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一向爽朗的恩薩爾瞬間陷入自己的思緒,這倒是布萊爾頭一回看到他這樣,像是看到前些年剛回來的自己,失神的眼眸了無生氣。
「小時候,哈羅夫克一直是我們村莊部落的領頭,他如果還活著,現在這位子應該非他莫屬了吧!當時,他從老村長的寶箱中翻出一副地圖,現在正保管在米恩‧薩巴斯手上。他非常地高興拿來和我們分享,我們為此興奮不已,每個人的心中都冒出大批寶藏的願景,甚至想到後面怎麼運用那些寶藏來做什麼大事。
「於是,我們五人趁著大人白天忙祿的時候偷跑上山,但不幸的在山裡迷路了。那天夜晚,天空特別的晴朗,似乎就像是準備好似的。我們趁著半夜的月光在樹林中試圖尋找方向,正想放棄的時候,這時哈羅夫克在樹林的另一端大喊著,分散的四人立刻朝他的聲音方向前進。
「命運註定好他該發現那地方,或許再晚一點我們就被後來上山的大人們揪回去了。也或許月光就恰好落在那該死的時刻,哈羅夫克在雜草堆裡看見一座荒廢的平台,傾落的石塊堆在四周,最明顯的就是矗立在平台上的四根柱子。
「不知道是月光的關係還是它正在發光,皎白的光芒幾乎可以讓你看清楚周圍的景物,但神奇的是,你得夠接近那地方才能看的見;這讓我們都驚呆了。我們高興地走到那個立著四根柱子的平台上,這時發現所有光芒都指向一根樹幹底部。你不會相信的,若不是有光芒的指引,誰也看不出那是一道門。它被粗壯的樹幹包圍住,甚至氣根已經破壞大部分的石頭。
「我們就這樣被好奇心給帶領進門,經過一段迷宮般的路程後,眼前四根巨大石柱包圍著一顆奇異黑色的石頭。我害怕的不敢上前察看,但哈羅夫克卻不是,他總是不畏懼任何不明的東西。他好奇地走到黑色石頭面前,甚至出手觸摸,剛開始沒有什麼事,接下來他更大膽的拍打石頭,沒想到那裡冒出很多道黑色的影子,伸出的物體貫穿他的身體,我至今不明白那是什麼!
「我們大夥當時都受到驚嚇,還以為他死定了那刻,但卻活跳跳在我們眼前。只見到他從驚訝轉成嘻笑,很得意的要來跟我們炫耀時,那黑石周圍的石柱突然發出藍色光芒,沿著石柱上的圖騰從底部一路快速竄升到頂部。接著一道不知從那裡打下來的轟然巨雷,將哈羅夫克變成空氣中的粉塵。」
「粉塵?」布萊爾再度皺起眉頭問。
「是真的,就像捏碎的石頭。沒有一個不被嚇得尿褲子的,大夥急忙衝出那地方。在半山腰處剛好撞上老村長,他帶著大批的村民幾乎把半座山都找遍了。想也知道,我們回去後被修理得很慘,在集會所前跪了數十日,村長在訓斥我們的時候,才講述了這段歷史。
「哈羅夫克的真正死因只有我們四個和那些耆老知道,甚至連他家人都只知道他摔下懸崖而已,村長還特地為此派遣一批壯丁去尋找,但跟你過去的狀況一樣,那都只是場戲而已。
「也因為我們這次闖的禍,讓老一輩的他們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決定將村子拆成目前的三大聚落。美其名是為了不在山林走失,你也知道那裡的確險惡,其實是負責看守上山的三條路徑,難保下次沒有另外一個哈羅夫克。」
「三大聚落?這裡和米恩及阿爾納托的村落?」
恩薩爾點點頭,「是的。從那件事情之後,『列什札弩山』就再也不是這名字了,它成為我們口中的禁忌。哈羅夫克的父母就是之前住在村口──路布穆蒂那家人。所以當初他們對你的不友善,其實並非針對你……而是我。或許在你身上看見哈羅夫克的影子,讓他們回憶起傷心的過往……」
「難怪,我一直很不理解那家人對你的態度,脾氣那麼差,你怎還肯願意接觸他們、幫他們處理雜事。」布萊爾說。
「就當作是贖罪吧,的確是我們惹出來的禍!我們長大後,老村長在臨死前交付給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分別保管在我們四個人身上,哈薩司的歷史、神殿的地圖、還有一副不用靠月光就可以打開的鑰匙及一個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東西。
「原本應該要分散保存在四人當中的,但其他人並不想讓這東西勾起回憶,所以除了地圖以外,其他三樣都在我這裡。這件事情知情的人都有共識,即使有人問起,我們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們這故事,避免有人再度去探訪那地方。所以任憑堪薩斯怎麼問,他也問不出什麼結果!」
「那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布萊爾問。
「我也很好奇……」恩薩爾說:「但只要大家都不講,這星球上,山是出名的多,我看他怎麼找到那個地方。」
「如果剛好讓他碰巧矇上怎麼辦?」布萊爾說。
「那我們只能祈禱他不會遇到那天一樣的狀況!」恩薩爾嘴裡說的輕鬆,但布萊爾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擔憂。
布萊爾回憶到現在,深深嘆了口氣,他說:「哎──!但倒楣鬼定律總是會在這時候出現,那真是最糟糕的時刻吶!」
「倒楣鬼定律?」薩洛梅滿腦疑惑,他說:「那是什麼東西?」
其實不只亞瑟,在場許多人都不明白布萊爾講的是什麼意思。
「倒楣鬼定律是我們通用的詞語,正確應該是札努法則。其實就是機率問題,譬如我的手上有上百隻簽,抽中最短的人要被處死,最倒楣的人不論是先抽還是後抽都會抽中那支最短的簽。但沒作弊的情況下,這都是機率問題。
「而只要是存在的可能,任何事情都有機會發生,如同亞瑟幫我逃出龍哈德薩德那樣。所以接下來大家都會明白,就是最不希望發生的──總是最容易出現!薩洛梅,你記得那晚嗎?它的確就發生了!」
薩洛梅點點頭,他說:「恩薩爾從來沒跟我提過有那件事情……」
「或許恩薩爾在用他的方式來保護你,我想一直以來都是。」布萊爾說。
「布萊爾大人,那晚發生什麼事情?」希魯問。
「那晚,堪薩斯接到一批從巴蘇哈泰送過來的物資,他看完狄克尼亞斯的工程後,就順道前往米恩‧薩巴斯的村落,邀他一同喝著送過來的酒。在他不斷的引導之下,米恩說溜嘴了,將那座山發生的事情說出來,甚至連地圖也說保存在他身上,我推測的是不是這樣?薩洛梅!」
布萊爾看著薩洛梅,只見他點點頭的說。
「差不多是這樣,只是那時米恩沒告訴堪薩斯你們經歷的那段故事,他只是興奮地說著那座山的名字和我們小時候都聽過的恐怖故事,並將地圖展示給堪薩斯看……。我已經盡力給他暗示了,可是那天他真的很醉……」
那天,布萊爾和恩薩爾發現他們過了晚餐時間還沒回來,趕緊跑出去找人。最後在工地人員口中得知,那兩人借用飛梭往米恩的村落去了。他們在米恩家找到三人,一進屋內酒氣沖天、遍地狼籍,那薩洛梅與米恩兩人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而堪薩斯也醉的胡言亂語,一直拿頭敲著桌面。
與恩薩爾互望的布萊爾對此感到些許憤怒,其中夾帶著一點浮動的忐忑。
隔天,堪薩斯行動了!
當日因為前一晚的宿醉使得他來指揮中心晚了,還是薩洛梅叫醒他的。由於現場工程進度已經達標甚至超前了一點,那是可以隔日再處理的。他堅持要當日檢查完才行,並胡謅會被懲罰的藉口而請薩洛梅幫忙跑腿,回去拿他遺忘在桌上的施工進度記錄器。
雖然在薩洛梅的極力勸阻之下,依舊無法說服堪薩斯的死皮賴臉,恩薩爾的囑咐雖然掛在心上,但當下簡單的一趟路程讓他鬆懈防備了。如果讓他知道後果的話,想必他也不會這麼想了,因為去一趟「達魯托碧達」足以往返米恩的村落三趟了。
堪薩斯偷偷地潛入米恩的房子內,或許是當日恩薩爾的訓斥,那幅掛在牆壁上、令人看不懂的地圖已經被收起來了。於是在他大肆翻找下,最終在床鋪上找到隱密的機關開口,找到那幅地圖。
「你在幹什麼?」
堪薩斯要離開時,米恩剛好回到家,他開門後發現堪薩斯一臉驚恐地站在裡面。
「我、我昨天有東西遺落在這裡……」
米恩看見家裡凌亂不堪,像是被轟炸過的,視線延伸到堪薩斯手上那捲獸皮地圖時,米恩的臉色從驚訝轉為憤怒,盛怒之下的米恩撲向前和他扭打成一片。
相對米恩,個子矮小的堪薩斯並不是他的對手。
但堪薩斯似乎有備而來,他被米恩的憤怒之拳打中了臉頰後,立刻拿出藏在靴子上的短刀,本能防禦地刺向米恩的腹部。那一擊不知道是否純屬意外的巧合,或是研究已久。混亂之中刀刃刺穿肋骨,直接命中心臟。米恩在地上痛苦地打滾一下,就再也沒有動靜了。闖禍的堪薩斯看見後拔出那把刀子,在現場呆望著地面的屍體,直到外面傳來越多聲音,他抓起滿是鮮血的圖紙,直接從後面窗戶奔出房外。
那晚是大家都很難熬的一個夜晚。
堪薩斯拿著照明器直奔山上。薩洛梅回到工地找不著堪薩斯,於是再度趕回到村莊通知恩薩爾。
「什麼?你怎麼辦事的?連續兩天?」
恩薩爾怒拍桌子,連對門的鄰居都聽到他憤怒的喝叱聲。或許是他罕見地發飆,使得對方特地前來敲門,皺著眉頭問:「恩薩爾,怎麼了?」
恩薩爾一臉急躁地說:「堪薩司不見了,布萊爾也不在。庫庫納格,你幫我把村裡的男丁都召集來,我要去把那傢伙找出來!」
「該死!好,我馬上去!」他說完後立刻拔腿奔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我也要去!」
恩薩爾看薩洛梅自責的樣子不忍心苛責,但又難以忍受心中怒氣,於是緊緊咬住牙根憤怒地捶向牆壁。
「哎……我不在村子,你現在就是代理人了!去港口把消息傳遞下去,今晚一定要把他給揪出來!」恩薩爾看見薩洛梅失落的樣子,他軟下心來,拍拍薩洛梅的肩膀,語氣比之前緩和地說:「對不起!我太急躁了。如果我們還沒回來前,你遇到堪薩斯的話,一定要將他拘留在房間內!可以幫我這個忙,好嗎?」
薩洛梅點點頭後立刻奔了出去,和其他人一起搜尋堪薩司的下落。
那天剛好布萊爾前往姆安克大陸外的村落協調下一步開發的事情,他回來時驚覺村內異常安靜,只聽見恩薩爾的房子內發出吵鬧的噪音。他進門探頭一看,恩薩爾正把桌子掀翻,從下方拖出一只箱子。
布萊爾印象中很難得有恩薩爾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思緒翻攪的腦海中,最深刻、最近的大概是布萊爾登艦見習那會的事情,起因是米恩無緣無故對布萊爾發酒瘋,得知的恩薩爾氣得將其趕出艦橋,那對於艦長來說,是多麼丟人的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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