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替海水與天空染上一層深情的橘紅。溫克斯睜開眼,他側過頭,視線飄向遠處的海平面。屬於克洛威薩的落日半垂在那裡,宛如一面被燒到赤紅的圓盤。
他盯著晚霞,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默默依偎在白日留下的餘溫當中。不知為何,今天的夕陽似乎特別鮮豔,特別紅潤,也特別刺鼻……
等等!溫克斯發現自己認得那味道——血腥味。
他猛然坐起,意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薩丁尼亞號上,也弄清楚血腥味從何而來。因為原本空曠的甲板現在躺滿了傷患,有些人大聲哀號,有些人則一動也不動。
「溫克斯!」少年的父親鑽過甲板上慌亂的人群跑向他。「你醒了?」他靠到他身旁,神情擔憂。
「我……」溫克斯望著他父親,淚水在眼眶打轉。
「沒事了,兒子。你在這裡很安全。」約翰靠上前,主動給他一個擁抱,很訝異他沒有像其它時候一樣彆扭,甚至沒有抗拒。
冷靜不少後,溫克斯疲憊地靠在甲板的邊緣,和他父親並肩坐著。「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他問。
「是那道水水柱。」約翰盯著昏暗的天色說道。「哈德森本來只打算派一支救援小船過去,是那道水柱還有爆炸聲讓他改變了主意。因為我們都很害怕又會慢了一步。」
溫克斯不太確定他在昏厥前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耳邊的巨響,還有那股奇妙的溫熱感。感覺已經消失,不過當他看向自己的右腳,卻發現腳踝到小腿的地方有些瘀青。
「總之,我們決定冒險派出所有能出動的人。」約翰繼續說道。「他們在水柱竄出的地方找到你,還有倪坤。」
「……對了,倪坤!倪坤他還——」
「你放心,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有意識,不過身上的傷很嚴重。」
「等等……其它人呢?其它人怎麼了?」溫克斯的腦海閃過那些死在葛蘭德手下的小隊員。
「我們失敗了,溫克斯。這場行動是一個笑話,我們派了三十個人過去,活下來的人卻不到一半。不過我想哈德森大概明天才會再派人過去把剩下的屍體運上船,而且……」溫克斯的父親忽然不再說下去,因為他視線所及的方向有幾個人正走了過來。
「怎麼了,約翰。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克洛威薩的鎮長哈德森拄著拐杖,出現在溫克斯前方的甲板,他身旁則是薩丁尼亞號的船長,巴茲塔。兩人身後還跟了幾名水手。
溫克斯不太明白鎮長的意思,不過他父親的臉色瞬間轉憂為怒。「哈德森,我發誓要是你敢——」
「你給我閉嘴,約翰!我說了,你沒有權利阻止我。」哈德森吼道。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溫克斯一臉錯愕地問道。
「溫克斯,你父親說對了一件事情,這場行動幾乎可以算是失敗。」哈德森把臉轉向少年。「不光是因為我們在一天之內就折損了超過半數的人力,而是因為我們完全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
「完全不曉得……等一下,葛蘭德呢?他還活著吧,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他,問問他究竟做了什麼!」少年激動地回應。
「你冷靜點,溫克斯。目前生還的人不是傷重昏迷,就是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我們唯一掌握到的線索就只有這個。」哈德森說著,從口袋掏出一顆光酶石。「除此之外,我們一無所知。」
「這怎麼可能……你說葛蘭德昏迷了?那其他人呢?其他醒著的人,他們回來之後沒有攻擊船上的人嗎?」
哈德森挑起一邊眉毛,顯然認為溫克斯的說詞很荒謬。他轉頭,跟巴茲塔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臉一沉。「我並沒有說葛蘭德昏迷。他還醒著,只不過身上都是傷,暫時不太能動。你說攻擊,我不太懂受傷這麼嚴重的人為何要攻擊船上的人。」
「鎮長,我知道這很難相信……只不過從頭到尾就是我們自己的人在攻擊自已人!」
「理由呢?」
「為了……要搶那些的光酶石。」溫克斯說道,聲音漸小。他從沒打算隱瞞實情,卻覺得真相聽起來格外可笑。
哈德森緊閉雙唇,他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鎮長,你會……相信我對吧?」溫克斯不安地問道。忽然間,他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倪坤,他在哪裡?你們可以去問問他,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哈德森很快嘆口氣。「很遺憾,溫克斯。雖然你們是一起被找到,不過倪坤剛才已經斷氣了,他傷得太重。」
「等等,你說倪坤他……」溫克斯張大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
「所以我們才會來找你。不,雖然我不是很想這麼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別無選擇。溫克斯,我們必須暫時把你列為嫌疑人。有必要的話,我們得審判你。」
「哈德森,你會不會太誇張了!」約翰忍不住大罵。「你怎麼能對溫克斯做這種事情?」
「爸!」溫克斯也跟著大吼。「你能不能……先不要插話?」他用絕望的眼神懇求。
約翰落寞地向後退開,留下溫克斯,獨自面對哈德森冰冷的指控。
「鎮長,我能問一件事情嗎?」他聲音顫抖地開口。「為什麼明明是跟其他人一起被找到,卻只有我被懷疑?難道就因為只有我醒過來?」
「溫克斯,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嗎?」哈德森直視著一臉茫然的少年。「你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半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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