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丈見方的空地上佇立著三人一猴,良久過去後,婉兒忍受不了此間的沉默,便率先發話。
‘這位將軍,你到底想怎麼樣,好歹也劃下個道兒吧。’
‘很簡單,你們倆跟我走,回山腰的長生殿去。若你們執意攻頂,攀上雪山禁地,莫怪老爺我手下無情,老子既將此身獻給了教派,縱然不才,未能光大我教,也不能負了對聖女他老人家和蔡大人的一片丹心,便是有人裝傻扮可愛,我也不會心軟。’說著,便向一旁的小斑點橫了一眼。
‘我說這位大哥,你看眼下就你一人,你就這麼有信心把我們攔住?不若本姑娘教你個乖,你現在給我提著褲子滾下山去,本姑娘此間事了後念著你又蠢又笨,屆時姑且能饒你一命,若是你決意找死,本姑娘也不來攔你,只是你能打贏我的話,一切由你處置便是。’
‘好!同陽幫的女子就是爽快,念著你不婆婆媽媽,慷慨赴死的份上,老子留你個全尸。’說罷已然提槍在手,準備隨時開打。
婉兒之所以如此大口氣挑釁黃澤瀾,實是因為她見此刻乃單打獨鬥而非群毆亂上,素來對自身功夫頗有自信的她一顆膽子便壯大了不少,心道就算跟眼前這人打了個平分秋色,屆時讓小斑點從後忽施暗算,怎麼看贏面較之對方也是稍為大些,再說二人盼了很久的目的地便在眼前,要她屈膝跟黃澤瀾回長生殿自願囚禁那不是笑話奇談嗎?她素來心直口快,嘴上不饒人,便直接對黃澤瀾說出心中所想。
婉兒見對方兵刃已亮,已肯定待會這架是不打不可,她一聲清嘯,取下背上的油紙傘,雙腿一登,向著黃澤瀾當胸便刺。
此時,一旁的小斑點一言不發的走到那雪猴之旁,蹲了下來看著牠。
那雪猴身子跟小斑點差不多大小,見小斑點走了過來,也不怕生,歪著頭好奇的也盯著她看。
小斑點學著猴子的叫聲丫丫丫的叫了一聲,左手輕輕撫著雪猴的背部,右手撓著頭頂,蹲在地上跳個不停。
那雪猴剛開始時不明所以,呆呆的看了一會後,覺得眼前這人有點像自己,便跟著小斑點的動作模仿了起來。
那邊廂一男一女化身成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各自施展平生功力鬥在一起,這邊廂一孩一猴卻在抓頭撓腮的鬧著玩,恐怕這麼多年來的這個雪山之上,從未出現過如此不倫不類的一幕吧。
婉兒手上油紙傘忽開忽合,激起陣陣烈風,烈風捲起了地上的積雪,不絕向黃澤瀾臉上打去。
黃澤瀾絲毫不懼,舞動手中銀槍把撲面積雪打得紛飛,霎時間雪花激濺,雪影之中槍來傘往,兩條身影在飛雪間穿插交纏,鬥得煞是好看。
二人功夫各有千秋,一生之中的對敵經驗也在伯仲之間,一時打得難分難解,只瞧得一旁的雪猴神馳目眩,縱使畜生,也久久不能挪開眼睛。
小斑點見那雪猴別過了頭不再看她,便從懷裡拿出一個乾饅頭,在雪猴鼻子前晃了晃,那畜生終究是畜生,較之各展神功的生死相搏,還是這吃的更加吸引,忙轉過了頭,搶過小斑點手上的饅頭,餓猴搶屎般吃了起來。
小斑點滿意的摸了摸雪猴的頭頂,此情此景便如兩隻猴子鬧著玩一樣,那雪猴感受到小斑點的善意,於是也伸手摸了摸小斑點的頭頂,口中丫丫而叫。
小斑點因早已不能說話,要學不同動物的聲音較一般人來得容易,畢竟會說話的常人要模仿不能說話,只懂丫丫丫亂叫的動物,又怎會比本身就是丫丫丫說話的啞巴學得更為神似?加之小斑點跟這雪猴身體相若,那雪猴此時已把她當作同類看待。有道是他鄉遇故知,這雪猴本來在這雪山之上孤單一猴,此時忽然多了一個跟自己玩得來的同伴,只高興得樂不可支,一會兒摸摸小斑點的頭頂,一會兒卻伸手到身後抓屁股去。
婉兒和黃澤瀾鬥到酣處,旁邊的小斑點忽然掃了掃雪猴的背部,向著場中的黃澤瀾指了指,作出一個猴子撲食的姿勢,那雪猴剛吃過了乾饅頭,挑動起腹內飢火,見小斑點一時比了比黃澤瀾,一時比了比手中另一塊饅頭,霎時便會意過來。
那畜生腦袋見同伴比了這些手勢,只道她要自己上前跟黃澤瀾玩,雪猴生性純良,絕非兇悍好鬥的生物,萬未想到其實這同伴是叫自己撕咬前方這個壞傢伙。
雪猴看著黃澤瀾的身影慢慢走了上去,酣鬥中的他正全力施為,哪裡顧得上當下一頭不知死活的畜生正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小斑點卻道雪猴意會過來,心中大感滿意,便坐了下來,看那雪猴大展身手。
那雪猴到得黃澤瀾身後,正好對上了他兩片渾圓的屁股。牠想起剛才小斑點摸著牠的手法,便依樣葫蘆的伸手輕輕摸起黃澤瀾的屁股來。
黃澤瀾正嘗試刺穿油紙傘的傘身,好教婉兒不能藉著兵刃的便宜把雪花不斷潑過來,正當他的銀槍槍尖甫要觸及傘身,忽覺身後屁股處不知被什麼東西弄得癢癢的,他微一疏神,手中槍勢便慢了下來,婉兒見機極快,頃刻間已然收起傘身,轉守為攻,從傘盾改為刺擊。
黃澤瀾只覺那東西摸個不停,似是活物,不禁心中發毛,心道此間便只有他們二人和那麻煩屁孩,莫非那屁孩不知死活竟在此刻跟自己搗亂?他對小斑點自然不懼,但多了一人從中攪和終究煩心,便向後飛起一腿,一腳把毫無防備的雪猴踹開。
那雪猴丫丫丫一身慘叫,黃澤瀾更認定是小斑點搗的鬼,心道此回有夠你這小屁孩受的了,他卻不知自己這麼一踢,其實是把自己往鬼門關上踢去。
那雪猴雖然純良,但終究是頭有野性的畜生,見對方無緣無故的忽然攻擊自己,踢得牠胸口隱隱作痛,叫牠如何不怒?怒吼聲中,那雪猴動了真怒,此回卻不是跟黃澤瀾鬧著玩,卻是和身撲向這偷襲者,以報這一腳之仇。
小斑點見此計已售,心中大慰,托著腮幫笑吟吟的看著雪猴伸爪不斷出力抓向黃澤瀾的背部,又伸嘴咬向他的屁股,知道黃澤瀾敗象已呈,束手就縛頃刻可待。
果不其然,黃澤瀾此時才意識到其實身後那東西是頭畜生而非小斑點,此刻的他手上銀槍被婉兒的油紙傘纏住抽不回來,無奈下唯有空著的另外一隻手拍向激發了獸性的雪猴,運內力試圖把牠一舉拍掉。
他這理所當然的一拍卻未有想到矯若猿猴這句話,猴子本來就是世間其中一種最為靈敏的物種,這武功上的騰挪躍動不少也是從猴子身上演化出來的,他這麼隨手一拍又如何能觸及雪猴的半根毫毛?那雪猴輕輕一縱,便轉到了他的胯下,伸爪抓向他的褲襠處。
如此一來,黃澤瀾更要分心應付,與婉兒的爭鬥便更加處於下風。黃澤瀾氣惱中雙腿一夾,想把雪猴夾死,卻被他身子一鑽,竟鑽進了他的褲襠之內,一口咬斷了他的命根兒。
黃澤瀾一聲淒厲的慘呼,顧不得婉兒手上的攻勢,忙丟棄長槍抓向胯下的雪猴,他一把把雪猴扯下來,那知雪猴把他的命根子咬得甚緊,這一扯之下登時把整根那話兒連根拔起。
黃澤瀾臉色發紫,痛得跪了下來,婉兒見此人已廢,也懶得殺他。此時,小斑點見惡人已然伏法,便向雪猴招了招手,賞了牠一塊饅頭。
那雪猴見又有吃的,欣然歡呼,快步跑到小斑點身前討吃,小斑點輕輕拍著牠的屁股以示嘉許,那雪猴似懂非懂的磨蹭著小斑點的手臂回應。
婉兒見小斑點竟然收復了這頭畜生,還用計廢了武藝不弱的黃澤瀾,不由得對小斑點另眼相看,更覺這個同伴殊非只有一張天真無害的純情臉蛋,危急關頭卻可真的助自己化解危機。
二人橫了地上痛苦不堪的黃澤瀾一眼,便騎上了雪猴身上。小斑點向雪巔的方向指了指,又在雪猴的屁股上輕輕一拍,那雪猴似乎頗通靈性,竟明白小斑點的意思,抓著前方常人難以逾越的峭壁,舉手抬足間便爬了上去。
婉兒與小斑點舉目望向雪巔,眼見登峰造極便在這呼吸之間,二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是大為振奮,知道此間很多的謎團即將便能迎刃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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