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苦入了口,泰晴朗又皺起了眉。馬車內坐在一邊的藥琉淨笑問:「怎麼?喝了這麼久,這藥還會讓你覺得苦嗎!」
泰晴朗笑道:「雖然已經喝久了但只要一想到這是烏頭草製的藥我就沒辦法安心喝下!」
藥琉淨說:「放心吧!神威宮已經不遠了,等會兒就能見到大師兄,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話說到這馬車卻突然停下,趕車的藥叉藥質言掀開車簾說道:「二師伯!前頭有人擋路,但又不像搶劫。」
藥琉淨將頭伸出探望著只見大路上另一臺馬車橫擋去路,前頭站著一位白鬢黑顏的童子。藥琉淨定睛一看才知他並非童子且非漢人而是一名年歲看來只有三四十歲但身高卻只有常人一半的男子!
藥琉淨再細觀他頭上包著的回包頭心中一動,趕緊下車合十道:「前輩可是麥荼荳麥先知!」
麥荼荳微笑點點頭向藥琉淨說道:「不錯!我就是麥荼荳,但卻不是什麼先知。你去將你師弟帶下來吧,我們這段路一塊走走,我有些話想和你們說說。」
藥琉淨心中雖詫異但依舊依言而行,晴朗被二師兄拉下車時恍然間見到一夕紅輪,紅光下映著師兄口中所說的麥先知,還知道師父曾提過他現在正委身於調鼎盟中。
兩人走近泰晴朗道了聲安,麥荼荳點點頭擺了擺手招著兩人一同走在大路上。迎著夕陽麥荼荳對身後兩人說道:「你們兩個,雖然今天是第一次相遇,但想必已經知道我這個人,還有我安身在何處了吧。」
泰晴朗面上透著夕陽紅成一片真誠,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勇敢起來問道:「前輩想必知悉調鼎盟的所作所為,又何必為虎作倀?」
麥荼荳回望這兩個孩子,藥琉淨遊走江湖多年外柔內剛膽識自不在話下,可他卻沒想到身邊這個十六歲的孩子也敢如此對自己問話。
麥荼荳笑了,因為他知道這絕不是初生之犢做得到的,而是心中懷滿對這世界溫暖光芒的人才敢如此無畏,他不禁在心中為藥漓縛喝采收了個好徒弟。
回頭,夕陽漫成暈黃發出最後一絲光芒。光芒裡麥荼荳說道:「孩子!你現在不知道沒關係,以後你就會知道這世間還有很多事情比這柴米油鹽來得重要許多,這世間的人就是必須在苦難中才能學習成長,唯有在天黑後才會明白光明的重要,唯有度過黑暗他們才能見到重生的太陽。」
泰晴朗先是茫茫然想起師父說的調鼎盟,裁心殿、畫石崗、朱碧湖、金滔山、漆泉、素灘、酒黨、逗園、黑塔、茶幫,九個控制各領域財富的人。但他更在意後頭麥荼荳的話。
泰晴朗望著將紫未黑的天,眼光收拾好最後一道餘暉又問:「先知,難不成這世間唯有經歷苦難這條路才能行嗎?難道沒有無須經過黑暗一直堅持光明的人嗎?」話說完餘暉盡收他卻想起了窮天地。
麥荼荳也不回頭,一步步向天邊無盡的黑暗走去笑道:「相信我!真正懷抱光明的人是不會畏懼走入黑暗的。你的擔憂與芸芸眾生一樣,以為天黑了就是最後,但你仔細想想,天黑後不就是天亮了嗎?這世間的光明並非消散,只是暫時不在而已。若如你所說用光明的想法強迫正在走向光明的黑暗改變,那前者的光明將因那一點執著而化身為黑暗,這樣一來會是玉石俱焚,永遠到不了最真實的那一邊。」
泰晴朗停步,腦海中的光與暗意義轉換間,天邊卻緩緩昇起一輪明月。淡淡清輝伴著稀落星光,彷彿是在撐持著身後這一片沉重黑暗。
這時聽麥荼荳又說:「晴朗,有位朋友要我轉達你,易宗將要面對的戰爭將不是在外也不是在內,而是在你們的心中。」
泰晴朗模模糊糊地抬頭望向麥荼荳卻見麥荼荳已招招手讓跟在後頭的馬車前來,麥荼荳上了車向藥琉淨說道:「神威宮也不遠了,我就不送了。」說完馬車便轉頭往回頭路去了,可揚起的塵卻讓泰晴朗心中愈加迷惑,但迷惑中晴朗彷彿又了解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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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窮天地一聲驚呼,馬車裡走出的正是闊別數日的泰晴朗!
「天地!」另一聲驚呼回應卻是同出於泰晴朗以及霍雲雷之口,晴朗回頭望向這個方才一直維護自己以及師兄的高大男子,只見霍雲雷笑道:「去呀!天地的兄弟就是我兄弟,放心!今天絕對沒人敢動你!」
晴朗道聲謝便向天地跑去,這數日間雖只是幾個日月起落但兩人心境上卻是幾度翻轉,這時相見都是一時說不出話。
平塔寺冷冷說道:「你這小子就是窮天地,易宗的人。」
霍雲雷未待窮天地回話已大著嗓門吼道:「怎麼樣!你又想幹嘛!」
平塔寺冷道:「公子吩咐易宗的人一定要擒下,難不成你又想包庇他們。」
霍雲雷吼道:「馬的!少拿凌明暗來壓我!我才不吃他那一套!要捉人,等天尊回來再說,軍師說這事未成定局!你急什麼,真正要打仗時就沒見你家公子這麼勇猛過!只知道在能佔便宜時搶功,就會欺負這些孩子!」
平塔寺道:「他們能將餓鬼幫擊退,已經不算是孩子了!今天不擒下一樣會讓四天王先下手,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霍雲雷罵道:「你們這些人的算計我不懂!要說去和軍師說!別來煩我!」
平塔寺正想說話時藥琉照突然發話:「乾脆這事就交給我師父和天尊說說如何!」
平塔寺冷了下來,因為天尊一直以來都對蓮宗藥宗之人十分尊敬,尤其藥琉照又將輩份最高的藥漓縛抬了出來。
就在眾人冷望著平塔寺時神威宮方向居然煙塵陣起,一見便知又有一批人前來,平塔寺臉色由凝重轉為冷笑因為前來得正是『金殿天』金峰潮。
霍雲雷一見卻是心頭一跳,果然這次金峰潮領來的人居然有近百人之眾,這些人一來便將眾人團團圍住,眾人包括霍雲雷、藥質言等人在藥琉照一聲招呼下圍在一塊。
藥琉淨說:「質言!你小師叔毒還沒好,等會兒你就跟著他知道嗎!」
藥質言大聲道:「二師伯!交給我吧!」
霍雲雷也大聲道:「天地!等會你們護這你這中毒的兄弟跟著我!我就不信這一班兄弟敢傷我!」
正說話間金峰潮已發話道:「公子有令!請易宗兄弟前往明光居一見。」
霍雲雷罵道:「這樣圍著人叫請,少唬人!別以為我不知道凌明暗的把戲!」
金峰潮望了雲雷一眼手一擺身邊五十多人作第一隊已衝過來!
霍雲雷大怒望著領頭的中年人罵道:「老蔡!你幹什麼!」中年人頓時駐足連接著身邊之人通通停下了動作,動作裡埋下遲疑。
蓮真智悄聲說道:「雲雷,他們看來也許有苦衷!不要為難他們,直接闖出去吧!」
霍雲雷聽他這樣說居然吼道:「不行!這些人都是我兄弟!」說完又轉頭向老蔡喊道:「老蔡!說!這些傢伙是怎麼要脅你的!」
老蔡顫抖著說道:「沒有!沒有!公子沒有威脅我們!」
蓮真智與藥琉照見狀心中大約已經了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正想勸雲雷別再說時老蔡居然淚流滿面說道:「二教頭!我只剩下小菜這娃兒。他娘死的早,我又常不在家,初來神威宮時若非軍師以及各位幫忙我們根本就活不下去!今天老蔡沒法子做這種事,我不能聽任這些人將神威宮給搞爛…」
話沒完老蔡突然倒轉槍頭就向小腹扎去,這時金峰潮身邊一人突然竄出赤手捉住槍頭,鮮血漸漸由掌中流下滴在老蔡顫抖的靴上。
相同的士兵裝扮,臉上冷峻的面容卻讓眾人同時驚訝,霍雲雷大喜道:「嘆有無!」
這人正是沉默寡言的嘆有無,但掌中流下的涓涓鮮紅卻敞出一片赤誠,嘆有無淡淡道:「等!」
一個字讓眾人心靜,因為這個字代表轉機。一個瞬間的等待雖如千年般難熬,但竄出的長嘯卻讓眾士兵同時在心底歡呼起來。只見神威宮又衝出一支近百來人的部隊,領隊人一雙鷹眼皮膚黝黑正是貫古今。
貫古今下馬身邊還跟著游東西,貫古今走近沉聲道:「各位兄弟!方才淩公子請你們的家人去『吃飯』,好讓你們能乖乖執行他交代下來的任務。關將軍與負軍師耳聞此事,正好餓到不行!已經領人前去討一口飯,眾兄弟可以同回神威宮了!」
金峰潮惱羞成怒罵道:「霍雲雷!貫古今!這追捕令是天尊親自下的命令!你們別仗著戰功就…」
話沒說完劍光突閃,金峰潮坐騎的馬首分離,飛濺的血花漫住金峰潮的眼,耳邊只聽見貫古今淡淡說道:「金兄弟,我漢文不好,別在馬上和我說話,我聽不清楚。」
悠悠清夜裡,眾士兵懷抱著家人大哭著,甫脫離戰亂的流離失所,原以為這裡會是天堂,卻沒料到權勢腐蝕這座城的速度會這麼快。
望著凌明暗離去的眼神,不知為何天地就是沒辦法找到為他解釋的任何一個藉口。
總之,他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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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的!天尊前腳方走,這凌明暗就這樣四五雞蛋!」霍雲雷罵完卻見眾人一陣沉默,終於負縱橫受不了搖頭道:「忌憚!肆無忌憚!四五雞蛋哩!我的天!」
眾人放肆大笑中霍雲雷擺擺頭說道:「隨便隨便!反正你們聽得懂就好!」
關遠近倒了一杯茶說道:「今天淩明暗這舉動其實也是給我們一個警訊,我們把持著兵權太久了!」
負縱橫一把搶過關遠近剛倒好的茶當著他錯愕的臉一口喝下說道:「沒錯!神威宮裡的士兵都是平均分配的,原本公子本就能調動他們,但卻因為這些年對外的行動都由我們負責,以至於士兵們心中也漸漸有了偏頗。」
貫古今拿著鮮紅的染血布擦拭著劍鋒說道:「誰叫這些貪生怕死的傢伙一有事便只會推拖,真能帶兵上陣時又不願意,難不成真讓這些人帶著兄弟們上陣再看著他們笨手笨腳地害死大家?」
負縱橫點頭道:「這也有些道理!」說完話負縱橫突然走到琉璃法堂裡角落的方桌開始排起棋子。大家都知道他正在思考所以沒人去打擾他,負縱橫下了一子又一子突然問道:「有無,傷好點沒?」
嘆有無說道:「無礙。」
負縱橫點頭道:「這樣吧!等天尊一回來我們便交出兵權,若天尊要我們繼續掌兵權我們就提議將士兵依本領分成三階段的重新編組,最強的精銳部隊佔現今的五分之一,交給魔顯藏帶領;其他的部隊互相混和分成兩隊由我們及公子一行人帶領。」
霍雲雷喊道:「不行!這樣最強的部隊不就全成了別人的嗎!而且我們的人數和凌明暗這小子的一模一樣,哪天他要是想攻擊我們不就完了嗎!」
貫古今笑道:「怕什麼!那就再把他們訓練成精銳部隊就好了!」
負縱橫點頭笑道:「沒錯!公子身邊的人根本就沒幾個能帶兵,所以不用擔心。至於魔顯藏就不必說了,他必會收下這支部隊,但也一定會暗中在讓這些人回到我們這裡,別看他一副不管事的樣子。這些年公子一幫人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我就不信他會真的不聞不問。」
說到這,負縱橫突然抬頭說道:「對了!天地,先送你兄弟和大師去休息吧?還有,方才艾姑娘遣人來要你自己去找他。」
泰晴朗一臉不解望著突然赤了耳根的天地,藥琉照則是有意無意地望了天地一眼。
窮天地送著眾人前往休息地,但最後還是由蓮真智帶路,因為天地也是第一天到這裡。晴朗沒多問,但天地知道他大約已經猜到了。
走在路上懷裡撫著雈草,窮天地忽然加快了腳步乘著月光一路傻笑往覺樹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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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裡覺悟樹依舊陰鬱,但在月華撫下卻多了幾許清歛,清歛下的水池天地想起那個夢,夢裡的人最後化成眼前蹲坐水池的人,在夢裡那一雙如嗔似怨的眼喚醒了他,如今他卻只想再一次沉醉在她眼裡。
艾爰抬頭,看著天地傻笑地將雈草拿出。艾爰忍不住笑了也不接過便走回樹下坐著說道:「天地!過來,坐在這裡。」
天地走到艾爰身邊鼻中還嗅著她的髮香,坐下時卻不敢靠得太近就怕心底滿滿的眷戀讓她感受到。
艾爰轉頭望向他,嘴角揚起間突然挪了挪挨向天地身邊坐下,艾爰將頭依靠在天地肩上感受著他越來越急的心跳笑道:「天地,你知道這池子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窮天地愣了一會想起那個夢說道:「用來問問題的。」
艾爰聽到這離譜的答案並不驚訝反而笑得開心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每天都對著這池子裡問問題。」
天地笑著望向艾爰突如其來的笑眼裡散發的美麗說道:「我夢見的。」越來越離奇的對話讓兩人笑得像孩子一樣。
艾爰興奮扯著天地衣袖說道:「說!有沒有夢到我!」
天地不知哪來的膽子問道:「先說!有沒有問到我!」
艾爰臉色一沉一字字說道:「你先說!」
天地無力道:「好、好!有!我有夢見!」
艾爰笑得開心問道:「夢裡的我美不美!」
天地點頭認真道:「美,很美。」
艾爰笑得狡獪問道:「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說話的?」
天地又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有沒有問到我?」
艾爰將頭駐在雙膝上回望水池淡淡說道:「我問的是能帶給我光明的人是誰,會是你嗎?」
天地笑指天上明月道:「光明不就在那。」
艾爰用手輕斬天地指月之指罵道:「不要指著月亮!」之後又喪氣地望著水池道:「不是那種『光明』。」
天地笑道:「你的人生很『黑暗』嗎?」爛問題同時觸動艾爰與天地。
艾爰反常地沉默,天地則是忽想起薜含睇說的話。想起艾爰的特殊體質,尋找血池夫人的話他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隨著月華漸盛,水池上忽現一陣陣粼粼波光,艾爰恢復雀躍的心情拉著天地說道:「天地!你看!你看!」
天地靜靜看著,可卻是望著艾爰不沉靜的沉靜側臉。側臉裡無轉折的鼻樑山根將她的另一邊的臉完全遮蓋,就像永遠只能見到月亮的這一面一樣,天地也見不到她另一半沉默的令人傷感的哀傷。
天地忽然將臉轉到她的正面將整張臉看的清清楚楚地說:「艾爰,妳要的光明我給你好不好。」
一個錯愕,下一個瞬間突然溢滿淚。
艾爰輕輕將天地推開走到池邊說話,天地想聽但一聽就知道艾爰口中念念有詞的根本不是宋語金語或是夏語。
但望著她起伏漸大的肩膀,天地也只有走到她身邊靜靜跪下、靜靜聽著然後抬頭說道:「明月為鑑,我窮天地此生此世必以艾爰喜樂為喜樂,以艾爰苦痛為苦痛。以天地日月為心,以一片真誠照亮艾爰,永遠成為她的光明!」
話說完,水池映下的蒼白臉孔不再念念有詞,卻是將滑落的淚滴滴滴入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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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半刻的沉默兩人又坐回樹下,艾爰依舊依靠在天地身邊。天地突開口道:「池裡也見得到月亮。」
艾爰點頭說道:「但那是假的。」
天地說道:「對!那下次我們抬頭看著真月亮就好。」
艾爰搖頭說道:「錯!那不是真的!」
天地不解,艾爰又說:「因為天上的月也是四大聚合的東西,所以不是真實的。但那人說過唯有在假中之假才能看見真實。」
天地問道:「那人是誰?」
艾爰望著他搖搖頭道:「就是之前住在覺樹園的人呀!這也不知道還想來這…算了,你跟我進來,他留下了一堆謎語,你幫我解解看。」說完艾爰拉著天地走入園裡的小屋。
方入屋一幅畫映入眼簾,簾裡藏著的魂魄卻令畫面前的人震憾的無法再舉步。
艾爰望著天地奇特的神情說道:「謎語都是他留下的!」指著畫裡一頭白髮的人艾爰又說:「他就是蓮千葉,蓮敷寶典上一任擁有者。」
夢中池裡不算問題的問題,問著問題的人眉宇間的似笑非笑赫然已深藏斑駁畫上多年。
天地不敢置信地說道:「我也夢見他了...」
艾爰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說:「原來男人你也喜歡?」
天地笑了一聲嗤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我夢見師父是因為…算了!」
艾爰瞇著眼笑道:「連師父都喊上了!人家可沒說要收你這個想偷人秘笈的小子為徒。」
天地終於開口說道:「我方才遇見二師兄了…」接著天地在與艾爰翻動著書櫃上的書時將在幽冥谷所遇見的一切告訴艾爰。
天地拿下一本中論抽出其中的書籤向艾爰說:「對了!艾爰,我想請血池夫人幫忙,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下落?」
艾爰點點頭沒說話,天地低頭看著方才抽出的書籤一望,只見上頭寫著『不左不右、不前不後、不上不下、不裡不外卻不是中。』
這時艾爰塞過一張由維摩詰經中抽出的書籤說道:「你找池姊姊幹什麼?她不喜歡外人去打擾她。」
天地接過書籤看著上頭寫道『病非是病、弑佛劍鳴、一破眾生障惑』天地收下兩張書籤說:「要找她是因為要解血池之患好化解易宗與餓鬼幫的仇恨。」
艾爰扁扁嘴望了天地一眼說:「易宗的事關我什麼事。」
天地愣了一下說道:「但我是易宗的人。」
艾爰又瞄了他一眼說道:「那又怎麼樣!」
天地又走上前去說道:「幫個忙不行嗎。」
艾爰笑道:「可以,拿『寰宇易功』來換。」
天地疑惑道:「寰宇易功?那是什麼?」
艾爰呆望了他一眼無力說道:「就是你們易宗在練的功夫。」
天地沉默一會才說:「你要這功夫做什麼?」
艾爰望了他一眼說道:「沒什麼,留作紀念而已。你還把祂當成寶嗎?既然寰宇易功是寶,你又何必來偷這蓮敷寶典。多此一舉!」
天地說道:「鳳先生說…」
話沒說完艾爰已打斷他說道:「還鳳先生!風飛揚就風飛揚!還不懂嗎?他就是風家的人,一開始就能把寰宇易功的問題給解決,又何必要你繞這一大圈來到這奪蓮敷寶典。」
天地靜默著握緊手中書籤,心中被突然被點醒後又落入下一個疑問裡。
艾爰說道:「其實你們所學的易功也許也非是完整,原因就是風伏希這瘋子疑心病太重絕不可能將完整的功夫全都傳給他兒子,更不用說你們這些他們祖孫三人佈下的棋子。」
天地說道:「所以鳳先生要我來這拿蓮敷寶典就是為了彌補寰宇易功的缺陷?」
艾爰搖搖頭說道:「你真的是固執的可以!到現在還想替他找藉口。老實告訴你,這小子除了想要蓮敷寶典補足寰宇易功的缺陷之外,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藉由你阻止我得到蓮敷寶典!」
天地愣在當場,艾爰繼續說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當初鳳未央女俠和炎辰昊大俠的事嗎?」
天地想起獨孤鸞告訴他的故事點頭道:「我知道一些鳳女俠的事。」
艾爰說道:「那後頭的事你知道嗎!」
天地搖頭,艾爰繼續說道:「炎大俠死後,他一幫兄弟積極尋找接班人以對抗風家的人,第一個通過初階段考驗的就是現任藥宗宗主藥漓縛,但他在修練炎大俠留下的心法時卻走火入魔失敗了,之後他便拜入藥宗門下。此後他又結識了蓮千葉,也就是你『師父』。這裡就是重點了,蓮千葉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創出一套導正氣脈中竄流氣勁的功法,用來幫助藥漓縛修補內傷。而這部功法其實有可能就是還原有著缺陷的寰宇易功原來面目的關鍵。」
天地似懂非懂,艾爰又說:「簡單的說練了這部功夫,易功才能完全展現祂的威力。懂嗎?」
天地這才點點頭,又想再問時門外突走進一人說道:「你們倆倒是清閒。」
天地一看才知道是擊契,擊契瞄了天地一眼也不理他就直往艾爰身邊在她耳邊絮絮不休,天地趁著兩人話停之間拿出雈草說道:「擊姑娘!這是助妳療傷的雈草。」
擊契望了雈草一眼,艾爰接過向擊契笑道:「怎樣,方才那事妳要不要告訴他,你自己決定吧!」
擊契接過自幽冥谷採來的雈草淡淡道:「城外聽說阿修羅族正在追捕易宗之人,你快去吧。」
天地一聽,招呼也沒打便向外衝去,擊契將雈草收進懷中問道:「那些女人沒刁難他?」
艾爰似笑非笑地說:「聽說遇上皇甫幽,他們幫了魈峰的人加上弄煙臺的關係,以後你如果還要這雈草就直接和他說一聲吧。」
擊契不置可否又向艾爰道:「這回城外來的是賀蘭征人的手下,我想八成是鬥天狂要他打先鋒,我要出去報仇!你幫不幫我。」
艾爰攬著她的腰親暱道:「怎麼可能不幫呢,走!」話說完艾爰便回房拿出兩把劍一把極細與劍柄呈十字狀通體血紅,柄上還有雕縷著一女子生著雙翼下半身卻是蛇尾,另一柄則是一柄古銅色古樸重劍。
擊契扁嘴道:「我又不會使劍…」
艾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這是給剛剛空著手衝出去的傻小子的。」
擊契挽著艾爰的手笑道:「你倒是對他很好。」
艾爰先是一怔,隨後的默然無語間他突然問起自己為何會這樣關心這傻小子。她暮然想起自己在水池前叨叨絮語以母語對著記憶裡的母親所說的話...
『媽媽!我遇見了,我遇見那個不需要理由也願意記得我的人,我遇見那個看得見我的黑暗還願意給我光明的人。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幸福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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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天地方奔出覺樹園,迎面而來三匹馬上只有泰晴朗與藥琉淨二人。晴朗一拋疆繩天地便俐落上馬說道:「城外!」
三人奔馳間晴朗說道:「聽說是澤門的人!」
窮天地一驚說:「糟!我們最好快一點!二師兄呢!」
泰晴朗說:「蓮師兄和我大師兄已經先去了!」三人心中焦急,馬蹄上也蔭下眾人心情而開始狂奔。
狂奔的盡頭昏黑的天幕邊人影幢幢,揚起的塵沙漫混著眾人殺聲,殺聲中最驚人的卻是節渟渠一路無法自制的呼救聲:「救命呀!」
這時天地身邊突闖出兩匹馬喊道:「傻小子!」天地下意識回頭卻見艾爰與擊契也並鑾而來,透著風聲一柄重劍也向天地疾射而來。
天地回望間一個微笑,疾馳身形劃下一道劍光,劍光下飛出一弧白虹在夜空裡劃開澤門生路。
臨江渚等人正受賀蘭羽檄所領的據天魁幫眾圍攻,先是有兩名不知名之人加入戰圈,但直到此時窮天地的出現才讓澤門眾人突然士氣大振。
步飛盡吼道:「窮小子!終於捨得露臉了嗎!」
窮天地揮劍帶下一道銀光逼開圍困姒瀧驪眾女的十多名幫眾才笑道:「來的早不如來巧!你說是嗎!江渚。」
臨江渚三節棍帶下一道道蜿蜒,逼得眼前兩名幫眾手忙腳亂才說道:「這話雖說的好,但我想渟渠是不會贊成的!對吧!」
眾人沒回頭卻聽見躲在車廂裡的節渟渠緊張罵道:「你們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聊天嗎!快點把他們趕走!」話沒說完車廂裡的大娘們已經開始數落節渟渠這沒骨氣的表現。
眾人廝殺間突然又是一陣發喊,天地眼角一撇卻見一人興奮喊道:「天地!」
昏暗天色裡來人正是金日關以及雷門眾人。
天地這時劍式旋轉間又劃開一條血路大喊道:「大家撐著!雷門的人來了!」
滿涅潾一陣長嘯帶動眾人士氣,袖底雙劍翻起陣陣怒浪,浪下雷門眾人發喊間據天魁眾人一陣騷動被逼得節節敗退。
忽然天邊一聲號角長昂,據天魁賀蘭陣雲又帶著數十人加入戰局。此消彼長間易宗眾人正覺吃力,一聲呼喊卻是停在後頭的雷門大娘們的馬車居然又讓賀蘭陣雲分兵攻去。
雷門眾人正欲趕回卻又讓人給纏住,焦急間地平線的那一邊卻突然闖入十多人,為首著大喊:「易宗火門來了!大家定下心!」
天地諸人一聽便知是赫溟煜,果然過不多時赫溟煜已與太陰教眾人合作衝散包圍馬車的幫眾。
火門眾人在赫溟煜帶領下衝向陣中,只聽著赫溟煜喊道:「天地!內外夾攻先合兵一處!」
窮天地回頭衝出領著眾人與赫溟煜合作下殺出一條血路,赫溟煜又喊道:「各門結陣,立下防線!先讓大娘們離開!」眾人護送著大娘們慌亂離開戰場,突然一輛馬車自眾人身後疾馳而來。
馬車上之人正是颯飄飆,只見他手一揮,車上衡遠烈、過棟橈隨即丟下數張棉被要眾人覆蓋在身上,天地尚不解其意時已望見黑沉天邊傳來一陣震耳蟲鳴,蟲鳴下大家急忙將棉被披上,回頭冷冷望著據天魁眾人。
領隊的賀蘭陣雲忽然驚醒般喊道:「先退!退到林中!快!」
紛亂間又夾雜著易宗眾人敘舊的嬉鬧聲,嬉鬧聲下蠱迴風突然驚道:「小心!他們火攻!」
短短數個攻防間眾人還以為已安全了,正當眾人放鬆戒備間忽然四面八方竄出三方人馬。除了正前方自濃煙中衝出的數十名據天魁幫眾外,左方也有數十名人馬。
赫溟煜一見便說:「大家小心!這些人是天敬軍,是夜叉族計無遺的手下!」溟煜凝目再望又驚道:「不好!是山門的人!」
眾人轉頭一望赫然發現情少眾人確實就在天敬軍眾人包圍之中似是被挾持。
窮天地回頭望向後方人馬卻赫見竟是凌明暗與負縱橫領軍,其中不見關遠近眾人。
天地忍不住望了站在一邊的艾爰一眼,卻見她好整以暇地望著眼前全然不關心這一切。
天地回頭又問蓮真智道:「二師兄!現在我們的人讓天敬軍的人捉了怎麼辦!」
蓮真智說:「放心吧!我看這三方人馬都是為你們而來,不會輕易宣戰的。」
天地領悟道:「二師兄,我看戰陣中不見關大哥他們,想必另有所圖吧。」
蓮真智回頭一望說道:「應該就和你說的一樣,因為這消息就是遠近派人通知我們的,他沒理由不出面,想來這凌明暗也是個幌子!」
天地沉吟間向赫溟煜說道:「溟煜!沒見到其他三門的人嗎?」
赫溟煜搖搖頭說道:「沒見到!但若依照路程來看八成都快到了!除非是另走他路沒到神威宮來,畢竟當初大家的目的地是在西夏先集結一次再前往西遼國的,如今眾人在路上想必或多或少都受到旁人阻擾,我最怕的就是可能不只是山門出事而已。」
話說完天地想起姊姊心中忽地一陣惆悵,惆悵裡天地一凛將纏繞的紛亂斬斷道:「他們既然都想要我們,那我們就投入他們懷抱!大亂一場!」
赫溟煜嘴角微揚順著窮天地眼光望向天敬軍淡淡說道:「以亂掩實!這一次你幫我做先鋒吧!」
天地笑道:「你佈計,我放心!」赫溟煜又回頭與蓮真智等人商議後便召集颯飄飆、賀慶光、姒瀧驪這些各門中重要人物將佈下的計傳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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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陰教眾人與沉默的姬日晞以及艾爰護送著眾位大娘遠離戰場,這時天地靜待一個空隙,就在三方人馬正將易宗當成他們的俎上魚肉談得正高興時,月影騰上朦朧,朦朧裡光不成光,天地緊握手中長劍趁著天敬軍正自大鳴大放間一聲震天呼吼。
呼吼間天地領著蓮真智藥琉照以及風門眾人衝去,鄧翻營與盧絕陣尚自恃著山門在手中正得意時未料易宗竟已出擊,這時困在天敬軍中的慕觀情低聲說道:「眾人注意!隨時準備突圍!」
孫濟光說道:「那梅大哥的計謀!」
慕觀情說:「沒關係!目的相同,一樣是到神威宮去。」
這時天地已搶開一塊缺口,慕觀情突然出指奪劍,天敬軍本聽說梅三弄已經將這山門的人給點穴禁脈,想用這些人要脅其他易宗之人,沒料到天地這一衝奪去注意力又讓慕觀情等人猝不及防的反攻。
慌亂間,據天魁眾人見有機可乘一聲呼喊就往剩下的易宗攻去,赫溟煜手一揮眾人得令就往天地身後奔去,失去擋去視線的易宗賀蘭陣雲一望正好與負縱橫玩味的眼神對上,眼裡映入負縱橫陰陽扇揮下的瀟灑,瀟灑間神威宮士兵已殺聲震天。
易宗再度突圍救回山門後就往神威軍後竄去,這時兩批人馬六輛馬車又竄出,三三成對左邊水門簇擁下周百流喊道:「玉騏驎!八卦背得熟不熟!」
右邊天門對著天地的歡呼聲中玉歆悠喊道:「周先生若想開局,歆悠捨命相陪了!」
這時一邊的翟凌翔有意無意望了周百流一眼後才招呼著大娘們去避戰。
跳下車的水門與天門讓大娘們駕走馬車,方會合定霙豪便一把抱住天地和晴朗。
眾人欣喜相會間周百流站上高岡喊道:「易宗各門聽令!各門回制!翟凌翔、玉歆悠、蓮真智、藥琉照、藥琉淨頂替地門!」
話說完,一陣喊聲地門一陣狂吼終於從林中闖出,為首絕煙塵喊道:「易宗聽令,且受周先生統馭!突破今夜困局!」
宗主終現,易宗正式全員集合歡呼間元無疆又喊道:「大家小心!林中還有未現身的阿修羅族!」這話一出眾人心中不免幢幢不安,但正也解釋地門眾人身上帶傷與遲來的理由。
周百流點頭又喊道:「五位先輩與玄通密、擊契、路法雨各護一門!八門成先天陣!今天就先感謝翟先生主上賜下的陣法!來一局四正四奇陣!」
翟凌翔凝眼回望著這個六哥口中所說看似平凡卻極是難纏的對手,周百流身後天幕忽起濃黑積雲,積雲裡呼嘯出風雨欲來,滿下的林間平原卻見易宗聲勢遠超天敬軍,八陣奇正相生混沌局勢裡迴見四象,四象中兩儀漸現,兩儀中太極之位,位上常聚輝圓盾圓轉間靜靜等候,等候一道揚起積雲的大風。
大風再起,風中天敬軍或被逼或被引,漸漸往陣中心而去。中心的人配合八陣來去的節奏,舞出一段動人心魄的戰鬥。戰鬥裡天敬軍節節敗退,終於退至周百流一聲『撤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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