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斑點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決定出聲提醒,於是她咿咿呀呀的搞動著婉兒肩頭,示意她先停下來。
婉兒回頭見小斑點大搖其頭,她現時已篤信小斑點並無加害之心,亦非與那群雪山侍女一夥,當下停了下來看著她。
小斑點其實也渾沒注意,只得呆呆望著眼前難以逾越的天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婉兒仰頭看去,見得只要再克服眼前峭壁便能順利登上雪巔,此後再無通途,她料得小斑點如此執意而為,證明雪山頂上藏著的物事必然大有文章,當下跟小斑點一同望向身前這最後一道屏障,苦思破解之道。
正當二人窮思歇慮心裏打著主意,忽聽得峭壁的另一端有樹葉沙沙作響,此間風勢雖大,但樹葉晃動引發的聲響皆規律有致,此刻卻忽然改變了節奏,在溯風中顯得格外突兀。
這個異動吸引了婉兒的注意,只聽不久後簌簌樹聲中蹦出了一聲女性呻吟。
婉兒身軀猛地一震,雖然她要解救自己的好姊妹晴兒鞭長莫及,但始終一直牽掛,此刻聽得另一端竟然響起了人聲,不由得喜從天降,心中終於對姊妹的生死泛起了一絲希望。
「晴兒,是你嗎?」婉兒激動的向峭壁後方縱聲疾呼,此刻又從該處聽見微弱的兩聲呻吟,像是在回應婉兒的呼喊。
「晴兒別慌,我們很快就來救你啦!」婉兒喜極而泣,顧不得自己剛從鬼門關爬回來,只高興得原地轉圈跳舞起來。
這時的婉兒早已被姊妹大難不死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渾沒想到自己此刻也是自身難保,更枉論飛身繞到山後救人,而更重要的是,她全沒在意到身旁的小斑點臉色比之剛才變得更加難看了。
尹清兒站在原地,著急的查看著四周絡繹的行人,卻哪裡有申屠兄弟的蹤影?
她一時沒了主意,冷靜下來後,終於還是決定從那抹黑影消失處一路追去。
尹清兒隱隱覺得抓了申屠兄弟的人是沖著她雪山派而來的,只是對頭是誰,她想遍了歷年來曾登雪山找碴的仇讎,一時間實想不到何者竟會以申屠兩兄弟來要脅自己?申屠老頭兒還有他的大兒子已身在雪山之上,自然更不會是出自他們的手筆,一時間不得要領,唯有壓下滿腹疑竇,追上來者再說。
奔了不足半個時辰,尹清兒已到了武輝鎮邊緣的北門,出了北門已是禛國國境,尹清兒看著北門外桐柏森森,鬱鬱蔥蔥的一片不見盡頭,猛地想起一事:「敵人莫不是從禛國越界而來抓人?若是禛國的武林中人,又會是誰呢?」驀地靈光一閃,尹清兒一拍額頭,已猜到了七八分,暗罵自己怎地如此糊塗,剛才那繪著申屠誡孤的海捕文書不是清清楚楚的寫著答案了嗎?
較早前申屠兩兄弟看了府衙掛在榜上的公文,得悉他們的大哥正以勾結禛國魔教之嫌正被官府通緝,他們二人自然一口咬定此罪狀純屬構陷,那此事定跟那禛國的天仙派脫不了干係,轉眼間他們遇到了尹清兒,被制住後立即直奔武輝鎮當地縣衙。若那縣衙順利得到人犯,自必八百里加急把人犯送往大一級的地方首府上,那麼這二人其中一子落入官府手上對誰最為不利?那自然是榜文提及的天仙派了。
想那天仙派既被標籤為魔教,行事作風自然是邪得可以,一旦那替申屠誡孤頂包的兩兄弟其中一人通奸賣國的罪名被坐實,那麼不論是大成這邊,還是禛國武林中的名門正派,自會把矛頭指向天仙派這始作俑者,是以此刻究竟是誰攔路截胡把二人擄去,豈不已經呼之欲出?
尹清兒一想通此節,心裡立時大放光明,運起十成輕功,全速出了北門,深入敵境,誓要追上天仙派的人,把二人搶回來。
陳氏父子一動不敢動的躲在石後靜觀那幫黑甲騎士的動靜,只見小山坡上的蔡無希揚著馬鞭,正點撥著眾士卒的武藝。他身後插著兩面黑旗,上面蒼勁有力的寫著兩隻醒目的「蔡」字,只見旌旗隨山風招展,兩個「蔡」字被風吹得宛若游龍,便似要破旗而出,直上九天遨遊。陳氏父子雖久歷江湖,可平日遇見的盡都是江湖上的群毆廝殺,哪有見過金戈鐵馬,大軍整兵的森然氣象?直看得二人背上冷汗直冒,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只見蔡無希目光如電的對著將士們來回掃視,陳氏父子心想黑甲騎士果然為雪山派上第一強軍,光是這大陣象若非大成王師,恐怕尋常江湖草莽鮮有其匹。只見將士們步伐吆喝如出一轍,殊無半點雜亂差池,整支軍隊便似皆屬一體,左方一人甫動,右方緊隨呼應,端的是如臂使指,勁隨心發,彷如整幫人都是蔡無希四肢的延伸,以他為中心舞動著。
將士們練了約個把時辰,終於見蔡無希高舉拳頭,示意眾人暫停。眾將士們的操練戛然而止,一同轉過身來看向他們的主帥,偌大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只聽蔡無希半晌後大聲道:「我等將士們聽令,眼下長生殿生變,本帥已命跑腿快馬知悉顧長天,現禁衛營已集合散落四處的侍衛們,正速速趕赴殿內天牢戡平騷亂,已知歹人一共六人,尚不知有否外援闖山進犯,與此間歹人裡應外合。我等隨時待命,若歹人勢狂,竟致侍衛團鍛羽潰散,我等廣受聖女恩澤,自當前赴後繼,合力清剿匪寇,以身報效她老人家的千秋基業。」
眾將士們轟然稱是,只震得陳氏父子耳鼓發疼,面對此等聲勢,二人除了乍舌,還能做何感想?
畢竟陳岸然為六人中的老成之輩,趁著將士們正震天呼喝以壯聲勢,他一拍兒子肩膀,招招手,便引著兒子往一旁小道上走了開去。
陳仲之跟了過去,尾隨著父親步伐,鬼鬼祟祟的彎著身子溜開。
兩人溜上了小道,正以為能瞞天過海,豈料後方殺聲大振,兩人猛一回頭,見一股黑潮如怒濤般向著自己的方向席捲而至,當先一人怒目圓睜,虎鬚戟張,正是平生宿敵蔡無希。原來自己的鬼祟行徑早已遭對方瞧見,面對這個生死交接的瞬間,是戰是從,兩父子又會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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