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騫見到一清一臉猙獰的高舉手中匕首,一張嘴臉跟剛才的仙風道骨判若兩人,眉宇間忽然想起一個故人,此時無暇細想,便脫口而出道:「你是地獄行者張天翔!」
一清聽得此話身軀輕微一震,匕首一時定在半空未曾插落,只見一清神情如戲子變臉般變了又變,忽而驚愕,忽而戒慎,喜怒哀樂紛至呈上,百般變幻得實在精彩。
良久後一清總算消化了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臉色恢復先前的陰沉,陰惻惻的問道:「好一個烏絲蝙蝠胡騫,你和我經年未見,怎生能猜到我就是張天翔?」
胡騫冷笑道:「你能猜到我們來歷,我們就猜不得嗎?想當年地獄行者張天翔的萬兒如雷貫耳,黑白兩道只消有人提起這七個字便即聞風而遁,退避三舍,我們的教主當年不也領教過尊駕的手段嗎?」
張天翔哈哈大笑,點頭道:「不錯,軒轅鳳當年跟我打的架,恐怕比你們這幫人拉的屎加起來還要多。他這老不死還活著嗎?沒有撇下我先死了吧?」
「先生尚未一命嗚呼,我們教主如何敢先行一步?強佔人妻這不共戴天之仇教主無日或忘,想不到昔日威震漠北的一代梟雄竟然淪落到荒山上充起神棍來,干那偷雞摸狗的勾當,可笑啊可笑!」
「堂堂天仙派教主只是欠了區區一百兩銀,便把髮妻削價賣給其平生之敵,還在一旁看著我幹他的婆娘,也不知誰才可笑呢?」
「也多虧你向我們索價一百兩銀,我才記起天底下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你不若乾脆把我們倆幹掉,教主自會有治你之法。」
「不急不急,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咱地獄行者受雪山聖女的大智大慧感召,已傾巢而出,組織成若干隊伍,大舉討伐你們的秦關老巢,眼下已分為六路浩浩蕩蕩從四方八面掩至,不出數天便到,軒轅鳳那老不死還在他的賊窟裡整日價玩女人,做夢也沒想到大難已悄然臨頭了吧,哈哈哈哈!」
兩人聽得此話內心均是大吃一驚,胡騫強自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不動聲色的道:「好啊,你們這幫賊寇有膽子踏入秦關半步,尹清兒的屍身隨即送到你們府上,覺得我胡吹大氣的儘管試試。眼下成朝官府已收到確實消息,認定尹清兒這妞兒跟那什麼申屠誡孤蛇鼠一窩,正設法把此二人活捉,若我們殺了手上的尹清兒,再甩鍋給你們,你猜官府會怎樣反應?」
張天翔微微一凜,片刻後只是哈哈一笑,道:「放屁!莫說尹清兒這妞兒不可能在你們手上,就算是,官府憑什麼懷疑人是我們地獄行者殺的?天下人皆知成禛兩國的地獄行者都是以雪山聖女為馬首是瞻,又有什麼可能會反過來殺雪山派的侍女?這不是天方夜譚嗎?你們要捉尹清兒,無非是要從她口裡套出那本書和那兩片錦英令的下落,畢竟那尹清兒曾待在聖女他老人家身邊貼身伺奉過一年,對雪山派的種種機要自是一清二楚,若是這丫頭有什麼差池,官府的人只會懷疑是一直覬覦這兩樣寶物的人下的毒手,又怎會牽連到地獄行者身上?」
「嘿嘿,就只怕有人生怕那丫頭禁不住嚴刑逼供,把秘密和盤托出,才要早一步殺人滅口吧。」
「荒唐!雪山上的侍女皆是聖女他老人家千挑萬選得出來的上上之選,這些侍女早已把命交托在聖女的手上,根本沒可能向外間透露關於雪山派的半句話,若他們真的背叛聖女,他老人家又豈有不知之理?這丫頭只要一天不說出真相,諒你們也不敢殺她,我們便更沒有殺人滅口的理由。」
胡騫眉毛一揚,大聲道:「好啊,那你們即管踏上秦關來,那時不勞教主動手,我們只需把尹清兒的項上頭顱割下來公諸於世,成朝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府自會找你們雪山派的麻煩,屆時可不要後悔!」
「哈哈,你這話可真可笑,似乎你已忘了這兩人的罪名是什麼了?正正便是通敵賣國,勾結你們這萬惡之源天仙派!」
「不錯,你們要踏平秦關,那成朝的官府便會替我們踏平勾結天仙派的雪山派,搞不好還會驚動兵部和首都禁軍,屆時你們雪山派的一眾婆娘便等著做那人盡可夫的軍妓吧!」
「閉嘴!你這賊廝鳥竟敢出言侮辱聖女,我把你的舌頭割了!」說著,張天翔抓住胡騫的頭,用匕首試圖扒開他的嘴。
胡騫被匕首割得滿嘴血肉淋漓,兀自死命閉著嘴巴不肯張開,張天翔見不得要領,心生一計,突然把匕首移到他的臉上,在他黝黑的臉蛋上輕輕割了一下。胡騫吃痛,忍不住出聲呼叫,張天翔把握良機,把拳頭卡在他的嘴裡,伸匕首便去割他的舌頭。
在這生死間不容髮的關頭,胡騫拚著脫臼的可能性,拼命使勁狠咬張天翔的拳頭,這實在是名乎其實的鷸蚌相爭,爭持的二人誰也不肯先行相讓,一個拚命咬對方的拳頭,另外一個卻使勁的把匕首伸進對方的嘴裡。
嚴載道一直在旁邊看著,所謂唇亡齒寒,若胡騫首先遭殃,他便會是接著一個,當下拼盡渾身僅餘的氣力,把軟綿綿的身子吃力的滾到爭持中的二人身旁,一咬牙,耗盡平生之力,往張天翔身上撞去。
豈知此時的嚴載道光是提勁已花光了所有真元,又如何能校正得了準頭?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接著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呼,胡騫的舌頭已被割下,正殺豬般的嚎叫。
原來剛才嚴載道的準頭偏了,沒有撞上拿著匕首的張天翔,卻是撞上了一旁的胡騫。胡騫被他這麼一撞,等於把舌頭親自迎上匕首的鋒芒之上,那舌頭又豈有不斷之理?
甫遇變故,三人都是始料不及,張天翔怕胡騫臨死發難,忙在他身上補上幾刀,一方梟雄烏絲篇幅登時了帳。嚴載道跟胡騫感情甚篤,見胡騫遇害,不禁悲怒交迸,突然奮起神力,和身向張天翔撲去。
張天翔眉毛一挑道:「好傢伙!俺就送你們這群人一拼見天仙吧!」手臂一振,四寸來長的匕首登時直插嚴載道的心窩。嚴載道還來不及吐出最後一個字,便已先行斷氣,只見他神情悲憤,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瞪著眼前的地獄行者,死不瞑目。
張天翔接連料理了二人,也不禁喘著粗氣。休息半晌後,他掙扎著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點點斑斑血跡,提著還兀自滴著血的匕首,一拐一拐的向群匪身處的精舍走去。
張天翔想到一夜間便解決了仇敵天仙派的一支勁旅,臉上禁不住泛起一抹邪魅的獰笑。
只見這名步履不穩,從地獄爬上來的假道士顢頇地走進精舍,接著殺雞宰豬之聲大作,群匪被張天翔一陣砍瓜切菜般亂劈,雅緻翠綠的精舍頓時淪為一個地獄修羅場,只見血肉橫飛,所有人的腦漿、肉塊、內臟碎、眼球、牙齒、指甲等數之不盡的身體組織共冶一爐,拼奏出一幅只有地獄裡的魔鬼才懂得欣賞的人體抽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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