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申屠誡孤忽覺後枕枕著一柔軟物事,悠悠睜開眼睛,只見允兒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神色中盡顯關懷。
申屠誡孤掙扎著坐起身來,才發覺原來自己昏倒在允兒的大腿上,申屠誡孤很是感激,不由自主的道:『允兒妹子,你人真好。』
允兒聽得申屠誡孤向自己剖白,頓時俏臉生紅,暈染雙頰,嬌嗔道:『誰對你好,也不知自己剛才那嘴臉多難看,人家才不顧你死活呢。』說罷,別過頭去,不敢直視申屠誡孤灼熱的目光。
申屠誡孤瞥眼見父親半躺著笑瞇瞇的看著自己和允兒的互動,也開始害羞起來,啐道:『爹爹,你笑什麼啦,你瞧你笑得人家都不敢跟你說話啦。』
申屠慕華哈哈一笑道:『我兒幾生收來的福氣啊,這是我申屠一門的喜事,你彆扭什麼?』
申屠誡孤聽著父親越說越歪,忙轉過話題道:『爹爹,先聊正經的,眼下你真的不走嗎?孩兒還有二弟三弟他們都等著你回家呢。』
申屠慕華見申屠誡孤提起親兄弟,剛才的笑容霎時僵住,半晌後才幽幽的仰天歎了一口長氣。
申屠誡孤不解的問:『爹爹怎麼啦?二弟三弟他們又惹什麼亂子了?』
申屠慕華搖了搖頭:『你三弟年紀尚小倒也罷了,你二弟,你二弟....』說著竟眼泛淚光,不忍再往下說。
申屠誡孤暗暗驚異,顫聲道:『二弟他怎麼啦?』
『劍沖和星洛這兩個孩兒本來秉性善良,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近期不知為何鬼迷心竅,竟背著我盡去修煉些古怪不詳的旁門左道。有日我在書齋叫他們二人唸書,劍沖這老二忽然說他早晨吃錯東西要拉肚子,我當下也不以為意,便繼續跟老三星洛他唸書。哪知我看星洛的神情越來越不對勁,這孩子一向一派天真,怎地忽然眼裡盡是怨毒的神色?當下我知此事絕有不妥,便假意詢問他我剛才跟他講過的那首七言。豈知我問了三遍他才恍然回過神來,結巴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劍沖的城府心竅是你們三兄弟中最複雜的,但也從來都把心思放在武學正途上,我一時間察覺不了他整個人竟然起了微妙變化,幸好星洛他一向惠質蘭心,比之女孩兒家心思還要幼細幾分,這才在神色間露出了端倪。」說著又歎了口氣。
申屠誡孤越聽越驚,雙眼看著父親往下說去,不敢答話。
只聽申屠慕華續道:「我當下不動聲色,溫言提點了他幾句,便說他累了,叫他回房休息。他甫聽此話,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說他今天睏了,自己會回房好好溫習,說著便匆忙走了。我待他走出一段路,便尾隨在後,一心想看看他兩兄弟鬧什麼鬼,那知這一看之下,才知二人竟惹上這麼大個禍端。」
「只見二人在一處瀑布旁指手畫腳的爭論不休,可當時他們話聲被旁邊的水聲蓋過了,隱若間只聽見什麼雪山錦英,又是什麼雪姑聖女的,我雖然只聞皮毛,但也知二人正為這雪山派吵了起來。雪山派的事你也知道,跟咱廣大武林的榮辱興衰息息相關,我當下不敢怠慢,便走近身去靜聽他們到底為了雪山派的何事而這樣吵過不休。」
「可兩兄弟一見我走近,便即住口不說,劍沖他心眼兒多,便拍了拍他弟弟的肩頭,說什麼今天唸不好明天再唸之類的。我見他目光閃爍,便知他盡是信口胡吹,當下我也不點破,叫他們早點回去休息,便先自行回了書齋。」
「你此刻肯定在想怎麼他二人也摻和了雪山派的事?不錯,我這麼多年來跟你們說江湖上的事跡,每次都刻意迴避了雪山派不談,我原意是不想讓你們小小年紀便趕這趟渾水,免得日後惹禍上身,但不知怎的,竟然還是教這二人知道了。當下我滿腹疑竇,苦思究竟是我話裡哪裡走漏了風聲,過了幾天,兩名稀客忽然登山拜訪,我才知道我打從一開始便猜錯了。」
「可能你也猜到幾分,上山的二人正是雪山派的兩名低級雜役,我測過二人武功底細,的確只是負責傳話,並無絲毫武功在身。二人說了好些客套場面話,說什麼聖女久慕我申屠一族的英雄風采,想邀我們四父子上雪山交流武學心得。我一聽便知那雪山聖女相中了我,只是以你們三兄弟為脅,要我不得不從。我當時尚未參透這雪山派暗藏的天機,還跟你現時一樣,對這雪山派的所作所為恨之入骨,但投鼠忌器,便只得應允他們,孤身上這雪山來。也是虧得這趟朝聖,才讓我幡然有悟,參得世間真如。」說著竟雙手合十,貌相莊嚴。
申屠誡孤不願再聽父親說這些他搞不懂的大道理,便追問道:「那二弟三弟為何又會提前知悉雪山派是什麼呢?」
申屠慕華白了他一眼,罵道:「呆鳥!那兩個傳話的能從雪山千里迢迢的找到我,又為何不能提早私下見他們二人?」申屠誡孤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申屠慕華續道:「我當時也沒料到雪山派的感染力會如此強橫,竟短短幾日間便以獨門武功打動了這兄弟二人,還瞞著我偷偷練了起來。」
申屠慕華抬頭看著申屠誡孤雙眼,隨即正色道:「誡孤你認真給為父聽著,雪山派屬正屬邪一事你們大可日後自己慢慢參悟,但武功是死的,雪山派的武功跟他本身的作為毫無關係,我申屠氏一族武功路子與之相沖,必然不可修煉,否則必會墮入魔道,不得翻身。承接剛才善惡之說,純論武功造詣,雪山派的武功相對於我們申屠一族來說絕對是旁門左道,你可要記清楚了。」申屠誡孤忙點頭答應。
申屠慕華還想再說,忽聽得前方甬道上響起了轟隆的齊整踏步聲,一時間正在說故事的三個人一頭人馬只感腳下山石搖動,看來者架子,竟比適才鍛羽潰散的黑甲騎士數量有幾倍之多,正向著三人所在處以雷霆之勢席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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