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瞇起狹長眼瞳，滿臉寫著嫌惡，不過僅哼出一團熱氣便伏回地面。「既然似乎與你們有關，聽也無妨。」
得到兩王首肯，青苑要身旁三位退開後抬腳跺了下地面，她腳下的影子霎時向上湧起噴泉般的兩道黑影，沒見識過的耶里佳等人下意識轉起魔力。影族們穿出黑影，眼珠子往不同方向轉了轉，性子較膽小的締栗亞見了牠們樣貌立刻往兩位隊友身後一縮。
影族們顯然注意到了，嘴角愉悅地向後一咧，然而當龍王向牠們一瞥，牠們立時收斂笑意。
一位影族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不屑一哼：「滿屋子的魔使臭味……」
莫里亞手中馬上轉出水球，似笑非笑挑眉：「誰更臭呢？我不介意親自替你們洗一洗。」
影族們齜牙咧嘴，刮鐵的嘶聲低低鳴響，龍王直接挺起上半身，嘶鳴聲即刻收住。
「在老夫地盤，你們也敢撒野？」龍王沉聲慢語，細瞳反射熠熠慍火，「這些可是我族貴客，幾位最好皮仔細繃緊了，不要命的儘管繼續無禮。」
影族們後退一步，甚至對龍王微乎其微地屈膝。
龍王哼著氣重新伏回地。
耶里佳對莫里亞抬手制止他再多說什麼，冷然道：「有何要事趕緊說吧，別浪費我們的時間，我的同伴可還得療傷。」
她最後幾字夾帶的冰冷令影族們不禁一退。一隻影族咬牙道：「別忘了你們有人質在我們手裡……」
「別忘了你們在龍族地盤。」她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你們如今能好好站在這裡，全是因為我的同伴不打算下重手。我的同伴下手仁慈，我不會。」
牠們惱怒低吼，尚未有任何動作，兩條紅線已纏上牠們足跟，僅僅碰觸一秒便讓牠們尖叫出聲。瑟希解開線結，不過紅線仍虛繞在剛剛纏住的部位附近，這下子無論牠們再如何憤怒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我說。」大半眼睛受傷的影族嘶聲說，「但是這不是免費資訊……是交易。」
耶里佳瞥向青苑，又看回牠們。「你們要什麼。」
「不必再屈於陰暗狹小處……不必再躲藏的自由。我會告訴你們真相……魔使一族爬上如今領導地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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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阿堺跟青苑，沒有人想到會聽到這種事情，各個面露怔然。
耶里佳看往阿堺，阿堺看出她眼底的詢問，他搖頭道：「牠們也只告訴我們這麼多，還有就是關於三百多年前那場戰爭的事情，內容和青苑跟我們說得差不多。既然知道科伊加不過是前人塑造出來的『世界』，又待在無人進出的偏僻林帶，我才想牠們說的受到迫害或許是真的，那麼這件事的真實性也許確實存在，所以決定直接把牠們帶回來讓大家一起聽聽，好做決定。」
耶里佳蹙眉，「受到迫害？」
「牠們說之所以一直躲藏著，全是因為遭到魔使迫害。」阿堺看向草蕪，「草蕪是最先聽到的。」
草蕪點頭，「嗯吶，牠們看到我弄的招式就馬上知道我是魔使，還一直嘟囔我是被什麼惡魔派來繼續完成之前未完的任務。」
「起初我以為是西爾埃諾誤闖過或去找過牠們，才能光看招式就知道我們的種族，畢竟生活在希伏里的偏僻處又都不外出，就算知道魔使也不可能馬上聯想到，一般而言會先想到這裡的種族吧？」阿堺接續道，「但牠們提到了先前的大戰，還有這個……」
「也可能是西爾埃諾那傢伙故意混淆視聽，讓牠們跟我們提這些，其實全是瞎扯。」莫里亞不甚信任地提出另一種可能。
「編扯這種事，於他，有何益處？」瑟希皺眉反駁，「當然，這也不是代表，我完全信任，影族所言。」
耶里佳掃視一圈同伴們，重新看回眼睛受傷的那隻影族。「我們得先聽完才能判斷你們所說是否值得信任，也才能決定交易與否。我們沒有依據，彼此也無信任基礎，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場博弈－－你們可以選擇不說並離開，不過要明白，我們是你們目前最可能得到的最快助力。」
沒有保障這點，兩方都是一樣的。在影族掙扎、猶豫的同時，他們這邊也是充滿不確定，可是不賭賭看是不會有什麼進展的－－玥看著兩隻影族互望，腳足不時在地面踩踏敲扣，猜想這大約是牠們族的語言。
待牠們停歇，眼睛受傷的那位回望耶里佳沒有挪開的目光。
「這是我們先祖流傳下來的秘密……一代代交代著不能夠斷……說是送命符……也會是救命本錢。」牠嘶嘶說道，「封鎖兩陸之初……各族確實是害怕外頭再襲而一致推舉由魔使掌權守護……可是後來漸漸的……你們的先人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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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影族嘶啞緩慢的聲音。
牠說起一段時間後有些種族提出外頭局勢應該有所改變，不需要繼續躲藏封陸，可以撤除魔使設下的隱形護網、重歸世界；牠說著那些提出來的種族後來一個個相繼消失，影族先祖慢慢覺出不對勁，牠們四處尋找那些種族，卻也只找到一、兩族來到希伏里這裡的邊境避世，影族找上時這些種族都不說明原因，只要牠們別再打擾，也別告訴任何人他們的所在位置……
牠訴說著影族先祖是如何想方設法才偷聽到魔使們在族內聚會的談話，並且發現魔使害怕重啟與世界的交流後他們當時的地位將不再，魔使們為了保住地位選擇除掉有心回歸世界的種族；牠描述著魔使雷厲風行地將當時大多種族抹除掉，留下的全是尚未壯大的種族，而這些留下的種族又是怎麼遭魔使洗去記憶的，至於牠們影族，這段期間便是不停逃亡隱匿，就害怕下一個被抹除的對象是牠們……
牠告訴他們，魔使對影族的追殺從未消停，或許是因為察覺了牠們曾經偷聽到族內會議。三十年前甚至又發生了一回，那次找到牠們隱身處的是一個女魔使，她一舉就殲滅了大半族，牠們這些剩下的一路逃命到現居林帶才堪堪躲過滅族命運。
牠說，在那之前牠們這代只當這些流傳只是流傳，不過是用來哄騙牠們不能外出闖蕩的方法，直到那天才信了。
「這三十年間也只有一個人發現了我們……大概十多年前……但他沒做什麼……只在一個方形的小東西上記錄了什麼就離開。之後不再有外族來找過……我們才沒再遷徙……之後就是你們出現。」
隨著牠最後一個音落下，空氣陷入了漫長沉寂。
所有人都需要點時間消化這些突至的大量訊息，三隻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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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心情，不過整體來說還算平靜，要說有沒有錯愕、詫異等等的情緒，那肯定是有的，但最多也就只有這些而已。或許是自從來到昂諾以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現顛覆以往認知的事情，一次次下來也逐漸不必花太多時間才能去接受，雖然這次的事情不小，可是他想，大家會沉默的原因應該大部分都是在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
他環顧四周，果然每張臉上都沒多少吃驚，其中有幾個人緊盯影族的視線充斥著審視。
「如果是真的，其實不怎麼意外。」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青苑，「你們老長者為了隱瞞草蕪的身世搞出囚禁這種事情來，若背後原因是為了讓魔使地位屹立不搖什麼的，那就不難理解了，這樣看的話牠們說的還挺能信的，雖然多少應該有加入影族的主觀說詞，不過真相核心大概就是這樣子。」
「確實聽著就是受害者，但也的確挺像回事，畢竟為了保住地位不惜做到這個地步，相當符合魔使至上的思維，也難怪要訂定不得混種的規定了。」莫里亞勾起沒有笑意的笑容，「妳說過的吧？混種能力更強更有多元性。魔使既然要當最強的存在，當然就容不得超越魔使的存在。」
青苑揚眉，不少人瞥了眼沉默的草蕪。
阿克司也點頭認同：「說得沒錯，所以一直由魔使出任王位也是因為這個吧？還有希伏里這邊一直被視為『荒蕪之地』，多半也是先代的手筆？不讓我們有任何得知真相的機會之類的。」
「三十年前殲滅半數影族的女魔使應該是老長者了，就時間和身分來講，她最符合。」阿堺沉吟著說，「十多年前的……不是西爾埃諾，就是軍總了，如此就能解釋阿克司在軍總書房見到的那冊本子，他們那時候大概是在巡訪這座大陸，記錄各族及其領地等等的……」
「若真是他們，並不意外，確實如西爾埃諾這人，會有的心思。」瑟希瞇起眼輕語，「自聖戰起始的計畫，如此早便開始佈局，又或許，更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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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里佳垂眼盯著篝火餘燼，目光沉沉，片刻後又復抬眼。
「十來年前的那位，他知道你們多少事？」耶里佳對上影族們的視線，問。
「他什麼也沒問……沒跟我們交談……只觀察兩天就離開。」腳有防護球的影族說。
玥眨眨眼，揚眉看向耶里佳，「妳打算跟影族合作？」
「增加盟友沒有壞處，更何況還是兩陸皆不熟悉的盟友。」耶里佳眼中隱隱有光，「不過他有在一旁觀察，代表多少知道影族的習性善惡等等……但或許較為細節的沒有察覺到。」
「可以進到任何陰影裡，可是能自由進出的陰影必須是曾去過的陰影，還有影子的內部情形－－這些，在那樣短暫的觀察期，又是只生活在那塊區域、對每處都熟悉的影族，我想那個西爾埃諾不會知道喔。搞不好可以反過來利用？」青苑說。
「不不不，我覺得當作敵方已經知道比較好。」西風半抬手道，「可以這般繼續執行百來年前的『滅族令』，肯定是我祖母那邊有什麼東西傳承下來，例如老長者的專屬手冊？而既然她在焰王身邊，我認為最好還是以焰王什麼都知情為前提再來討論。」
耶里佳若有所思點著頭，指尖在一坏沙土上輕點。「若是沒有全盤皆知．那自然最好，而若是知道了，除非前人有研究出如何防範的咒文，不然在無法防範的事實下，知情與否的影響並不大。當然，在此前提之上，他們沒有影族協助就更好了。」她再次看影族，「三十年前的那位女魔使有帶走誰嗎？或者有無假意殺害、事後帶走牠們的可能？」
「沒有……她都是往死裡攻擊。死去的族人都死透了……她也沒有擄走誰。」眼睛受傷的影族說，眼睛從青苑開口起就一直盯著青苑瞧，「妳是何人……為什麼對我們知根知底的？難道是那個女魔使的後代？」
青苑瞥回耶里佳，得到點頭應允後說道：「我不是魔使，是從外面的世界來的。我家那邊也有影族，應該說，外面哪片大陸上都可以見到影族，一般人不敢招惹，我因為一些事情所以和影族打過挺多交道的，所以知道你們不少事。」見影族們瞪大眼睛，她挑挑眉，「來去自由，無拘無束。等這兩座大陸開放之後，你們也能和牠們一樣四處闖蕩啦，對吧，耶里佳？」
牠們的眼睛全數望向耶里佳，耶里佳微一點頭道：「等回去解決這場戰爭，我會將一切真相公諸於世，並讓昂諾與希伏里重回世界眼前，到時候你們不必再屈居現在的領地，也不再需要四處逃亡。我說到做到。」
影族們互望，各自敲扣幾下地面，接著是眼睛受傷的那位代表開口：「如果能讓那日在我們這代來臨……我們可以協助你們打下這場戰爭。你們最好遵守諾言了……否則就算冒著會被滅族的可能……我們也會找你們算帳到底……我們已經受夠了屈服不抗！」
耶里佳眼底熠熠生輝，「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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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聊／
新夥伴get！！！
影族是個人覺得很有意思的種族，而且因為我有設定青苑從小熟悉的影族的性格和這邊的很不一樣，所以寫起來更覺得有意思！
總之外頭的影族絕不可能像這裡的一樣團結合作，牠們是個別利益至上，而且完全沒有道德感可言，寫起來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有趣～
BTW，好喜歡阿堺跟青苑在那邊捉弄玥喔天啊可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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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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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於ＰＯＰＯ、原創星球與Ｐｅｎａｎａ平台上連載，請勿未經同意轉載與使用，歡迎各位到這三處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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