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兄弟被尹清兒五花大綁,動憚不得的只能任由擺佈。申屠劍沖見尹清兒首先把親弟背到前方一間不起眼的破廟,卻把自己遺在原地,心裡不禁嘀咕。正盼著尹清兒很快便會出來送自己到官府投案,一時間五味雜陳,也不知父親回來後知悉此事會如何責罰自己?
正自胡思亂想,忽然間頭頂一黑,竟被當頭蒙著一口黑色布袋。申屠劍沖見奇峰突起,正欲張口呼救,那偷襲者似乎料得他定會大叫,一指便點了他的啞穴,登時做聲不得。
申屠劍沖驀地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整個人凌空騰起,頃刻間便著地飛行,速度竟絲毫不比剛才尹清兒背負自己兩兄弟時慢。他料得現時背負自己的那人定非尹清兒,而且目前還不能辨其意圖,想到前途吉凶未卜,也不知是喜是怕?
他一心盼望著眼前的人是來救他的,但沒多久後便知如此想法實在過於天真。只見那人背著自己跑了里許,便把自己重重扔在地上,自此再無動靜。
申屠劍沖哼哼哈哈的直痛了半天才緩過氣來,見那布袋通體漆黑,絲毫不透光亮,便嘗試徒手撕開袋口,但那纏結卻打得甚緊,半天也揭不開來,反倒弄得一雙手又酸又累。
申屠劍沖頹然坐倒地上,把手按到地上一摸,發覺正身處泥地之上,正沒做理會處,卻猛地想起那把自己綁去的那人該不會是要把自己生生活埋吧?想到此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沒多久後,只聽前方響起了悶實的腳步聲,申屠劍沖內心立時警鈴大作,豎起雙耳傾聽外間動靜。
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只聽身邊響起泥土被扒開的悶聲,屁股坐著的泥土開始變得鬆動,他顧不得那要把自己活埋的人會有何反應,發了瘋的便伸手狂扯布袋的口子,結果越是拉扯,那纏結便綁得越是扎實,到最後千絲百結糾結在一起,這回可真的是作繭自縛了。
沒多久,申屠劍沖便感到自己這球人肉布袋越發下沉,到最後不止地上,便連身周手腳處也已被泥濘包圍。
申屠劍沖無聲吶喊著,不斷扭動身體在布袋裡掙扎,此時坑洞已經掘開,無數泥巴降落在申屠劍沖的頭頂上,不消片刻,布袋四周已然被鋪滿得密不透風,便是螻蟻也爬不進來一隻。
申屠劍沖感到自己身體被千斤重的泥土壓得幾欲骨折,莫說轉身,便連換氣調息呼吸也已不能,申屠劍沖終於了解到什麼是死到臨頭,不禁大悔當初跟親弟瞞著父親偷溜下山,以至得到今日這個被活生生擠死的慘淡收場。
申屠劍沖閉目待死,沒多久後便失去了意識。
那邊廂申屠星洛的遭遇有點相似,卻不至落得跟其兄長一樣如斯田地。申屠星洛先是同樣被布袋套在頭上,被人背著飛馳,但不出一里卻出現轉機,卻是那背負著他的人停了下來跟前方不知是誰爭吵起來。
‘給兵大爺我放下那個布袋!’
‘老子正忙於趕道,這不關你們官府的事,我非你成朝的子民,輪不到你這鷹爪子來管!’
‘別跟你老爺我抵賴,我們這隊官兵剛好巡邏路過此處,便見到你鬼鬼祟祟的把人塞進布袋裡,你再不放下,莫怪兵大爺我手下無情!’
‘哈哈,老子也不過不想小事化大,你道我真的怕了成朝的官府不成?’
話聲剛落,申屠星洛便被負著自己的那人狠狠摔在地上,接著前方便砰砰嘭嘭的打了起來,一時兵刃交加之聲大作,申屠星洛內心也是七上八下,一會兒希望官兵能制住那綁匪,一會兒卻盼那綁匪殺退他們,免得被人誤認為是自己的親大哥,去受那好沒來由的牢獄之災。
陳岸然乍見宿敵蔡無希提著一長槍便從馬上分心刺到兒子背後,忙把兒子向外一推,避開了這當心一槍,陳岸然知道此刻逃是逃不掉了,一聲大喊,便和身撲到馬腹之下,倒勾著身子跟馬上的蔡大將軍交手。陳岸然情知在地上赤手空拳跟馬上槍法高超的黑騎之帥對打,還沒開打便已輸了八九分,也是他情急生智,竟想到以馬身為盾,以靈巧的身法避開蔡無希長槍的掃擊。
要知長槍雖然能及至遠身,使敵一時不能逼近內圍,然一旦缺口被突破了,由遠及近,長槍運轉起來便不如小巧玲瓏的近身功夫來得靈活,招數必然變得呆滯死板,縛手縛腳。是以手無寸鐵者埋身肉搏時,卻未必便打不過手執重兵刃者,而陳岸然現在正是恃著這個顯淺的武學至理佔著蔡無希的便宜,在馬下努力嘗試抓著對方刺來的長槍,把他連人帶槍扒下馬來。
蔡無希也是久歷戰陣之人,如何看不穿陳岸然所打的算盤?只是此刻他如踏下馬來,勢必被身旁掠陣的陳仲之乘虛而入施以暗算,是以騎馬難下的他唯有安安穩穩的坐在馬上,跟身法滑不溜手的陳岸然老鼠拉龜,玩起貓抓耗子的遊戲。
如此一來,二人的交手頓時便成了耗人心性的水磨工夫,彼此之間莫說打傷,便是要觸碰到對方的半塊衣袂也是難上加難,蔡無希自負槍法無雙,此刻竟淪落到要跟那鑽到自己馬下的老不死耍起無賴死叩起來,不禁漸漸的由怒轉急,手上連連催動槍法,頃刻間只見一張銀白色的光幕把二人一馬包在其中,再也瞧不清他手上的一招一式。
幸虧父子二人臨時跑上了廣場旁邊的山道上,才能勉強依靠地利阻止擠在山道邊上的眾士卒一擁而上把二人擒住。如此逼得蔡無希要與陳岸然單打獨鬥,正是陳岸然的計策之一,他知山道要衝有兒子守住,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以此刻竟能單憑二人之力,便擋住了精銳無匹的黑甲軍團。
蔡無希在將士們的眾目睽睽下久戰多時仍未竟功,心想這一戰真的要把自己一世英名葬送了,氣勢一頹,手上的長槍又慢了下來。
陳岸然以為蔡無希故意賣個破綻,不敢就此長驅直進攻入槍影之中,瞥眼見得身前的馬兒沒意識的向前走了幾步,靈光一閃,登時計上心來,想到了破局之法。
蔡無希忽覺陳岸然施加在自己槍上的壓力銳減,正自竊喜,卻不想接下來的瞬間他要栽大跟頭了。
陳岸然鬆開跟長槍過招的手,回轉過來化掌為刀,竟然逕削戰馬的屁股。也可說是跟那騎人馬的把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馬屁股一時之間多了數十條以純內力烙下的斑駁印痕,那馬兒頓感屁股有如被剜開了十七八片一樣,只聽一聲悲嘶,馬前足立起,痛得發起癲來。
那癲馬一時間如飲烈酒,似中疏狂,瘋了般的甩動身子,就似要把那使它疼不欲生的屁股摔掉一樣,陳岸然雙腿早已如附骨之疽般鉗住馬背,絲毫沒有受那顛簸搖動影響,反之馬上的蔡無希沒想到陳岸然竟有如此一手,本來穩如泰山的他為了專心迎戰馬下之敵,一時沒抓緊馬韁,竟被胯下的癲馬搖得天旋地轉,七葷八素,仗著多年的馬上功夫,才不至跌下馬來。
陳岸然見情勢逆轉,心裡清楚此良機稍縱即逝,雙手如閃電般抓向蔡無希的槍頭,拚起畢生功力一拉,把長槍奪了過來。
蔡無希一生以金戈鐵馬為伴,豈會如此輕易便被人奪去看家傢伙?只是他此刻心作多用,好幾樣麻煩事接踵而至,先是陳岸然馬下的陰險暗算,再來便是一旁虎視眈眈的陳仲之,加上胯下唯二可恃的良驅霎時間變為一頭瘋馬,一時無暇兼顧手上長槍,竟把剩下一樣可堪大用的禦敵傢伙也被這老奸巨猾的陳岸然一把搶去。
陳岸然不容蔡無希有半晌喘息的餘裕,一個翻身便上了馬鞍之上,倒轉槍柄往蔡無希胸口重重一擊,威震雪山的黑甲元帥胸口立時如中鐵錘,幾根肋骨應聲斷裂,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接著身子向外一倒,重重的摔下馬來。
這幾下功夫連消帶打,一氣呵成,也是陳岸然此等老江湖才有如此膽識,換著是他兒子的話,這年輕人顧慮總比老年人為多,始終道行尚淺,恐怕還沒猶豫好該不該此刻奪取對方兵刃時,便被對方回過神來,迅速勒緊馬韁,平定了這番純粹以巧爭先的搞局。
陳岸然見一擊竟功,把威名赫赫的蔡大將軍就此瞬間打倒,自己此刻金槍鐵馬俱全,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忙拉過還在一旁呆著不知所以的兒子上馬,在身後使出幾個回馬槍,便一夾馬背,向山中深處疾速逃亡。
仗著馭馬有功,陳岸然猛拉韁繩,總算制住了癲發了性的戰馬,二人一馬四蹄翻飛,片刻間已隱沒在前方山道的樹影之後。眾騎士大呼小叫的從後拍馬追來,當先一騎卻意外踏上了倒在地上的蔡無希,那騎兵一驚,又匆匆撥過馬頭向旁避開,就這麼一窒,後方的騎兵們又被這忽然避讓一旁的當先一騎略為阻礙,只見後方無數騎士收足不及撞上前方一騎,頃刻間本來還是肅整嚴明的第一強軍竟在無人干擾下自己撞成一團,哎呀媽啊之聲不絕於耳,眾騎士自顧不暇,已無人理會到地上慘被不斷踐踏的可憐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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