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擁有一頭長及腳踝的淺淡銀髮,黑色披風將他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皙。那挺立的五官盡是柔和氣息,但揚起的唇角卻掛著冷冽笑意,他整體散發出的色彩明明淡薄得幾乎透明,卻給人帶刺的強烈存在感。
男人身旁的女孩則留著及膝的純白長髮,與黑色披風成為極大對比,不過和她小麥色的肌膚毫無違和感,那張稚嫩小臉也充斥與之強烈相反的穩重。她杏眼圓亮,瞳孔呈現黑中帶銀,淺褐色的兩眉緊緊蹙成一塊兒,而那雙臂膀纏繞著滿滿的鮮紅細線,左眼下方紋著一道金色十字架。
見到來人,阿堺和顗一頓,互望一眼。
阿堺迅速露出恭敬淺笑主動迎上前去,顗在同時不著痕跡退到玥身邊,對狀況外的玥悄聲解釋來者何人。
「他們就是墨王和小瑟希,等一下和我過去打招呼,記得哦,不要忘記阿堺說的話。」
「咦,還真的遇到了哦?」玥驚呼,探頭瞧了瞧。
「對啊,我們也沒料到會那麼快……對了,除了行禮之外,什麼事都別做哦!不要讓他們對你留下深刻印象,雖然你的身分應該或多或少已經給了他們點印象,但能少一分是一分嘛。」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玥擺擺手回道,雙眼直直定在那對男女身上,顯然沒興致再繼續說下去,「我們快走吧,不是要打招呼嗎?那就別再浪費時間啦。」
「啊?哦、哦。」
顗一愣一愣點點頭,望著玥飛也似的背影,彷彿急著去確認什麼,他滿腹疑惑,完全不明為什麼這麼著急,但也只能乖乖跟上去。
他們一前一後追上正在向兩王行禮的阿堺,待行禮結束,顗向阿堺眨眨眼以示告誡完畢,然後先玥一步朝兩王行禮。
「墨王、青玄王,日安。」行禮後,顗燦爛一笑,很自然地靠向女孩,「你們準備要回去嗎?每天都那麼早來開例行會議,真是辛苦!」
名為瑟希的女孩聳肩,眉心鬆開一瞬又再次皺緊,一旁的墨里亞則保持冷冽的笑容,表情滿是玩味。
「回去?不,沒有這回事,等等還有任務得領。」
「咦?那你們怎麼下來了?」顗表示不解。
「聽說你們最後一位成員也升上五階了,特意來瞧瞧。」說著,莫里亞銳利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玥身上打轉。
即使不明講,阿堺和顗也聽懂了:對方是想看看玥長得是圓是扁、入不入得了眼,若此時玥給出太好或過壞的形象,未來的日子肯定有得他受,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下平庸到極致的第一眼印象,讓玥在這兩人的腦袋裡只有名字和背景,其餘全數不記得──
這麼祈禱著的同時,兩人對玥使個眼色要他做個中規中矩的行禮,然後各自往左右兩旁移動一步,好讓玥有行禮空間。
就算再怎麼神經大條,玥也或多或少感覺到氛圍不容許他做指示外的事情,於是迅速收回打量兩王的視線,右手握拳抵在胸前正中央,彎腰行了標準的四十五度鞠躬。
「墨王、青玄王,日安。」
不高不低的音調、毫不拖泥帶水的問候、刻意擺出的面無表情……玥自認有做到夥伴們要求的效果,而在兩側為他捏把冷汗的兩人也覺得做得不錯,就看兩王會怎麼反應了。
「嗯,早上好啊。」
──冷淡到接近隨便的態度,非常好!
得到不冷不熱的回應,三人皆鬆了口氣。
玥安心地站直身體,打算向後退去一步,未料在不經意地抬眼一瞥時,他發現兩王正目不轉睛地瞅著自己,心裡頓時一陣發麻。
他、他做了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嗎?不可能啊,他態度明明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怎麼還被死命打量?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不然就是被關於他的傳聞給影響才多注意了兩眼……
就在他的額前開始盜汗時,瑟希僅是略微頷首便移開目光,似乎只是單純在回應他的行禮。
他心想大概另一個也是同樣反應,如釋重負地吁出口氣,忽然,一股灼熱感直朝心口逼近,他赫然向右閃開,不料一道刺人的勁風席捲而來,猛力擊中他的左下腹,並將他整個人向上捲起。
他媽的、發生什麼事了啊!
來不及深入探究,陣風突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旁夾擊而來的厲風,其範圍大得足以籠罩至地面,速度更是快得只消半秒鐘便抵達觸手可及的距離。他心一驚,連忙張手朝左右推去,迅速製造出兩道防護板並自上下兩頭延伸出去,防護直抵天花板及地面,接著他輸入更多魔力不停增加厚實度,最後形成牆一般的存在以抵擋風的侵略。
即使如此,畢竟只是慌忙之中趕製出來的,無論是內外結構都並未被建造得足夠緊密堅硬,因此不過抵禦了十秒左右,防護開始向內層層剝落,玥也因為逐漸失去支撐點而慢慢下滑。
感覺到風凌厲地迫向自己,他暗叫不妙,連忙逐步收回魔力使防護崩塌得更快,等牆壁被削弱得只剩下薄薄一片時,他使力將它們往兩旁推去,然後一個翻身呈現背部向下的姿勢,同時朝上方射出一道同樣鋒利的厲風。
「轟」一聲巨響,三道風彼此撞在一塊,霎時一陣狂風大作,強勁的亂流將尚未著地的玥掃上地面,力道大得摔出一個幾乎要穿過地板的巨大窟窿,大大小小的石塊飛濺一地。
相互抵制了好一會子,亂流才有減弱趨勢,偏小的石塊也不再恣意亂飛,又過了幾秒,風才完完全全止息,空氣中只剩下正常的微弱波動。
「咳、咳咳咳……」玥掙扎著坐起身,邊咳邊拍去身上塵土和石塊碎屑,沒想到一動背後立刻傳來刺痛感,「啊靠!嘶、痛痛痛……」
「玥!」阿堺和顗一同大喊,趕緊跑到他身旁察看狀況。
玥痛得五官都扭成一團了,但為了讓夥伴們安心,硬是露出牙齒嘻嘻一笑。那一眼就看穿的勉強令前來的兩人大大嘆息,他們有志一同捏了他的兩頰一把,惹得他哇哇大叫。
「疼就不要硬撐著笑容了,你這個笨蛋。」阿堺把捏住的皮轉了半圈,但語氣裡盡是擔憂。
「對嘛,不要那麼愛逞強啦,笑得好醜哦!」顗附和,雙手不停把皮左右甩啊甩的。
「知道了啦、痛死人了!」玥痛呼著拍開兩人盡情肆虐的手指,皺起鼻揉了揉發紅的臉頰,哀怨地瞪視他們。「捏這麼大力是想增加傷口嗎?拜託你們,表達關心的方法別這麼扭曲行不行?一般人表現出關心的方式才不是這樣子,應該要慌張焦急、噓寒問暖,而不是在傷患身上又捏又轉又甩的好嗎!」
「可是我們不是一般人,是你的家人兼夥伴呀!」
「沒錯,我們的關心就是如此,早點習慣吧,真是。」
「最好家人之間的關心那麼扭曲啦!也不要一搭一唱合理化你們的行為!」見這對白癡情侶唱起雙簧,玥徹底炸毛了。
正當三人在吵吵鬧鬧之際,清亮又沉悶的腳步聲在長廊裡響起,而且聲音正逐漸縮短距離,他們立即噤聲並扭頭望去,只見莫里亞掛著笑容走來,身後跟著依舊眉頭深鎖的瑟希。
玥盯著愈來愈接近的兩王,頓時想起剛才經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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