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那些雅湳人,那些人是你們的祖先對吧?」肯伸手撫摸一面爬滿樹藤的牆壁。「我不懂,既然雅湳人具有能夠媲美酶水晶的力量,為什麼帝國還會滅亡。」
穿越通道後不久雨便停了,庫莎帶領眾人進入喀西達的遺跡,朝另一頭的樹林前進。「內戰。」她停下腳步說道。「雅湳帝國曾經是世界是最強盛的國家,我們的祖先發現了某種『礦石』,一種強大的能源。」
庫莎轉頭,朝遠處一座像是神廟的殘破建築望去。「他們想利用那種力量朝北方擴張,只是有另一派人反對。最後爆發內戰,導致整個雅湳帝國瓦解。」
「我很難想像你們這些擁有『天賦』的雅湳人要是真的打起仗來會是什麼樣子。」肯一臉好奇。
「不,戰選者是在雅湳帝國崩解後才出現的,我們的祖先並不具有像我們一樣的能力。」庫莎邊說邊繼續向前走。
「不會吧……不對,這怎麼可能?」
「有人說那場內戰是為了對抗某種邪惡的東西。」庫莎在跨過一截倒塌的石柱時說道。「內戰結束前的最後一場戰役導致雅湳一分為二,之後才出現我們這些具有力量的雅湳人。那時候幾乎所有雅湳人都是阿德尼和瓦茲,只是過了一千年,戰選者的血脈變得愈來越稀有。」
「他們把那種能源用在內戰上了對吧?」肯問道。「你說你的祖先發現了某種具有力量的礦石,搞不好那就是造成雅湳樹林的環境發生巨變的原因。」
「也許。」庫莎隨口答道。「畢竟他們本來就打算用那種能源來發動戰爭,最後只是開戰的對象變成了自己人。」她忽然引導溫克斯他們轉入一條窄巷。「走這裡比較快。」女孩表示。
「庫莎,妳會……害怕嗎?對於妳們祖先所做的事情。」溫克斯跟在庫莎身後問道。
「我不確定……畢竟我們只能透過這些遺跡來想像當時的情景。」庫莎過了一會兒後才回答。「不過倖存下來的雅湳人,也就是我們的祖先,他們確實學到了教訓。那場內戰還有帝國的瓦解改變了雅湳人的生活方式,也改變了我們對待環境的方式。」
「難道你們沒有再繼續使用那種能源?」肯不禁納悶。「要是現在的雅湳人又打算重蹈覆轍怎麼辦?」
「我們沒有。」庫莎很快回答,就在他們走到巷子盡頭的時候。「因為我們沒有找到,那種能源在帝國瓦解前就被完全消耗光了。」她說完鑽出巷子。
溫克斯和肯一走出巷口便被眼前的畫面震懾住,他們前方的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一座碗狀的深洞,高度至少有八九公尺,邊緣圍繞著許多半毀的建築。
「小心點。」庫莎提醒眾人,同時沿著大坑邊緣繼續前進。
「這是……什麼?」溫克斯指著身旁漏斗狀的地形問道,那實在不像是自然的地層塌陷,因為周圍建築毀壞的方式看起來很奇怪,像是有什麼東西瞬間在它們當中燒出一個洞。
等等……溫克斯停下腳步。他見過類似的地形,只不過大了好幾百倍。
「可能是採石場,或是礦坑。」肯經過少年身旁,不過他說完後立即改口。「不……不太對,沒有人會在城市的正中央挖東西。這應該是雅湳帝國內戰時留下的。」
「沒錯。」走在前頭的庫莎說道。「很多地方都有像那樣的大坑。」
「天殺的艾德加啊……」肯不禁搖搖頭。「一千年前的雅湳人到底掌握了什麼可怕的力量。」
「肯先生。」溫克斯小聲地叫道。
灰髮男子回頭,似乎不太明白少年想要表達什麼。
「我參加鎮上的搜索行動時也看過像這樣的大坑,只是……沒有這麼小。」
「你指的是……」肯想了一下,接著用匪夷所思的臉盯著那個坑洞瞧了一會兒。「你是說麥爾堤島?」他露出吃驚的表情。
「麥爾堤島消失之後變成一個海上的大凹洞,呃……我是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肯伸手打斷少年。「你是要說兩年前那場災難可能跟造成這個坑洞的原因一樣對吧?」
溫克斯沒回答,不過臉上閃過一道不安。
「我沒看過麥爾堤島那個地方現在是什麼樣子,不過要在一瞬間造成這種大範圍的破壞的確不容易。」肯承認。「即便如此……除非我們弄清楚一千年前的雅湳人到底發現了什麼,否則很難判斷。」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庫莎走回來問道。「別拖時間,我們就快到部落了。」她催促,接著再度轉頭走掉。
溫克斯無奈地看了肯一眼,他似乎也認為現在不是探討大坑成因的好時機。
兩人再度動起雙腳,跟上庫莎,一行人很快穿越遺跡,進入另一頭的林地。乍看之下,他們所在的地方仍是雅湳樹林,只不過地上的植物似乎沒有這麼雜亂,也比較接近一般人腦中認知的樣子。整座樹林似乎文明許多。
最明顯的差異就是他們正走在一條真正的「道路」上,一條蜿蜒在樹林中的泥濘小徑,路面不寬,卻沒有被雜草覆蓋,顯示經常有人使用。
伴隨眾人前進的腳步,小徑開始變寬,溫克斯聽見一些細碎的嘈雜從樹林的盡頭傳來,包含明顯的水流聲。不過他還聽出裡頭夾雜了許多含糊的聲音。
他們繼續沿著路走,直到兩旁的樹木消逝,地面被碎石取代。
小徑的終點是一條橫擋在眼前的淺溪,庫莎停下腳步,那裡有座用樹幹拼湊而成的簡陋木橋。
「過橋。」庫莎說道,不過他自己卻沒有這麼做。女孩雙腳一蹬,飛到對岸。瑪哈跟在她身後,以差不多的方式輕鬆越到對岸。
「我叫你們過橋!」庫莎看著另一頭的兩人大喊。
溫克斯呆站在原地,一直到肯拍他肩膀才反應過來。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記住克洛威薩的迷人之處,他喜愛那裡的悠閒和寧靜,也喜愛那裡的繁榮、那裡的熱鬧。他不是沒有想像過那座小鎮之外的生活,只是那些在他腦中勾勒而出的畫面,沒有一幕接近眼前的景象。
溪水另一側是一整片,貨真價實的人類聚落。其外圍被農田與獸欄環繞,再往內則是住宅、市集與街道。多到數不清的茅草斜屋頂與帳篷交錯坐落,還有不少架高的大型船屋。而整座聚落的正中央,一棵驚人的巨木聳立在那,如同墜入凡間的神祇。
溫克斯從沒見過這麼大棵的樹,相比之下地面上的建物像極了落在腳邊的芝麻。不過更讓他大開眼界的,是那棵樹的上頭有許多外凸的樹屋、平台,它們環繞粗壯的樹幹搭建而成,彼此之間則以吊橋和棧道相連。
少年一邊往前走一邊好奇地打量前方,四周的一切對他而言相當陌生,卻同時無比新奇。
「這裡是夸爾迦納(Quirghana),我母親的部落,也是雅湳最大的部落。」庫莎在肯和溫克斯過了橋後說道。她繼續帶領眾人往部落中心移動,走上一條夾在兩座玉米田之間的大路。不少在田裡工作的雅湳人注意到他們,紛紛停下動作,有幾個人甚至揮手跟庫莎打招呼。
溫克斯好奇地打量那些雅湳人,他們都擁有明顯的黃褐色皮膚與黑髮。不過他只瞄了一眼後便低下頭,比起庫莎和瑪哈,那些下田的雅湳農人似乎穿得更為「隨興」。少年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身上移開,她們身上的衣物顯然不足以包裹住所有應該被遮蔽起來的地方,特別是在某些角度下。
兩旁的農田很快被房屋取代,溫克斯和肯的出現立即引來更多關注。人群開始朝他們聚集,青年、小孩,甚至是更老的年長者。不少人身上扛著一大袋一大袋像是穀物的東西,或是頭上頂著水盆、瓦罐等等。
溫克斯發現雅湳人似乎很喜歡配戴大量的的飾品在身上,包含用五顏六色串珠做成的項鍊、手飾與耳墜,以及花紋複雜的頭巾。庫莎和瑪哈用雅湳語回應了幾個上前問候的圍觀者,不過大多數人只是站在一旁議論紛紛。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彼此交頭接耳,不過庫莎沒有停下來。一行人先後經過一座小廣場、幾間大型的圓頂茅草屋與設在大路上的市集。那條路似乎直通部落中心,不過庫莎沒有穿越市集,而是帶著溫克斯和肯從一旁的小路繞道。
他們一回到原本那條主幹,便看見一名男子迎面而來。陌生人穿著非常「道地」的雅湳服飾,不過他的長相與一頭淺棕色微捲的短髮卻很突兀。毫無疑問,他並不是雅湳人。
「卡蘇(Kasue)。」庫莎走向男子,給他一個擁抱。
「歡迎回來,庫莎。」男子說道。
「我必須帶他們去見我母親。」
「當然。」名叫卡蘇的男子露出微笑。「是她派我來迎接你們的。」他說完朝庫莎身後的兩人走去。「兩位,這一路上還順利嗎?」
「卡蘇……是你的本名嗎?」肯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問道。
「噢,當然不是。」男子回覆。「我的本名是夏菲爾,我是——」
「波丹斯的學者。」肯迫不及待打斷說話的人。「夏菲爾.漢考克(Sheffir Hancock),你是男爵探險隊的成員!」他指著他叫。
「事實上我只是一名隨行的製圖師,我很意外你居聽過我的名字。」棕髮男子臉上露出幾絲驚訝。「還有你說的男爵,該不會是指蕭德爾吧?」
肯點點頭。「我是從他留在波丹斯官方的紀錄上看到你的名字,不過那份文件上寫說你在探險過程失蹤了。」
「啊,他會這麼寫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叫肯,我是男爵的養子。」肯主動說道。「曾經是。」他又補上一句。
「蕭德爾的……養子?」卡蘇用半驚呼的口氣說道。「這些年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等一下,該不會你……」肯盯著那名自稱是製圖員的男子。「難道你從那次探險之後就一直沒離開雅湳樹林?」
「如你所見。」卡蘇微微頷首,露出笑容。
「怪不得你完全沒聽過男爵這個名號。」
再一次,卡蘇輕揚嘴角。他隨後轉頭,看向肯身旁的少年。「那麼,你就是溫克斯了對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等你見到族長就會明白,不過剩下的事情我想還是讓她親口告訴你吧。」卡蘇走回庫莎身邊。「我們走吧,別讓你母親等太久。」女孩點點頭,她先用雅湳語對瑪哈說了幾句話。當然,溫克斯聽不懂,不過瑪哈聽完後便獨自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我讓瑪哈先去處理查帕的屍體。」庫莎對肯與溫克斯解釋。「我必須回去跟我母親稟報,你們也一起來吧。」她說完又看了一下溫克斯。「看來我母親聽說過你。既然你說自己是雅湳人,也許她知道些什麼。」
「我……」溫克斯本來打算回話,不過庫莎已經轉頭朝前方走去。
名叫卡蘇的男子領著他們一路來到部落中央那棵驚人的大樹前方,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樹木的身形更是嘆為觀止。站在它的下方,就像站在巨人的腳底。
少年抬起頭,順著筆直的樹幹向上望去,他原以為從這麼低的地方往上看會相當有壓迫感,然而恰好相反。他被它的宏偉吸引,包含上頭那些堪比建築奇觀的樹屋。
粗壯、渾厚的樹幹向上生長、直衝天際,一路抵達沒有盡頭的高度。在那裡,觸手般的枝葉伸向四面八方,彼此交疊、綻放,編成一張深綠色的大網。下方,厚如城牆的巨大板根破土而出,化作堅實而穩固的底盤。
「你們相信嗎?」卡蘇停下腳步。「這棵樹已經活了一千年以上。」他仰頭,用讚嘆的口氣說道。「它甚至還沒停止生長。」
溫克斯再度打量大樹。千年過去,年邁的古樹仍屹立不搖。他第一次見到生命力如此蓬勃的東西,彷彿裡頭棲息著一枚堅毅、永恆的靈魂。
「圖卡殷(Tukkain)。」庫莎以敬畏的語氣說道。
「圖…‥什麼?」肯不解地問。
「圖卡殷是這棵樹的樹靈。」卡蘇微笑地轉頭。「雅湳人相信萬物皆有靈性,特別是那些見證過歷史的存在。」
溫克斯本來以為卡蘇打算帶他們爬上那些樹屋,結果他卻走向一棟被兩塊樹根夾在中間的建築。那是棟金字塔型的大殿,不過上方與兩側被樹根主幹延伸出來的鬚根包覆,像是整棟建築陷入樹木,與其融為一體。
卡蘇踏上大殿入口前方的台階,石造的階梯裁切得十分工整,直通上方的梯形入口。
「我先上去。」庫莎忽然說道,接著腳蹬地面,一股震波立刻將她推過數百層的石階,嬌小的身影不久後便消失在上方。
「真厲害。」肯盯著消失的庫莎說道
「庫莎小姐是我見過最優秀的阿德尼之一。」卡蘇站到肯旁邊,加入他抬頭仰望的行列。「有時候我還是很難相信世界上有像他們一樣的人存在。」
「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肯向上走了幾階後忍不住問道。
「庫莎小姐跟你們說過戰選者的事情對吧?」卡蘇反問。「他們是雅湳的戰士,也是獵人。戰選者負責戰鬥、狩獵,或是執行其它重要的勤務。」
「重要勤務?」
「譬如那兩個人。」卡蘇伸手一指,落在最上方,站在大殿入口的兩名守衛。
那兩個人見到卡蘇後沒說話,只是靜靜點頭讓道。他們半身赤裸,袒露胸膛,手持長矛和圓盾,頭上還戴了獸骨製成的半臉式面甲。
「卡蘇先生,這裡是什麼地方呢?」溫克斯在踏入大殿時問道,門內是一條筆直的長廊,空間比他想像得還要深,不過相當昏暗。兩側的牆上有許多凹陷的壁龕,裡頭點著火焰。
「這裡是族長召見族人或是賓客的地方,不過每個部落的作法不太一樣。」卡蘇邊走邊解釋。「有些部落只是搭一個比較大一點的帳篷,不過夸爾迦納是雅湳最大的部落,有點像是波丹斯的皇都。」
溫克斯沒去過波丹斯,不過肯對於這個比喻似乎非常滿意。「你的意思是庫莎的母親相當於整個雅湳人的領導?」
「在雅湳這裡,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族長,而庫莎的母親只是夸爾迦納的族長。不過雅湳人非常團結,部落跟部落之間通常會彼此結盟。當然……也有少數幾個例外。」卡蘇皺了一下眉頭。「總之,因為這裡是雅湳最大的部落,加上我們距離舊時代的雅湳首都很近,所以大多數的部族仍然會傾向配合我們的決定。」
「舊時代的首都是指喀西達對吧?」
「沒錯。」
就在肯和卡蘇閒聊時,溫克斯已經把注意力放到兩側的牆壁上,他發現上頭有許多大型的雕刻,像是壁畫。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似乎是在描述某些重要的事件。
不久後,三人抵達長廊底部。那裡有另一道拱門,大小跟正門差不多,不過兩旁沒有守衛。他們跨入門內的房間,裡頭不大,四個角落各點著一座火盆,兩側有幾張長桌,卻不見半張椅子。
唯一的座位在石室的正中央,那兒有一塊微微高起的平台,台面向上延伸,化為一張巨大的石椅。不過相較於周遭的擺設,那張椅子更像是某種王座。
庫莎就站在王座旁,她身邊還站了另一名男性雅湳的人,不過溫克斯沒見過他。
「艾雅族長。」卡蘇屈身向前,以單腳下跪,朝石椅上的人行禮。
艾雅……他剛才說艾雅。少年聽到卡蘇的話後愣了一下。
坐在石椅上的人是名女子,不老,不過看上去年紀比肯還大。她緩緩起身,來到卡蘇跟前。以雅湳的穿著而言,她身上的服飾相當華麗。
那名女子戴著圓片狀的耳墜,胸前垂掛一整排動物獠牙做成的項鍊,頭冠上插滿羽毛,蓋住頭髮。她的上半身僅有一條遮胸布,不過外頭罩了一件花紋斑斕的獸皮披風。下半身的布料有兩層,內層從腰帶開始垂至腳踝,很像襯裙,不過兩邊開岔至腰部;外層略短,下襬處分裂成許多帶狀的細絲。溫克斯注意到她的手腕與小腿上還各別穿戴了數量不一的金屬環。
女子朝卡蘇伸出手,而他則輕握她的指尖,緩緩起身。卡蘇起身後在女子耳旁低語了幾句,最後站到石椅另一側的長桌前。
溫克斯沒有跟著下跪,而是打量著被卡蘇稱為艾雅的女子,目不轉睛。「……母親?」他忽然脫口而出。
女子沒回應,而是繼續向前走,走到溫克斯面前。「我是夸爾迦納部落的族長,艾雅。」她伸出手,撫摸男孩的臉頰。「好久不見。溫克斯,你長大了。」
「妳……妳真的是我的母親?」
溫克斯沒有抗拒陌生女子的碰觸,不是因為她突然的舉動令他措手不及,而是因為那雙手讓他備感熟悉。「妳叫艾雅,妳是我的母親,對不對?」少年又問了一次,然而答案不言而喻。
女子對少年點點頭。「對不起,必須用這種方式跟你見面。」她的口氣帶點自責。「你父親他……約翰發生了什麼對吧?否則你不會出現在這裡。」
「我……」溫克斯嘴角顫抖地開口,可惜眼眶裡的淚水卻搶先一步。這是自從告別克洛威薩的生活後,他再一次感受到潰堤的情緒。「那是一場意外,父親他……」少年哽咽,退後了幾步。
「孩子,沒關係。」艾雅走上前,抱住溫克斯。她的雙臂好溫暖,讓他想起死去的父親。溫克斯靠在女子的胸口,哭得很厲害。
「Aya.」站在一旁的庫莎向前一步。「Ne mer tem.」她皺眉,指著溫克斯說道。
「庫莎。」夸爾迦納的族長鬆開少年,讓他靠向自己的肩膀。「溫克斯是妳的『兄長』。」她看著女孩。「你們是雙胞胎。」
「妳說他是我的……哥哥?」庫莎瞪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母親,妳說我是妳唯一的孩子!」
「妳不明白,庫莎。」艾雅輕輕放開溫克斯。「溫克斯還有他父親……妳的父親。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屬於這裡。」
「你只告訴我父親不會再回來,為什麼你不說我還有一個哥哥?」庫莎激動地追問。「母親,為什麼妳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妳……」她忽然瞥見卡蘇臉上的表情。「卡蘇,該不會連你也知道?」
「……是的,不過也就是不久前而已。」卡蘇以委婉地口氣回答。「庫莎,艾雅之女……」
「別那麼叫我!」
「庫莎,妳冷靜點。」艾雅走向她。「不是我故意要對妳隱瞞……」他想伸手搭她的肩,不過庫莎卻向後跳開。
「母親……」她緊咬嘴唇,瞪著靠過來的女子,眼裡被複雜的情緒填滿,錯愕、委屈和不平衡。女孩瞥了旁邊的溫克斯一眼,接著轉頭衝出石室。
「庫莎!」溫克斯的母親大喊,但沒追上去。
「難道雅湳人都這麼衝動嗎?」肯愣在原地。
「或許要她馬上接受這件事情還是太勉強了一點。」艾雅望著直通外頭的大殿正門一會兒,接著轉身走回石椅。「放心吧,我知道她會去哪裡。」
「Uldoz nifo gom.」原本站在庫莎身旁的男子忽然說道。
「謝謝你的好意。」艾雅隨即回應男子。「不過你先留在這裡,等等有事情需要你幫忙。」她把視線轉向肯與溫克斯。「多魯加不會說你們的語言,不過他聽得懂。」
「母親。」溫克斯聽完後開口,他還不太習慣這麼叫。「我妹妹……我是說庫莎她……」
「她沒事。」溫克斯的母親表示。「不過你恐怕得花點時間適應一下她的脾氣。」她淺淺笑了一下。「對了,溫克斯這個名字是約翰取的,你的雅湳名字是Ah Shi Ka。阿席卡,如果用你們的語言來說。」
「阿席卡。」少年輕聲覆誦。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艾雅轉向那名灰頭髮的外地人問道。
「族長大人。」肯恭敬地走上前,站到石座前方。他試著模仿卡蘇做出跪地行禮的動作。「我叫做肯,是溫克斯的朋友。」
「叫我艾雅就行了。」石椅上的女子說道。「我得向你道謝,是你一路護送溫克斯過來的對吧。」
「不……這沒什麼。」肯起身後再度微微鞠躬。
「我想你太謙虛了,肯先生。我保證之後會好好款待你,至於現在……」艾雅說著走下石頭王座。「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往石室內的其中一座火盆走去。「來吧,溫克斯。我們得確認你是不是跟你妹妹一樣。」
「跟我妹妹一樣?」溫克斯不太明白地問道。
「我必須知道你是否具有阿德尼或是瓦茲的血統,或者你只是個納門。」
「你要怎麼知道?」溫克斯一邊說一邊好奇地走向她母親。
「你曾經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嗎?」艾雅問道。「阿德尼或是瓦茲的力量可以透過後天喚醒,不過很多雅湳人是在日常生活中自己發現的。沒關係,我們可以做個簡單的測試。」她說完伸出一隻手,將手掌靠向火源。「我跟庫莎一樣都是阿德尼,我們會傳遞各種性質。現在,握住我的手。」她將另一隻手伸向溫克斯。
少年照做,不過仍顯得不知所措。「……然後?」
「你的另一隻手握住多魯加,他是瓦茲,能夠接受我們傳遞的性質。」
名叫多魯加的男子靠向兩人,微笑地朝溫克斯伸出手,他似乎對這件事情的流程一清二楚。
「火焰跟太陽一樣提供光和熱,如果我有辦法把火焰的性質傳給你,代表你是阿德尼或是瓦茲其中之一。」溫克斯的母親解釋。「因為你沒受過戰選者的訓練,如果你是阿德尼,那麼你的身體應該會主動把火焰的性質傳給多魯加。反過來,如果你是瓦茲,那麼你的身體就會開始發熱。」
溫克斯聽完後明白地點點頭,雖然他不太懂其中的原理,不過聽起來像是他什麼也不必做。
石室內的肯與卡蘇也圍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在一旁安靜觀看。
「那麼我們開始吧。」艾雅深呼吸一口氣。「……很好,看來你並不是納門。」片刻後她說道。
三個人牽著彼此,接著又過了一會兒,溫克斯的母親緩緩開口:「溫克斯,我想你是一名瓦茲。」她笑著放開溫克斯的手。「你的手在發燙。」
「你說我是——」
「O ish adni!」多魯加放開溫克斯的手後突然大聲驚呼,他的話似乎讓溫克斯的母親非常意外。「等等。多魯加,你沒騙我吧?你是說……」溫克斯的母親沒把話說完,不過名叫多魯加的男子卻果斷地點點頭,同時晃動自己的手掌。
「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溫克斯忍不住問道。
「多魯加說你也把火焰的性質傳給他了。」少年的母親沉默了一下,接著用不可思議的口氣說道。
「什麼意思?所以……」
「溫克斯,這種測試方式很少出錯。不,應該說不可能出錯。」艾雅用兩手抓住溫克斯的肩膀,直視他的雙眼。
「意思是你既是瓦茲,也是阿德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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