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渾沌，模模糊糊之間，又不知過了多久，克里莫夫聽聞門上監視窗又傳來嘶——嘶——細聲，意識到學長又在偷看他，大聲道：「我想抱你，過來讓我抱抱你。」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OJ0HsAB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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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窗啪地一聲連忙關上。大鐵門彷彿羞怯怯地，輕輕被推開，一個大東西朝自己身上撲過來。克里莫夫伸手去抱，摟在懷裡親，才發現那只不過是個枕頭，學長又一溜煙不見蹤影。
克里莫夫當下覺得在人生喪失目標的情況下，求愛失利的感覺格外失望、難受。如是迷迷糊糊苦挨了許久，廊上氣窗外操場一片闃靜，朦朧間曉得已經大半夜。聽著蟑螂爬行幾不可聞的細聲，夜漸漸深入，有個人悄聲悄氣地摸黑進來，將又一個枕頭塞進克里莫夫的懷裡，輕聲道：
「我也知道禁閉室苦悶難熬，學弟。我把我的備用枕頭也給你了，要抱的話就抱這個吧。」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ZqgA9S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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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幾點了，學長還沒睡，從宿舍走老遠過來。」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w8lAE6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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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莫夫聞著瓦洛加身上的淡香，在化不開的黑暗中辨認他的臉龐，道：「你也睡不著吧，學長。你來我的身邊睡下。」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KDCfNrP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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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沒有回話。克里莫夫拉著他的手，溫柔地道：「學長，你的一床棉被，兩副枕頭都沒有了，睡那張空蕩蕩的床有什麼意思呢？」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N9NE7Y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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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的學弟，睡泥地上的反倒同情我這個睡床的。」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OI5Jq3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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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的藍眼睛像貓兒一樣，黑暗中彷彿放光。他歪著頭疑惑地看看克里莫夫，依然使出柔道功夫，將他箍得實實的手勁卸開。克里莫夫空有蠻力，竟拿瓦洛加的武術造詣一點辦法也沒有，怔忡地聽見他闔上門，又去了。瓦洛加將自己身邊用的什物寢具打理得十分乾淨，克里莫夫鼻間聞著的盡是他身上、頸上、鬢間淡淡的體香，反倒像是學長抱著自己，但這一覺下來睡得十分不安穩——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R9nrY0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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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組，他國機密解碼班高年級，ＣＩＡ歷史密檔，編號⋯⋯1917年的一月十三日，來自西班牙蒙特賽拉的蒸汽船，搭載俄國的「革命份子」跨海抵達紐約。將來的十月革命指揮者特洛斯基，使用雷巴‧伯恩斯坦（Leiba Bronstein）的假名，坐著頭等艙⋯⋯以下是仍然保留在美國移民局的入出境證據⋯⋯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r3rF4l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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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所成立的社會民主工人黨，以及極左翼的布爾什維克激進派（the Bolsheviks），重大資金來源最終能追溯至英國費邊社(Fabian Society)。至於特洛斯基在俄國人的教科書中被描寫為革命國父、清苦的人民朋友，實際上擁有多名西方銀行家當後台，在檯面下鋪張浪費，花錢如流水。而他前往紐約，是為了獲得國際銀行家雅各席夫（Jacob Schiff）以當時幣值計算兩千萬美金的奧援⋯⋯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dgbVUW7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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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銀行家支持共產黨看似難以相信，但以客觀經濟益而言，顛覆沙皇政權是敲碎俄國經濟邊界的第一步。另外，既然成了特洛斯基的總債頭，革命必然留下的動盪時期，是個即刻分贓天然資源的機會。左派右派、共產民主，在英美銀行家眼中不過是只有老百姓會買單的兒戲⋯⋯歷史走勢證明，老百姓的確買單了。下一個問題就是：每一次殺人遊戲之後，新政權的後台老闆究竟是什麼模樣，獲利的又是誰？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3VYUlh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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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瓦洛加蒼白地立在那兒，穿著草綠色的軍事院校制服，一派青澀的少年模樣。鬼魂特洛斯基與鬼魂列寧糾纏他，幽靈透明的手掌覆蓋瓦洛加睜大、懵懂的一雙藍眼：「他看得見你，但他看到的真相和你的不同。」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eNH3WQ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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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雙水冷的透明手掌握住瓦洛加的嘴：「他能對你綿綿傾訴，但永遠說不出真心話。」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e2zHBQ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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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對他輕輕地呼喚：「學弟，你在這兒；我迷失了，救我⋯⋯」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Tfl0t0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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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莫夫正要伸手將他拉到自己的身邊，特洛斯基與列寧的鬼魂卻飛散成千萬條黑色死靈魂。咻咻陰風像原地打旋的龍捲風，將空氣刮出尖銳的哨音，漸漸聚攏在瓦洛加身邊，將他的身軀團團包裹。洶洶漩渦黑影將克里莫夫逼得往後退。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YVgyyz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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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些在瓦洛加身上亂竄湧動的死靈魂像是不沾身的黑銀色汞水流失褪盡，瓦洛加已是持鞭黑領、黑靴長大衣的ＫＧＢ高階軍官，天真無邪的神情全變調了，眼神中堆的盡是噬血暴戾：
「所有背叛黨的人都必須嚴懲，你也一樣！吃我一鞭！」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q4wflv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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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莫夫見他變得如此，心中大痛，仰天發出一聲悲哀的怒吼，在夢中遭受不小的震撼，滿頭大汗轉醒過來，看看周圍，原來時間老早過了早晨。瓦洛加站在他跟前，被唬了一大跳，道：
「看你睡到太陽要曬屁股了，輕輕抽你一下，居然喊成這樣。我鞭笞你的背跟身體，看你跟沒事人一樣，打屁股有這麼痛，敢情你那屁股長的全是神經不是肉啊？」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MO3TUC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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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不痛，只是睡到一半突然被什麼吃了豆腐，差點嚇死而已。」克里莫夫抹抹額頭道。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8oAXqW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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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聽他說得有些蠢，忍不住笑出聲，天真的笑顏讓克里莫夫看得出神。瓦洛加似回過神來，覺得貿然笑鬧有失學長威嚴，清清喉嚨，道：
「求饒沒有用，我已經不會再犯任何失誤，麻煩你別耍花招，死心接受自己行為的必然後果。」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8TBrpB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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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拴上牆壁的克里莫夫慘然道：「無所謂，你乾脆把我打殘，不，就在這裡打死算了。」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58LOLiV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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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加一鞭落下，不輕不重，正好在克里莫夫的胸肌上鞭出一道殷紅色，道：「我絕對不會犯那種錯，國家當你是重要的資產，闖了天大的禍還留你在這裡，真是前所未聞，你吃點苦頭，以後不要再這麼頑皮不就結了。」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PC1fv2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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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算死，也不要當什麼國家的資產！反正你對我好，也只不過是因為我是國家的東西罷了！這種虛偽的溫柔我才不要！」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PbQd41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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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莫夫高聲發出熊的怒吼。只見瓦洛加被他狠狠嚇了一跳，呆呆地望著學弟，神情慢慢地從不可置信，變成受傷、悲哀、憤怒。傷了瓦洛加的心，克里莫夫十分焦急，這些話裡面夾雜真心，也夾雜廢話；哪些地方真心，哪些地方廢話，居然他自己也分不清楚。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0zec2JW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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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恩負義的傢伙！虧我相信你！」瓦洛加傷心地大聲道，完全忘記控制鞭子，滿屋子黑蛇亂舞，十下裡頭有八下沒有打中克里莫夫，卻有好幾下不小心劃傷自己的脖子跟手，白皙的肌膚出現許多血痕，看得克里莫夫又急又疼。瓦洛加不給他插話的機會，悲傷地怒吼：
「明明就是個少有的國家人才，從前成績這麼好，現在居然變得跟個廢物一樣，要我動手殺你我還嫌煩！你想死隨便你，為什麼不在我遇見你之前去死？現在你教我怎麼辦！分明就是找麻煩！我討厭你！我恨你！」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uS8ej1w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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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