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近處,只見兩個男子一老一幼席地而坐,正圍著火堆燒飯。
申屠誡孤率先一揖,向兩人行禮:『二位英雄請了,在下賤名申屠誡孤,適才乘船不慎墮五里霧中,以至流落荒島,還請二位照拂一二。』說罷恭恭敬敬又是一揖。
那兩名男子本身背向申屠誡孤而坐,聽得申屠誡孤發話,這才回過頭來。
那老的冷冷橫了申屠誡孤一眼,鼻中哼的一聲,道:『好啊,蔡無希那老頭兒竟然派人追到這兒來,真是了不起啊。』說罷嘿嘿乾笑兩聲。
那幼的聽得有人竟踏足此島,已是滿臉怒容,霍地站起身來,指著申屠誡孤的鼻子惡狠狠的道:『好啊,真的要趕盡殺絕嗎?來來來,我武藝低微,不勞家父出手,你先跟我比劃一番吧。』說罷臉上騰出一股凌厲殺氣,看來轉瞬就要動手。
申屠誡孤愕然不知以對,心道什麼跟什麼亂七八糟的?蔡無希又是誰?想是該跟那三女一樣,乃誤會一場,此回對家不是婆娘,該當好對付。想到此處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二位爺認錯人了,在下複姓申屠,習的是家傳武藝,至於你們提及的那蔡老前輩我聞所未聞,今日落難荒島之上,實屬不幸,還望彼此同舟共濟,一道謀求脫身之法。』
豈知那兩人聽到申屠誡孤一番客氣言語後不但沒有屏除疑慮,卻更是怒氣勃發,那年少的道:『假惺惺裝什麼好人,不是你山上那老頭兒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們竟會落得如斯田地嗎?』說罷挽高衣袖,準備動手。
那老的接話道:『申屠小子嗎?有本事的便殺了咱父子倆,替我們的頭顱回去領功吧,舵主知悉後,自會找你們算帳。』說罷更不答話,呼的一掌便往申屠誡孤肩頭拍去。
申屠誡孤好沒來由的被這一老一少罵了半天,心裡暗地嘀咕怎麼今天盡是遇到些不明不白、纏七夾八的人?申屠誡孤不欲與眼前這兩人爭鬥,眼見那老頭那一掌來勢洶洶,確是奪命的殺手,便側身避過。
那老頭摸不清申屠誡孤的武功家數,一開始不敢把力使盡,見申屠誡孤避讓之勢身法靈動,知道他武功不弱,當下迴轉左掌,提氣又再來攻。
申屠誡孤見這一掌較之適才更為飄忽不定,知道這老頭有欲試探,現下雖劍拔弩張,然敵我不明,他自也不願向外人露出自身武功底蘊,身子便又再輕輕一晃,避開了這一掌。如此一來,申屠誡孤只守不攻,登處下風。那老頭見他不還擊,更是催加掌力,一掌快似一掌如雨後春筍般攻來。
申屠誡孤眉頭微皺,心想為何自己神色越是恭敬,這兩人越是咄咄逼人?轉眼間退了七八步,彭的一聲,背後已貼著一根樹幹。
眼見要繞過樹後已是不及,無可奈何下正欲舉手擋格,接下了他這一掌,忽聽得腳步聲響,後方傳來一聲嬌叱。
『陳岸然,住手!』卻是婉兒她們到了。
那名叫陳岸然的老頭兒聽得這女聲,回頭看去,身軀猛地一震,瞪大雙眼,結結巴巴的道:『姑娘...你怎麼...這是什麼跟什麼...咦?你的衣服...』驚愕之情,溢於言表。
婉兒此刻自是羞愧難當,苦於衣服燒盡,只能剛才沿路上找了幾片肥大的芭蕉葉遮蔽身體,雖說不至赤身露體,但依舊狼狽萬分。
此時,晴兒開聲道:『陳岸然,這誤會一會兒再談,你有衣服嗎?』陳岸然呆了半晌,才如夢初醒,飛也似的跑到住處取衣履供三人梳洗。
剩下那年輕的男子還沒回過神來,怔怔的盯著婉兒三人瞧,極盡茫然之色。
晴兒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怒道:『陳仲之你這天殺的小子,你是跟這淫賊一道麼,再瞧老娘一眼看我把不把你那雙賊招子挖出來?』說罷,向申屠誡孤惡狠狠的橫了一眼,臉上大有戾色。
申屠誡孤被晴兒一頓搶白,早已習以為常,但也忍不住回敬道:『怎麼?摸也摸過了,也不怎麼樣,還差這一眼嗎?』
申屠誡孤此話一出便即懊悔,晴兒卻是怒發如狂,哮道:『你這沒爹沒娘的混帳東西,老娘跟你拚了!』說罷油紙傘向前一點,手不動足不抬向申屠誡孤攻了過來。
申屠誡孤早前在樹林中跟這三女過了幾招,知道若已真功夫硬拚,即便三人齊上,自己大可抵敵得住,只是他知自己適才言詞輕薄,實在理虧,便斜身一讓,退避三舍。
哪知晴兒打發了性,油紙傘如狂風驟雨般攻到,下手竟再不容情,直要跟申屠誡孤同歸於盡的樣子。
申屠誡孤記恨著適才舟中背後那一下暗算,雖然自知剛才之言實屬不該,卻也不願就此向她屈膝。
申屠誡孤不便還手,晴兒又是只攻不守,頃刻間便迭遇險招,仗著輕身功夫在樹木間跳躍趨避,身上才勉強不至再度掛彩。
晴兒見久攻不下,忽地變招,油紙傘一開一合,刮起陣陣疾風。
申屠誡孤只覺疾風如刀鋒般鋒利,知道晴兒動了真氣與之對攻,正想拔劍拒敵,忽聽得陳岸然大叫:『姑娘莫打,衣服不成樣子啦!』原來酣鬥期間,油紙傘帶動的真氣撕破了若干用以蔽體的芭蕉葉,露出了大片的肌膚。
晴兒在眾目睽睽下春光盡洩,加上剛才打鬥牽動真氣,觸發了體內未曾痊癒之傷,急怒攻心下哇的一聲,嘔了一口鮮血。
『哎呀,不好了!』陳岸然抱著取來的乾淨衣服,先從衣袖裡取出三枚丹藥,給晴兒三人分別服了,然後才替她們更衣。
丹藥果真有神效,不消片刻三人之傷已大見好轉,晴兒已然罷鬥,申屠誡孤忙笑嘻嘻的打個完場,晴兒知道內傷被丹藥鎮住,現時萬萬不能動怒,只消一牽動內息丹田便即有如火焚,當下強忍怒氣,側過頭來不再理他。
要知婉兒三人練的功夫全是陰柔狠辣一路,是以平時無論身軀溫度、言談之間甚至舉手投足均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今日跟申屠誡孤這樣一個活脫脫、蹦蹦跳的少年賭氣實是大違本性。
申屠誡孤見晴兒三人跟這陳氏父子似是舊識,他不敢跟三女說話,便轉頭問起陳氏父子來。
陳氏父子見申屠誡孤跟晴兒她們認識,初時的敵意已放下八九成,便跟他慢慢聊起此中原委來。
天色大白,六人分著陳氏預備的早飯,剛才彼此之間的怨懟隨著柴火漸漸熄滅,在此孤島之上左右無事,便互相認識起來。
ns 15.158.6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