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天地問道:「濯大哥,這滅神教還在這附近嗎?」
濯清濁指著左方一座山頭說道:「就在那裡、還在那座山後頭!」
天地轉過頭去看著那方被日光佈華的山頭時鬥心王已笑道:「八成是在等大軍集結,看來是有一場硬仗了!」
天地驚道:「怎麼說?」
鬥心王說道:「這大黑天所領的黑煞窟只不過是滅神教之下的三化八身之一,到時候我猜他們如果真想搶走那隻鬼應該會招來更多人才是。」
「鬼?是指臥貪花嗎?」天地問。
「他既不是神也不是人,不是鬼是什麼!」鬥心王笑道。
天地忽說:「神變景好像關不住他。」
濯清濁說道:「天尊改變主意了,那時你不在所以不知道,現在神變景是他的居所。」
天地沉默間又回想起前些日子在覺樹園見到的景象,鬥心王笑道:「我看這般禮遇想是別有所求吧,難道不記得能天主之事了嗎!」
濯清濁瞪了鬥心王一眼道:「鬥心王!沒證據的事你就休要再提起,如果你真想試銀絲穿骨的滋味我倒是不反對!」
鬥心王搖頭晃腦地一副痞樣不理濯清濁,天地也知這事現在不能問但心中卻不免懷疑起鬥心王所說的話以及神天心顛覆衊族的事蹟。
這一天午時窮天地依約交給鬥心王一顆解藥,鬥心王待濯清濁前去買午餐時笑望著天地道:「想問的話,為何不問?」
窮天地見他這副早有準備的樣子說道:「我看是你自己想說的吧。」
鬥心王笑笑地說:「你不想聽也沒關係,但我要告訴你這事可是和艾爰有很大的關係,若是皇殛雷再一次和衊族有勾結的話我保證神天心一定會捲土再來。上次留下艾爰和臥貪花是金煞的主意加上蓮千葉離開前的約定,這次若是衊族妄想再一次坐大,我想神天心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天地頗為擔心地望著鬥心王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鬥心王笑眼流波間伸出手掌在天地眼前晃呀晃地笑道:「我要明天和後天的解藥,就兩顆就好。」
窮天地眼一瞇冷冷道:「休想!」
鬥心王撇撇手晃呀晃地說:「是呀、那到時真出了事可別怪我沒先提醒你。」
窮天地說,「這事我自己會去和清濯大哥問去。」
鬥心王笑得極是詭異道:「傻了嗎你?到時後動手處理艾爰的八成就是濯清濁、天尊不願做的骯髒事可全由他代勞。」
「什麼意思?」天地問。
鬥心王手又晃了晃央求道:「一顆!先給我一顆我就將所有的事告訴你,另一顆就看你覺得我這消息值不值得再說。」
天地見濯清濁一直未回,猶疑裡樹林中艾爰母子奔逃的景象再度浮現,心中刺痛間終於自懷中拿出一顆解藥,鬥心王接過後笑道:「對嘛!」
窮天地問道:「能天主究竟是因為何種原因被神天心給盯上的?」
鬥心王低聲道:「這件事要從將衊族引進人間的歡喜佛開始說起,這人是吐番黶教的一代奇人但其人事蹟卻總是隱隱沒沒少人聽聞,而他對武林最大的影響便是將血族信仰帶入人間,此後更間接影響了幽日闇月兩族以及妙神教。這兩族我也不用多說了,而這妙神教其實就是真涅背後的組織,也是三神教幕後的最大推手。三神教能鶴立於華嚴世界多半是從妙神教手中得來的力量!」
窮天地問,「三神教?他們不是內鬥的很厲害嗎?」
鬥心王倒了一杯茶喝下才說:「內鬥是從十多年前妙神教決定退出三神教勢力之後的事,這也說明了為何滅神教對殘存的衊族勢在必得的原因。」
天地又問,「但他們其實早就知道艾爰在神威宮了吧,為何一定要等到臥貪花出現才如此大動干戈?」
鬥心王豎起兩根手指頭說道:「兩個原因!第一、艾爰其實在衊族之中地位並不高,而且對滅神教想知道的衊族力量來源知道的不多。第二、因為艾爰的母親與妙神教出身的真涅、三神教的統領華曇有很深的關係,所以滅神教才沒選上她。」
「那能天主…」天地想問又不敢說的太明白。
鬥心王說,「神威宮在西域爭雄,除天魔教外就是滅神教最龐大,你猜,他要用什麼辦法在短時間內超越滅神教!」
天地靜了一會兒說道:「但當時衊族應該還沒被滅吧。」
鬥心王說道:「正是如此!當初天魔教主被打敗後衊族就積極尋找可以合作的對象,蔽日月和神威宮都曾被他們列入考慮中但有鑑於鬥天狂不定的心性他們最後還是暗中和神威宮合作。聽說本來能天主是不願意的,只是迫於他始終不能復元的傷勢最後還是動搖了。」
說到這天地還想問卻見濯清濁已遠遠地走了回來,兩人收了聲。
濯清濁將大餅放在桌上說道:「怎麼看到我來就這麼安靜!方才不是聊得很開心的嗎?」
鬥心王笑道:「我在教他怎麼騙人、不過我看他資質太低了!」
天地回望濯清濁投來的眼神一愣,鬥心王又趕緊說:「濯兄,可知新娘來歷如何?」
濯清濁淡淡望了他一眼說:「我還以為你知道哩!」
鬥心王哈哈笑道:「這我倒是真的知道、這新娘可是妙神教本部的八天女之一,叫蓮悅憶。」
「蓮!」天地問道:「她不姓賀蘭嗎?」
鬥心王搖搖頭說道:「聽說這名字是她外公取的,她娘和外公是乾達婆族上一代的厲害腳色,當初賀蘭征人要娶她娘香妲的時候她外公香爾門就和他立下約定生出來的第一個孩子要跟他姓,但最後不知為何卻是姓蓮而不是姓香。」
天地聽聞後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對這未謀面女子感到十分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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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來三人便這一路說說笑笑地趕著路,但天地總覺得濯清濁在對話中始終對鬥心王有著一份距離感,而到了夜裡天地則是和濯清濁討論武功。
這一日據天魁只差半日路程,三人便先在一間道觀中投宿。
月華半掩下濯清濁指著遠方賀蘭山其中一座山峰說道:「就在那!」
窮天地順著指頭望去在山峰疊鑾處隱隱望見一座建築物,天地在模糊的輪廓中描繪著他的飛宇揚角道:「這城倒是隱密。」
濯清濁說道:「何止隱密,這城除依天然山水障壁而建之外城外尚有無數由乾達婆族所建的迷陣,要進去可是十分困難!」
天地問,「那他們知道我們要來嗎?」
濯清濁說,「下午時我已經放了信鴿上去了,若是來不及我想鬥心王還是有辦法帶我們進去的!」
「那城外的迷陣他有辦法嗎?」天地問。
濯清濁極目遠城道:「他曾和鬥天狂來過這,再說這小子本領可不差,不要看他那一副樣子他可是整個蔽日月最高超的機關師!」
天地奇道,「真的嗎?但為何從不見他聊過這些東西。」
濯清濯苦笑道,「這就是這小子厲害的地方,他從不讓人知道他到底會些什麼。還有,若是他真是個無名小卒軍師又何必讓他一直待在明心居。老實說當初他投降時軍師就很擔心,因為這人雖不是蔽日月中功夫最高明的卻是城府最深的。他一個人的暗中潛伏可是比得上一百個胡作非為的高手。」
說到這濯清濁又問:「天地,你私下給了他幾顆解藥。」
天地一愣才說:「一顆。」
濯清濁搖頭道:「你太天真了,從明天開始我們要密切注意不要讓他逃跑了。」
天地道,「他只有一顆解藥最多也只能撐一天能逃去哪裡?」
濯清濁失笑道:「他可以用這顆解藥研發出其他解藥呀!」
「對呀!」天地如夢初醒。
濯清濁搖頭道:「天地呀、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而已,就像他雖然只有那一顆被包裹好的一顆解藥,但他只要有本事分辨其中的成分就能製出無限顆解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世間的所有事物其實都是有跡可尋的,只要能找到分解的關鍵看事物的方式就會更寬廣。」
天地滿額冷汗道:「那他那顆解藥怎麼辦?」
濯清濁見他似乎完全沒聽見他方才說的話也只能笑了笑:「只要看住他這幾天,等平安回到神威宮後再讓軍師處裡就行了!」
天地問道:「怎麼處裡?」
濯清濁笑道:「再下一次蠱就行了!」天地驚訝地說不出話,濯清濁卻是望著他的窘臉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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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路走來十分驚險,但三人卻在鬥心王毫無疑惑的帶領下突破一個又一個的關卡,直到走至山前天地抬望這隱藏在雲霧繚繞的城時才知曉這城雖然是藏在山峰之間卻也是頗具規模。
濯清濁正想上前和守城門的嘍嘍說話時大門卻是緩緩的開啟,透出的光芒裡拉長兩道身影,濯清濁一見立時彎腰。
來者是兩位老者,嘴邊留著長長的白鬍子的老人揮揮手說道:「罷了!不必如此!」
濯清濁回身老者才說道:「擊契的傷不要緊了吧!」說到這右邊的八字眉老者隨即鼻子冷哼一聲走了開來。
濯清濁說道:「先前的傷好多了,多虧了這位窮兄弟為她到幽冥谷去採了雈草回來。但不知為何她最近又大病了一場,這次幫她採藥的就是曾讓命前輩救下的闕淵嵩。」
白鬍老人正是命不憂,命不憂低唸道:「是淵嵩呀。」
濯清濁又向兩老彎腰作揖道:「擊契性情古怪,天尊之意本是要她商請兩位出山一助怎料卻成如此局面,清濁在此向二位謝罪了。」說完濯清濁又是一揖。
命不憂淡淡說道:「算了!這事過了也就罷了吧,想當初擊契的爹也算是個人物,怎會料到今日…」
說到這八字眉聞哀弦又乾咳了兩聲道:「說這麼多幹嘛?不是受了傷就可以一直假扮弱者要大家都讓她…」
「你又來!這些事你也要辯。」說完命不憂又問濯清濁道,「你來這是為小蓮的事對吧!」
濯清濁說道:「前輩也知道了。」
命不憂捻捻鬍鬚道:「是呀,她外公和我們也是數十年的交情了,聽到她要嫁我兩老便匆匆趕來了。」
聞哀弦又啐道:「皇殛雷這老不羞都能當人家的爹了、癩蝦蟆還妄想吃天鵝肉!」
濯清濁當作沒聽見繼續對命不憂說:「前輩就要離開了嗎?失之交臂真是可惜。」
命不憂拍拍濯清濁肩膀笑道:「好啦!我們兩個老頭其實已經來了好幾天,不走不行了,就這樣吧。」直到眾人分別之時聞哀弦依舊沒回過頭和眾人說上半句話。
濯清濁三人在通報後便在門前守卒帶領下直驅大殿,殿門前四個大字「非天飛天」。左壁上全是阿修羅持戟戰鬥的畫,怒目之中隱然威嚴;右壁上卻是飛天擎花漫舞,流波間千縷柔情。
天地走在這全然衝突的大殿中卻是感受到一股合諧之意,這種感受讓他覺得這裡就有一個家的真正樣子。
正當天地正自回憶年前舊事一陣撥弦已緩緩流淌開來。
弦下的餘波讓天地將思緒收攏,絮絮的回憶也一分一分暈淡開來。不同於世間的糜糜,天地只覺這一陣琴聲有著一種直入本心的智慧。
琴聲裡兩人走了出來,女的眼轉流波雖已中年卻不減半分艷色,而男的望著女子的溫柔眼神全然不敢讓天地相信這人就是當初配合鬥天狂合攻易宗的賀蘭征人。
濯清濁領著兩人上前行禮,賀蘭征人先是淡淡對濯清濁點了點頭接著又用斜眼瞄了笑瞇瞇的鬥心王一眼,最後將眼光停在窮天地身上笑道:「我記得你!小子,是易宗的吧!」
窮天地說道:「晚輩正是易宗之人。」
賀蘭征人望著天地一會兒又笑道:「學壞了沒?」
窮天地一愣搖搖頭,賀蘭征人見他傻傻的樣子向夫人笑道:「鐵定是學壞了!」
「你別欺負人!」香妲推了夫君一下笑道接著又對天地說:「你就是窮天地?千葉禪師的弟子?」
窮天地點點頭沒說話,因為雖然他知道師父卻無實際證據證明師父當初指定的人是他。
香妲說道:「我女兒很想見你。」
窮天地驚道:「但我與小姐並不相識。」
香妲說道:「其實我在懷悅憶時便常常聞到蓮花香,又有好幾次夢見千葉禪師。所以後來我爹才會為她取名為蓮悅憶紀念禪師。」
賀蘭征人也興高采烈地說道:「我這寶貝三歲時就能讀金剛經了,你信不信!」
天地心頭一跳說:「信!」
賀蘭征人望著天地真摯的眼神道:「小子!你在來這之前是不是覺得我是壞人。」
天地心中忽然轉過無數念頭淡淡說道:「以前一定會這麼覺得。但這些日子以來我突然覺得心中那道善惡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說到這一直瀰瀰漫漫的琴聲嘎然而止。
停頓的空間眾人心中同時一凝,只聞一縷悠聲劃破寂靜問道:「雖是模糊,但黑白卻仍在,只是如今站在灰色地帶前後左右望去是不是覺得又將事物看得更清楚了些。」
天地興奮道:「沒錯!」
這時後堂簾幕掀起,輕移的步走出眾人豁然開朗的眼光。眼前顏色分明清麗卻是不帶一絲邪氣,雙眸中眼波流轉令人望之莊重。
賀蘭征人輕輕牽起她的手,少女嬌小身軀頓時和賀蘭征人的高大身材形成強烈對比。
少女又說:「不要高興得太早,接下來要學著將站在灰色地界上的腳步一步步踏上虛空,由高處往下觀再一次將黑白灰同時瞧的一清二楚,知道嗎。」
明明是稚嫩年華但說出的話卻是十足老氣橫秋,偏偏天地居然是如同孩子般精神十足地喊道:「知道!」
話喊完眾人一陣莞爾,唯有蓮悅憶卻是微著笑眼對望著滿臉光采的天地。
這一夜天地一直和賀蘭一家人聊到深夜才回到賀蘭征人為他們準備的房間,鬥心王望著他笑道:「如何!參破初關了沒!」
天地搖搖頭沒說話正想和衣躺下睡覺時卻聽見鬥心王又笑道:「天地你好有福氣呀,接連和天尊有關係的女人都對你印象不差!」
濯清濁對鬥心王說:「你要是不想睡就去替我守門。」
鬥心王半躺在床上笑道:「怎麼!你怕他們來殺你嗎?」
「我是怕他們想起鬥天狂以前對他們做的事,半夜來殺你!要是將我和天地也賠上了,那這老本可是蝕大了!」濯清濁說。
窮天地問道:「鬥天狂對他們做了麼事?」
鬥心王笑得有些僵說:「這老小子還不就是使些賤招逼其他阿修羅族聽他的!不過現在我可不是他的人了,這些事別問我了!」
天地奇道:「都沒人想反抗他嗎?」
鬥心王乾笑了幾聲才說:「當初只有一個人鬥天狂對他又愛又恨,這人在阿修羅族中也是個異類,叫做蘭燼落是個幻術高手。他妹妹就是織夢樓樓主蘭襄夢,這蘭燼落也不知是用什麼辦法讓鬥天狂日日睡不安寢,最後鬥天狂也只有投降隨著他去了!」
天地聯想到織夢樓心中已明瞭了幾分但依舊沒將夢的事情說出,直到這一夜遁入夢中時卻又再見到蓮悅憶。
這一次蓮悅憶身坐蓮台之上,光芒自她背後蔓延而出耀得天地瞇起了眼,模糊的視線裡天地開始聽著她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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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來時,天地尚覺得這夢居然虛幻得如此真實。
吃早飯時濯清濁因為這一次出城只有十天限制所以便早早向賀蘭征人提出要離開的建議,正想和賀蘭征人約定迎娶日期之時賀蘭征人卻始終低頭不語。
濯清濁還以為他捨不得,未料賀蘭征人卻沮喪道:「寶貝說她今天就要和你們一起回天盤城去。」一陣沉默忽然襲來,賀蘭征人又說:「寶貝說這是她當行之路,早一點開始會比較好…」話未到盡頭卻先讓沉默追上,漫天而來的陰鬱壓住眾人的口。
這一陣由老父所說出的不捨著實讓人不知如何收拾。
賀蘭征人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菜餚說:「天地,你能替我在回天盤城這一段路照顧悅憶嗎。」
窮天地點頭說道:「可以。」但天地心中卻是覺得這一路八成會是蓮悅憶照顧他。
三人又是一陣斷斷續續的談話,直到蓮悅憶以一身男裝打扮出現為止。天地三人這才自去打理坐騎將時間留與賀蘭一家人。
未到半個時辰,蓮悦憶已一身勁裝負著一琴一劍走出大殿。翻身上馬之際又以爽朗笑容對父母淚眼道:「不必送了!這一路女兒知道如何走!」
四人盛著滿城相望眼光緩緩離開直到離開山腳時已近午時,窮天地交給鬥心王一顆解藥對濯清濁說道:「濯大哥,要不要先到銘興鎮去。」
濯清濁失笑道:「對!你不說我還忘了,就先去銘興鎮吧!」
四人在道上先繞道往銘興去,鬥心王自語道:「對了,這鬥天狂也愛吃這鎮上的火腿…」正這麼說時四人已在肉舖門口遇上單挑著眉的鬥天傲!一個瞬間的錯愕爆出一陣刀光劍影,刀劍相擊間鬥天傲罵道:「鬥心王!你這條下賤的哈巴狗!」
鬥心王笑道:「是、是、是!我下賤!你高貴!一條高貴的哈巴狗!」鬥天傲怒喝間刀鋒再度壓出一段蝕日吞月的瘋狂,鬥心王劍上卻是回應一段又棉又長的烏雲,雙方戰中平分秋色。
觀戰中濯清濁按住想相助的天地的肩,好整以暇地走入肉舖。
正當天地緊張時背後蓮悅憶居然緩指流撥,琴中悠悠曲調逐漸化去這戰中熾盛的殺意。
鬥天傲回頭一見蓮悦憶便說:「妳、妳在這做什麼!妳爹呢!」
話沒說完卻是蓮悅憶轉琴柱地,劍鋒出鞘流出一段光,光裡挾著風、風拂過鬥天傲的臉在間不容髮的距離裡截去鬥心王偷襲鬥天傲的一劍。
鬥天傲回頭大罵又想動手時蓮悦憶已站在兩人中間說道:「真想在這打!」鬥天傲望著站在一旁的天地和走出肉舖的濯清濁怒罵一聲轉身悻悻然地離去。
天地上前對蓮悅憶說道:「妳這樣子很危險。」
「放心吧,這其實才是最安全的方法。」蓮悅憶笑道。
「什麼意思?」天地問。
蓮悦憶背起琴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預料到會在這相遇,這一戰從一開始就成不了局,我這一下加入馬上就讓他們將心中升起的無明嗔怒瞧得一清二楚,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天地似懂非懂,四人又上馬加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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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漸暗,濯清濁本欲尋客棧讓蓮悦憶休息。但蓮悦憶卻指出蔽日月必尚在附近游走,與其入他們羅網之中不如在野地一宿。
濯清濁聽她這麼說也是有理便在一處林中隱密之處升起火來,是夜三人睡一邊,蓮悦憶則是睡在不遠處的一大樹下。
就在夜中沉沉無夢之際忽聞一聲呼喚:「天地!」緊接著眼一張一頭翻飛在空中的紅髮已出現眼前。
這時鬥心王已揮劍刺向鬥天傲,風塵嘆則是冷冷地隔在天地清濁與蓮悅憶中間。
無語的背影默默地燃燒著,波悲尋不發一語和蓮悦憶對望著,終於波悲尋說道:「妳要自己和我們走,還是要我帶妳走!」
蓮悦憶緩緩抽劍出鞘,滑開的音糜帶出一陣堅定的答案。
鬥天傲喊道:「魔小子!這女娃我大哥說要平安帶回,你下手知點輕重!」
波悲尋未答天地已提劍衝來,去路上的風塵嘆再度嘆息但手上利爪卻狠戾無比。
天地劍下揮灑開一片光明,風塵嘆卻是有意無意間迎上隨著天地攻上來的濯清濁,天地見機不可失,刀劍同出立時現出殺招。
波悲尋冷眼間忽驚訝窮天地排山倒海而來的巨力,劍扇相交波悲尋欲速戰速決一聲大喝內息運轉巨力同生,未料天地亦是相同一聲大喝足下一蹬戰神刻印再度貫通寰宇易功爆擊而來!
波悲尋嘶喝間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十天前還輸自己一截的小子居然就這樣接下自己的全力一擊。
這時鬥天傲一聲怪叫波悲尋眼光微轉窮天地手中弒佛劍已是乘隙而來,劍勢冷峻直逼。
波悲尋扇轉只見風塵嘆已抱著鬥天傲嘆道:「二老頭傷了,退吧,休忘此行目的。」
波悲尋眼光一凜覷著窮天地分心之際一掌將他擊出,天地只覺一股如浪濤般巨力襲來,胸口一滯隨即飛出。
三人離去的身影極快,窮天地與鬥心王卻是不約而同嘔出一口鮮血,濯清濁也是搖搖晃晃地攤坐在地。
這一戰雖未滿一刻間但其凶險卻是遠勝從前遇上風波兩人的戰鬥。
窮天地與鬥心王盤膝而坐各自調息以穩住混亂的氣息。
蓮悦憶指間撥下緩流旋律,天地不自覺地讓呼吸隨著旋律緩緩流動,而內息也漸漸讓呼吸引動,混亂的氣息就如此一步步讓天地收攏來。
未至一盞茶的時間兩人便已稍有好轉,這時天地只覺懷中刺痛一摸才知道解藥瓶竟讓波悲尋給打破,懊悔之際卻見濯清濁也正望著他問道:「還剩幾顆?」
天地將所有東西拿出卻見瓶子和藥已經被擊得粉碎只剩下一顆半的解藥以及一堆粉末。
鬥心王收完功望向天地手中的粉末笑了笑,未料一陣風吹來竟將窮天地手中僅剩的粉末散於風中…
鬥心王望著天地手忙腳亂的樣子忽由苦笑轉成大笑,等窮天地滿臉愧疚地回過頭鬥心王已笑道:「沒關係…」話沒說完鬥心王又一個苦笑只因懷中掏出的東西是同樣半粉碎的解藥。
鬥心王將藥收回懷中:「不介意的話我們趕路可以嗎?」
蓮悦憶也說:「現在就啟程吧,到下一個鎮上就租一輛馬車連夜趕路。」四人收拾行囊上路,一路上顧及天地兩人傷勢四乘馬不敢疾馳直到清晨時才在一小鎮中買下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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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濯清濁去買乾糧回來就說:「滅神教已經開戰了!其座下三化八身也來至少一半,看來要進城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窮天地說道:「但解藥只剩下一顆,怎麼辦!」
濯清濁說道:「我也正在擔心,這銀絲蠱要是發作起來可不是好玩的。如今只剩下半天路程,我已經讓我安插在外頭的人放信鴿進去了。但我想城裡的人也沒辦法在這麼危急的時候出來幫忙。但我有個辦法,只是這件事我要先問過你。」
天地說,「濯大哥儘管說吧!心王的事我也要負些責任!」
濯清濁說,「這事別這麼快就攬到身上,你想清楚這三人就這樣來去如風,我猜他們的目的恐怕不是像我們所想的那樣,另外入城的關鍵就是祭天臺也有人參戰,你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決定權在你。」
天地苦惱道,「這…沒有別種辦法嗎?」
濯清濁說「有兩條路、但困難度很高!」
「什麼辦法?」天地問。
濯清濁苦笑,「第一條就是裡應外合直接攻破一個缺口,但我們只有四人…」
天地問,「第二條路是什麼!」
濯清濁無奈道,「謢神教為停戰趕過來的,但其實和我剛剛提到祭天臺的意思一樣只是這一次是太陰教…」
窮天地忽然想起自懷中掏出一塊銀色令牌,濯清濁笑道:「好哇!這東西你居然也有!好,這下要進城就不是問題了,現要只在城外等太陰教或是他們的盟友出現就好。」
窮天地問道:「為何太陰教會和護神教一塊到戰場來?」
濯清濁說道:「八成是因為黎天殿也隨著護神教來了吧!但我猜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你易宗。」
天地心中忽有一陣相似於悵然的感覺出現,他不知該怎麼說。卻聽濯清濁又道:「我想鬥心王是必定要等了,等會兒我去告訴他。」
天地忽說:「濯大哥!還是讓我去說吧!」
濯清濁望了天地一眼淡淡道:「好吧!但記住我說的這不一定是你的錯,知道嗎。」天地沒多說些什麼,回望幕簾重重的馬車心中的愧疚不禁又深了一層。
進了馬車天地便向鬥心王提說太陰教之事,鬥心王笑道:「這倒是無所謂,反正我想這蠱八成是總有一天會要我的命的,早來晚來都是一樣!」
「都是一樣的?這話什麼意思!」天地問。
鬥心王笑笑地低聲道:「看在你這麼老實又愧疚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你真以為負縱橫會讓我平平安安地一直待在神威宮嗎?」
窮天地沉默不語,因為他知道若是負縱橫真的相信他就不會讓鬥心王服下銀絲蠱,但這種話他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鬥心王見他臉色又笑道:「狠不下心直說,你一定覺得我是自找的…」
「你一定以為我未曾在你的位置從你的想法去思考你的事情…」天地忽然打斷鬥心王暗藏在笑顏下的憂愁說道:「但其實你不也不曾站在他人的位置想過,軍師掌握全城性命必有他不得不抉擇之事。你若真的無害全城之心意,我想軍師也不是真的不通人情,要是真的有困難我也可以幫你去和軍師說情但你總得讓大家明白你是個不會危害大家的人。」
鬥心王低頭思索,天地又說:「我總是相信人有其善性,不管你曾經做過些什麼我都相信那只是你一時的迷障所致,並不是因為你真的就是個惡人,現在你要做的事其實並不是去思考有誰要來迫害你,而是去想著自己就是一個好人,一個逐漸脫去黑暗外衣的光明。」
鬥心王望著天地苦笑,但在苦笑中不能顯露的嗤之以鼻之下卻有些東西緩緩在融化。馬車再度前行,轆轆車聲裡鬥心王不時聽著心中爭鬥的聲音逐漸擴大…
鬥心王望這車窗外不停變換的景色淡淡道:「你知道為何我會加入蔽日月成為鬥天狂的義子嗎?」天地搖搖頭沒多說話,而鬥心王卻在意料中慢慢說出這一切…
『息為莊』位處天北的小村鎮,卻因一絕豔美色而災殃。此女名『桃姱』是鬥心王,不、應是息心王的堂妹。數年前不知由何而來的謠言說桃姱擁有炎垕所遺留下來的寶藏之鑰。自此收留桃姱的息為莊變成為蔽日月、十三盤根、三鉉織以及幽都山等眾多勢力爭奪的對象。在一連串殺戮猜忌之後息心王也自此在鬥天狂腳下背躬屈膝,以最瞧不起的搖尾姿態一邊笑著一邊恨著。
故事到了盡頭,鬥心王沒再多說卻在漸低的夜幕下顛簸的車中沉沉睡去。
天地沒多問,望著這個選擇用令人厭惡又悲憫的身分活下去的人靜靜思索著。算來這人的年紀也不過大自己幾歲,也就是他在比自己還小的年紀就必須這樣活著。想到這窮天地又不禁開始讓自己對他的防備動搖了幾分。
這時天地腦海中突然一閃想道「炎垕的寶藏究竟是什麼?和晴朗所提到的風伏希留在易宗裡的秘密有沒有關聯?」
行至半夜馬車卻突然停下,趕車的濯清濁掀開簾幕說:「天地、心王,在這裡下車吧,已經接近滅神教駐紮地的範圍了!」
天地搖醒鬥心王:「心王,到了、接下來要用走的。」
鬥心王點頭道:「有法子了嗎?」
天地說道:「等太陰教和謢神教來的時候就行了。」
鬥心王和窮天地下車後和蓮悦憶同在一座林子外等著,蓮悦憶問道:「天地,你易宗之中是不是有個能使用火焰的人?」
鬥心王失笑,「使用火焰!會不會太扯,是用火摺子還是打火石!」
窮天地說:「這事我也沒親眼見過,但你說我信不信,我信。」
鬥心王還想笑卻見兩人神色格外認真也只有默默收了聲,窮天地又說:「為何忽然問起他?」
蓮悦憶不答反問:「他叫什麼名字?」
「麗谷森。」天地又說:「他是我火門門主的弟弟。」
「他有姊姊?」蓮悅憶略帶疑惑。
「對呀,怎麼了!」
蓮悦憶搖搖頭沒說話,這時濯清濁從樹林中走了出來。「好消息!太陰教已經到了,而且重要人物都在滅神教主那裡商討事情!」
窮天地喜道:「太好了!心王,這樣你必能在明日正午前趕回神威宮。」
鬥心王淺笑道:「我倒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沒錯!確實還有其他事。」濯清濁笑道:「方才我和我的下線接頭,軍師說要我們在進城前先燒掉滅神教的糧草!」
「這事還是讓我去吧!」天地說道。
濯清濁說道:「不必了!這事讓我去,守糧倉的正是祭天臺,還有就是號雨寨這次也和謢神教到神威宮來了,雖然他們是為阻戰而來但我還是希望你別和他們見面以免節外生枝,知道嗎?天地。」
窮天地答應後四人便一起往太陰教駐紮地點行去,穿過森林後眼前便望見一叢又一叢的營火正燒著。
「深夜裡還燒著營火,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這時週身林中人影竄動,四人趕緊伏下,濯清濁低聲道:「看來是巡營之人,夜燃營火還設有崗哨,我猜這裡必有重要人物。」
天地說道:「那還要進去嗎?」
濯清濁說道:「當然!現在不進去,明天鬥心王可就趕不回城裡了。總之小心行事就是,出了太陰教範圍你們就趕緊回城,我要到糧倉去,知道嗎!」
三人跟著濯清濁低下身子隨著風聲起伏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濯清濁摸進入一帳篷中迷昏所有人偷出太陰教教眾的服飾後才說:「都換上吧、蓮姑娘這衣服大妳直接套上了吧!」
四人換完裝便直驅營陣之中,這一路皆是無事但窮天地卻是眼光一閃瞄見左方自明暗不定燈火裡走出的一張蒼白臉龐低聲道:「是勾三絕,他識得我!」
濯清濁領著眾人加快腳步,後頭勾三絕忽喊道:「喂!你們四個!等一下!」
濯清濁不理加快步伐方轉過一個彎想加速逃開卻見到一人略帶酒意正繫著褲頭走上來而且身後還有一股濃重的尿騷味。
天地一見不得了趕忙低下頭,但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會卻讓他心中百感交集沒料到居然會在這裡碰上面…
「勾三魂!大吼大叫的幹什麼!走!和我喝酒去!」熟悉的語調再度響起說道:「我說你這隻鬼!人家也沒請你來,你幹嘛自己跑來!不要裝了、你是向趁機摸到幽冥谷去對不對!」
話是用喊的,天地已然心知畢征泰必是見到自己了。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更確定…
「你不會是想打易宗那些老媽子的主意吧!」畢征泰略帶醉意喊道。
窮天地心中驚訝之餘卻有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是感謝吧,天地這麼想著。
四人闖過數道崗哨,憑著濯清濁略帶威嚴的說話以及夜鳴匣贈送的令牌這一路居然有驚無險地過了關,以傳遞消息為理由四人逐漸通過外圍的重重阻礙。
濯清濁方回頭想分道時卻見到天地不展的眉頭說道:「想到幽冥谷去。」
天地點點頭,濯清濁才說:「離城已不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況且你還有傷在身。」
蓮悦憶突說道:「我和他一塊去。」
鬥心王望著發白的天際也說:「我也去吧、反正離午時還很久,這勾三絕想必是聽了皇甫幽的話想進攻幽冥谷。早點去也好讓大家有個準備。」
濯清濁點了點頭:「切記午時一定要回到城裡,若幽冥谷真的有危險了就讓他們退到天盤城裡,我的事一完會先回城我們就在城裡見面,知道嗎。」
四人議定就此分道,窮天地三人則是一路直奔幽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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