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台微型手術機是「卡爾巴星戰役」觸發而來,當時巴蘇哈泰和馬哈維亞達兩方爭奪卡爾巴星域戰爭。
巴蘇哈泰在最後一役攻進對方主城時死傷慘重,他們無法當場救治傷患,加上後勤的醫療台數量嚴重不足,長時間使用下屢屢造成當機,使得原本能救活的病患死亡。
經過多次的實驗、改良,巨大醫療台漸漸被縮小,戰場上的醫護兵可以隨身攜帶。普通的傷勢都可以在短時間內修復,最大的缺點便是電量和內置的補給品,因體積關係顯然只夠應付一、兩次。
亞瑟打開手術台將內部的零件架起。他剪開薩洛梅身上的厚皮衣,胸口鮮紅的龜甲狀皮膚滲著暗紅色的血,焦黑的傷口內足以看見白色骨頭,更有分不清楚是肌肉還是內臟的組織。
薩洛梅的左手掌不斷滲著鮮血,外頭的皮膚已經焦黑,食指的骨頭因爆炸而穿出皮膚外。這傢伙毅力真足夠,即使這樣,依舊硬拿著那破東西頂住亞瑟。
微型手術台伸出手臂後在鋪設的軌道上游移,修補傷口的雷射發出陣陣白光,在傷口處之間穿梭。
閒著的亞瑟在漫長又短暫的一刻鐘內把整件事重新咀嚼了一遍,但未解的疑惑是那麼有韌性又無法吞下。他依舊想不通。直到機器停下後他決定問清楚前面的傢伙,或許薩洛梅能提供一些線索。
亞瑟起身蹲在對方前面,拿著槍戳了戳他的手臂。
「感覺怎麼樣?還有呼吸嗎?」
驚醒的薩洛梅推開上方的支架,活動起四肢,緩緩從地面爬起。
他盤坐起、摀著額頭嘆息。「目前是死不了。」他再度撇向亞瑟,這時微弱的燈光令他驚呼,直指亞瑟的鼻尖。「你不就是那個偷走──」
亞瑟一槍抵住他的額頭。他看見薩洛梅另一手默默移動到腰旁,但那裡早已什麼也沒有。那些可能放武器的地方早被亞瑟摸過一遍,能當武器的物體都被他拿走了。
「偷?」亞瑟以武器頂了他的額頭後收起。「搶走東西的是你們,我只是來拿回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哈!還有什麼沒拿走的。通通拿走!」薩洛梅一陣氣憤,口沫橫飛。他指著上腹部,閉上眼睛。「你們派來的崽渣應該聰明點,哈薩司人的心臟位在右腹上面!來!往這裡爽快給我一槍!」
「我們?」亞瑟推了對方的腦門後盤腿坐下。「你傻啦,我要殺了你何必還要救你?」
「不就是圖個殺人的痛快嗎?去你媽的!」
「嘿,嘴巴乾淨點!」亞瑟瞥了他一眼。「我才沒那麼噬血吶,你先把那東西的下落說出來吧。」
「東西?」薩洛梅見對方的態度忽然間愣了,滿腦疑惑,接著怒氣又上來了。「你們在玩什麼把戲?你的同夥不是拿走了?」
「同夥?札克?」亞瑟同樣感到疑惑,眉頭皺得更緊了。
薩洛梅見對方臉色越來越疑惑,再度縮回身體,語氣緩和地問道:「難道你不是阿雷托派來的?」
「阿雷托?」
亞瑟頓時訝異。他必須得重新整理這些線索,或許真的錯怪雷爾夫了,所有問題再度回到札克身上。他冷笑一聲,笑得是自己無知下的判斷。
「哈,阿雷托?」他說道。「這的確是我目前聽到最有創意的答案。你不是阿雷托的的傭兵部隊,他怎麼會對你做出──」
薩洛梅一聽,朝一旁啐口白沫。
「呸、馬的,別裝什麼好人!」他氣憤說道,「是!你那賊臉和崽渣真是讓我印象深刻!拿東西走了就好,為何還來?除了要我的命以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
「等等──你憑什麼認為我跟阿雷托是一夥的?」
「哈,你失憶了嗎?」薩洛梅一臉輕蔑的睨著亞瑟。「這裡所有都是你們造成的,那些焦黑的傢伙不是阿雷托的士兵還會有誰?」薩洛梅舉起粗壯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還有──踩在我腦袋上的腳我可是不會忘記的,再怎麼說那雙靴子是最好認的!你和那崽渣的臉──哈!燒成灰我都認得!」
亞瑟沉默半响,或許兩人彼此都搞錯了。他一陣燒腦,得在混亂的思緒中快速將所有對話重組起來。
「不、不,我想我們必須讓整件事重來。」亞瑟指著薩洛梅。「你搶了雷諾的東西,沒錯吧!」見對方點頭後繼續說道,「他們──也就是雷諾,找我來拿回它。這跟阿雷托毀了你這裡有什麼關係?我搞不懂這中間的邏輯。」
「雷諾?布萊爾那個混蛋?你是雷諾派來的?」
驚訝的薩洛梅見亞瑟點點頭,低下頭搖著並嘆口氣。「你怎麼會跟那宰渣在一起?」
「哈!札克嗎?」亞瑟冷嗤一聲。「那傢伙再讓我遇上,恐怕沒這麼好運了。要不是雷諾硬塞了他給我,我才不想要吶!」
「哎,你的答案也令我很詫異。」薩洛梅抬頭,再次看向亞瑟,語帶抱歉。「很抱歉把你和那傢伙聯想在一起,我沒想到布萊爾那懦弱的傢伙會派人來。」
「所以那東西現在應該在阿雷托手上?」
「哈,很明顯就是那樣,沒有第二個人選了。」薩洛梅冷笑一聲。「看來最後我們都被阿雷托耍了一招,跟他的叔叔一樣──」
「耍?看來你感觸很深吶。」亞瑟說。
「哈,都到這地步,我跟你坦白也無所謂了。」薩洛梅緩慢移動身軀,將盤起的雙腿伸直,坐到身旁的台階上。「阿雷托付了一大筆錢,要我們去泰爾星把指定的東西拿回來。從我們能輕易地進入實驗室那刻,我就感覺到不妙了。」
「不妙?怎麼說?」
「這或許是多年傭兵的直覺,這種大型的案子從來沒簡單過。」薩洛梅見亞瑟頻頻點頭。「果然,在回來途中被攔截了。幸好我早有準備,所以他們搶走的不過是只空盒。」他說道。
「這我挺好奇的,誰能輕易的從你手上搶走東西?」
「哈,這我可不敢恭維。但能知道我行蹤的大概只有阿雷托……」
「但他雇用你,為何要中途攔截你?」語落,亞瑟腦袋內閃過一絲線索,那是雷爾夫告訴他的。他雙手一拍驚呼。「啊──他要的是你飛船的重力離子蹤跡?」
「你和那崽渣出現在這裡,不難看出是這樣呢。」薩洛梅打量了亞瑟幾眼,後者的身手不凡。他可以感覺到亞瑟的身分。「你是雷諾的傭兵吧?這種場合他們正規的特種兵是不會出現的。」
亞瑟點點頭。「你可說對了一件事。」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傭兵界最重要一條規則。」薩洛梅接著說道,「任務失敗是拿不到任何一分一毛的。」
「的確,但你這案例我倒是第一次見過。」
「別說了,只要同一個雇主跟久了,這事情很容易發生的。」薩洛梅低下頭說道,「事實上,想要那個東西可不只阿雷托一個人。」
「還有人對那東西有興趣?」
「我的副官在你們來之前,搭上一位號稱來自澳雷泰雅的富豪。他弄了張手稿,表示對這東西非常有興趣,似乎比阿雷托還了解這東西。管他怎樣,反正能賣個好價錢對我來說誰都一樣。」
「那你要怎麼跟阿雷托交代?」
「贗品吶!」薩洛梅自豪地說道。「其實,我的工匠對模仿這東西功力挺深厚的,本來想要給他們仿造兩個假的。一來可以噱個阿雷托一筆;二來我兩邊都可以收到鉅額的金錢,但一切都是這麼的意外。你們來之前,阿雷托的臨時實驗船剛到我這裡停靠……」
「實驗船?」亞瑟說。
「是啊,怎麼了?」
「你繼續說!」
「我沒想到阿雷托會把實驗船開來這裡,真正的東西放在我這裡風險太大,那傢伙發現的話,一定會把基地給掀過來的。你們來了正好解決我內心中的問題,即使我交出去的是假的,那也可以說是你們那裡的問題,跟我毫無關係。更甚至,對於追查你們的蹤跡可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
「這樣一來我既沒有嫌疑,甚至兩邊我都收的到錢,那有什麼不好的。而且阿雷托是個奸詐的商人,我曾經吃過好幾個悶虧!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狠擺他一道,只是沒想到和你同夥的那傢伙竟然是阿雷托的臥底……」
「悶虧?」
「是吶!阿雷托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取得最大的贏面,或許沒有他叔叔堪薩斯多那麼一點點勇氣,但卻很會算計每一步,要從他手上拿到錢──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看來結果並不如你預想。」
「還用說嗎?」薩洛梅無奈攤開雙手,「那個崽渣回來我就知道事情敗露。那東西落入他手上的那刻,或許一切計畫就被看穿了。」
「所以那些黑影不是你的人?」
薩洛梅確定亞瑟的意思後搖頭。「那是阿雷托的親衛部隊,每一個都像是沒靈魂的軀殼,眼神冰、詭異。我沒想到他會派那些傢伙去追你們。如果這批軍隊夠強大,我看其他領域遲早得吃大虧。」
「要我說,你這計畫聽起來似乎很棒,但真的是漏洞百出。難道阿雷托會不知道那是假的嗎?」亞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來我們全都在他的計畫之內。有趣的是,他都是最後的贏家。」
「我覺得挺棒的吶!如果不是那個傢伙臥底在你們那,誰也不會發現。」
「你真是單純到不行吶──」亞瑟看他得意的眼神深深嘆氣,「雷爾夫都說那東西有不尋常的能量場,你以為他派軍隊和實驗船來幹啥的?沒想到你還真的配合他做一道完美的防火牆,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你,而不是在他身上。」
「有這回事?」薩洛梅似乎想到什麼,輕拍雙掌,「難怪,之前他交給我一個盒子,原來是有這樣的用途?」
「不過我得為阿雷托拍掌。關於札克那件事。」
「怎麼──」薩洛梅對他一點賊笑。「我很想看那兩隻老狐狸中計後的表情。」
「不是他們倆,」亞瑟狠瞪薩洛梅一眼。「是我!」
「你?對了,你為什麼也對那宰渣這麼氣憤?」
「還說吶!」亞瑟內心一頓怒火,「我被阿雷托那些傢伙抓住,醒來後被銬在實驗床上。如果不是夠幸運,否則也無法在這裡與你會面。而送我上實驗床的就是你口中的崽渣。真是王八!想到就一肚子氣!」
「那麼阿雷托還跟我說你們逃走了?」薩洛梅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那時候他們草草收拾後就離開──」
「說什麼你應該都會相信。」亞瑟搖頭後站起,滿嘴嘟囔。「大概全宇宙只有你被耍了那麼多次還肯待在阿雷托手下。」
「你要去哪裡?」薩洛梅試著努力站起,但失血過多的他依舊無法使上力,再度跌回台階上。「不介意扶上我一把吧?」
亞瑟伸出手,奮力拉起薩洛梅沈重的身體。那可真沉重吶。
「目前線索都在阿雷托身上,看起來勢必得去依洛一趟。如果你說的崽渣還活著的話,我倒想找他算算這筆帳!」
「嘿嘿,看來至少我們還有相同的敵人是吧。對了,該怎麼稱呼你呢?」
「亞瑟。」
「亞瑟,你救了我的命,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先講好,那崽渣的命是我的,我得讓他後悔糟蹋我這個小賊腦!」薩洛梅用粗大的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
亞瑟瞬間被薩洛梅的話語一愣,立刻轉頭看向後者。
「你最後一句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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