家又是什麼關係?」
獨孤鸞與夜鳴匣聽他這麼突然一問雙雙愣住,獨孤鸞低頭沉思一會兒才說:「這我倒是不了解,只是聽說與蓮宗蓮千葉齊名的藥宗藥漓縛與鳳女俠夫婿的一班兄弟十分親近。怎麼了?」
窮天地聽她問起,反而搖搖頭說道:「沒事!只是曾聽說過這名字而已,不必再討論了。」
獨孤鸞知道天地有所隱藏也不願強逼,故事說完天地依舊有所保留,獨孤鸞也漸漸摸透他的個性,這時獨孤鸞還想提起姬日晞的事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窮天地見獨孤鸞一直十分禮遇,也知她現在這一陣沉默又是為何。天地率先道:「教主是不是還想談談其他的事,可以直說無訪。」
這時獨孤鸞心中又了解到天地必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才會在她不知如何開口時先給出一條路。
獨孤鸞望了天地一眼才說:「我知道我將要說的話,你心中已經有了個底,也知道這麼說對你十分不公平。但我還是想問你,這段仇恨有沒有可能有任何、即使只有一點點機會也好,能不能讓這段仇恨有化消的餘地?」
天地靜靜回望她的眼神淡淡說道:「這段仇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不是姬日晞一人做出來的。現在討論這事還太早,我根本就不能代替任何人回答。」
獨孤鸞誠懇地問:「那你呢?」
天地冷靜且堅決:「不可能。」
獨孤鸞有如洩氣的汽球又想再說卻讓一旁的夜鳴匣擋住道:「算了吧,別逼他,弄煙臺闖出來的禍就讓他們自己擔吧!」
獨孤鸞雖聽夜鳴匣這麼說還是向天地道:「天地,我能不能請你再聽我說個故事。」
窮天地這時心中忽然閃過姬日晞眼底的涙,他大概知道獨孤鸞想說些什麼,想拒絕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獨孤鸞見他點頭時溫暖的笑容也浮上臉龐,因為她知道天地一定知道她想說些什麼卻還願意聽,這時她也了解天地絕不是會讓仇恨矇蔽的人。
獨孤鸞握緊手中茶杯緩聲道:「十多年前,西域曾有一個小國叫做日昱,雖說是小國但其實他們只是個擁有千餘人的部落,因為統治者精勵圖治而漸漸壯大,卻也因此受到陰謀家以及週遭國家的覬覦,就在一次國王出遊的日子裡他們遭到鄰國以擅闖邊界為由對國王進行圍捕,國王當下便知這只是捏造的理由所以不願束手就擒,他率領手下殺出一條血路卻在半途傷重不治。逃回的臣子們也決心擁立國王的長子為王,此後王子為復仇整頓全軍,卻在半路遭到自己的摯友以及敵國將軍聯手擊潰,在走投無路之下王子終於自盡於林中。此後日昱國中王子的摯友竟假傳消息下讓自己成為代國王,這人不只出賣自己的好友還暗中與王子王妃暗通款曲想成為真正的國王。」
說到這,獨孤鸞捧起茶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但前任國王還有一名年僅八歲的女兒,而這位公主也就成為這兩人通往王位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兩人假意關心公主不斷親近她卻暗中對公主下了一種產自西蜀的慢性蠱毒讓公主的身體每況愈下,表面上卻是為公主的病四處奔走以博得國人口中的美名,但其實是利用這幾次外出尋藥的機會藉機向眾鄰國展示他們才是日昱國真正的主宰者。」
窮天地聽到這心中已經有了個底,但沒想到原來她居然會是一個國家的公主。
獨孤鸞又說:「終於在公主將滿十歲的生日時,國中民眾已漸漸淡忘前兩任國王的恩德,這時那人指使手下四處散佈立新國王的思想,最後公主在輿論的壓力下成為扶新王上位的第一人,但她心中卻無絲毫憤怒因為她當初滿心以為這是對這個國家最好的選擇。可沒想到這人一登上王座之後馬上一改先前的恭檢善良形象,變成橫徵暴斂動輒燒殺的暴君。而公主也在身體病弱的時刻遭到他的驅離自此過著流浪的生活,所幸讓一名曾當過前任國王侍衛的老人收養,也在此時與侍衛的孫子成為青梅竹馬,這一段人生雖是她最困苦可也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夜鳴匣為獨孤鸞又倒了一杯茶,獨孤鸞喝了一口說道:「之後公主的身體越來越差,國中的人民也開始起身反抗暴君,幾次內亂下來日昱國實力大減也因此讓其他鄰近的部落有了可趁之機,終於讓一直在草原上遊走的阿修羅族以及其他國家逮住機會以聯軍攻破日昱國。但國危之時那人居然為了保命而陣前投降反過來迫害自己從前的子民,自此國民心灰意冷不知為何居然有人想起小公主,這個曾讓他們漠視的王女,眾人找到公主希望由她領導大家,老侍衛堅決不肯但公主幾番思量後實不願父兄一生的心血就此消失,她拖著病體勉強帶領眾人在侍衛的孫子幫助下勉強打贏了幾場仗,最後阿修羅族參戰,公主帶領著餘下民眾躲至一座山谷中,苦苦支撐三個多月後仍是被攻破,公主堅持斷後卻讓國民強行帶走,而留下斷後者就是一路上一直扶持著她的侍衛孫子,兩人也因此而不再相見。」
獨孤鸞拭乾眼中的感傷後說:「之後公主逃至安葬歷代先王的家廟中躲藏,卻因緣際會得到一捲古書。古書上記載著一部特異的功夫,就在得到古書不久後阿修羅族又攻來,這時公主也心知侍衛孫子是凶多吉少了,但她心中卻突然一陣坦蕩,因為她即將與這多磨多難的人生告別。可沒料到戰場上卻突然竄入一人,這人其實是為藏在祠中的古書而來但他卻無法解讀古書中的文字,他救走公主並答應傳她武藝但交換條件便是公主必須為他解讀書中古文。」
話說到這,獨孤鸞便不再說話。天地當然知道她說這個故事的用意,但他心中卻又有一種深深的不以為然,就算知道這些也不能掩蓋她所做的事。
天地淡淡道:「教主所說的故事天地會記住,請問還有其他的事嗎?」
獨孤鸞聽他語氣心下一陣黯然但依舊裝做沒事道:「沒有了,真抱歉耽擱了你這麼多的時間。」
窮天地搖搖頭起身告辭,也婉拒了夜鳴匣相送之意,只說自己想一個人走回去。鸞和鳴匣答應了,只送他到門口。
窮天地再度穿過今夜他不斷遊走的迴廊,抬頭又見那將滿未圓的月,他突然開始擔心會不會有等不到月圓的那一天,會不會他永遠只能見到這總圓不了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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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赫溟煜躺在床上沒闔眼,耳邊聽著豐暈暴震耳欲聾的鼾聲,這時眾人都睡在鎮口的民房中沒再回到客店,房間圍繞著後院。院中便是已逝的親人,不知是不是又突然能和父親這麼接近他居然完全沒有睡意。
赫溟煜想到明天的宗主之爭,早先他就知道這事必定難解尤其是在知道絕煙塵一直隱藏實力以及他身後另有一股勢力時,他便又多了幾分煩惱。
原本他屬意維心、天地或是自己來帶領易宗,現在看來會是煙塵拔得魁首,但以煙塵的個性只怕過不多時就會出狀況,若是讓易宗好不容易團結後又出現裂痕,那將會比未統合前的距離更傷人。
「你幹什麼!」後院中忽傳來女子呼喊聲,赫溟煜聽出好像是姒瀧驪的聲音他一個翻身越過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眾人,推開窗赫溟煜一見大驚回頭吼道:「所有人起來!動作快!有人放火!」
赫溟煜衝入後院時火已漸漸蔓延開來,姒瀧驪揮著外衣拍打著熊熊火焰,但火已從院中四處燃起。
火勢來得突然又快又急,傾刻間已經蔓延數十個棺木,溟煜心中一陣絞痛這時眾人才朦朦朧朧從房中衝出,現場一陣混亂赫溟煜卻見姒瀧驪仍在大火中揮著已燃起的外衣。
赫溟煜幾個轉身越過數團火奔至瀧驪身邊拉著他就往外衝。姒瀧驪哭喊著呼喚著親人,溟煜心中也痛著,但他知道若不走就來不及了。
眾人見火勢已無法控制,紛紛向外走脫。但大家的心中卻同時又覺得自己再度拋棄了親人忍不住對自己的無能深深厭惡,藏在心中的無助、憤怒、哀傷漸漸衝突成外在的紛亂。
望著火起、覷著火滅,天上下起了雨,眾人卻不見欣慰更甚著他們彷彿聽見雨中仍傳來嘲笑著無能的耳語。
這一回易宗眾人雖未受到傷害卻波及了附近的百姓死傷了數人,村長見慶光等人願意賠償也沒多說,只是用迴避的眼光顯示出他們對惹上餓鬼幫的人有多害怕。
眾人走回院中,斷垣殘壁全然分不出前一刻他們還曾在這憑弔著自己的父母。
姒瀧驪移著不穩的腳步走到方才還放著父親屍身的角落蹲下低聲啜泣,其他的人紛紛開始走向先前放著父親屍身的位置上默默瞧著,眼前藏在燼木下的焦黑便是伴著自己長大的父親嗎?
「操!」一聲怒罵,滿涅潾突然甩脫緊握的拳頭一個勁地就往外衝。
「涅潾!回來!」賀慶光一見他衝出去就知事情不妙,忽然渙蕩濤、巫嘯雷、豐暈暴等十多人也跟著衝了出去!
赫溟煜心中暗罵一聲向尚風渺道:「風渺!我們先去攔住他們,你領著餘後眾人隨後打紮!」尚風渺點頭答應但其實心中的悲憤也想逼著她衝出去。
一路盛著憤怒夜奔,月光映著眾人悲戚面容,溫柔華輝卻洗不去一身塵埃相繫的仇恨。
滿涅潾一行十多人在前踏過不知走過多少次的道路直向迷窟,赫溟煜十多人則在後一路追趕惟恐有失,多日來的疲憊情緒終於讓易宗眾人逐漸失控…
『毀我血池,血債血還!』八個鮮紅大字怒騰騰地印在已半崩毀的迷窟壁外,滿涅潾四處苦尋不著入口正自嘶吼,身後赫溟煜眾人趕上見到迷窟入口已崩登時鬆了一口氣。
但赫溟煜見到這八個字,卻不覺得是在挑釁,相反地他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一股沉痛。原來,他們的家也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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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折騰,易宗回到四處凌亂的客店,眾人多數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但有些人卻因心緒波蕩而整夜未闔眼,遲雲湧正支撐著紅眼為眾人準備早餐,一邊幫忙的葵氏姐妹也不同以往的喧鬧安靜地幫著雲湧。
葵煥漾望了葵焯瀅鍋裡煎得金黃卻略帶焦黑的魚說:「姊!別煎了吧!」
葵焯瀅還以為妹妹又想找碴,但低頭一看鍋裡的魚就想起昨天的畫面,葵焯瀅點點頭正想將魚鏟起卻一眼撇見到妹妹正打算煮的湯問道:「妹!你想要煮什麼?」
葵煥漾正切著胡蘿蔔與番茄說道:「羅宋湯呀!」
葵焯瀅盯著湯道:「到時候煮成紅通通的一鍋湯你說好嗎?」葵煥漾也想起血池,雖未親眼得見但大概也知道為何會叫血池。
葵煥漾吞了口口水默默將番茄推開,這時他又盯著姊姊身邊剩下的魚說:「那…要不要煮魚湯?」葵焯瀅點了點頭兩姐妹便開始以有生以來最佳的默契開始煮起魚湯。
就在遲雲湧正等著蒸籠裡的饅頭熟時,隋浮耀與鞏滅熄雙雙走進廚房。遲雲湧見到兩人手上提著一籃魚說道:「沒睡呀!釣了一夜的魚嗎?」
隋浮耀點點頭將魚放在葵家姐妹身邊便開始幫忙去魚鱗說道:「煮魚湯嗎?」
眾人一直維持著這種低落的心情默默做事。但就是有種人天生不知憂愁為何物,熟悉的小曲傳來,節渟渠又踏著輕鬆的步伐出現在眾人面前。
葵煥漾瞪了他一眼道:「節大少!你沒地方去了嗎!來這幹麻,礙手礙腳!出去!出去!」
節渟渠也不理她用手捏起一旁的煎魚吃得津津有味道:「絕孫子剛剛在找我,所以我還時暫時待在這的好!」
眾人一聽心中紛紛暗笑,卻也頗為他擔心。
鞏滅熄問道:「節大少,要是今天分出了勝負讓絕煙塵當上了宗主你日後要怎麼辦?」
節渟渠依舊夾著魚肉沒停下說道:「還能怎麼辦!隨便他吧!倒是剛剛大家決定先將老爹們的屍身火化後帶回家中,再視情況分成各門前往西域。也不知是誰下的決定,西域耶!不知道要走多久,瘋了!」
隋浮耀道:「不會用走的!前些時候我已經聽小瞿說他娘已經回娘家去了,他外公正是金國境內首屈一指的天馬馬場場主,加上瞿伯父也是飛蹄馬場場主。小瞿說要備馬根本不是問題,但重點是這樣一來大家在江南的基業就全都要放棄了!我還好,我爹留下的也不過一艘破船,要走我隨時能走。但就苦了元胖、情少這些人了。」
鞏滅熄接著說:「聽說這前往西域的想法最先是飄飆他爹向眾人提起的,但當時沒多少人在意,也只有養聖、萬賢他們的爹留上了心。」
遲雲湧問道:「為什麼?」
鞏滅熄道:「還不都是因為飄飆他爹本業是風水師,大家嘴上雖沒說話但心底已經先打了折扣。還好有幾位先輩覺得颯伯說的話是以易經仔細推算過的,這才沒讓颯伯的心血白費。」
隋浮耀也說:「這樣也好!聽說弄煙臺在金國也有些勢力,既然在我大宋和金國都不安全不如就往其地方去,免得仇沒報成就又栽到他們手裡。」
節渟渠又抱怨道:「拜託!西域那麼大又那麼遠,誰知道到了那裡要怎麼生活!」
鞏滅熄瞄了他一眼道:「你只是因為懶而已吧。這些事交給爍金就成了,他跟著他爹行商去過西域兩次又能說多種外族話,有他在絕不會出事,節大少,認命吧!」
葵煥漾使著菜刀拍著大蒜用力一字字罵道:「節渟渠,你到底算不算是個男人!囉唆!」
節渟渠挑起一邊眉望著她說:「嚷嚷什麼!到時候妳就別哭哭啼啼的!」
葵煥漾聞言用力將菜刀『碰』的一聲放下正想大罵,卻讓門前一道突現的人影給震住。
只見絕煙塵好整以暇地環顧廚房最後才將眼光定在節渟渠身上,絕煙塵難得地低聲下氣道:「渟渠,昨夜我心緒煩躁以致出言略有衝撞,還望念在同為易宗份上,你能不記我的魯莽。」
節渟渠一時愣住直到鞏滅熄用力搖著他的肩膀時才清醒過來吞吐道:「這個、沒關係、沒關係,這件事我也有錯,你不必這樣。」兩個易宗的奇葩忽然的謙卑讓廚房中眾人同時茫然。
絕煙塵說完後便離開了,隋浮耀卻悄悄向鞏滅熄問道:「真的假的?」
鞏滅熄不改說書腔調昂聲道:「若是真,那想必是諸天神佛大駕光臨;若是假,那今後易宗只怕大難臨頭。」遲雲湧望著蒸籠騰騰而上的白靜靜思量著鞏滅熄的話,心上的憂愁又結上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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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中還殘留著許多血跡,盛威鈞一邊踏著昨夜激戰留下的凌亂血印一邊思索著昨夜突然而來又突然而逝的激戰。肩上還留著昨夜不知代表榮耀抑或是迷惑的傷口,盛威鈞用腳將地上已漸黑的血跡用力擦了擦,鞋尖染上的烏血卻比不上心頭上的陰沉。
定霙豪這時湊到他身邊問道:「剩飯,你幹麻!」
盛威鈞低望著鞋尖說:「沒幹麻呀!」抬頭又見定霙豪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吱聲道:「你又想幹什麼!我可沒心情陪你胡鬧!」
定霙豪笑得燦爛低聲說道:「泊義那幾個傻小子,說要開一局賭誰當上宗主,絕孫子一賠一,水鬼、好將軍一賠三,風風風一賠五。怎麼樣!跟不跟?還有,別讓其他人知道,這一次的莊家就是泊義那倒楣鬼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盛威鈞白了他一眼心下雖沒心情,但想起聚泊義的事蹟他當然知道一二,聚伯父生前是賭場老闆,但也該是因果報應,他這獨生子只要是和賭沾上邊的從沒好下場的,甚至可以說是十賭十輸。想到這,他就不禁有些心動,這時身邊還有其他人正來回走動著,盛威鈞也只有壓低音量道:「十兩賭絕煙塵。」
定霙豪一聽也低聲罵道:「馬的!你有沒有一點志氣呀!賭他!你不知道泊義這幾個地門的小子開這局就是篤定勝的會是絕孫子,你還跟著他們賭!小心讓泊義這小子給帶衰,換一個、換一個!」
盛威鈞見他胡鬧心中其實也有些疑問為何自己第一個念頭就覺得是絕煙塵當上宗主,盛威鈞開始回想昨夜絕煙塵的勇悍心下雖也有一絲絲由忌妒轉來的不屑,但卻不得不承認煙塵確實已經是易宗之中的第一人,說不定就連平日遠遠超過自己的窮天地當下也與煙塵有著一段距離。
耳邊絮著定霙豪的催促,盛威鈞半放棄地說道:「算了!十兩賭維心!」這時定霙豪展現出歡欣的表情收下盛威鈞的十兩轉身往二樓去。
盛威鈞見他走出七、八步才突然問:「小乞丐!你有沒有錢?要不要借!」
定霙豪回過頭笑道:「早押了!最後家當三文錢我都押上了!」
盛威鈞又問道:「那你選誰!」定霙豪突然一臉為難邊退後邊用唇語對他說著,盛威鈞讀出他說些什麼後大聲罵道:「臭小子!又耍我!」
原來定霙豪的唇語說的是『絕、煙、塵』
罵聲中定霙豪快步回到二樓去,大廳中其他的人卻因此注意到盛威鈞,威鈞故作鎮靜心中卻害怕讓其他人知道他們以宗主之位為賭。
這時平日素來嚴肅的養萬賢、蒙養聖以及師眾正三人卻向著他而來。
盛威鈞見狀心下篤定死也不能承認自己有參加這賭局、不、是完全沒有賭局這回事!
正當盛威均調整好心情靜待三人開口時,卻聽見平日寡言的師眾正竟低聲道:「怎樣!你押誰?」
盛威鈞吐出一口大氣心中暗笑「馬的~一群假正經!」
盛威鈞低聲說了又問他們押誰,才知道只有養聖與自己一樣押維心,其他兩人都覺得會是絕煙塵當上宗主。
這時盛威均才察覺煙塵已藉著昨夜那一戰在眾人心目中建立起地位,大家再也不是討論他的目中無人,而是他的超凡身手。甚至還有人以為能藉著煙塵而重立易宗聲威,但威鈞心中卻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種沒來由的擔憂,不知是不是妒意未消,他總覺得易宗此後並不會這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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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夜的兼程趕路,泰晴朗與藥宗一行人翻山越嶺轉撿小路走,一路上藥漓縛還要藥琉星傳晴朗一大堆口訣並解釋給他聽。
伴著月光,泰晴朗心中訝異藥琉星的過人醫學知識,本來晴朗還對這小師兄先前的無禮有些惱怒,但這一路上聽著他為自己一字不漏的背出一大串口訣以及解釋許多高深的醫理,晴朗這才漸漸對琉星改觀。
初日光耀,隨著刺眼光華漫天黃葉踏風而來,琉星與晴朗並鑾嘴上不停袖袍輕捲便攔住飄飛片葉,透著日光藥琉星高舉半身已蝕透惟留脈絡的黃葉說:「你看好,這醫學以及其他學問就像這葉中的脈絡一樣,脈脈相連並沒有所謂各執一辭的問題,就連人的心理也與醫學有關係。」
泰晴朗透著穿過縷縷空脈的日光細細思量著藥琉星的話。
騎在兩人前頭的藥漓縛迎著日光接著說道:「晴朗,這世間紛亂其實也與醫道不能伸張有關,正是因為有許多的人心中有了自己不能排解的問題所以才會反映成外在近似瘋狂的行徑,而今之世欲立身的大丈夫若不能濟世救國那就該退而求其次行醫救人。這也正是藥宗行於武林中最重要的宗旨,你明白嗎?晴朗。」
泰晴朗望著藥漓縛身邊散放著的光華一時說不出話,光華漸漸漫連暈成寬大的救世胸懷充斥晴朗心中,這時他也逐漸對從前對救世情操的嗤之以鼻心情感到羞愧。光暈恍惚中泰晴朗又從師父的背影重疊起另一個人的身影。
窮天地!那個從小時候認識起就對這個世界懷抱著光明想法的天地,那個即使讓眾人嘲笑他的認真也不改初衷的天地,不知為何晴朗突然覺得也許這世界就真如天地與師父所盼望的一樣,只要願意去做就有可以改變的機會。
日光漸移,漫過藥漓縛肩上、頭頂驅走青闇的寒空。泰晴朗又聽見藥琉星說道:「還有一件事你要記得,就是我藥宗尚有一部以醫佛易三者合一的武學,也就是師父改良我藥宗武學及醫道後的藥縛寶典,這部功夫包羅廣大其中還有應對激戰中極速的洩勁止血合脈等功法,師父說你會跟在我們身邊的時間並不多,所以雖然這部寶典你現在還學不起來,但師父仍舊要我就將口訣傳授於你,你聽好來…」
這時藥琉照手一揮,藥叉將們十分知趣地向四方散開,泰晴朗則是在藥琉星細心解說下開始背誦口訣。但經過一夜奔波晴朗其實早就不堪負荷,這時他耳朵聽著琉星絮絮的背誦聲但眼皮卻越來越重…
泰晴朗穿過一陣泛著青色光華的霧,卻不記得自己是何時到這裡來的。霧中他只能感覺到地上是溼漉漉的,他能感覺到鞋底隨著步伐脫離溼地的黏著感,走了數十步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在繞圈圈。
回頭想另尋路時卻見身後一道熟悉背影閃過,灰褐色衣微屈的背正是他長年對前來求醫臥病再床的病人們噓寒問暖的遺害,晴朗不由自主哭喊出聲道:「爹!」
正當臉頰上滑落莫名溫熱時,晴朗才突然想起父親已死,不然又為何會覺得傷心。
「是夢嗎?」泰晴朗加緊腳步心中想著。
「是呀!是夢!」走了數步他又這樣想道,因為眼前景象一換鼻中已經可以感覺到而非是聞到的藥味。一丈多高度的藥櫃就立在身前,還記得小時候連藥櫃第二層都搆不到,但過沒幾年後爹總是要他幫忙拿放在高處的珍貴藥材,這種時候他就知道爹又準備不惜血本拿這些普通病人買不起的藥材來救人了,而且這之後總是又要聽娘在私底下咕噥幾句。
泰晴朗穿過前廳漫步度過許多為病人準備的病寮後才在其中一個角落又見到父親的背影,晴朗沒開口因為他知道也許開了口這夢就會醒了。
這時泰相宜卻背對著兒子淡淡說道:「晴朗,為什麼還在這呢?」晴朗突然愴悢,咽不住的哀傷竄出了聲。
泰相宜依舊沒回頭說道:「你已經不是孩子了,現在該是換你照顧人了。」
「晴朗!晴朗!」呼喚聲伴著突然全黑的幕,泰晴朗緩緩睜開眼光線輝映著藥漓縛滿頭的大汗,晴朗見師父笑望著自己還不知發生什麼事,只知道自己全身乏力。
一旁的藥琉星見他醒了趕緊和藥琉淨扶著他讓他躺下,方躺下時泰晴朗又見到大師兄也滿身大汗淋漓在草地上盤著膝打坐。
藥琉淨見他一臉疑惑溫言道:「你先躺著休息,什麼都別想!」
泰晴朗正想問時突然胸口到丹田一陣巨力來回衝撞著,泰晴朗一聲悶哼再度驚動眾人,一陣昏沉再度襲來,漸暗的視線中他只聽見藥琉星又急又恨地說道:「這姓風的手段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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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疏落透著光,飛塵混著錯落光華在眼前漂游。
窮天地行走於光影疏落間,腳下踏著枯黃,腳底板伴著稀稀疏疏的奇異感覺,天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光著腳。
莞爾一笑無奈時,抬起頭飄飛白紗映著千縷褐金,寂寥身影在眼前由模糊而清晰,清風毫不保留闖入,金髮翻飛盪起的波卻牽動著天地心中潮湧若狂。
窮天地走到她身邊卻沒急著讓她的臉潛入眼簾,耳邊貪戀著她如糖香甜的話說道:「你看!太陽出來了!」
「天亮了!起來!臭小子,現在的小鬼都這樣貪睡的嗎?」窮天地張開眼才知美夢已讓眼前畢征泰這大老粗給打擾了。
窮天地嘆出一口無奈起身,畢征泰帶著笑說道:「臭小子!還嘆氣,快起來有話要和你說!」畢征泰轉身出了房,窮天地還稍稍賴在被窩裡回憶著夢林間的餘溫。
天地揉著眼出了房卻見廳中不只畢征泰還有賽玉駟以及祭吞焰兩人,桌上一鍋清粥三牒小菜。
窮天地道聲早安甫坐下,見到眾人未動筷他也停下動作。賽玉駟說:「先等等。有人想來見你,我們就是來這陪你應付這些人的。」
天地這時聽到『這些』兩字,又從話意中判斷這些人來意恐非善意腦筋一轉問道:「賽大哥,是神威宮那兩位嗎?」
賽玉駟笑道:「小子腦筋倒不差,但昨夜怎會闖出這麼大的禍。」
窮天地聞言想起昨夜又突然一個冷顫,心下昇起一陣虧欠對三人說道:「三位大哥,天地昨夜險些鑄下大錯連累各位,真是過意不去。」
三人聽他這樣說都是笑著沒說什麼,這時門閘然開啟走入三人,前頭領路者正是闕南樽,後頭跟著的則是曼真夢以及樂哭笑。
天地與兩人眼光一對,三人各自避開,但天地轉念一想自己為復家仇有什麼錯,眼神登時又銳利起來。
正當心中自認為正確的心情不斷無限上綱時天地又突然想起昨夜兩人在完顏剿面前的維護,一陣複雜心緒拉扯下天地突然站起身等不及兩人入座便不卑不亢向兩人作揖道:「二位,昨夜在下擅闖為二位帶來不少麻煩,天地在此向二位賠罪了。」
屋中眾人見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都愣了一下,曼真夢倒是不慌不忙回了禮說道:「公子何來的話,昨夜真夢與樂大哥誤認公子,險些害了公子與各位。真夢才是過意不去。」
眾人聽她說話十分得體,心中正想著此事終有個落幕的機會。但沒想到窮天地卻淡定道:「二位並沒有認錯,我便是夜闖小樓欲殺姬日晞之人。但我並不認為面對一個參與覆滅我易宗之人需要堅持何種規矩,需要經過何人同意,反倒是在下對二位昨夜的包庇之舉感覺非是一般的同情,若是無彷這其中關節天地想清清楚楚的明白。」
賽玉駟一聲輕笑伴著祭吞焰不解的糾眉、畢征泰的驚愕,但闕南樽卻突然對天地魯莽又誠實的個性感到有趣。眾人的情緒全比不上曼真夢兩人突如其來的尷尬,原以為將話圓好雙方便會有默契地將這件事藏在不必再說出口的深處,但沒料到天地居然一個凜然眼神便將一切看穿將之掀開。
屋中一陣靜默連未入座的三人也楞在當場,樂哭笑清一清喉嚨說道:「莫非窮公子還對樂某昨夜舉動感到不悅,若是如此…」
窮天地聽他這樣說知他話意,趕緊截住他的話說:「樂大哥切莫如此,天地知你心中所想但在下說這些絕不是想暗諷二位,是真的想知道二位這般轉變的原因。」
曼真夢與樂哭笑見他說得誠懇,兩人相望一眼回過頭卻對畢征泰等人說道:「各位,真夢有個請求,就是希望只與窮公子一人談談。」畢征泰點頭拍拍天地肩膀當先走出接著其他三人也跟著離開。
曼真夢兩人坐定後天地才坐下,真夢尚不知如何開口天地已問:「是那女子要二位改口的吧!」
未道出姓名但三人心中都有個底,窮天地話裡提起她時心中轉過夢中身影,不知為何一種莫名的感情充斥心中讓他有幸福的錯覺。
但樂哭笑見到天地嘴角的淺揚卻語重心長道:「公子!樂某有一言勸告。」
天地見兩人臉色越見沉重不禁收起臉上泛起的歡欣說道:「樂大哥請說!」
樂哭笑看著他說道:「樂某與公子相識不深,但卻能從公子的言行眼神中看得出公子必是一名恩怨分明之人,只是公子這種個性也很有可能因易信於人而讓人利用,一但流於非黑即白之地,日後的遺害恐將非是勇敢擔當就能了結的。」
曼真夢也接著說:「真夢知道公子報仇心切,但還是希望公子在增進自己實力時千萬慎重莫讓自已走入了邪道。」
窮天地一時還沒想到兩人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時,心中卻閃過昨夜初次在兩人面前提起那女子時他們眼中的惶恐。這一切依著不真實的證據一一串連,天地若有所感問道:「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會這麼怕她嗎?」
曼真夢低下頭不語避開天地的眼神,但暗藏著猶疑慌恐已毫無顧忌地展現。可樂哭笑卻冷冷說道:「人鬼殊途,何況是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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