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一個多年難得一遇的日環食,太陽的光系魔力加上月球陰影的暗系魔力,光與暗的相交會交織出強大的力量,兩者的同時出現既是「永恆」光與暗混合,又超越兩者對立的本質的一種體現,而兩系力量相交時所產生的力量之大,對需要巨大魔力的儀式來說是非常合適的助力。自古以來很多魔法師都會看準日全食、日環食等日子進行重要的魔法儀式,奇特繆也不例外。他在二十年前已經看中那天,決心要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在日月相疊的八分鐘之間把傳說中的時間天使庫勒召喚出來,與之定下契約,並使役祂給予自己永恆的時間。
奇特繆準備了一百四十四位未過二十歲的處男處女,男女各七十二位,準備把這些人,正確來說是他們身上的魔力,都用來召喚出庫勒,並獻給之。一百四十四是十二的立方數,代表完美的完全,在魔法裡是重要的數字,也是像庫勒這種神靈會感到喜悅的數字。這些準備多年的活祭品都是用在召喚庫勒上,而身為中心的我是一百四十四以外的一百四十五,用途不是獻上自身魔力,而是要成為魔力的聚集點,以及庫勒降世時的所用的容器。
魔力是一種沒有形態、流動而不穩定的東西,要將魔力聚集在一處,本來就需要不少的心力,更不要說將一百四十四位精挑細選、長年接受不人道提高魔力訓練的人類祭品所產生的魔力,以及日環食時產生的環境魔力穩定在一處。這樣做十分困難,一不小心可是會因為力量失控而引起威力巨大的爆炸。要將龐大的魔力穩定在一處,將兩者融合,而且令它不會失控,最好的方法是用一個容器把這些魔力都盛載起來。在世界上,人類是平均魔力儲藏量最多的物種,因此要找魔力容器,首選一定是人類。而人類當中最好的容器素材,莫過於純潔、未被沾污的少年少女。
容器在儲藏的魔力用畢後便不會再有用處,而湊巧地,召喚沒有實體的庫勒是需要準備一個讓祂降臨世上時能與人類交流用的空殼容器,奇特繆便想到可以讓一個人同時擔當魔力以及庫勒的容器。容器在召喚用的魔力用畢,化為空殼後便能立刻擔當庫勒的容器,這樣便能充分利用那個萬中無一的容器。一般來說,能夠同時達到雙方標準的人並不多,但奇特繆幸運地找到一個兩者都適合的人選,那就是我。
據亞斯布奇家的人所說,我天生有一定的水系魔法天賦,也能儲藏大量魔力,而在接受他們多年的訓練和改造後,我的身體變得能夠同時容納大量的光與暗系魔力。對立的兩個屬性在我體內不會互相排斥,也不會輕易失控,這是他們尋覓多年,召喚庫勒的完美魔力容器。亞斯布奇家的人也說了,我的另一個特點是思想不會紊亂,情緒不輕易起伏,不會因為個人情緒波動而令體內的魔力失控。有些負責照顧我的亞斯布奇家人會不時笑指我是為魔法而生的人偶,我對此從不否定。
是這個家給予了我活著的目的,也是他們要我當一個容器。而我的思緒與目標始終如一,那麼心情自然不會有甚麼起伏了。
總而言之,我和其他活祭品們在日環食的前一天被送到亞斯布奇家一處特意為了召喚儀式而建成的建築裡。那幢石造的建築裡甚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畫好的巨型魔法陣,以及在祭壇中央上方有一個半開的拱頂,能夠看到天空。活祭品們要坐在魔法陣上不停唸咒語,而我就坐在陣中央等待吸收魔力。
儀式進行了一整天,大家不吃不喝地唸催谷自身吸收魔力的咒文,直到日環食開始,太陽開始被月亮擋住,剩餘的太陽光照射在魔法陣上時,奇特繆立刻指示大家停止唸咒,改由他唸出將魔力集中到我身上,並請求庫勒降臨的咒語。當時的感覺我仍然歷歷在目,巨大的魔力如同洪水般在一瞬間湧進我的身體裡,彷彿要把我全身的每一部分都沖走摧毀,不留痕跡;光暗兩股魔力在我的體內不停碰撞,力量之大彷彿要把我整個人撕開兩半。我聽不清楚奇特繆唸了甚麼,整副意識都被莫大的痛楚覆蓋。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待洪水退去,刻在身體和精神上的痛楚都散去之時,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漆黑的空間。
眼前的與其說是黑暗,更應該是「無」。我沒法在這裡感受得到魔力的流動,一丁點也沒有,而周圍一點聲音、氣息都沒有,彷彿時間與空間等一切的概念都不存在。
這裡是哪裡?儀式……成功了?
看著眼前的黑暗,我心裡頓時感到無比舒暢。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渴望著、祈求著,卻被不同的人和事阻撓,但最終還是來到這片黑暗了。縱使這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但我還是感受到身體,或許是靈魂的力量正一點一點地消失。
看來這裡就是我的終點了呢,太好了。
我輕輕一笑,閉上雙眼,任由身體墜落,讓無盡的黑暗把自己帶走。
「終於可以離去了。」
「你真的想這樣嗎?」
就在我要全身墜入黑暗之前,一把響亮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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