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行數日,六人靜悄悄待在龜背之上,沿途打魚而食,除了陳仲之依舊昏迷不醒,其餘五人皆相安無事,這實要歸功於晴兒三人較早前已然昏過了一次,體內對迷霧抗體油然而生,加上這幾天總是潛心用功,便勉強的撐了過去。至於陳岸然武功較三人為高,加之隨身攜來的丹藥頗為靈驗,含一顆在嘴裡,便覺靈台清明,竟然就此熬了幾天,只是之前在島上費了大部份的丹藥治療三人之傷,現時只剩一顆,陳岸然知道這丹藥給誰也是不公,便不客氣的自己用了起來。
申屠誡孤可說是現時六人中較為頭腦靈光的那位,有黃玄真功護住心脈,也就有閒暇不必傾渾身之力跟迷霧全力與抗,當下陳岸然負責駕龜,申屠誡孤則四下打量,警戒蟄伏於四周的未知危機。
可申屠誡孤終究少年心性,幾日以來看來看去都是白茫茫一片並無二致,不消數天便感索然無味,終於他那小雞肚腸裡再也按捺不住又蠢蠢欲動了。
申屠誡孤心想他們看不見敵人,敵人也自然看不見他們,忽然童心大起,竟放聲唱起山歌來。
『青青姐姐山上採茶咯,咿呀咿呀胡不歸來?郎哥舍前心急咯,莫被歹人唷唷唷!』
申屠誡孤縱聲放歌,運上了丹田之力,歌聲突破迷霧,遠遠的傳了出去,真有若虎嘯龍吟,風聲鹤唳。
回音紛至回轉,一聲化作千千萬萬聲,申屠誡孤哈哈大笑,自覺大敵當前自己竟如此以山歌向未知敵人下戰書,渾沒把對手放在眼內,不禁極是得意。
哈哈笑聲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哭聲,哭聲低沉細微,但申屠誡孤的縱聲大笑竟然掩蓋不住,申屠誡孤一凜,知道敵人回擊了。
『青青姐姐山上採茶咯,咿呀咿呀胡不歸來?郎哥舍前心急咯,莫被歹人唷唷唷!』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唱著跟他同一句的山歌,原本輕快的曲意被她的哭喪哀鳴唱將出來,竟變得斷腸欲絕,便是申屠誡孤這般有一定功力的人物,也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申屠誡孤知道歌聲惑人心魄,知道這歌聲若不設法沖淡中和,自己必遭遇大凶險,當下不作多想,曲風一轉,朗聲唱起另一首歌來。
『偽牢子媽不開花,阿公我買至尊寶,狗崽坑人龍轉鳳,大爺賞你稀里嘩啦!』卻是申屠誡孤舊時到城中賭錢時那些土坯經常掛嘴邊的順口溜。
果不其然,那女子的歌聲本來聽者柔腸寸斷,任你意志如何頑強,若無深厚內力與之抗衡,心神定必會被那曲意弄得七葷八素,到最後柔腸寸斷,陷入瘋魔,只覺自己是天下間最可憐的傷心人,然後不勝淒楚下黯然自盡。可此時申屠誡孤奇兵突出,唱起這低三下四、粗鄙不堪,充滿銅臭味的市井歌曲,那女子登時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歌聲大亂。
申屠誡孤見一擊竟功,知道這良機稍縱即逝,忙向其餘五人打個手勢,圖以五人合力,與那女子奮力周旋,扳下這當先一場較勁。
餘人皆在江湖頗有歷練,自明其理,當下更不打話,各自運起看家本領,唱出自己往日感受最深的曲子。
霎時間鬼哭神嚎,怒海翻波,猶如海神雷霆之怒,張開血盤大口,把天地萬物都要吞噬下去一般。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此間還有其他人,驀然被這直有開天闢地威勢的眾人大合唱一嚇,更是樂韻大亂,不成章法。
隨著五人音色越發激昂,那女子已歌不成歌,咿咿呀呀的像入了魔道一樣。五人歌聲將近快到高潮,猛地裡一聲震天價響,五人運氣畢生功力齊聲斷喝,只聽得那女子一聲慘呼,歌聲中斷,自此寂然。
五人見對方已敗,首戰竟出乎意料地大獲全勝,不覺大感安慰。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對片刻,忽然忍不住同聲大笑,這開懷大笑純屬發至內心,並非運功拒敵,霎時間龜背之上言笑晏晏,迷霧中充滿了快活舒暢的空氣!
笑聲良久方落,申屠誡孤率先不忘提醒眾人,道:『雖然我們首仗贏了,但也千萬不可輕忽,莫要一不小心,又著了那些小鬼頭的道兒。』四人齊聲稱是。
忽聽得剛才那把女聲道:『幾位好厲害的歌聲,本姑娘甘願認栽,既然貴客光降,我們自也不可疏了禮數,幾位請到本姑娘這邊來吧,我來領你們上岸。』一語話畢,便復無聲,再不言語。
五人聽到那女子發話,心頭也不禁一震,萬沒料到那女子剛為五人歌聲所震,竟這麼快便回過氣來,聽她說話氣息悠長,顯是已有七八成恢復過來,五人打起了精神向那話聲處駛去,知道在這濃稠白霧過了這麼多天,終於到達了雪山派的巢穴,要跟對手照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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