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隔世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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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不長不短。對於一個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這些看似能讓人回味一輩子的數目,如今在月下含淚的眼眶裡也不過是漫長人生的一縷餘韻而已。
三十年前上一任天尊能天主新喪,皇殛雷正當少年四處奔波為復興神威宮招兵買馬。他還記得皇殛雷在人前堅強的樣子,也記得曾聽聞他在眾多武林人士面前不得不手刃陷入瘋狂的親師的傳聞。
能天主死之前因心神狂亂而殘殺其餘七位同修天王,唯獨樂因華行蹤不明。以及凌明暗之父凌景耀在能天主瘋狂之前無故遭人擊殺,就在他聽聞消息不久後皇殛雷便風塵僕僕來到他的磨劫宮找他。
他還記得那夜無月,昏暗之下皇殛雷只留下一盞燈。燈下他遞來兩封信,接著淚眼欶欶不停不敢哭出聲,因為他已是神威宮第十二任天尊。
兩封遺書,第一封是交給殛雷的,書中能天主告訴皇殛雷就在他閉關修練心法時,八名天王早已與神魔流神天心搭上線想謀害因為天魔教一戰而身受重傷的自己,蓮千葉傷重下落不明,仙樂宮夜尊只怕也是傷勢沉重。在避無可避的情形下,天主自知此戰已是難免,原以為他們將等待皇殛雷出關時才進行顛覆神威宮的計畫,未料卻忽傳凌景耀死訊。能天主傷痛之餘心知他們意欲提前行動,也料到他們將先偷襲正在閉關的殛雷遂在極雷出關前留下這兩封遺書。
書信落下時淚眼逐漸將這一切說出,當時年少的皇殛雷抽咽著說道:「師伯!當初我在閉關時聽聞石室之外有人打鬥聲響,險些岔了氣!直到我周天收功出關時七位天王已死在關室外山路上,我一路下山到大殿前卻見師尊已神態瘋狂,我為救那些無辜的武林人士出手想制住師父…」
說到這皇殛雷哭聲漸響斷斷續續說道:「最、最後一招!師父沒擋、師父沒擋下來…」停頓下的少年忽然哭喊嘶吼:「那時候我就知道師父沒有瘋…」
磨神變緊緊按住皇殛雷的肩,回頭才將屬名給自己的信顫抖著拆開。信中自兩人少年時的相遇說起,華嚴世界各部族此消彼長次序早亂更不用說是維護佛法的初心,當時兩人一動一靜個性上的互補讓兩人迅速結為好友。此後能天主的雄心壯志也隨著他漸強的武功修為以及西夏皇族的支持下水漲船高。但他依舊不忘故友,始終與自己有著連絡,就連最後的一段路也留下一封遺書給自己。
磨神變想著這些舊事心中雖無太大波動但那一陣酸楚卻是怎麼樣也揮不去,直到過了十多年,也就是將近二十年前他的人生才開始又多了些變化。那些年原本受宰於天魔教的幻迷界分裂成兩派,一派不支持向外發展的以擊鏜踊為首,另一派以辛玖喻為首則是主張與其他門派結成迷廬聯盟。
就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辛玖喻想得到神威宮的支持而遣派多位人手前來相助神威宮,這些人後來也有些人就這樣留在神威宮的,如嘆有無便是飛影城中的佼佼者。但在磨神變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映雲池的雲夢澤,這個視己如父的徒兒,如今又因為皇甫幽的出現而讓磨神變心底晦暗已久的影子在度復甦了起來。
而今這道影子卻突然重疊在眼前這名易宗少女的身上,素輝芬芳下,月裡花間前雖不只她但磨神變卻如只見她一人,尤其是淚泛上來之後其餘的人全都糊了樣貌。
磨神變居處惦雲亭外一行七人,未經通報便直接闖入。領頭者正霹靂怒暍道:「磨石頭!我崔大山來見你了!喂!欺負人矮是不是!我在這!看下面!」
麥荼荳不禁笑出聲說道:「崔大山!你也太扯了!磨石頭也沒這麼說,你承認的這麼快幹嘛。」
崔嵬峯瞪了麥荼荳一眼說道:「少囉唆!賣土豆的,這裡最沒資格說我的人就是你!」麥荼荳也不生氣只是一個勁偷笑,崔嵬峯見狀又罵道:「還笑!小心我一斧…」
話突然停下卻是一陣笑聲阻斷,眾人回望原先呆愣的磨神變突然開始笑起,由低而漸高的笑聲又轉為陣陣悽涼,淒涼裡只有磨神變知道自己已漸漸蓋去眼角險些脫出的淚。
『終究不是妳,師父還以為妳是來怨我為何輕放皇甫幽了。』磨神變心中忽然自問道。
眼見磨神變突然的變化麥荼荳卻是若有所感向怡悅悰說道:「怡姑娘,將東西交給他吧!他找了好多年了。」
怡悅悰安靜地將懷中兩卷古卷拿出說道:「磨公,這兩卷是我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應當是雲前輩的東西。」
接過古卷的雙手展開那一片深藏的傷心,磨神變忽然老淚縱橫喃喃道:「如今出現,是想告訴師父些什麼?是不是怨我?是不是怨我?」
突然泣下的話裡藏得太多,怡悅悰悲從中來想像著眼前人的哀傷緊握他老邁的手說道:「不怨,怎會怨?怎麼能怨?」
『怎麼能怨!』相似的話藏起深深的溫柔,相似的氣質裡卻看見相同內斂的情感。
多像呀!寧可自己傷心,也不願要人見了擔憂,多像呀!眼前的人忽然勾起全部不願再想起的回憶,直到此時磨神變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樣無情,居然會為了讓日子好過一點就選擇埋起這一切。相較於自己的自私他又心痛起這已逝去的徒兒當初不知為了不讓自己擔憂而吞下多少委屈。
倉皇的淚裡,怡悅悰拍著磨神變的背為他順下這些年他以為只要不去看就會消失的痛,沒想到這傷一翻起居然是這般洶湧。
這陣洶湧間崔嵬峯突然安靜許多,麥荼荳望了他一眼打趣說道:「大山!想哭就哭呀!別憋著!」
崔嵬峯雙眼一翻正想罵,崇岌岑卻蹲下來開始幫他拍背,崔嵬峯暴跳如雷吼道:「小丫頭!妳無聊!走開!走開!」
崇岌岑被他兇也不怕,一副哄孩子的樣子說道:「來!別害羞!丫頭在這裡!」話說完磨神變也讓這一幅逗趣景象逗出了好心情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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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說這夢卷是讓你另一位弟兄用虹光刻印向九真君換來的,血松道人、霽…原來是她!」磨神變靜靜瞧著徒兒生前留下來的飄渺夢卷又說:「悰兒,你知道這飄渺機樞一共有三卷嗎?」
怡悅悰說道:「我也是這麼猜的,第三卷便是雲卷吧!」磨神變點點頭說:「沒錯,但這雲卷之中所記載的其實是夢澤最早在映雲池所學的東西,第二卷夢卷才是她在加入迷廬聯盟後和她的眾位結義姐妹所學來的諸多異術,第三卷澤卷則是由她自身所學再加上我所傳的機關術而成的。」說完後磨神變又淡淡望著怡悅悰說道:「悰兒,這澤卷妳懂了多少。」
怡悅悰保留地說道:「我想懂個五六成應該是有的吧,原本有些想不通的關節其實到了後頭我一對照夢卷中許多異術居然又讓我想通了許多。」
磨神變這時走回屋內拿出兩個以木造成的連環板交給怡悅悰和崇岌岑說道:「來!你們把東西解開來。」
崔嵬峯在後頭大聲說道:「小丫頭!不能輸!輸了妳就別回來!」
崇岌岑嘟噥道:「好、好、好!」
崔嵬峯站在後頭卻因為身高見不到崇岌岑手中的連環板,正想走上前時磨神變卻瞧著他搖了搖頭。
崔嵬峯罵道:「臭屁什麼!這種小小機關小丫頭絕對比你這突然冒出來的徒孫還快解開來!」
磨神變神秘笑容間兩女卻同時說道:「解開了!」
但兩人卻是望著對方手中連環板同時愣住,磨神變將兩人手中版收回說道:「不必擔心!這連環板設計時本就是有數種解法,端看解者以何種角度切入。悰兒承我與澤兒之學解板時善於從核心入手,岑兒自習大山祕術所以對機關板裡玄妙處特別在意。今日已知你兩人之學在伯仲之間,但日後…」話說到一半突然停頓,丟下的鉤登時讓大魚上鉤。
崔嵬峯讓人釣著大吼道:「不算!不算!小丫頭沒學全我的本事!小丫頭過來!」
崇岌岑心中偷笑走過去嗔道:「都是你啦!要教也不好好教,現在糗了!人家連師公都有了!」
崔嵬峯比她還急大聲道:「別囉唆!來!」這時崔嵬峯從懷中掏出一卷以黃金打造的卷軸交給崇岌岑說道:「這東西收好!只借妳三個月,三個月後我會派人向妳拿回來!」說完崔嵬峯又神氣地望了磨神變一眼。
磨神變笑著將懷中兩卷古卷拿出說道:「悰兒,這兩卷分別是澤兒生前寄給我的雲卷和她所寫下的心得。」話說完磨神變便將夢澤雙卷也一並還給她說:「等妳這四卷中的東西都了解後再告訴我。」
這時站在後頭的絕煙塵突然說道:「煙塵再此替易宗謝過兩位前輩了,岌岑你先前所說之事要不要現在說給三位前輩聽。」
崇岌岑突然驚道:「對!大山,你幫我。」
崔嵬峯見她突然溫柔起來遂說:「快說!我還得趕在清晨前離開!」
崇岌岑一臉煩惱說道:「就是我想做機關屋,但我爹說的那種叫石油的燃料我沒辦法拿到手,現下我爹和我研發一種『旋應爐』能藉由在爐中燃燒物品而讓爐經由蒸騰出的氣流造成旋轉,再以這股旋轉之力帶動機關屋。」說完岌岑便從懷中拿出手札給眾人看,崔嵬峯大聲說道:「這不就是妳小時候我交給妳的機關卷裡的機關再改造而已嗎?怎麼越改越爛!」
崇岌岑嗔道:「你還敢說!你那機關卷裡多是一些天馬行空的東西,又不指明動力來源是什麼!害我和我爹這些年來像無頭蒼蠅一樣,現在如果不降低機關裡的機關效能根本動不了!」
「燃晶。」磨神變淡淡說道。
崔嵬峯聞言神情大變道:「休想!」說完又轉頭對崇岌岑道:「小丫頭!妳說的石油這兩個老傢伙都有辦法弄到手!磨石頭能透過神威宮拿到,況且這裡就離石油出產地最近。賣土豆也行,調鼎盟裡的漆泉就是專門發掘和買賣油類物品的地方!妳找他們去!」
磨神變淡淡說道:「不用怕,我可沒說要你交出這東西。」說完後又對崇岌岑道:「這石油如今神威宮裡就有很多,但要拿可不容易,還有你設計的這東西很有趣但若要讓機關屋發揮最大效能可不太夠力,明日正午再來見我,我有東西給妳和悰兒。」
這時磨神變忽然神情認真地轉頭問向絕煙塵道:「孩子!你認為神天心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月光下煙塵初聞這沒來由的問題,悄然獨立下身邊一切忽然暗了下來。
絕煙塵收拾心情說道:「真要我說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這世間絕非是非神便是魔的世界,這世間一切就如易經與佛經所言一般,世間所有對立不過是暫時存在的事物,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善惡。」
「那你方才的遲疑又是什麼!」磨神變忽來的棒喝,震得絕煙塵一陣心動神搖。搖動的意志下是無法再以言語矯飾的答案,那讓身邊所有失去光采的東西是答案嗎?
直到送走麥荼荳與崔嵬峯後絕煙塵依舊沉默。這一刻他的自信全然消逝,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理由而認為自己是偉大的,腦海中還想著無關緊要的神魔辯證,雖然知曉兩邊都不是答案,但走在月光路上泰晴朗的自問卻驚醒了他。
「事情進行的比我想像中還順利。」泰晴朗忽然說道。
窮天地抬頭望月說道:「是因為天尊不在吧。」
「對!他若在,我有可能這麼逍遙地在這城中遊蕩嗎?他若在,流主還敢這樣進城來嗎?他若在,事情能進展的這麼快嗎?」絕煙塵心中自問著。
絕煙塵踏著步伐一句句淡淡道:「天地,我想禁城令很快就會解開,等到那時候你就帶溟煜和焱淼去和魈峰談合作的事。越快完成越好,我們得想辦法離開神威宮,所以在這之前血池解藥之事要盡快了。」
窮天地點頭說道:「好,我想這禁城令很快就會解開的,我明天就去問問解藥的事。」
絕煙塵沉重說道:「我想這禁城令在天尊回來前是不會解的。到時候你去和艾姑娘說說看能不能讓你們從覺樹園下的通道出城去見魈峰,而且說不定我們也得靠這條通路離開。」
窮天地驚道:「真會如此嗎?」
絕煙塵點點頭留下一句話:「不要小看負縱橫。」
窮天地想起軍師莫測的神情,想著應當不會如此,但忽然他才想起自己也不過到這兩天而已憑什麼這麼相信軍師,回望被輕雲薄隴的素輝,天地忽覺這世間居然已複雜得讓他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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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誰?」怡悦悰不知為何忽然跟著一名女子走在一條滿是濃霧的林間小徑上,女子身著一身黑紗自言自語道:「雲隨風而變,夢隨心而現,澤映月卻非月。」
「什麼意思!」怡悦悰追趕著想問個清楚,但女子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怡悅悰這時又聽到女子自言自語道:「當風起雲散時,當夢醒心碎時,大澤裡掀起的波濤還映得出月嗎?」語停女子忽然回身!但面目卻是一片黑,怡悅悰驚醒才知自己正在做夢。
她心知她夢見的是誰,怡悅悰沒有多想趕緊又閉上眼,依著夢卷裡的吐納冥思方法在腦中不斷建造在回憶裡方才的那座霧森林。
「妳在哪裡!雲夢澤!」迅速回到夢中的怡悅悰卻因為她急迫的心情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天旋地轉間眼前場景一換她突然置身一處樓房前,樓前有一圓臺,台上卻是四、五名白衣人正圍著圈以極慢的動作跳著舞。
怡悅悰走近想瞧個清楚突見其中居然有一白衣男子,赫然便是節渟渠。怡悅悰喊道:「小渠!」
節渟渠恍若未聞依舊神情肅穆地跟著其他人跳著舞,怡悅悰繞著圓臺不停捕捉著渟渠的眼神,這時才發現他居然完全沒注意到自己。
怡悅悰心中一急踏上圓臺沒想到方踏上便又是一陣暈眩。暈迴裡她又回到森林,但霧裡的卻是一名身著青衣腰披獸皮的女子,女子持著劍烏黑劍柄上雕縷著一隻面目猙獰的執華惡鬼。
惡鬼眼底流淌著一滴滴血淚,血淚下卻是一重重沉痛的悲哀。悲哀逼得怡悅悰泊了滿眶的涙,涙下引來一陣輕嘆,嘆裡青衣女子問道:「妳知道竹林裡有什麼嗎?」
怡悅悰愣說道:「竹林?」話一停又是一陣暈眩但她還是不能習慣,帶著對暈眩的厭惡怡悅悰這才知自己居然已身在一幽篁竹林中。
林中呼嘯而來的寒風如人低哭悲泣般撩人心弦。忽然,撥亂的弦軋然而止,停下的鼻息為眼前高掛竹林裡的漂盪白衣而心驚。
怡悅悰回過神衝向前想將吊在竹上的白衣女子解下,卻見女子忽然開始急轉吊住脖子的白絹也越纏越緊,正當怡悅悰想起還在夢中時,女子卻停下身形…
一樣見不到的面容卻透露著沉重哀傷幽幽地說:「皇甫幽…」怡悅悰再度驚醒,回頭一望窗外黑白交接才知已至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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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醒醒!」窮天地這一夜睡得難得安穩,睜開眼卻見二師兄已蹲坐在他身邊說道:「走,我們練劍去!」
窮天地認命地起身拿起艾爰送的古劍跟著出去,這時天地才想起爹以前珍藏的那柄闊劍不知姊姊有沒有帶來。
蓮真智走在前頭說:「昨夜神天心進城了你知道嗎?」
窮天地愣了一下說道:「大概猜得到,因為煙塵昨夜不知為何知道我們在覺樹園,他突然出現我就覺得怪怪的。」
蓮真智說道:「我是聽琉照師兄說的,昨夜有人在他們討論琉璃瓦時告訴他們的。天地,這神天心雖然師父從未說過什麼批評他的話,但他和神威宮的關係很不好。你們千萬要小心,而且昨夜他身邊的憎使易怒騰也來了。」
蓮真智忽然壓低音量道:「還有一件事,你知道地門遇上炙華派時發生什麼事嗎?」
窮天地說道:「這事我也覺得奇怪,我想大家都遇上弄煙臺的人了,為何唯獨地門沒遇上?」
蓮真智說:「他們遇上了,但擊退玄地坼的卻是絕煙塵與易怒騰聯的手,我在想絕煙塵若是想隱瞞必是因為他背後還可能有其他目的。」
窮天地問道:「什麼目的?」
蓮真智說:「想必和神魔流有關,你知道天魔教是讓神魔流給顛覆掉的嗎?」
天地道:「這事我知道。」
蓮真智又說:「那你知道風伏希和波悖絢的關係嗎?」天地停步,蓮真智回頭說道:「他們兩人其實算得上是師徒。」
天地震驚,蓮真智又說:「風伏希年輕時曾在西域游走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聽說他留下不少東西。而這些東西眾說紛紜,有說是兵器、也有說是武功心法、也有說是機關術,最多的說法則是一大筆的金銀珠寶。總之這些目標都指向一種足以毀滅世界的龐大力量。」
蓮真智停下步伐說:「而當初天魔教欲入主中原其中之一的理由居然是為風伏希報仇,所以漓縛師叔才會迅速與師父以及鳳未央女俠栽培的七位女前輩結成聯盟欲阻擋天魔教東進,但後來天魔教在師父和神天心的合作下瓦解,七位女前輩也逐漸凋零,這中間的過程曲折牽涉到許多人物和組織,一下子是說不完的。總之這神天心縱然不是個惡人也不一定會對易宗有什麼好想法,最壞的打算就是他有可能還握著天魔教和風伏希之間的重要關聯,這樣說來,他對易宗的立場就難說了。」
窮天地沉默許久才說:「這毀滅的力量會不會有可能也能拿來成為救贖的力量,所以師父才會對神天心置之不理?」
一個突然的疑問瞬間劃開蓮真智多年來的疑問,原來自己也落入的執著的死胡同,自嘲輕笑間蓮真智終於放下心中大石說道:「也對,也許真有這種可能。」
蓮真智回頭卻見到初昇的太陽,笑而不語間心底卻再度印證當初師父要他等待光明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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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令未解?事情不是已經確定是金天織幹的了嗎?」颯飄飆捧粥的手停在面前對著羽氏兄弟問道。
羽踴搏說:「這我倆也不知,負縱橫沒說解令,也沒人敢說話。」
肅焱淼喝了一口粥說:「看來目標其實是在我們身上。」
絕煙塵也走了過來說道:「焱淼、溟煜,和魈峰結盟的事不能再等了,我們隨時有需要離開這裡,到時後說不定還得靠她們幫忙。等會兒天地一回來你們便跟他去,他有辦法。」
肅焱淼和赫溟煜知道羽氏兄弟還在這所以沒有多問。
這時女孩們也過來這裡,連兩位少觀與玉歆悠、翟凌翔也來了。一下子所有的人突然聚在一塊,玉歆悠先開口說道:「聽說天尊快回來了,他的前探已經回過城了,最晚明天清晨他就會回來。」玉歆悠說完忽然淡淡望了煙塵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道眼光代表的是什麼,卻沒有人敢說出口。
怡悅悰這時闖進人群中把半睡半醒的節渟渠拉到一邊正想開口問時,節渟渠已帶著睡眼說道:「別煩我!我昨夜跳了一夜祈雨舞,好累!」
怡悅悰沉默間腦中有一道平日賴以支持一切的圍牆突然被擊破,這世界的一切也從此完全不一樣。怡悅悰道:「小渠,昨天和你一起在圓臺上跳舞的那四名白衣女子是誰?」
節渟渠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說道:「妳終於進到這世界裡了!四位姊姊都是織夢樓的人,昨天我們應霽姊姊之邀為河北旱災的農民跳了一支舞求雨,厚!好累!」
高崩峯瞪著節渟渠說:「祈雨!你八成是尿床了吧!」
元無疆也說:「又尿!這次你給我自己收拾呦!」話說完眾人又是一陣笑聲。
怡悅悰不理眾人訕笑又問道:「霽姊姊又是誰,是交給你虹光刻印的人嗎?她和織夢樓有什麼關係?織夢樓認不認識一名名叫雲夢澤的女士?」
一連串的問題卻未將節渟渠搞混,他一派輕鬆道:「霽姊姊昨天就告訴我今天會有人來問這些問題,所以全都和我說了!」話說完節渟渠忽然停頓,笑得陰險想討好處。
怡悅悰愣了一下馬上點點頭說:「大葵!小葵!幫我!」等待已久的葵氏姐妹應著呼叫走向前來。
節渟渠揮著手說道:「我說!我說!」
節渟渠望著怡悅悰比他還奸險的笑容不甘願說道:「霽姊姊說其實這迷廬盟中的露凝樓在加入迷廬之前便曾和雨冥樓、霜冽樓以及雩幻樓結過盟約,所以他對迷廬盟與雲夢澤前輩的事多少了解了一些。但他知道的也是片斷而已,她說這些雲前輩的秘密並不在映雲池裡而是在西湖上的『雲夢仙鄉』裡,霽姊姊說那裡才是她的終點!」
怡悅悰沉思時眉間帶出一道又一道的謎團,但她身後望著她的慕觀情雙眼中卻是帶著更深沉的迷霧。這道迷人的迷霧卻又讓靜靜望著他的崇岌岑不禁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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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晴朗方走進師兄房中卻見兩人正準備出門,泰晴朗問:「師兄,準備上哪去?」
藥琉淨自提籃中捧出一碗藥說:「正想去找你,來,藥先喝了。」
泰晴朗一口喝下,藥琉照又說:「我們正想去找你們,現在情勢越來越危險,要是天尊回來的話你們八成就走不了了。」
泰晴朗說:「他有這麼快回來嗎?」
藥琉照點頭道:「他是兼程趕回來的。聽說他還有其他事要宣佈,說到時候易宗也必須在場。我想他的想法有可能是想將你們納入神威宮之下,我還聽縱橫說他會這麼快回來說不定是因為李仁孝想逼他交出神威宮轄下的兵馬和土地。若是這樣那就麻煩了。」
泰晴朗嘆道:「狗急都能跳牆,更何況是一隻老虎。」
藥琉淨拍拍晴朗的肩嘉許道:「沒錯,要是如今又讓他掌握了易宗,那這隻虎將插上雙翼了。」
泰晴朗自嘲道:「怎麼可能,我易宗真有這本事就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藥琉照淡定道:「不要懷疑,你們現在只是走在轉變的路上而已,總有一天你們會看見你們真正的模樣。」
泰晴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跟著師兄走出屋子往禮賢樓去。這段路說是往不如說是回,也就在腳步踏下時他回想起剛才那個自嘲的當下聽到的回答,也逼得他不得不忽然開始回探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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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宗真的有掌握這種力量的關鍵嗎?」窮天地練完劍正走在回禮賢樓的路上,心中忽然自問。
「喂!易宗的小子!」天地回頭望了一眼又轉回頭淡淡道:「擊姑娘,在下姓窮名天地。」
擊契扁扁嘴碎罵:「窮小子,擺什麼架子!喂!我也要到禮賢樓去,你等會告訴我誰是怡悅悰和崇岌岑!我有事要告訴她們。」
窮天地沒回頭但依舊隨便應了一聲,擊契也沒多想又問:「窮小子,你知道這怡悅悰是怎麼拿到雲姊姊的東西的嗎?」
窮天地道:「不知道,聽說是她爹在一湖邊受人所贈。」
擊契又說:「是哪個湖邊?」
天地說道:「妳先說妳認得雲夢澤嗎?」
擊契冷哼:「憑什麼告訴你!」
天地也道:「那就別想要從我口中聽到任何回答。」
兩人僵持間轉過一個彎正好遇上泰晴朗與藥琉照、藥琉淨,眾人招呼間藥琉淨先問:「擊姑娘,傷好多了吧。」
擊契一展笑顏甜甜說道:「有淨師兄幫忙這傷當然好的快。」藥琉淨見她一直跟著又問:「擊姑娘也到禮賢樓去嗎?」
擊契甜道:「對呀!爺爺要我去見澤姊姊的後輩,還要我把迷廬後期的事說清楚。」藥琉淨點頭沉默間五人已走回禮賢樓,這時出來迎接的人卻讓擊契瞇起了一對迷矇眼。
只見闕淵嵩這小子不知死活地跑出來說:「天地!這下子你有伴了,聽說昨天夢見節渟渠這小子的是小怡門主!」
窮天地猛使眼色,但闕淵嵩依舊笑得自得其樂道:「聽說他們還夢見什麼織夢樓的人,和那個雲夢澤!」
聽到這擊契壓下想整闕淵嵩的心加快腳步走入通舖,方走入卻見易宗一樣吵雜紛亂。
擊契手按腰間鼓一擊,泛開的音蔓延舖中。
眾人忽停下動作彷彿被什麼給喚醒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在門前這蒙著面紗的女人身上。
擊契環顧四周眼光留在正和節渟渠說話的怡悅悰身上,澤門眾人也同時呆望著擊契想起被蒙電骸追擊的那個下午。
「噯!這鼓聲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自言自語的闕淵嵩忽然走了進來正好撞上受眾人注視的擊契。
擊契回頭臉上白紗卻掩不住雙眼嗔怒掩蓋下的哀傷。
但,淵嵩怎麼可能會懂…
闕淵嵩開口說道:「噯,我好像見過妳?」
擊契重重吐出一口氣無力道:「為什麼易宗裡全都是傻子!」
桴舟虛趕忙將闕淵嵩拉到一邊低聲道:「她就是那天和聞哀弦前輩鬥樂的人,就是你害她受了內傷!」
闕淵嵩猛然回頭卻見擊契正狠狠瞪著他,但闕淵嵩依舊不知死活地說:「難怪我覺得她眼熟!」
擊契搖搖頭往怡悅悰走去說道:「妳昨天夢見了澤姊姊是嗎?」
怡悅悰見到她這麼問便由原先的防備變成親切道:「姑娘也識得雲前輩?」
擊契輕笑:「當然,他救了我爹卻又毀了他的一切!」話裡的寒冷忽然傳來,怡悅悰突然不知如何說起。
擊契又問:「妳連織夢大法也學會了嗎?」
怡悅悰說:「也不盡然,我對夢境的掌控還不是很熟捻,常常會轉換場景。而且我不能確定昨夜夢見的究竟是不是雲前輩,因為我沒見到她的臉。」
擊契冷冷道:「見到了妳也不認識。叫師父吧,把人家的東西學全了還只肯喊前輩!」
怡悅悰說道:「但我始終不知前輩心意...」
擊契說:「千葉師不也選中你們的窮天地了嗎?更何況這三卷飄渺機樞會聚在你手上想必是有因緣的,不用想太多了。」
怡悅悰問:「但為何昨夜我夢見的三人全都見不到面目?」
擊契翻著飄渺機樞說:「因為他們不是人!是鬼!」聽到這怡悅悰倒是沒多驚訝,但一邊的節渟渠卻聳起了肩說:「鬼~」
擊契瞪了她一眼,「怕什麼!你越怕他們越喜歡!會讓人感到恐懼的鬼魂都是以恐懼為食,你越害怕他們越喜歡你!易言之,其餘各依七情為食的鬼魂則是會以各自的情向而去尋求同樣沉溺於七情的人跟隨。」
眾人聽她說的輕描淡寫不禁都覺得毛骨悚然,擊契又問:「崇岌岑是哪一個?」崇岌岑走出打了聲招呼,擊契說道:「機關卷讀的通嗎?」
崇岌岑說:「我其實有好幾個關節沒通,某些段落下的小字不像漢字,正想等正午見磨公時問個清楚。」
擊契把三卷還給怡悦悰說道:「不必去了,昨天夜裡天尊著人把磨公請出去了,到時後他應該會和天尊一起回來。你那些看不懂的字等會兒就和我一起到覺樹園去,會有人幫忙解。」
擊契站起身拉起兩女又對天地說:「你也去,艾爰要見你。清晨時池姊姊已回信了!」
窮天地驚道:「這麼快!」
擊契淡淡說道:「她又住不遠。」
這時肅焱淼突然上前道:「擊姑娘,我與另一位兄弟也有事想拜託艾姑娘,不知能否同行?」
擊契不置可否道:「去問窮天地!」
肅焱淼轉頭,已見天地點頭。
當下一行六人包括赫溟煜在內便往覺樹園去。
一路上擊契雖不搭理窮天地等三人但對怡悅悰和崇岌岑卻是不錯,三個女孩子還沒到覺樹園便已經是膩在一塊嘰嘰喳喳的,嘴裡談的多是節渟渠和闕淵嵩這幾個易宗奇葩的趣事。
轉入覺樹園,眾人方見艾爰但她身邊突地人影一閃時赫溟煜已了然說道:「姬姑娘,不必避了。我們才是來打擾的人,姑娘不必如此。」
停下腳步的人讓艾爰拉了回來,正是姬日晞。
艾爰回頭向擊契笑道:「你們現在是來觀光的嗎?一次比一次多人!」
擊契笑道:「爺爺要我先把迷廬後期分裂的原因告訴她們,所以我才帶她們來,還有就是這姑娘機關卷上的不明文字想請妳和姬姊姊看一下。」說完擊契又轉頭道:「你們的事自己說吧,不過得排在我們後面。」
怡悅悰問道:「為什麼要到這才能談迷廬盟的事?是不是怕易宗其他人聽到?」
擊契說道:「應該算是吧!」丟下一個不確定後擊契又望向艾爰等待一個確定,只見艾爰展開機關卷說道:「妳要說就說吧!」
擊契這才向怡悅悰說:「好!我們就從雲姊姊以映雲池傳人加入迷廬盟後的事開始說起!當初辛玖喻反出幻迷界而出走並組織迷廬盟,參加的人分別是織夢樓『蘭襄夣』、幻迷界『辛玖喻』、氐人國『流仙容』、飛影城『閃瞳影』、露凝樓『露斐雙』、金照派『金繡天』、燃燈塔『檀傳燈』、星辰宮『南宮宸』、映雲池『雲夢澤』,這其中蘭、流、露、金、雲五人還結為異性姐妹並交流異術及武學。而後飄渺機樞勝過世間其他機關術還得爺爺青眼便是因為如此。」
艾爰將機關卷交給姬日晞說道:「但之後迷廬盟為對抗幻迷界背後的天魔教殘存勢力,居然轉而尋求衊族的相助,也因為這原因最後才會造成迷廬盟的迅速敗壞,而幫助幻迷界對抗迷廬盟的闇月族族長便是我的母親艾靨。」
姬日晞接著說:「迷廬盟垮台後,雲夢澤便在皇甫幽的唆使下繼續留在神威宮好得到磨公的信任,但後來皇甫幽其他情人曝光,也造就雲夢澤展開一段孤獨的復仇之旅,這段時間裡她走遍大江南北,她表面上繼續聽從皇甫幽的安排卻私下開始在各處皇甫幽曾停留的地方與被他欺騙感情的女人結成盟約,以等待機會報仇,這期間她還曾到過西域,也進過我家鄉的王祠留下了些東西。」
怡悅悰問道:「師父留下了些什麼?」
姬日晞見她們不再因為自己的身分而堤防心下鬆了一口氣說道:「她留下一套破解『殤情劍式』的武功,這套『流雲袖』全以慢功催動流袖,雖非頂尖的武學但其以至柔克制之法也許真的有用。至於前輩為何會在那裡留下這套武功我猜她應該是想要我替她報仇。」
怡悅悰正疑惑間窮天地已先說道:「皇甫幽便是你王兄的的那位好友。」
姬日晞嘆了口氣說:「沒錯。就是他假冒忠良,害的我日昱國險些覆滅,而這部武功其實也在另一方面補強我日昱王族傳下的『旱魃功』的不足與遺害。」
艾爰聽她連自己的武功家數也說了出來趕緊插話道:「我想雲前輩必是發現皇甫幽的勢力居然比他想像的還龐大,所以才會在王祠中留下東西寄望能讓後人為她報仇,昨夜日晞本就想報仇但被我擋下了,我在想會不會皇甫幽還不知道這雲前輩留下的流雲袖,所以不讓她出面,而如今聽天地說這晏執華是讓冉既極所殺…」
說到這姬日晞接著說道:「這樣就能證明當初冉既極會出現在戰場上將我救走並非巧合。」
肅焱淼終於不耐煩道:「總算說到正題了!我們還得…」
話沒說完擊契已白了他一眼說道:「還沒輪到你!」擊契轉頭又向怡悅悰說道:「剛剛在路上妳向我描述的另兩名在你夢中出現的女人應該就是魈峰的晏執華和魅森的勾綺魂,雖然勾綺魂算是行蹤不明,但以你夢境來說只怕兇多吉少,現在魅森在勾三絕帶領下但他卻十分畏懼皇甫幽,我想如今你們能合作的人應該只剩下城外那些山鬼了。」
說到這擊契忽然望了姬日晞一眼,姬日晞迴避她的眼神時突然和崇岌岑對上眼,崇岌岑是相同的迴避,這一刻的複雜氣氛又讓肅焱淼不耐煩打斷道:「不可能!就算要連皇甫幽也算上,也絕不能和這人合作!」
一句話刺穿所有人不敢相望的心思,赫溟煜趕緊說道:「艾姑娘,我等有一事相求。」
艾爰淡淡望著他說:「你就是赫溟煜。說真的,你看起來比那個絕煙塵更適合當易宗的頭,至於你…」艾爰帶著迷矇眼望著肅焱淼說:「看起來像軍師但比較像當先鋒的料。因為夠直接、有膽識…但死的最快!」
窮天地說道:「兩位,千萬別吵起來,我想先聽聽血池夫人的事。」
艾爰瞪了他一眼就想走進房裡卻讓姬日晞拉住了,艾爰這才不甘願地又坐下說道:「池姊姊說,要先把毀壞的血池水給她,她才能想辦法。」
窮天地驚道:「難不成又要回到迷窟去?」
肅焱淼冷靜道:「這倒不必,我猜這魘鬼幫想必也知道血池夫人有辦法救血池,所以他們必定會帶著血池水在身邊,我們只要找到魘鬼和餓鬼幫就成了。」
艾爰瞄著肅焱淼說:「倒是挺聰明的怎樣,找到了又要怎麼拿到手,偷拐搶騙嗎?」
肅焱淼也不理她逕自對赫溟煜笑道:「我想除了搶以外,其他的偷拐騙我易宗都有十分適合的高手不是嗎?」
赫溟煜與窮天地相視大笑道:「好!這拐騙我火門正有兩個好人選,那這個偷…」
窮天地撫掌大笑道:「沒問題!」
怡悅悰望向崇岌岑問道:「除了尚風瀟…」
崇岌岑笑道:「火門有爍金這行商的和滅熄這說書的呀!」
怡悅悰搖頭道:「說書算是騙…也算啦...但這行商…」
擊契笑道:「說的倒是不錯!這行商都是用拐的,前些年還有一支由西域來的大食行商騙了一位自稱精明的姑娘,害她用一大筆錢買了一大堆沒用的破銅爛鐵哩!」
說完眾人笑眼間只見艾爰狠狠瞪了擊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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