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遲疑了一秒,他拉著布萊爾離開控制台。當下那兩人的疑惑都頂在頭上,臉上充滿對亞瑟的質疑和茫然,只見他指著薩斯吉身旁壁面上的緊急逃生路線。
「薩斯吉,你保護布萊爾沿著這路線往上面去,我記得沒錯的話那裡是最近的逃生艙,觸發警報的同時應該會解鎖它的使用權。」
亞瑟說完後拔起地面警衛身上的識別卡,一把塞進薩斯吉懷裡。
「那你呢?」
「我在這裡想辦法關掉外面那個大傢伙,萬一出事了,不能讓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裡被逮。」
「亞瑟,為何現在不直接關掉?」布萊爾說。
「我沒有辦法預期關掉後的狀況,但能確信的是,我可不能再讓你被送回去牢房內。」亞瑟朝布萊爾的肩膀拍兩下說:「都到這一步了,怎樣我都讓你離開這鬼地方!」
「哎……」薩斯吉猶豫了兩秒,他抬頭說:「我會回來找你的。」
「別廢話,快走!」
「亞瑟,快點搞定它,我會在外頭等你!」布萊爾拍了亞瑟的肩膀,順手拿走警衛手上的槍。
「待會見!」薩斯吉說。
看見兩人消失在另一側的階梯通道口後,他回到控制中心看著面板上的數值,等待著反應爐進入下一個循環。
最後一個反應爆炸後發出轟然的巨響,他感受到地板一陣劇烈晃動,底部的排氣孔快速的將溢出的火焰全部吸回通道內。
他看著那些儀表,動念想要試著操作看看,但隨著外頭聲音越來越接近,他下了一個決心。
「管他的!」
他掀開蓋子,按下那顆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的按鈕。
按下的同時,地板傳來一陣劇烈晃動,發動機底部的能量傳送口閘門關閉的時候又打開了。螢幕上多處都顯示著紅色的警告標示。他從安全窗看向外面,見到發動機的多層環狀結構持續在進行,降落下的時候與機座上的閘門互相撞擊著,進而使得推送的活塞連續撞擊閘門。
顯然那顆開關的作用有一定的先置程序,少了那些步驟使得程序上發生錯誤,此時連動的機構卡在那裡引發一連串的反應。活塞頻繁撞擊閘門的聲音傳遍這裡的每一處,甚至腳下都能感受到那猛烈的衝擊。
正當亞瑟以為那裡快要爆炸時,腳下的震動感瞬間停止,安全保護機制似乎被觸發,活塞的撞擊停止了。閘門再度閉合後順利讓下方結構環釋放壓力,而上端正在反應的結構環外圍分別從壁面上伸出兩座更巨大的弧形環,緩緩的靠近結構環。
這時亞瑟瞬間想懂了真理之眼的意象,那弧形結構如上、下眼線般,果然眼部整體都出現了。
弧形環發出警示的紅光閃爍著,靠近後發出一陣藍色光芒將快速旋轉的結構環停止,隨後兩者之間緊密的貼在一起,那刻,結構環內部的火焰透過對接的噴發口,瞬間轉移到弧形環內被中和了。此時所有的機構都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狀況?」
亞瑟怔了幾秒後腦袋的程序再度回復運作。管他是什麼情況,先溜了再說。
正當他要離開時,外面再度傳來機械啟動的聲響。這時所有的程序開始慢慢依序啟動,活塞結構再次縮回,而底下的閘門機座關閉後第一圈的結構環也降到下方,緊接著閘門再度打開,所有程序又恢復到原本的運轉狀態,螢幕上一處處警示區域也開始回到正常狀態。
「該死,真它好極了!」
那刻,外面的聲音也越來越近,他瞥見大批的黑影出現在通道兩側。而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按下牆面的那顆強制關門按鈕,並且再次想辦法停止外面的反應爐。當大門關閉後,通訊器那端正巧再次傳來聲音說。
「嘿!亞瑟、亞瑟……」
「該死的雷爾夫,你終於回來了!」
「剛剛外面的烈焰輻射掃掉了傳訊頻道,我已經調整好了。你那裡進行的如何?發動機怎麼還沒關閉?」
「我關不掉,剛剛請布萊爾和薩斯吉先離開了,告訴我要怎麼關閉它,快!」亞瑟說。
「怎麼會這樣?」
「廢話少說啦,它有保護機制,重點是這裡那麼多按鍵和符號,快想點辦法,那些攻堅部隊在門口不遠處了!」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陣撞擊聲,他們試圖將門突破,接著銀白色的門上出現紅色的火光,它繞著大門的周圍閃爍著;這麼厚重的鋼板也抵擋不了他們闖進來的意圖。
「嗯……我想到一個方法了。」雷爾夫停了幾秒後說:「破解他們的通信結構應該不難,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嗎?一樣將訊號連同權限幫我投射,我要從這裡接管控制台看看!」
「我試試看!」
亞瑟看見另一區的面板上有幾個熟悉的圖樣,看來某些符號都是通用的,按下去後顯示許多樹狀的結構圖,他毫不猶豫的將其子項目都移到目前通信的主幹上,迅速的操作一番。
過了片刻,螢幕上的畫面閃爍了幾秒鐘後全部陷入一片黑屏,接著投射出同樣的畫面。那頭傳來雷爾夫的聲音:「我連接上了,給我幾秒鐘的時間!」
「快點,外頭那些傢伙可不會等你!」
「呃……」雷爾夫停頓了幾秒後說:「你不會喜歡聽到這消息的。龍哈德薩德的其他控制中心正試圖接管控制權,看來不太妙。」
「噢,那還真是好消息吶。」亞瑟說:「難道要一間一間控制室去破壞嗎?」
「除非你有數十個分身吶!」雷爾夫那端傳來一陣操作的聲響,他說:「值得慶幸的是,你剛剛奪走了他們的權限,目前要分批取回可得花上一段時間。你能為我爭取多久的時間?」
「不知道,我沒把握可以撐多久,他們正向這裡攻堅。如果不關閉它,布萊爾的逃生艇就沒辦法發射。動作快一點!」
「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接你們出來的,撐著。」雷爾夫說。
心急如焚的亞瑟等候不到雷爾夫進一步的消息,眼見厚重的鐵門已經快要被燒穿。下一刻,控制中心的門在爆炸的火光中噴飛,前來的武裝警衛紛紛的從門口擠了進來。
「不准動!」這時一群人衝了進來,將槍口對準亞瑟。
先發制人的他舉起槍,縱身飛撲的同時朝他們扣下扳機。雙方在那裡正式開火,控制室內發出一陣閃爍的火光,兩邊對峙了好一段時間,在對方強大的火力壓制下,亞瑟這裡明顯趨於劣勢。緊張的時刻,通信器那端發出的聲音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亞瑟,搞定了!」
這句話在每處同樣的播送一次,使得其他人紛紛看向通訊台。在最後一次聲音出現後,外面的機構完成最後一道程序並發出一陣劇烈震動,接著這次真的全面停擺了。無預警的斷電讓儲電艙接應不暇,他們所在的區域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出口側上的照明燈。
亞瑟趁著他們望著外面的同時,箭步飛奔上控制台,他敲下了緊急按鈕讓整座監獄的鈴聲大響。一名警衛開了幾槍後立刻扔出一枚榴彈,當下亞瑟翻身將榴彈踢飛後撲向警衛,他奪過對方手上的武器並解決他。
這時,被踢開的榴彈落到通訊控制台的下方,轟然一聲將那裡的設備炸毀了。
監獄外頭
「我的奧拉啊!等待真的是最煎熬的事情……」
薩洛梅和希魯趴在沙礫中的岩石堆裡,呆滯的望著眼前矗立在岩石沙漠中的監獄,昏暗的景色下只能看見一顆顆發亮的砲塔及被探照燈照亮的巨大堡壘,一成不變的景色讓他看了都煩悶。
「薩洛梅大人、薩洛梅大人!」希魯拿下電子望遠鏡看著薩洛梅說:「我想──我們不用再被烈焰轟炸了!」
「怎麼?」薩洛梅看向希魯。
「哈哈!砲塔的燈光消失了!」希魯高興的笑著。
「什麼?」薩洛梅搶過希魯手上的望遠鏡,慌忙的帶了上去,他看了後高興地說:「噢!這他媽的小子辦到了、這他媽的小子辦到了!」他將望遠鏡拔了下來,興奮地摟住希魯的肩膀:「他媽真的做到了。趕快、趕快!」
兩人趕緊將身邊的東西收進背包裡並不斷挖掘地面的沙礫,隨後他們抓起了一片防火布,用力的將布拖出來,兩台黑灰色的飛梭半露在沙堆上。
「好刺激啊!薩洛梅大人!」
希魯一把跳上飛梭,快速的將它啟動。
「那還用說!」薩洛梅開心極了,他和希魯同時騎上飛梭興奮的說:「終於有比被尿淹還刺激的!」
「噁……」希魯別過頭,露出了厭惡的表情說:「薩洛梅大人,你形容的真噁心!雷爾夫大人明明說這服裝可以淨化的好嗎?」
「那是你才會相信那傢伙講的話!哇呼!」薩洛梅說完馬上加足了油門衝向了砲塔。
控制中心
警報響起的同時,控制室第二道大門啟動並關了起來。他解決掉在控制室內的敵人後躲到控制台下方,這時外面的守衛再度準備攻堅,門外再次砰砰作響。
「天啊,這下沒戲唱了!」
亞瑟清點著搜刮來的子彈,但已經所剩無幾。一陣騷動後地板傳來了震動,強大的撞擊將大門擊出許多瘤狀的凸起,隨後一雙金屬的手掌伸入了門縫之間,將大門強硬的扯開,一台巨型的機械人站在門口,它雙手上掛載了好幾把槍枝,腹部的揚聲器大聲廣播著。
入侵者違反龍哈德薩德條例第五條二項八款,本庭在此宣告……死刑……
砰、砰!
亞瑟連續開了兩槍,擊中機械人的頭部。它失去動力,倒下去的那刻還不斷重複同樣的話語。他趕緊拍下關門的按鈕,並朝著大門外的部隊開火著。
最後一道防線的大門開啟後再度關上,但因為被機械人扭曲了部分結構,始終留下一條半個身子可以穿過的門縫。
亞瑟趕緊跑過去拔起機械人手臂上的武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隱約聽見一股令人膽顫心驚的滴滴聲。他顧不得手邊的事,立刻往後一翻。下一秒,閘門像是碎裂的玻璃被炸飛,瘋狂的火舌擠破細微的裂縫,將金屬撕裂成一片片朝射他去。
爆炸的威力將亞瑟彈飛出去,碎片劃過身上多處,讓他重摔到控制台上後滾落到地面。他努力掙扎爬起,但難受的耳鳴和暈眩再次將他打趴到地上,接著地面發出一陣陣的震動,有個模糊的身影從火光中現身。
模糊的火光似乎化成了一團黃色的影像,同時腦海中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記憶中從未有過那老者嘲笑的聲音,接著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清晰了。
他暈過去了?事實上他也不清楚。所有的感知都告訴他還清醒著,但無論如何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依舊如同過去在夢境般的真實。當下他感受到一股不服輸的憤怒和許多操控咒術的畫面湧入腦海,那其中還有薩斯吉的身影。
直到不遠處的嘲笑聲將他從那些片段中喚回,他站在一片黃土坡上,正看著毛草屋底下正在抽煙的老人,他悠哉的抽著煙斗並嘲笑著說:「哈哈,憑你這傢伙學得起來?那庇護所這裡沒有學不會的人啦!」
「艾利慕達這臭老頭,你就給我等著看!少瞧不起人了!」那人憤怒的說完後轉過身,舉起雙手對準著不遠處的木樁上木塊說。
「艾利慕達?那這個人是……我?」
亞瑟首次透過那人的眼見到與薩斯吉談論中的老人,對方在眼前是如此活靈活現的。那老人沒了一隻眼,是的,凹陷的眼窩如同黑洞般的深邃;他雜亂的鬍子和不修邊幅的頭髮,大概與認知中的流浪漢相差不遠。
「哎──亞瑟,乾脆放棄了吶!」艾利慕達躺在椅子上,翹著那條裝著木製義肢的腳,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說:「我說吶──這不是光憑嘴皮子就可以的。自大、愛吹牛,你這副鳥樣學的起來?」
果然,他的意識正處在自己的身體裡,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是怎麼來的?
「噓、不要吵!別阻礙我專心感受!」亞瑟不耐煩的藐了他後閉上眼睛說。
「專心?笑掉我的大牙了!哈哈哈!」艾利慕達捧腹大笑時,露出另一隻裝在手上的義肢。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著說:「笑死我了,你根本沒有信念,要怎麼施放咒術?哈哈哈!」
在對方閉上眼的那刻,眼前一片黑暗後又亮了起來,視線隱約地回到控制室內。那一刻,他能感受到「那位亞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這次換對方潛伏在自己的意識中。
當他感受到存在於亞瑟的意念時,似乎為此頗為震驚,意念相互共享的他們使得身體上的汗毛都豎起。
在雞皮疙瘩的反應退卻後,四周的氣息變得異常凝重,他們能感受到像是被重大的物體壓住似的,又如在水中無法呼吸的那刻。在還沒來得及搞清楚之前,那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一雙冰冷的巨手扣住脖子,將他拎到半空。
隨即視線再度回到那片竹林和木樁前,而「那位亞瑟」被眼前的事物驚嚇得往後退兩步。
「這怎麼回事?」
亞瑟不知道「他」是否感覺到了什麼,此刻在意識中的亞瑟感覺到自身僅存的能量從「這裡」流向他的身體,而在「那位自己」或許也感知到了什麼,那股湧向他身體的能量像頭巨莽纏繞在手臂上。
亞瑟能感覺到他的疑惑,或許他也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再度閉上眼後,視線再度回到火光四起的控制室內。
他們漸漸明白兩人的意識莫名的糾纏在一起,而在意識中的另一方只能感受,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應與動作。
一顆裝載斗大鏡頭並發出鮮紅光圈的機械頭顱出現在他們眼前,它停頓了幾秒,顯然在說著什麼,但他們只聽見清晰且吵雜的耳鳴,隨後掄起偌大的鐵拳朝頭部擊來。
亞瑟當下臉部一震,強烈的震盪差點讓腦袋變成豆花。他感受到意識中的自己積極想掙扎的慾望,炙熱的火焰爬上他的意念。
一串劈啪的聲音瞬間響起,手臂上奔湧的力量如同燃油點燃似的從手掌間冒出,亞瑟隨即將手伸到機械人的面前,在對方的鋼拳變成武器並開火之前,那團巨焰被濃縮成細長的火焰光束,以雷霆萬鈞之勢摧毀任何阻擋在它前方的物體。
轟!
那聲劇烈的轟響讓亞瑟的視線再度回到竹林內,他看見在木樁上的木塊已變成一堆飄在空中燃燒的火星。這讓原本調戲的艾利慕達看傻了眼,他幾乎忘記嘴邊的煙斗,掉落下來的煙灰差點燒掉那團黑灰的鬍子和身上的皮毛毯。
「哎呦……我的大天使吶!」
艾利慕達驚訝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一掌拍掉可能點燃的煙灰後眼神驚恐的盯著亞瑟說:「你是誰?」
他發出的疑問挾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如狂風浪濤的氣勢從身上發出,迅速將亞瑟的感知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