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一名護士匆匆路過,迎面一大把花伸出來,擋人去路。原來是車諾以躲在柱後,人未到,花先至,向那護士大媽堆滿笑容:「可愛的姑娘,我認識那間病房中的患者,瓦洛加‧亞歷山大維其;可否將他的病例弄一份給我?」
那老練的中年護士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車諾以,車諾以抽出一支白百合,除了指上的黃金戒指,套在花莖上,往前一遞:「純潔的花朵,獻給行為端正的白衣天使。」
老氣橫秋的護士拿油金油金的戒指往嘴裡咬一咬,見那戒指是真金,見利眼開,心裡活動,粗聲道:「王八蛋,你這可是貪污!我平常不幹這種事的,下不為例!尤其是那人一身骯髒絕症,命不久了,你這人也真沒公德心哪!你在掛號大廳的某某地方等我。」
護士去遠後,車諾以自忖:「我不想跟精明過度的老頭子打照面,這束花拿去做善事吧。」
他尋了一處看似癌末孤獨老人的病床,寒酸地擱在樓梯間出入口,被其他被扔出廊的病床排擠,床上人不住疼痛地哼哼著。車諾以一把將花塞入他的懷中,大聲道:「哥兒們,咱們萍水相逢,別放棄痊癒的希望,願上帝保佑你!」
正巧沃卡事情交代完畢要走,回頭見著這一幕,讀人術眼光電光石火地一晃,皺眉:「嘖,這人好邪門。」
老神槍手又行了幾步,突然一陣恐怖感與異樣襲上心,猛地又朝車諾以的方向一望,那老病患抱著花唧唧哼哼:「花,啊!陌生人的禮物,人間處處有溫暖……」大偽善者老早消失在樓梯間的底部了。
***
狄米特癡癡守護委員長,親身照料一切,才發現醫院人手不足到何種地步;護士行如鳥驚風,醫生出沒飄忽,問診如蜻蜓點水。狄米特只有趁時機戳準科層規矩的漏洞,以錢換藥。醫護人員面對這類家屬的貪污總帶著微妙的神情,當狄米特表明兩人都是市政廳官僚時,他們卻又換上別種更奇怪的神色,給年輕的男人平添煩悶。
向晚人疏,醫院漸靜,在狄米特的眼耳中,只剩瓦洛加罩著的呼吸器微風颯然,心電圖滴溜溜地在電黑屏上走著線光。當機械的滴聲驚竄,纖光的線峰激起,狄米特也從漫長的憂鬱中驚出一身汗,並發現昏迷的人兒眉頭緊蹙。他知道他渾身上下承受著病癮交迫的酷刑煎熬,從熱水瓶中打出一些水,以涼水兌溫了,拿毛巾擦拭他額角豆大的汗珠。
「委員長,」狄米特道,「您會好起來的。」
瓦洛加雖然很痛,人卻很靜,看不見也聽不到;彷彿在地底時他的魂魄在年輕男人的身上業已哭完了。狄米特總得看著他體內煎熬漸漸平復,心中始得一絲安寧。狄米特從未如此渴求過奇蹟。他盯緊嗎啡流量;滴流少了,他怪醫生配給給少,不顧委員長的痛楚;劑量多了,又恐傷身。
狄米特拉上簾,替瓦洛加擦洗身子。青黃不濟的年頭,想得一間單人病房十分難,官僚也一樣。這間病房的患者死的死、退院的退院,還沒來得及編新的患者進來,目前止賸下他二人獨處,但狄米特堅持將委員長的床位嚴嚴簾隔起。他對他的病軀沒有情慾,正確來說是不敢有,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3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3VhaFkZ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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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劇浪潮已退,事件的海嘯沖出了一大片荒原。他獨自一人在意識荒疏的狀態下服侍他,對旁人舉止渙散,只對委員長異樣細心。瓦洛加體態消瘦,醫袍寬鬆,狄米特不消兩下能為他除衫。美人的肌膚雪蠟般白,白中透著血中化毒的死青色,膚底淡淡透出凶險的沉瘀黑斑。3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pSU6tPB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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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3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pGvqxJzh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