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澳雷泰雅的系統故障頓時變成宇宙間最火熱的消息,立刻掩蓋雷諾實驗室的新聞;無預警的斷電造成所有交通大混亂,商業區因列車衝出軌道直接失控撞入大樓;地下運輸部分更不用說,幾乎全面癱瘓。便利道上擠滿救護人員和受傷乘客,包含停機坪也是。
亞瑟看了雷爾夫的手錶上傳來消息,上面載明飛船的位置。他立刻走向最靠近機場的便利道,沿路上都是被系統故障耽誤的旅客。他們只能爬出輸送帶,用步行的方式離開地下區域。
這裡可謂慘不忍睹,除了人擠人的通道外,靠近停機坪的區域幾乎損毀,引導失控讓飛船衝過緩衝區,撞入便利道的通行區域,迫使他必須想想路線繞過失事地點。
這趟路足足多花上二十分刻,也使得他內心也越來越急迫。
擁擠的群眾為了趕緊離開地下,他們擠到步行專用的通道內,那裡變得水洩不通。亞瑟搬來這裡二十多週年期,從來沒見過步行道有這麼多人。很多遊客在經歷過那段漫長的階梯旅程,無一不是臉色蒼白的。「天國的階梯」盛名從那時候便傳開。
這次大停電打亂澳雷泰雅的運作,停機坪的降落區更是慘烈,部分發射區域因飛船撞毀而停擺,大大小小的殘骸遍佈整個停機坪內。這是亞瑟聽到路人說的。
許多遊客到了停機坪後才知道自己的飛船被撞毀,或者收到臨時關閉航道通知,讓他們不得不再返回地面上。那高聳的階梯可是背負著多少人的痛罵。
「反正短時間內應該是回不來,希望不會被唸才好。」亞瑟嘟囔地說。
他用通訊器聯絡恩西亞,但那頭的語氣卻出乎意料的平緩,只是略帶點無奈的口吻;這反應讓他內心鬆了一口氣。沿路上廣播系統已再度上線,路邊的廣告看板都換成廣播旅客疏散作業及各個景點的狀況,上面的死傷人數仍不停攀升。
此次事件造成上萬人受傷、五千多人死亡,成為澳雷泰雅繼戰爭之後死傷最多的一次。兩日之內所有船隻無法正常停靠澳雷泰雅,甚至連離開的飛船都得接受管制查驗。
或許親眼見證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更甚旅客陳述的。那裡部分的航道被炸毀,跟恐怖攻擊沒什麼區別,一艘剩下頭部的運輸貨船卡在發射口,它應該到更底下的大型停機坪。
下一個發射區,一艘飛船撞上引導的閘輪,使得推射的閘輪反應器發生爆炸,將那裡毀的徹底。
他不得不佩服雷爾夫。即使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他們至高無比的「特殊關係」已將飛船安排在准許發射的航道上。亞瑟順利地找到飛船,確認裡頭裝載需要的物資後立刻坐上駕駛座,向莎雅飛奔而去。
三十四宇宙時刻後
儀表不斷發出響聲,亞瑟看著眼前的景色不斷逝去,星光的痕跡從原本的線條變成斷號,慢慢的變成頓點後接著變成一顆星星的光點。飛船脫離曲速空間後,眼前血紅色的莎雅似乎有點過分安靜,連外頭的衛星遇到電磁波干擾也沒啟動。
「難道真的跟夢裡一樣?」
亞瑟看著前方的莎雅正漸漸的進入普托塔的背面,地面上的火光可以見得一清二楚,一條明顯的火線蔓延至那裡重要設施──澳沙托機場。
待飛船越來越靠近,不只機場,其他的重要據點都燃起熊熊大火。地表上無處不是小型戰艦和飛船的殘骸;它們不是直接插入布滿紅沙的地表,就是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次亞瑟再也無須躲躲藏藏,飛船大剌剌地進入澳沙托機場,那裡一片燃燒猛烈的火光。四處都是戰艦及投射艙的殘骸,放眼過去,紅土上遍佈點點黑色如芝麻的物體,那些都是屍體,足以想像當時的戰鬥是多麼慘烈。
機場與基地連接的建築已經被摧毀大半,那裡曾是札克大鬧的地方,是薩洛梅最重要的軍事設施之一;再過去一點,一艘失去半截的戰艦直接撞向基地上方的停機坪,將那裡堵死了。
種種跡象顯示對方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並不打算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如果要從上次潛入的路線來看已經不可能了。亞瑟得在另尋其他路線下到位於底下的主基地。
最後,飛船在一處沙丘後布滿圓形風扇的區域停留,那裡就像一片布滿砂蟲的口器,恐怖的旋轉葉片像是攪肉機,它會粉碎一切通過的物體。這裡是主基地的通風口。
其正中央有座突起物,那裡有扇看似維修通道的小門,同樣前方屍體遍佈。
這類的出入口通常不是什麼好地方,可它卻是這裡目前唯一最完整的出入口,如果真的可以抵達下方的話。而他也沒有多少選擇,就是這裡了。亞瑟是千百萬個不願。
或許是不情願的感受觸發亞瑟夢中的場景,眼前一閃,夢裡的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中。雖然位置不一樣,但那強烈的即視感直指的就是那扇門。
他內心不由得再度想起夢中的雷爾夫,一股不祥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嘖!那該死的傢伙,這下是真的?還是在作夢?」
語落,亞瑟按下連結到手環上的自動駕駛,立刻走到後面穿起戰鬥服;穿好裝備的同時,飛船也降落於基地旁。
他提著手術台站在後方的開啟的甲板上,一道熱滾滾的氣流從下方噴射,令他嚇得退後一步。那股由通基地風口噴出炙熱的氣息大概都能將人烤熟,恐怕下面已經凶多吉少。
等待噴射熱氣流過,他從高空落下,踩在那片紅沙土上。飛船在他落地後的那刻,快速飛向一旁的山谷上方等候。他可不想上來後看見它被噴上的熱氣炸飛。
看著入口處前遍地的屍體,對方顯然在這裡埋伏很久了。從各種跡象都表明來襲方的目的就是要肅清這裡,他手上的槍派不上用場了。最後事實證明的確是這樣。
亞瑟按著記憶中的路線沿路下到最底層,雖然有些場景與夢中不太一樣,但相似度不禁令他毛骨聳然。這裡不是觀光勝地,他上回可沒來這裡參觀過吶。
可惜這裡沒有夢中那座電梯這項省力的東西,手上沉重的手術台依舊得繼續掛在手上。
沿路上的屍體大概就被分成兩類,一種是被撕裂,另一種便是被武器擊中的下場;後者不足為奇,但前者就有那麼點詭異。
撕裂?太不尋常了。
那裡除了可以辨識的薩洛梅士兵,其餘都像不知那來的傭兵,但裡面幾具屍體引起亞瑟的關注。它全身發黑、身體有某種圖紋的刺青,不意外的,他們全部都失去頭顱。
這些再度喚醒過去他面對的那些黑影,如果真是他們,那能將薩洛梅的士兵撕裂似乎也不意外。於是接連的疑惑又產生了。
那些人從哪來的?
札克的身分真的如雷爾夫所說的?
「哎──怎麼有股中大獎的感覺吶。」亞瑟再次嘟嚷。
離開運轉區,這裡是現實與夢境的分野。那道巨大的閘門後沒有所謂的實驗室,那裡應該是巨大的機庫,通向山谷那側。
亞瑟將燈光照向遠端,一艘運輸船橫卡在閘門處,開啟的艙門前後同樣慘烈。隨後經過幾道大門,那裡又是一座通往上方的工業鐵梯。
天吶,怎麼不像夢境裡有電梯的設施吶。
他抬頭看了一眼,嘆息後硬著頭皮、提著沈重的手術台一階階地走上去。
最後他終於進入主基地內,來到熟悉的通道。破損的艙壁、戰鬥後的屍體,依舊是那些。他循著上次的路線來到一處如同活動中心大的廣場,那裡是薩洛梅的運輸飛船降落台。
這裡許多偌大的柱子撐向四周,其上方是一道鑲著玻璃的鋼製穹頂,現在很明顯被那艘從外面看見的戰艦堵死了。
艦首突破上方層層閘門,一路直接栽向這裡。突出的部分已經取代過去的天頂閘門。這種突襲行動並不單純,而薩洛梅大概必死無疑了。
燈光掃過之處,橫屍遍野,一閃一閃的紅光更令這裡氣氛詭譎。他可以體會夢中薩洛梅的感受,但那場詭異的夢是怎麼回事?怎麼與這裡這麼吻合?還有,那怪物真的存在嗎?
砰!
角落裡一片殘骸噴飛出來,後面竄出身手敏捷的黑影隱藏在其後,朝亞瑟撲了過來。
亞瑟甩出微型手術台,側身飛撲閃避並解下大腿旁的武器。他落地滾身後快速轉身、朝黑影開了一槍。
飛撲的黑影在空中轉身閃過亞瑟的子彈,落地後一蹬再度撲向亞瑟,一把利刃從腰間冒出,被迅速裝上武器的前端──是一把上了刺刀的來福槍。
黑影得要在亞瑟開槍前解決他,隨之橫掃過亞瑟腰部,豈料對方身手同樣敏捷,一個下腰翻滾閃避了。
亞瑟用槍抵著地面,隨後一記翻跟斗,朝黑影下巴踢去。那擊肯定讓他眼冒金星了。他雙腳墊步,迴身踢飛對方的武器後再度轉身使出迴旋踢,將其踢飛。
落地的黑影滾地兩圈後迅速跳起,他側滾抓回來福槍,轉身將它當成長矛朝奔向前的亞瑟扔出。「喀嗒!」,扔出的那刻一把短槍出現黑影的腋下,槍口被火光照亮了。
迎面扔來的來福槍被紅色警示燈掃亮,亞瑟側身閃過,聽見細微的扳機扣動聲,緊接眼前一陣火光,一顆白亮的子彈拖曳著雪白的尾巴快速朝他飛來。
落地的亞瑟再度蹬地彈出,在空中滾身,朝火光來源連續扣下兩次扳機。
雷爾夫配給他的武器可不一般。槍內的彈頭有兩層火藥,就像子母彈,在擊中目標的同時會再次引起爆炸。
第一枚子彈與對方擦身而過,直接進入對方武器的膛道,在裡面爆炸;第二枚子彈正面迎擊那顆奔來的子彈。強烈的火藥釋放瞬間產生巨大爆炸,將兩人紛紛炸飛。
亞瑟落地的瞬間扭腰翻轉一圈,單手撐地趴扶。他見對方滾落後趴在地上,動也不動,漆黑的身軀下流出鮮血似的液體。
他撇去嘴角的鮮血與手臂被碎片劃過的傷口,起身緩步向其走去。他輕踢對方兩腳,見胸膛起伏微弱後蹲下將其翻過來。
「別動!」
亞瑟見對方將武器頂住自己的腹部──是那把槍管炸開的短槍。
可就算還能開槍又怎樣?亞瑟早已將槍口頂在對方的腦袋上。
「你覺得有機會再扣下扳機嗎?」
「哈!去他媽的──連最後都輸給莫名其妙的傢伙!」
那人哼笑後將滿是鮮血的雙手重放在地面上,無力地躺在那。滿身傷痕的他在亞瑟肩上微弱的燈光下顯露無遺。
亞瑟一點不在意對方說什麼,只顧用槍頂向他每一處傷口,像是孩童玩弄動物般。最後手槍頂到胸口處,奇怪的傷口令後者痛苦地縮瑟,鮮血汩汩流下。
「看來這傷口可是會要了你的命吶。薩洛梅。」
「你──認識我?」薩洛梅呼吸急促,時長時短。那傷口嚴重得令他呼吸困難。「哈、哈──不、不過,會認不出我的──也算稀奇。做、做──做點好事,給──給我個痛快吧!」
「不要。你先把命留著吧!」
語落,亞瑟逕自拿起微型手術台,一把將裡面的麻醉針往薩洛梅身上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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