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寥 - 第十四回　羅網飛絲01

第二部　月映臥雪

第十四回　羅網飛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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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仇恨不再蒙蔽了雙眼天地才知眼前這人居然能如此地虛偽...

　　「我欲與易宗和解。這事雖未得我師首肯但以我師心境之超然，此事要談也並非沒有希望。」伊海竭正經地說著最後還將視線停留在窮天地的冷眼之前說，「就是不知窮公子意下如何？」

　　「放屁！」天地冷道。

　　伊海竭臉未僵已是鬼蜘蛛再接：「吃屎！」

　　一時靜默，凌明暗也笑道：「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來反駁你的虛偽，看來…」

　　伊海竭不顧眾人冷眼依舊笑道：「各位誤會了。這可是我的真心，我四師姐不是已經展現出十足的誠意了嗎？」

　　鬼蜘蛛冷道：「這種挑撥的手法別用在這裡。」

　　伊海竭奇道：「什麼挑撥？」

　　鬼蜘蛛說道：「你現在想利用窮天地的耳朵進而陷害多年來一直對你沒好態度的姬日晞。這種小計謀別再讓我聽見，方才知道來與會者不是蒼天崩時我就心中有底了，我不管冉既極是怎麼會選擇讓你代表他來此，重點是這會議裡的人只能有合作關係，如果你們任何一個人想利用我發起的會議進而傷害其他盟友，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到這伊海竭臉上笑容依舊未減還想繼續，鬼蜘蛛又冷冷道：「我知道完顏颶這小子在想些什麼！回去告訴他，他手上那些把戲騙得過他家老三，卻騙不過我和完顏璧。如果他還以為能藉由你來破壞這一場會議的關係進而拉下完顏璧的地位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搞垮你倆的速度可會比你們所想像的速度還要快得多。」

　　伊海竭聞言還是假作豪邁笑道：「好、好、好！既然大家防心這麼重那我就先不說了。」

　　鬼蜘蛛見他這副模樣心頭又是一團火燒來道：「我可沒准你在這裡一副清風亮節的樣子！你想藐視我的計畫，那好！我想你很快就能見到虛空滅去找你了！」

　　伊海竭驚道：「先生何出此言！在下所皆自肺腑…」

　　鬼蜘蛛冷道：「我想你為奪財計陷山東大富劉欽害死三十七條人命的事就足以讓虛空滅親自去拜訪你了。我要找到他可不難，方才你們被追殺時他才和古經緯幾個人一起來找過我而已。」

　　伊海竭笑道：「先生說來輕鬆，但我倒是知道我這位失聯已久的大師兄正為你洩露易宗的接觸方式給他師父而火大呢！先生講的好像你和這事全無關係一樣，說不過去吧。」

　　窮天地聞言怒氣勃發站了起來，怒視間鬼蜘蛛淡淡回應他的眼神說：「這事確實是我所為。」

　　天地冷靜，「冉既極與你的條件交換？」

　　「沒錯！」

　　「事前你知道嗎？」

　　「猜得到，但我沒多說些什麼。」

　　天地咬牙恨道：「你這種會議會害多少人你知道嗎？」

　　鬼蜘蛛全不閃躲天地的眼神，「我是蜘蛛，佈下的網從來都是他們飛來，善、我殺！惡、我殺！不善不惡、我殺！有罪、我殺！無罪我亦殺！」

　　「你從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嗎！你從不知覺這些人尚有許多親友在世嗎！你…」天地惘然道。

　　鬼蜘蛛盯著天地鎮定道：「生與死不過是一種轉換。慈悲與恐懼也是一體兩面的東西，我賦予這天下的東西全都是為了讓他們覺醒到這世間的虛無，瞧瞧你所認定的善人為了正義殺了多少人，再看看你所判定的惡人為私慾殺了多少人。若真以生死衡量你的善惡又該如何界定？」

　　天地冷道：「所以完顏亮大殺宗室倒是為了和你臭味相同的大義了！」

　　鬼蜘蛛冷道：「這我不否認，他就是有這種魄力我和完顏璧才會選上他。」

　　天地轉身就想走，鬼蜘蛛又說：「退出會議不代表你比較超然，其實你只是放棄了一次展現你的意志的機會！」

　　天地停步、咬牙、轉身坐下。

　　伊海竭還想笑著說些什麼，凌明暗已道：「伊海竭，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伊海竭吐了口氣笑道：「家師想問先生這寰宇易功除了以八卦橫向衍生六十四卦似乎還有其他可能？」

　　鬼蜘蛛說：「這東西你要他自太玄經去想，等會兒我會寫一段口訣給他助他突破練功困境，但你要提醒他若心結未解這功夫是永遠不可能成功的。」

　　伊海竭笑道：「先生不怕我偷看這口訣嗎？」

　　鬼蜘蛛冷道「你資質不夠高，領悟不出的。而且我知道你絕對沒這個膽去碰冉既極的東西，我勸你不要再妄想用膨脹自己來掩飾心底的自卑了，這樣看起來實在很蠢。」

　　伊海竭勉力笑著，鬼蜘蛛又對凌明暗說：「你有沒有辦法讓易宗平安離開神威宮。」

　　凌明暗搖頭道：「天尊不願意放人，現在他還要我娶火門門主好留下易宗和他那個能自然生出火焰的弟弟。」

　　「自然生火、原來在易宗。」鬼蜘蛛陷入長考後才說：「不管了，君絕應該會有動作，到時你配合演戲就好。」

　　凌明暗輕笑一聲：「這事你為何不問問他！」說完便望向天地。

　　鬼蜘蛛頭也不轉，「這小子連惡名都不敢擔，更遑論要他出賣他所謂的朋友了。」

　　天地冷道：「是誰出賣誰了！這話自你口中說出實在諷刺！」

　　鬼蜘蛛說道：「你會不知君絕加入神威宮的目的嗎？這裡就有一個權謀宗武韜院的人，你何不問問他權謀宗最拿手的是什麼。」

　　崔臨幽未開口，權巧心已陰測測說道：「還不就是出賣老闆，我看太陽教的東方皦很快就會大難臨頭了！」

　　崔臨幽笑道：「你真的這麼以為嗎？看來我平常是高估你了！權巧心。」

　　天地冷笑道：「你們也不過就是一群將虛偽視為真實的人而已嘛！」

　　鬼蜘蛛淡然道：「那你告訴我，什麼是真實。」

　　天地一時語塞間鬼蜘蛛又說：「你將忠孝仁義視為真實卻忽略最靠近你的慾望，捨近而求遠還大言不慚，這就是真實嗎？方才那一句自以為正義的話不正是你想要炫耀你有多正義嗎？人都是生在迷惑之中，但唯有堅信死教條的人才是深陷迷障之人。」

　　天地忍住氣漸漸思索方才自己突然出現的冷言確實是因為自以為比這些人高尚，但當天地靜下心後又突然靈光一閃道：「我說的並不完全是錯的，我確實在一時之間以為自己高過他人，但忠孝仁義這些看似教條的約束其實才是人心之中最原來的面貌，而你所說的慾望不過是人投生於此世被外物所迷障後產生的東西。」

　　權巧心笑著、接著伊海竭大笑、崔臨幽不由得也配合著乾笑幾聲，惟有凌明暗是帶著微笑望著天地，而鬼蜘蛛讓面具遮掩不見真實的容貌卻在雙眸爆出的光芒中遇見溫柔與殘忍兩種情緒。

　　鬼蜘蛛淡道：「說完了嗎。」

　　天地靜靜望著他冷淡中的熾熱說道：「你也相信對吧，那個你說將經由恐懼之後而來的安樂，就是你將自己沉溺在黑暗之中所等待的光明。」

　　鬼蜘蛛難得地楞了一下，才轉頭對著眾人問：「還有沒有其他要我為大家解決的事？若是沒有我們就要進入正事了。」

　　「正事指的是南侵大宋的事嗎？」天地說道。

　　眾人一時沉默，鬼蜘蛛說：「沒錯。」

　　天地起身道：「你們就這樣將他人的生命視為俎上魚肉！」

　　同時靜聲間一陣羞惡之心也漸漸逼出眾人眼中殺意，鬼蜘蛛嘆了口氣說「真沒料到你這小子居然會這麼固執，這也算是我最離譜的失策！不過放心吧、到時打大宋之時易宗應該已經在西域了。」

　　凌明暗也說：「大宋本是無道，如今正是改朝換代的最佳時機。難不成要等到他們內部民不聊生才動手嗎？」

　　鬼蜘蛛接著說：「此事已成定局，你以為你能做些什麼！現在就告訴你我這些合作同伴還算的上是有人性，若是換上好殺的人掌權的話那更麻煩！」

　　天地指著伊海竭大聲說道：「這種人算是有人性！若你真是選了有人性的人為何不選獨孤教主或是古教主！」

　　眾人已漸漸不耐煩，但鬼蜘蛛卻反常地有耐性道：「伊海竭只是代表而已，我屬意的人其實是蒼天崩而且我相信到最後冉既極還是會讓蒼天崩出現。至於你說的獨孤鸞和古經緯則是太天真，如今完顏亮手下兵眾已成一股銳氣，若是將他們強留在金國之內就像是未經調息的真氣必然自傷，既然已經成必行之局不如就將勢就勢依此一統天下免去眾國不斷相爭相伐的處境。」

　　天地還想再說卻是腳下忽然一軟，接著一股柔勁就向上纏來。

　　天地知道自己已經讓人封住了穴道，也知道就是眼前帶著水火交融眼神的鬼蜘蛛所為…

　　如今他可以聽可以看但無法言說。鬼蜘蛛轉頭面對眾人繼續說著，卻是聽得天地越來越驚、越來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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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過後，凌明暗抱著半失去知覺的窮天地走出樹林，跨上坐騎前凌明暗將天地放在馬背上，兩乘馬緩緩步上剛發白的天際。

　　回到紛亂已息的客棧時，凌明暗招呼著陽月兩人上路留下一筆錢給掌櫃後便離開了。

　　這時窮天地才覺得小姆指漸漸有了感覺，接著無名指、中指，但天地心中也同時為這漸回的知覺而失卻原先心中固執的信念，這所謂的天下事是不是真的不是憑自己一己之力所能扭轉的？

　　天地一路無語，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管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都不能阻止這一場戰爭的爆發。

　　陽昇墜見天地已經能坐正了便問：「小子！你幹麻？一副死人樣！」

　　天地不想理他撇過頭去，陽昇墜還想再罵卻聽凌明暗道：「昇墜。不必整他了，已經不需要了。」

　　陽昇墜安靜了下來，天地心中的聲音卻再度喧鬧了起來紛紛指責著自己的無力，天地忽然有一種感覺希望自己在那一戰沒有暈倒，沒有被鬼蜘蛛救醒，沒有加入那一場會議，這樣也許心中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感觸…

　　但天地卻不知道這因緣的聚成雖然不一定是由他了結，卻是會因為他而再度流轉開來…

　　回城的這四天，天地一路沉默。眾人也無多餘的言語只有凌明暗偶爾和陽昇墜聊了些看似高遠卻不著邊際的天下大勢。

　　第五日黃昏天地一行人終於回到天盤城，凌明暗沒打招呼便帶著陽月兩人離開，天地則是方進城就讓正值守城門的霍雲雷捉住。

　　天地淡淡地打了聲招呼，霍雲雷說道：「幹麻！大少爺為難你了嗎？」

　　天地搖搖頭走上城邊望著這無際的剛靈原默默無語，轉頭卻見遠處的天凌塔已將近完成。天地問：「這塔就快完成了吧。」

　　霍雲雷同望高塔道：「是呀！外面就要完成了，但聽說裡頭還有一大堆機關還沒做好，你離開的這幾天磨公還找了你們山門和澤門的門主一塊進塔去安裝機關。」

　　說到這霍雲雷忽然轉過頭低聲道：「這兒我就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這些易宗的小兄弟們這幾天險些釀出大禍來，幸好這事讓濯清濁擔了下去！被天尊拔去一羽。你們到底想幹麻？」

　　天地聳聳肩假裝不知，霍雲雷又說：「對了、功練了沒？一月之期就要到了，貫老大的三招可不是好受的！」

天地點了頭又聳了肩，霍雲雷見他看來很累便趕緊打發他回禮賢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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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回樓，廊上四處聚著剛練完功的眾人，眾人熱情招呼間絕煙塵已上前說道：「聽說這一行還不算危險，沒別的事吧！」

　　天地聽他這麼說便問：「你說來幫忙的人沒出手是嗎？」

　　絕煙塵說：「這人昨天在你回城前就來見過我了，是憎使的親哥哥叫易怨離是上一任寒波樓的魚煞，他離開後才換上池中生。聽說這一次是流主用他的人情債去討了他來幫忙，沒料到這一次的危險只是想拖而已。」

　　「你知道是誰雇他們去的嗎？」天地問。

　　絕煙塵道：「這可是禁忌，我想易怨離應該是沒問。但我聽他描述這一次凌明暗自導自演的可能也不是沒有，但另一種比較高的可能就應該是獨孤鸞和古經緯做的主，但他們卻不敢動天尊的人所以沒設下殺陣。」

　　窮天地說，「就我看來自導自演的可能是低了點，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寒波樓主作下的決定。」

　　「樓主！是誰？」絕煙塵奇道。

　　天地嘆道，「應當就是風飛揚了，在路上我遇見了玉大哥。他希望我混進這會議，之後再向我索取情報。」

　　肅焱淼走來問道：「這會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窮天地說道：「這些人打算先助完顏亮攻下大宋，神威宮的代價就是西蜀之地。」

　　赫溟煜也走來：「決不能讓他們成功。」

　　天地嘆口氣：「但就算我們能去報信又能怎麼樣呢，宋國說不定早就知道了…」

　　赫溟煜輕聲道：「那至少不能讓神威宮出兵！」

　　天地沉思一會後說道：「天凌塔！」

　　赫溟煜點頭：「他們要出征時聽說就是要移動這一座機關塔！」

　　窮天地說道：「這事等悅悰他們回來後再說吧。對了，你們的行動是不是出了差錯，我一回來霍大哥就和我說了。」

　　絕煙塵說：「這事我們進裡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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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進了通舖後絕煙塵才說：「前些天大家再度潛入耀明樓時就讓人發現了，後來才讓人幫忙脫出險境，風瀟說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游東西和嘆有無，但最後出面擔罪的卻是濯清濁。」

　　天地想起先前得知的消息說道：「濯大哥是專門替天尊刺探消息的人，我想天尊也不願太為難他吧…」

　　「嘿！」爨燮業忽然呼喝一聲止住眾人談話。「有人來了！」

　　眾人安靜間已有一名負縱橫的手下師爺進屋來說：「窮公子在嗎？軍師有請。」

　　窮天地向眾人點了點頭便和那人一起到明心居去，這時天地才知道他來自直心觀和其他九人本就是華嚴世界之人另外尚有守意軍十人跟隨關遠近

天地一路聽他叨叨絮絮卻沒記上多少便來到了明心居之外。

　　天地方走進屋中又見到負縱橫正和鬥心王在下棋，負縱橫頭也不抬說道：「坐吧，把這次的事情告訴我。」

　　天地思索了一會才將所有的事說了出來卻在玉歆悠出現的那一段說道：「這裡的事我不希望再說了可以嗎？」

　　負縱橫點頭道：「好！」

　　鬥心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樣不就是擺明說了有人接應你了嗎？」

　　窮天地不理他繼續將後頭的事說出，負縱橫微微一震問：「你見過聞神機了。」

　　天地奇道：「聞神機？」

　　鬥心王揚了揚眉重重落下一子，「聞神機、聞鬼藏都是鬼蜘蛛！」

　　天地說道：「鬼蜘蛛有兩個人？但我不確定是遇上哪一個！」

　　負縱橫淡淡點了頭卻是愁上眉間，鬥心王接著說：「這鬼蜘蛛一個人有兩個魂，一個叫聞神機算得上是正派，另一個叫聞鬼藏的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凌明暗這一路都沒和你說過嗎？」

　　天地先是沉靜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當初是因為昏迷後才被抱進去的，我想他應該是來不及說吧。」

　　鬥心王點頭道：「真是如此嗎？」

　　負縱橫又下了一子逼得鬥心王哇哇叫才淡淡望著天地說：「其實這世間之人都是有著像鬼蜘蛛一樣的兩種面貌，我聽你話意便知你對公子的想法必有些改變。我不多說！但我希望你繼續這樣思考，總有一天你的想法會更寬闊。」

　　天地正自思索，負縱橫又說：「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有其他事。」

　　天地道，「是什麼事，軍師直說吧。」

　　負縱橫指著鬥心王說：「我要你和清濁還有心王前去據天魁。」

　　天地問，「據天魁！賀蘭征人嗎？」

　　負縱橫點頭道：「前些日子賀蘭征人派人傳來和親之意，如今天尊答應了要派人前去傳達他的回應。但近來滅神教動作頻頻，所以我手邊能用的人不多，前些時候清濁又惹得天尊不高興，所以我讓他跟著你們去。」

　　說到這負縱橫又自懷中拿出一藥瓶交給窮天地，鬥心王卻自眼中爆出一束光芒望著藥瓶，只聽得負縱橫道：「天地，這東西是銀絲蠱的暫時解藥，每日午時需要讓心王服下一顆，不然他就死定了！」

　　天地接過卻同時迴避著鬥心王投來的眼神。

　　負縱橫又轉頭望著鬥心王說：「鬥心王！這小子好騙，你儘管騙！」

　　鬥心王笑笑說：「我可不敢做這種事、軍師你放心吧。」

　　負縱橫轉頭對窮天地說道：「這瓶中只有十顆解藥，若是十天之內沒回來那鬥心王必死無疑，你知道了嗎。」

　　天地未答鬥心王已經哇哇叫道：「十天！有這麼急嗎！」

　　負縱橫說道：「其實七天已經是十分餘裕了，如今有十天當是很寬鬆了，除非…你還想繞道到其他地方。」

　　鬥心王揮揮手說：「算了！十天就十天！」

　　窮天地又聽負縱橫說：「天地，明日就要啟程了可以嗎？」

天地點了點頭才離開，方走上回禮賢樓的路上時卻在風漫起的塵沙中的半規圓月之下見到輕移蓮步而來的身影。

　　雙方同時停步，這默契的距離難以丈量，卻是夾雜著一股無以言喻的熟悉與陌生。

　　天地無言間擠出一個微笑，艾爰卻是在這虛假的笑容中見到天地強自壓抑住的傷心。

　　回應笑容的虛假卻是滿溢而出帶著真實的眼淚。

天地還以一雙淚眼，未料這時天地才心知自己居然將著麼深的感情藏起，用笑容藏起。

　　艾爰每踏前一步便在心中不停詛咒著自己的懦弱，殊不知這一種對光明的依賴其實正是她最需要的勇氣。

　　天地的回應是越來越快的腳步，直到他將眼前人緊緊擁入懷中之後才忽然察覺自己並沒有想像的堅強，潰堤的淚逐漸四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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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樹園裡言語再無意義，交疊的唇上已道盡這無須解釋的一切感覺。

過了良久後艾爰才將藏在天地懷中的頭抬起說道：「你知道擊契的事嗎？」

　　天地聽得一頭霧水說道：「擊契！她怎麼了？」

　　艾爰說，「這幾天她總是關在屋裡，不知道為什麼？聽說病已經好了大半就連天尊想去看她也讓她給趕走了。」

　　天地失笑，「天尊？她連天尊也敢趕！」

　　艾爰扁嘴說，「對呀！我還以為你知道，因為這些天除了磨公也只有易宗的人可以接近她，就連我去看她她也是什麼都不說。」

　　「這事我倒是確實不知，回來後我只聽說濯大哥的事。」

　　艾爰苦笑道：「這濯清濁也是個替死鬼！因為我要是猜得沒錯當初游東西和嘆有無會出現在你們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邊八成是因為負縱橫要他們盯著你們，偏偏這下子事情爆開來，為了堵住凌明暗身邊那一群人的口所以才會讓濯清濁出面。」

　　天地嘆道：「這下還害濯大哥被拔了一羽，真是過意不去。」

　　艾爰笑道，「不過一羽而已。你放心吧、他真正的功績早就全押在天尊心裡了。他身上那些赤羽碧羽不過是他可以抬上檯面的功績，真正在檯面下的才是天尊看重他的原因！」

　　天地問道：「什麼意思？」

　　艾爰悄聲道：「天尊老是派給他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就像你們初次見到他時他正在執行的任務一樣。天尊若真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又何必以這種手段去威迫餓鬼幫。」

　　天地又想起凌明暗遂問：「你知道凌明暗的帳冊嗎？」

　　艾爰扁了扁嘴說：「什麼帳冊？這就是你們想辦法潛入耀明樓的原因嗎？有偷到嗎？」

　　天地說，「我們是想把這帳冊還回去！」

　　艾爰頗為驚奇，「若我是凌明暗絕不會將這種明明白白的證據留在身邊…」說到這兩人同時對望一眼，由濯清濁身上忽然出現一條線索繫在他們平日最厭惡的凌明暗身上。

　　這時天地將凌明暗在前往會議之森林的話告訴艾爰，兩人沉默良久後天地又將當初在路上遇見君絕和擊契的事說出。

　　這話一出口，沉默越來越凝重，但天地又忽然想起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話覺得自己這一陣沒來由的懷疑實在太過果斷便草草想了結這話題。

　　但艾爰又說：「這事我能不能告訴擊契，我覺得這和她最近的態度說不定也有些關係。」

　　「要說可以，但別讓別人知道太多。」說完兩人又絮絮地說了些體己話天地才離開，這一回的離去天地心中沒有多少的難過，他想著究竟是為什麼沒那麼在乎時已在心中回憶起艾爰和臥貪花的身影，這時他才明白有些裂痕是如何努力都抹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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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回禮賢樓時已是將近深夜了，方入門便見到弱維心正在院中舞著雙劍。但劍下揮灑而出的卻不是從前的瀟灑，雖是波濤洶湧可挾帶其中的混亂同時也一覽無遺。

　　天地靜默間抽出琮劍，一劍刺穿狂浪。浪頭上的混亂因這突來的一劍而集中，心思隨之不再思考。奔亂的兩人三劍在純粹的武動中無言地交契於心。

　　浪息天靜，弱維心的一聲輕笑劃破兩人間的靜默。

　　窮天地開口道：「我明天又要出城去了！」

　　被拉開的話題讓弱維心稍稍鬆了口氣，「又要出城？你倒是十分受到重用呀！」

　　天地說，「聽說是因為滅神教頻頻動作，所以軍師才要我去幫忙。」

　　弱維心也回憶道：「這倒不假！聽說這滅神教這些天也曾有兩次的短暫攻擊，專攻城外的農倉，燒了就跑。但第二次進攻的時候讓貫古今擊退後便沒再來了。」

　　窮天地心中知悉八成滅神教領軍之人就是冢黷霾，所以他們才會一直都沒有後續動作。

天地又問：「你們那天是怎麼被發現的？」

　　弱維心說道：「是情少誤觸了機關，但我們事後回想都一致認為耀明樓其實早有準備，不然這些天羽們各有居所怎會有可能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聚集起來而且當初談喜悲也一直守在樓中，所幸我們這一行人分成三撥。第一撥的二愣就有辦法破解談喜悲的聲波攻勢。」

　　天地奇道：「二愣、是因為他聽不懂嗎？」

　　弱維心搖頭道：「不算是，其實是因為命不憂交給他的秘笈中就有一法門能對抗這種攻勢，也還好有淵嵩在。不然當時情形絕不能再像煙塵之前那樣以獅吼破眾人迷障。」

　　「那二愣有傷到嗎？」天地問。

　　弱維心笑道，「後來擊姑娘有幫他醫過了，好得倒是很快！」

　　天地笑了笑，「這八成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吧。」

　　兩人的笑聲漸大，這時通舖裡又走出泰晴朗。「你們兩個還不睡！」說話間反倒是他也跑出來和兩人聊上。

　　天地將懷中銀絲蠱的解藥交給晴朗說道：「大夫，你給我瞧瞧這東西對你的病有沒有幫助！」

　　泰晴朗拿過聞了聞說：「這是什麼？這裡頭有烏頭草的味道。」

　　天地將事情交代之後泰晴朗才說：「我看這負縱橫根本就是想永遠控制住鬥心王，難怪當初他就曾問過我師兄他們是如何煉製我的藥的，這種一天一顆藥的做法實在太危險了！」

　　弱維心反說：「我倒覺得真正危險的應是鬥心王這個人。天地，這人雖是投降了神威宮但那天我瞧他投降的模樣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你一定要小心。」

　　天地收回藥瓶，「其實若是這世間沒有立場這一回事，也沒有去分別立場的那顆人心，那這世間又何來的善惡呢？」

　　泰晴朗先是一愣才望著窮天地道：「我瞧你外貌沒多大改變，腦子裡的東西倒是變了不少！」

　　天地搖搖頭率先走向通鋪去，「不管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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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清晨窮天地方醒便見到鬥心王正等在門前，窮天地上前招呼道：「這麼早，鬥大哥！」

　　鬥心王揮揮手。「欸、不用大哥的了，我也長不了你幾歲，直接叫我心王就成了、先去找濯清濁了吧！」

　　兩人結伴走向清渝小築，路上鬥心王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地忽覺得心王學識十分淵博幾乎什麼事情他都能說上幾句。

　　轉進小築兩人便見到方自屋後小流釣魚而歸的濯清濁，濯清濁笑道：「這麼早？迫不急待嗎！」

　　鬥心王笑道：「只有十天，若是回不來我可會讓這銀絲蠱給搞死了！」

　　濯清濁笑著將魚簍放下，「身經百戰的鬥心王居然會怕這小小的銀絲蠱，這怎麼說我都不信呀！」

　　鬥心王笑了笑將話題轉開。「今天收穫如何呀！」說著便走向濯清濁的魚簍看去。

　　濯清濁笑道：「自願者沒半位，這魚簍註定是空了！」

　　鬥心王望了望魚簍，「放寬心吧！終有一日你會等到你的周文王的！」

　　天地聽兩人說話頗帶機鋒不想插嘴，直到濯清濁準備好後三人才一同上路，方到城門時三人讓守將攔下，濯清濁抬頭向城樓喊道：「霍雲雷、幹什麼！」

　　霍雲雷探出頭喊道：「你們知道我守城門有幾天了嗎？為什麼你們每天都可以出去玩！」

　　濯清濁啐了一聲喊道：「幼稚！到底要幹嘛！」

　　霍雲雷喊道：「我要銘興鎮上的火腿！」

　　濯清濁喊道：「好、好！」一答應守將便急忙讓了開來，天地還回過頭和城樓上的霍雲雷不停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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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羅網飛絲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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