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載道眼見怎樣也追不上辛漢源,只得氣呼呼的作罷,心道待會回到總舵,再慢慢找機會整治此人不遲,當下強忍怒氣,一聲不哼的慢慢跟在隊伍的後頭。
一行天仙派的教徒迤邐而行,走到正午時分,終於到了龍翔縣北面的關隘,辛漢源把尹清兒裝在一個大布袋內,眾人褪下一身練家子的黑衣裝束,改上了商賈打扮。一時間人人搖身一變,把身上本來的殺氣通通掩藏在珠光寶氣底下。
眾人順利矇騙過龍翔縣守衛的盤查,出了北門後折而向東,一人僱了一匹良驅,四蹄翻飛直取前面阻路山脈後方的水陽村,希望趕在天黑之前,能趕赴村裡飯店落腳歇足,不至於露宿荒野。
尹清兒被辛漢源忽高忽低的負在馬背上奔行,心裡只是說不出的難受,其實無論馬上還是馬下,以辛漢源的輕功和馭馬之術,皆不至走得如此顛簸,只是此人愛的只是美色,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在得到此女之前,更存心戲弄她一番,一心把她弄得天旋地轉,無力與抗。
辛漢源如此作為,使得尹清兒原先已是劇痛難當的左手更是傷上加傷,她渾身冒著冷汗,幸虧嚴載道先前點了她的穴道,劇痛才不至攻心,就此昏死過去。
此後眾教徒走的都是崎嶇的山路,這一來不用辛漢源刻意折磨,也以有夠尹清兒受了。苦於啞穴一拼被點,無法張聲呼救,飽受摧殘的尹清兒幾次欲咬舌自盡,免受如此酷刑,總算最後一刻尚有幾分理智,才勉強忍住。
當先領路的江瑞麒見山巒延綿不絕,如此帶著一大夥人,還有個受了傷走不得快的妞兒,實不知如此走法何日方到?他生怕走急了把尹清兒不小心弄死了,軒轅鳳責怪下來,他們一夥人人人難逃皮肉之苦,搞不好還會被教主選作殺雞儆猴中的公雞,禍及滿門家小。
莫說遠在千里之外的秦關總舵,便是連山脈後方的水陽村也似遙不可及,一向果敢剛毅的江瑞麒也不敢感到氣沮,若雪山派中途得到消息趕過來越境截胡,那更是徒生波折,沒完沒了。去路迢迢,江瑞麒頓感回關覆命之說好像變得永沒了期了。
此時,雪山上的長生殿中的牢房之內,亂七八糟的躺著三個人。
大半個頭的頭髮被拔清光的允兒最先從極端痛楚中驚醒,摸著被柳承武拔得滿是鮮血的頭頂,允兒顧不得驚動顧長天,忍不住放聲大哭,只聽哭聲淒厲,聞者心酸。
哭聲尚未驚動顧長天,卻首先驚動了一旁的申屠慕華,他甫有知覺以來,便知練功到了緊要關頭時被外力侵擾,這時正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上,他立即壓下心中無以復加的驚惶駭怖,努力坐正身子,一絲絲的把體內被拂亂的渾濁內息以黃玄真功築成的氣牆包裹住,把無頭無主的紛亂內息如江河入海般逐一歸納,同時以真元護住心脈,使得在歸納內息時就算遇著內息反噬,也不至癱瘓中樞,撼動命門。
申屠慕華黃玄真功的修為自不可跟申屠誡孤同日而語,幾十年的修為此刻盡數使將開來,總算凝神守一,漸入佳境,只是面上青一陣黃一陣的極是難看。
驀地裡忽然聽到一女子淒厲的哭聲,申屠慕華毫無防備下猛吃一驚,黃玄真功築成的氣牆頓時略見鬆散,正左衝右突的無頭內息見有空隙可乘,立時疾竄而出,脫離真功的壓制,在申屠慕華的經脈間亂鑽起來。
申屠慕華這一驚非同小可,右手手指顫抖著封了耳畔周遭的穴道,勉強阻隔哭聲的干擾,同時修補了全身上下真功的氣牆。他強自寧定心神,仔細用心搜索那股逃竄開去的內息。只覺那不聽話的內息毫無規律的四下隨意衝撞著自己的經脈,他幾次欲分派真元把它圍捕,卻往往在得手的關頭讓它從鬼祟的縫隙間逃脫,功虧一簣,申屠慕華情知這個不受控的狀況越是持久,對自己經脈的損傷將會越發擴大,甚至動搖根本,撼動靈台九宮中的泥丸,造成不可逆轉的元神缺損,卻又對眼下情況苦無對策,唯有耐著性子分派更多真元心氣往內息不受控處加以圍捕。
這邊申屠慕華正與自身內息全力周旋,那邊他的兒子也好像下盤經過允兒的激活後,神智開始慢慢起了反應。申屠誡孤只覺胯下蠢物冰涼涼的無比舒暢,昏沉間數次幾欲洩身回應,如此輾轉間申屠誡孤的魂魄竟逐漸歸位,被他老父授以允兒的這種以毒攻毒的方法成功喚醒了他沉睡中的元神,從虛無幻境中回歸陽間。
甫有知覺的申屠誡孤同樣當先便聽到一把寒心的女子哭聲,他元神既已歸位,手足也相繼能自由活動,摸了摸胯下那尚未完全冷靜下來的蠢物,扶著牆壁的邊緣,慢慢坐起身來。
他四下一望,第一眼便見到面目全非的允兒,不禁嚇了一跳,忙衝上前去查看她的情況,只見她一頭秀髮已被摧殘得毫不成話,申屠誡孤看看自己胯下,又看看身前的婉兒,雙手頓時按著自己的嘴巴,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心道莫非是自己狂性大發,把她傷成這樣?
申屠誡孤顫抖的問道:‘這…該不會是我幹的吧?’
允兒兀自放聲大哭,不能說話,只是指了指鐵柵外的甬道,便把頭埋在腿間,不讓申屠誡孤看見。
申屠誡孤知道不是自己作的惡事,先是鬆了口氣,接著馬上悲怒交拼,看著縮成一團的允兒咬牙切齒的問道:‘告訴我,是誰把你弄成這樣?我把那狗娘養的混蛋分一百天凌遲處死替你出氣。’
卻見允兒只是哭個不停,對申屠誡孤的話不理不睬。
申屠誡孤看見允兒全身赤裸,自己又光著下身,已猜到自己二人之間該是幹了那不可描述之事,既已擁有了這個好友的身子,申屠誡孤感到自己對允兒已有一種超越友誼的責任,當下他強忍著心中洶湧的義憤悲慟,先在地上撿回那已經被撕成碎片的侍女衣裝,走到允兒身邊輕輕以那破布替她頭頂上的傷口止血。
允兒手一揮,一把將申屠誡孤的手拍開,申屠誡孤的手被允兒這麼一撞,手上碎布登時如雪花片般四散,飄零到牢房裡的每個角落。
申屠誡孤呆呆的望著這紛飛淒美的畫面,眼神突然由不忍一下子轉化為暴怒。
只見滿室雪花片中,突兀地夾雜著幾片灰色破布,在空中肆意飄揚。
申屠誡孤伸出雙手,快如閃電般抓著那幾塊灰色破布,只見其中一塊破布上寫了一個殘缺不全的柳字。
申屠誡孤氣得牙關咯咯作響,顫抖著聲線問角落裡的允兒:‘是柳承武這傢伙嗎?’只見允兒哭聲中緩緩點頭,直認不諱。
申屠誡孤用力捏著手上的灰色破布,此刻的他既知是誰人做的好事,心裡頓時清晰浮現出明確的復仇對象。申屠誡孤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斂去臉上兇狠的神色,目無表情的拾起遺落在地上的申屠劍,頭也不回的從牢房破口走了出去,邁向甬道深處。
只聽申屠誡孤的聲音在甬道的彼端遠遠傳來:‘允兒放心,我會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安心等我回來。’一聲堅決的叮嚀,在狹長的甬道內化出無數的回音,更增話裡決絕的語氣。
此時的申屠誡孤暫時撇下對允兒的萬般憐惜疼愛,心中盡是柳承武欺辱允兒的影像,他仗劍越走越遠,往殿內的未知處緩步邁去。一人一劍,情天恨海,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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