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漢源背上負著尹清兒,越走越快,沒多久便已拋卻江瑞麒等人的身影。
辛漢源想到待會找到山洞之後,更能在把大夥兒叫上之前跟尹清兒雲雨一番,也不管她受是不受,想到那作神仙的滋味,不禁垂延三尺,腳下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急不可待的把背上這妞兒就地正法。
辛漢源越想越歪,萬沒想到尹清兒因為他的關係已經奄奄一息,命在旦夕,莫說能滿足他的一己私慾,便是要活著走完這段山路也成一個大問題。
辛漢源口裡哼著歌一路飛馳,卻始終見到竹林掩映,毫無半個山洞的影子,辛漢源下身已是蠢蠢欲動,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色心便要在路上硬幹起來。
若莫走了個把時辰,辛漢源手中的火摺早已熄滅,一人一妞乘著月光引路,仗著鬼神莫測的腳下功夫,不知不覺間原來已翻過打從龍翔縣一路北行的幾個山脈,再走一段路便到眾人先前引頸而待的水陽村。
辛漢源見前方山腳處點著無數火把,路上熙來攘往的擠滿了行夜市的村民。沒想到這麼一個郊外小村莊竟然還有一個頗具規模的夜間市集,辛漢源到得近處,只見街道兩旁琳瑯滿目的有著各式攤子,心口碎大石、吞劍、噴火、變戲法等通衢大邑才得見的街頭賣藝在這小小村落裡一應俱全。辛漢源暫時抹去了腦內的旖旎之思,快步走完剩下的路便入村湊這熱鬧。
奔到村前,只見久經年月的牌坊上醒目地寫了水陽村三個大字,可見雖然城外地方簡陋質樸,卻也蘊含著豐厚的鄉土風情,比之龍翔縣武輝鎮等通商小鎮,少了一分銅臭味,卻多了一分人情味。
辛漢源生怕招人耳目,早把身上的珠光寶氣收進藏著尹清兒的包袱之中。此時的他便似一個從城鎮回來探親的外鄉客,自是無人注目,辛漢源畢生在天仙派作跑腿傳信的工作,大江南北多少也留下他的足跡,這些把戲自然已瞧過不知多少遍,但辛漢源雖然性格並不討好,頗受教友排擠,但也是一個天生愛熱鬧的人,便慢下來沿路細細觀賞。
辛漢源看了一會,便聽肚子咕咕作響,才想起大半天肚皮也沒有進過半粒米,他偷偷從包袱裡拿出幾張銀票,到旁邊的麵攤買了幾顆饅頭,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剛坐下吃了一半,忽然聽到市集上的喧鬧聲中夾雜了幾聲突兀的吆喝,辛漢源一手捧著饅頭,一手抓住包袱,好奇的瞧吆喝響起處望去。
這一看之下,不禁暗暗吃驚,只見通紅的火光中一隊井然有序的官兵自後方闖了進來,不斷揮動馬鞭驅趕市集裡擺攤的村民。百姓爭相走避,卻見通往市集外的所有道路已被官兵架起拒馬堵死。霎時間市集裡眾村民便如無頭蒼蠅般雞飛狗走,所有拉琴奏樂的賣藝技師、售酒賣吃的商販們個個亂成一團,驚惶的看著這隊突如其來的官兵,偌大的市集登時由一片笙歌鼎沸驟變得鴉雀無聲,氣氛詭異至極。
只聽當先領頭的一名兵長大聲喝道:「水陽村的鄉親們聽好了,今兒晚上可能有敵國的奸人混了進來,老爺們要逐一檢查你們的田契,確為水陽村村民無誤者方能離去。從今晚起直至奸人落網前,夜市進行休業整改,若無官府重啟夜市的公文,不得於卯時後於村裡做生意買賣,若有暗中往來者一經官府抓獲,當場杖八十,嚴懲不貸!鄉親們可都記住了!」說著便挨戶的向百姓們索取田契證明身分。
辛漢源見得此等陣象不由得雙膝發軟,莫說他包裡藏了個官府正追緝的犯人,便是他自己無端的在這裡出現,定必引起這批官兵的疑心,搞不好還會牽動他身後的整個天仙派,給了朝廷一個絕妙藉口對秦關群匪收編招安。
辛漢源舉目快速掃視了四周一圈,眼見每條通道都給官兵堵得死死的,難道自己還能插翅飛上天嗎?他眼見官兵離自己藏身處越來越近,不禁越發著急,一時疏神間口中正在吃的饅頭竟然滑進了喉頭噎著了,頓時臉色紫醬,手足在空中亂舞,看樣子過不了多久便要生生噎死了。
辛漢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頓時吸引了身旁百姓的注意,一些熱心之人見他口裡塞著個饅頭,卻面露痛苦之色,便合力捶打他的背部,助他儘快吐出噎在喉頭的那塊饅頭。
眾人手忙腳亂的一陣亂捶,紛亂間卻有人錯手捶在辛漢源背上的包袱上,那人只覺著手處觸手柔軟,竟似打在一個大肉團上,接著包袱內冒出一聲微弱的女子嚶嚀。
正七手八腳圍在辛漢源身週的眾人都察覺到包袱裡的異樣,眾人面面相覷,接著不約而同的向后退了一步。
辛漢源用力咳嗽,幾經辛苦終於把饅頭從喉頭中咳出,正慶幸這回死不去,卻忽然發覺身旁的村民正以異樣的目光盯著他瞧,他不知包袱裡的乾坤已被這些閒雜人多少窺出了端倪,只以為自己一時噎著嚇怕了這些民智未開的愚民,但他不欲成為眾人焦點,便起身準備開溜。
豈料他甫一起行,那些村民便一擁而上的把他擒住,以辛漢源的功夫,原沒可能被這些莽撞村夫擒在手裡,可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驚魂甫定,又是絲毫沒有提防有人會對他就此發難,竟然被這群只有一身蠻力的普通漢子一下撲倒地上。
辛漢源面門撼在地上,兩顆門牙登時脫落,辛漢源和著血含糊的罵了聲媽的,反手掃開背上的眾村民,起身又走。
哪知此舉驚動了更多旁邊的村民,他們見這邊忽然生變,一大夥人合力圍捕一個拿著包袱的高瘦漢子,那漢子卻十分面生,根本無人見過,眾村民想起官兵剛才所說的敵國歹人,再看眼前的辛漢源,再蠢的人也已把兩者串連起來,四方八面的村民頓時不分青紅皂白的向著辛漢源圍了上來。
辛漢源見招惹的人越來越多,但這回他有了防備,展開輕功在眾村民的圍捕中左衝右突,便如一條溜滑的泥鰍在泥濘的夾縫間穿來插去,此時市集上幾乎大半的村民已開始參與圍捕,卻無一人能沾到辛漢源的半塊衣袂。
如此大的陣象,也自然驚動了前方盤查的官兵,十來個距離最近的官兵見忽生亂象,揮著馬鞭便吆喝著趕了過來。眾官兵只見擾攘間一抹黑影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如鬼魅般在市集中躲開圍捕他的人,官兵們見局勢越發失控,便夾頭夾腦的打向眾村民,把他們趕到旁邊道上,騰空了街心一大片空間,遺下尚自身影飄飄的辛漢源。
「兀那賊子,還不快給兵大爺停下來!」
卻見辛漢源越跑越快,到後來幾十條黑影在市集上滿場遊走,眾官兵只覺眼花繚亂,又如何能把他抓住?
這時,領頭的兵長自後方騎馬趕來,他鼻中哼了一聲,罵了句:「輕功也真好,且看他能這麼跑多久。眾將士聽令,人人嚴守原地,不准擅動,難道賊子還能飛上天上嗎?」
這個計策果然奏效,辛漢源輕功再高,眾官兵巋然不動,也始終不能突破重重包圍,加上這人力氣有時而盡,總不能永無休止的這樣跑下去,就這樣耗了半個時辰,只見他的身影已然慢了下來,黑影已不如先前快速變換,不少眼利者已依稀摸到辛漢源現時身法移動的路子。
此時,那兵長旁邊的隨從悄聲問他道:「顏大哥,我看差不多了吧?再等下去莫要出亂子,被這奸人逃了去,回去後唐大人又要開罵了。」
那姓顏的兵長哼了一聲道:「王兄弟就是小心,每一次有我顏銳出馬,豈有賊子能從我手裡逃之夭夭之理?這廝輕功雖高,兵刃上的功夫也不見得便勝得過我。」
那王兄弟在旁邊陪笑稱是,卻掩不住臉上憂色,似乎隱隱覺得辛漢源並非就真的這麼容易對付。
只聽顏銳又道:「大半夜在這破落村中竟然藏了個絕頂輕功好手,我看這人多半就是唐大人要找之人,搞不好他那包袱裡也藏了個人呢。」
又過一會,顏銳似乎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便雙掌一擊,下馬緩步走到場中,向已然慢下來的辛漢源走去。
辛漢源背上負了個人,還有一大堆金銀玉石,這般跑了大半個時辰,早已頗見疲態,見此時一名方面大耳的官兵向他走來,此人步履端凝,恐怕是個不可輕忽的武功好手,自己已消耗了將近一半體力,加之身上雖有彎刀一把,但刀上的功夫他卻沒有多下苦功,用之拒敵實無把握,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這麼遲疑不決間,身法又再略為慢了下來。
「差不多了,兀那蠻子還不束手就擒!」顏銳一聲吆喝,雙掌在身前一錯,腳下踏著八卦方位,猱身便向辛漢源身法的落點撲去。
這顏銳果然有兩下子,一出手便已猜到辛漢源腳下的走向,只見他先一步搶佔了辛漢源即將要逃到的方位,若辛漢源不急停轉向,勢必跟守株待兔的顏銳撞了個滿懷。
辛漢源全力施為,奔行正急,哪裡卻步得住?危急中只得左掌援引,接下顏銳先發制人的一擊,接著右掌向外虛晃,卸掉部分腳下急煞的衝力。
辛漢源如此以此之短,攻彼之長,卻正中顏銳下懷。只見顏銳五指成爪,抓向辛漢源肩頭,辛漢源見一條胳膊轉眼便要被卸下來,顧不得此舉無疑是把尹清兒往鬼門關上送,當下一甩包袱,以人肉為盾,接下了顏銳這奪命一爪。
肌肉撕裂之聲夾雜著女子的慘呼聲,顏銳五指已牢牢插在包袱肉團之中,只見包袱多了五個指頭大小的孔洞,裡面噴出大量鮮血。
顏銳料不到辛漢源竟會使詐,忙撕開血淋淋的包袱,裡面應聲跌出一個人來。顏銳乍見此人容貌,心裡立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尹清兒背上多了五個純以手指插下的孔洞,裡面汨汨流出大量鮮血,顏銳顧不得大敵當前,忙招呼了身後隨從,搶上救治重傷得氣若游絲的尹清兒。
辛漢源見人贓並獲,自己已深陷重圍,臉如死灰的他也忘了向正無暇兼顧他的顏銳偷襲,竟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顏銳這邊的心情其實也沒比辛漢源好許多,他見自己錯手傷了官府要活捉的欽犯,已心知自己這兵長一職應該十九保不住了,雖上頭有唐大人照拂著不至丟了性命,但仕途堪虞則在所難免。他惱恨辛漢源使詐,便命懂醫術的親兵盡力救治垂死的尹清兒,自己卻站起身來,找那還自願地發愣的辛漢源算帳。
辛漢源還沒回過神來,已被顏銳一陣暴打,他百忙中從腰間拔出彎刀,勉強擋開了顏銳幾招,連滾帶爬的便拉著褲子向外逃去。
逃出幾步,已被阻道官兵攔了下來,雖然明知無倖,但求生之欲與生俱來,男女老幼皆然,辛漢源於是又往回走,卻一頭撞進了從後追來的顏銳懷裡。
辛漢源向後重重摔了一跤,還來不及爬起來,顏銳又已居高臨下的向他展開攻勢,顏銳一時情急未帶兵刃,只是空手接戰,一時和擁著兵刃之利,手執彎刀的辛漢源打得難分難解,兩條身影一紅一黑,就在通紅火光眾目睽睽下翻翻滾滾的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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