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幾乎悄無聲息的兩道白光從她的耳邊奔過,將兩側的短髮捲起,一陣飄揚瞬間,眼前士兵臉上出現一道血痕,瞬間大量鮮血瘋狂迸出,她的臉上被噴飛的鮮紅沾染些許,幾具活生生的身體在她面前裂成兩半,往左右倒去。接著眼前的黑暗中發出隱約的光芒,還沒看清楚時,它飛快地掠過自己身邊。
密絲綺順著那道白光看向身後,布篷底下的黑暗出冒出一絲紅光,一雙恐怖的雙眼看向這裡。上回這雙眼出現的時候,她只是聽旁人敘述,這次她感受到在場人的處境,那是股強大而恐怖的威壓,令雙腳不聽使喚地抖著。然而那雙紅眼的主人漸漸後退,再度隱沒在黑暗中。
她在那裡感受到了一股氣息,一股奇特的恐懼夾雜些許的安穩。
片刻,最後一班自動運輸車輛抵達最後一道閘門前,車尾流出滿地的血跡令守衛的士兵警覺。他們立刻將車輛停止,警鈴大作吸引許多士兵前來支援。
然而接下來的行動令他們來不及驚訝,一道黑影從車後橫空飛出,朝他們瘋狂地開槍,在對方準備朝落地黑影反擊當下,車棚瞬間爆炸,兩道白光從那裡奔出,在空中劃出幾道完美的弧線。敵人驚慌的當下,瞥見自己的四肢無法驅使,那道白光似乎有意識的朝額頭飛來,霎時一片黑暗。
一道帶著火紅雙眼的黑影在眾人之間奔跳,他們在瞬間化成肢骸,灑落的鮮血如同潺潺溪流。希魯的那道身影很快穿越過閘門,在另一邊大殺四方,這次他可能把怒氣駕馭到極限,另一邊機庫裡發出機甲踩地的蹦響隨即迅速消失,接著被眾多槍聲淹沒。
密絲綺以破碎的車體掩護,朝閘門上方貓道的狙擊手連開幾槍,她也想替希魯分擔一些。隨後從背包內取出炸彈,在閘門處安放了幾顆後跟著希魯衝進機庫區。
在這裡,貨櫃眾多,她無法幫上希魯,他片刻立即隱沒在中間走道。目前的希魯任誰都無法阻擋他,儼然是位地獄來的使者。慌亂之下,她所經之處的貨櫃都被她扔進了炸藥。隨後她奔進那道門,白色的廊道瞬間被她染成鮮紅,那裡每一間實驗室都看不見肯德亞洛等三人的下落。
她一腳踹開通往控制室大門,開槍解決幾位狂撲而來的士兵,她找遍了所有房間,然而那裡依舊。她再度撞開走廊底部的門,黑暗中奔出幾發快速的子彈,閃避翻滾後,隨之回敬幾發。此刻除了敵人的哀嚎聲以外,曾經存在這裡的東西全都消失了。
密絲綺環顧四周,同時解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士兵。
她多麼希望看見肯茲納的身影,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期盼的答案。而她的心願此刻如神蹟般的降臨,在那裡的黑暗角落處發出隱約的呼喚,那聲音持續地呼喊著她的名字。一位男子從角落裡爬出,藏在黑暗的背景後方似乎有一道暗門。
「密、密絲綺……」
密絲綺聽聞熟悉的聲音迅速跑向那裡,在地面上看見奮力掙扎的身影,像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卡拉‧肯茲納。她迅速在傷痕累累的手臂刺青認出他,無奈臉上的瘀腫傷痕已經掩蓋原本的面貌。
她很肯定那聲音的主人一定是要找尋的對象,於是趕緊將他從地面上扶起,看見胸口熟悉的傷痕後她更加確信。「肯茲納前輩?真的是你?亞拉保佑,你還撐的住嗎?」
肯茲納伸出發抖的手,指他著爬出來的密室,語氣微弱地說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終於來了……他們、他們兩人……在那裡……」
密絲綺內心雀躍,很得意自己的堅持是正確的。她將肯茲納扶到牆邊,解下腰間的水壺讓他喝上幾口。肯茲納是她的拼圖,很快她將會證明自己與後者的清白。她再度在槍裡放滿子彈,準備去追尋其餘兩人下落。
「前輩,你暫時待在這裡可以嗎?」密絲綺說。
肯茲納用無力的雙手試圖撐起自己的身軀,虛弱說道:「別、別拋下我……我、我帶你……下去。」
「可是前輩你……」密絲綺一臉擔憂。
「可以……衛兵……都出去了……」肯茲納撐在牆壁上,緩緩站起。堪薩斯顯然折磨他許久,原本粗壯的手臂現在僅僅剩下一些肌肉的痕跡。
密絲綺不想耽誤時機,立即扶起肯茲納,緩步地朝那間密室走去。進入後,緊接一條蜿蜒的階梯,四周無光,僅靠密絲綺肩上的兩盞昏暗照明,然而階梯又密集,很容易踏錯步伐而跌落,加上她必須攙扶體弱的肯茲納,所以伸下的腳步得特別注意。
越到後面,黑暗吞噬燈光的能力越強,她幾乎看不見底下的階梯,每一步猶如走在黑淵之中,直到不遠前的光線讓階梯更加明顯,她才肯放心走下。
此刻,密絲綺感覺肩上的重量減輕些許,同時背後一陣涼意猶如惡魔般爬上自己後腦,眼角撇見被肩上照明反射的燈光,一道致命的白刃以半圓的弧度朝自己胸口奔來。
她下意識地抓住白刃後方的手臂,順勢往後面捅過去,那時一道強勁的臂力緊抓她的右肩,隨即驚恐地轉身,朝後方猛踹上一腳。失足的她立刻滾下樓梯,頭部直接撞擊到地面,頓時一陣暈眩。
四周火光搖曳,從孔洞傳來詭異的咆哮,天然挖掘出的黃色岩壁在閃爍的火影下,將這裡抹上一股詭異、陰森的氣息。她趕緊爬起,模糊的視線令其看不清楚武器的位置,於是迅速拔起靴子上的短槍,緩緩後退。
她瞄準階梯處的黑暗,眼神緊盯說道:「你是誰!」
那不是肯茲納前輩、那不是肯茲納前輩!
密絲綺內心中的吶喊,直到階梯緩緩出現的身影,戳破她美麗的幻想泡沫,熟悉的聲音掠過耳邊,讓炙熱的心瞬間熄滅。
啪、啪、啪!
幾聲拍手聲後,再度傳來熟悉的聲音。「哈,沒想到妳動作還真快呢!」肯茲納的身影出現在階梯上,清脆有力的步伐踏下階梯,那一點都不像殘弱之人該有的腳步。他冷峻的眼神帶點嘲弄語氣,將腹部的短刀拔起,朝上面的鮮血舔上一口。
「哎──我早該提前下手的。」他哼笑一聲,瞥視自己緩緩修復的腹部,「或許我該為你這一刀鼓掌。」
密絲綺見他不可思議的能力,驚恐問道:「你不是肯茲納前輩,他在哪?」
肯茲納得意地攤開手,大笑一聲:「哈,我不就是肯茲納?妳不是最尊敬我?來吧,加入堪薩斯的陣營,那個死老頭現在大概已經被碾平了!」
「你才不是肯茲納!」密絲綺憤怒地說,「肯茲納前輩對反抗軍很忠誠,才不會像你這樣……」
「哦?」肯茲納瞪大眼,故做疑惑問道,「是這樣?我怎麼感覺不出來你們有對他做出這麼高的評價。我可是感受到你們反抗軍在特列佛恩對他的遺棄。反抗軍?去!也不過是這樣而已,反而妳這樣令我很傷心吶,這胸口可是白白挨了一顆子彈呢。」
密絲綺臉色沉下,憤怒地朝身旁啐下一口。「現在想想還真噁心,你倒不如讓我光榮地戰死在那裡!」
肯茲納聳了聳肩。「如果這是你的願望。」語落,他後背冒出幾道黑影,朝密絲綺進攻。
她動作迅速地翻滾閃避後,持續朝那裡開了幾槍,接著趁黑影甩過她臉頰的同時,一發子彈穿過縫隙,直接朝肯茲納額頭奔去。
咚!
那子彈被生硬地擋了下來!
「你認為這點小玩意就可以打發我?」
肯茲納放下擋在額頭的雙手,那顆子彈從滿是鮮血的雙手中被推出。他將子彈與鮮血同時甩到地面上,那傷口再度緩緩癒合。他凝視著密絲綺,緩步向她逼近,每走一步,她則後退一步。
「你是什麼東西?」
密絲綺再次被不可思議的現象驚嚇,她從沒看過有人能赤手擋住電磁彈,然後迅速修復傷口。
「什麼東西?」肯茲納扭了脖子,扯掉身上的衣服,霎時,枯瘦的肌肉再度回復到原本的樣貌。他張開手臂說道:「妳用這種沒禮貌的語氣對前輩,合適嗎?」
「你才不是!」密絲綺再次怒吼,「肯茲納前輩才不會把這種事情掛在嘴邊!」
她再次連續開了好幾槍,但對方僅僅用上一隻手,輕輕一揮,便將射入手臂的子彈甩開。面對眼前肯茲納的逼近,巨大的身影使得她不停顫抖。隨後,她被地面的石磚縫絆倒,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密絲綺見到肯茲納來到面前,緩緩蹲下,那不是她所認識的肯茲納,然而對方是誰,他還記得與自己的過去。又或者……這才是肯茲納真正的面貌。那麼希魯的懷疑……
「我的安胡薩有好好照顧妳嗎?」肯茲納將手伸向她的臉龐,輕輕滑下,抹上一道鮮紅。「讓他擁有這細緻的臉龐真的太浪費了呢。」語落,冷不防地一掌猛抓她的腦袋。
密絲綺在畏懼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勇氣,朝他面部啐上一口。然而,他並不在意,冷哼一聲說道:「看來你和哈得洛德也沒有那麼聰明,妳這這根勾子可是幫我掉出大魚呢。一群笨蛋!」
「離我遠點!你這怪物!」密絲綺奮力地驅動顫抖的手,準備要將槍口對準他射出時,卻被對方一手打掉。
「怪物?」肯茲納大笑幾聲,逐漸在手掌上施加力道,將她整個人從地面上提起。他頓時面無表情,瞪著密絲綺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歡迎加入怪物的陣容。」
肯茲納怪力的單手幾乎壓入她的頭骨,強烈的痛感刺激全身神經。她見肯茲納舉起的另一隻手臂化成無數的觸手,準備要朝她胸口襲來的那刻,不顧一切地扭腰朝對方的臉頰踢上一腳。
霎時,她的雙腳再度被那隻觸手抓住,而那副肯茲納的面孔頓時宛若黏土般地蠕動,從熟悉的面孔變成一副副陌生人的臉,接著又變回肯茲納的模樣。此刻,密絲綺的意識已經瀕臨昏厥,眼神翻白,頭頂的壓力已經快要捏破她的腦袋。
肯茲納勾起狡黠的嘴角。「哈,這踢得真過分吶。差點我都找不到正確的面容,可悲的動物。」他的面容似乎並不完整,眼角及臉頰抽動頻繁。隨後冷淡地藐視她一眼。「廢話不能說太多,該是讓你加入我們了。」
「她是我的人,加入你媽的鬼!」
肯茲納背後發出熟悉的聲音,一道白光接連劃過他的身軀,身體頓時猶如頹敗的城牆,傾倒下去。
許久,密絲綺終於在一陣打鬥聲中回復意識,驚醒的他赫然發現已經癱坐在牆角下。頭上的疼痛依舊,然而她卻想不起踢了那腳後的事情。她眼前的兩道黑影打得不可開交,遍地碎石,強大的破壞力將四周轟出巨大的坑洞。
是希魯!
泛紅的雙眼穿梭在如揮鞭似的黑影之間,偶爾會與她對上眼,然而那股理智依舊存在,一點都不像當時人們口述中的惡魔。
她此刻無法加入他們的戰鬥,那已經是無法相比的等級。於是趁機探尋,或許他們最後一絲希望都在這裡。這半圓形的密室裡有幾座更深的密室,其中兩座裡面中央的石台上各躺著一副詭異的身軀。她內心的恐懼開始蔓延──來自於那輛車上,士兵所講述的。
她緩緩靠在壁面上行走,到密室後開啟肩膀上的照明燈,微弱光線反射出的物體令她大吃一驚。
石台上的生物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猶如當時她在實驗室內看到的,但此刻,它的身形更加詭譎,已是一團如肉塊般的四肢,光禿的表面附著些許的毛髮;那些熟悉的刺青與毛髮喚醒密絲綺的回憶。而它,此刻儼然失去生命氣息。
密絲綺摀住張嘴痛哭,不敢發出聲音,只能讓眼淚狂奔。
「嘉哈絲大人……」
她全身莫名地發抖,淚水不停奔流而下,然而她還有希望,尋得肯德亞洛的希望。她悄悄地到了另外一間密室,那裡同樣是相同的軀體,然而它胸口緩緩地起伏,帶著微弱的氣息呼吸著。
移動到那裡的密絲綺聽見它的呼喚,緩緩走近,腫脹的肉團內張開一隻虛弱的眼睛,她從那縫隙中隱約看見那雙透亮有神的眼眸。
它隱藏在肉堆裡的口器翻出,緩緩說道:「密絲絲……綺……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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