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到分際,只見二人手中折扇不斷劃向袁翰卿衣裳,似乎想硬生生的把它撕破,奪走那藏在裡面的捲軸。
袁翰卿見她們忽然短時間內兩度變招,已猜到對方用意。苦於至今仍未能騰出手來取劍,面對二人極盡變幻的攻勢,袁翰卿一時間只有挨打的份兒,絲毫沒有還手的餘裕。
眼見身前衣服一片片的被撕下來,沒多久便露出內裡的肚兜,袁翰卿臉上一紅,暗罵這二人好不要臉,大家身為女子,竟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下弄得衣衫不整,實在是女中無賴,變奏版的辛漢源。
未幾,沁兒往已然破破爛爛的布衣上一挑,一卷捲軸應聲跌下,袁翰卿眼明手快,不能沁兒上前搶奪,正欲把捲軸放進肚兜之內,忽然靈機一動,頓時有了個破解眼前死局的主意。
只見袁翰卿把手中捲軸橫在胸前,竟以此為武器向二姝攻去。二姝暗暗一驚,剛遞出去的折扇急忙回轉,生怕這麼打出去把捲軸打爛了,那時一切籌謀恐怕要付諸東流了。
原來,袁翰卿想到二姝既為捲軸而來,以此為武器豈非教她們二人多了一層顧忌?果不其然,這捲軸權充棍使,舞將起來,竟然威力不亞於短劍之下。捲軸到處,二姝唯恐走避不及誤中副車,竟對之趨退有若鬼神。袁翰卿暗自得意,不禁罵了自己一聲呆鳥,怎麼到了現在才想到此節。
如此一來,情勢登時逆轉。嗟幸袁翰卿本身對捲軸之事漠不關心,只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罷了。就算捲軸真的毀在此處,她也無所介懷,最多跟六尺黃土之下的尹清兒說聲‘對不起,捲軸毀了,但也一拍兩散,沒讓壞人得逞。’這麼一來,她便覺得自己也不算違背了諾言,愧對了朋友,只是事與願違,造化弄人罷了。
袁翰卿心境變換只是一瞬之間的事,但於拒敵上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只見她揮動捲軸越發得心應手,氣息運轉起來也較先前暢順多了。她不由得面露滿意的笑容,一顆心如飲春露,感到自己終於從幾天以來的諸事不順中否極泰來,重燃起這段時間的鬱鬱心志。
琴沁二姝不知袁翰卿此刻腦內所想,以為她已想到取勝之法,真可謂敵未擾而庸人自擾之,袁翰卿還未真下殺手,二姝便先自自亂陣腳。如此患得患失的心境反映在扇上的功法,由適才的游刃有餘,圓轉如意陡變為窒滯生澀,呆板木訥。
二姝見情狀對己方越發不利,自知越是焦躁輸得越快。二人強行沉著氣靜下心來,一板一眼的擋架袁翰卿的攻勢,回歸根本,拋開腦裡的駁雜念頭,屏息靜慮,意守空明,二姝心神如此沉下來後沒多久,又些微扳回劣勢,於下風中兀自負隅頑抗,跟袁翰卿鬥了個難分難解。
一眾躲到店外的食客一些是行商的商賈,一些是入城辦事的百姓,這些凡人哪裡見過神仙打架?三條身影騰飛間,只瞧得眾人目定口呆,恍在夢中。
此時,卻見那提著褲子的店小二苦著臉的從遠處跑了回來,原來他一時跑得急了,竟然連屎都拉了出來,只見他走回來的那條路一道分明的痕跡伴著鞋印歪歪倒倒的連成一線,彷如一幅隨意潑灑的水墨畫,只是此刻屎尿交融,臭氣熏天,畫中的顏料卻有著雲泥之別,端的是少了一分行氣,卻多了一分臭氣。
那店小二跑到近處,被三人過招的勁風帶到,哎呀一聲,向前跌了個狗吃屎。他整個人趴在了地上,擠壓到褲襠內那泡屎尿,只見那屎尿如仙女散花般從褲襠的夾縫間噴了出來,霎時間店內店外的人皆被這股屎尿濺中。
哎呀媽啊之聲頓時不絕於耳,只見店外的人爭相走避,揮動袖子甩掉身上沾上的穢物。可那些人越是揮動身子,那穢物便越彈越遠,到最後只弄得一塌糊塗,凌亂狼藉無以復加。
店內爭鬥的三人也是渾身沾滿了屎尿,女子愛美愛潔之心尤盛,不像那些大汗淋漓的臭男人就算渾身惡臭也無所介懷,三人此時的厭惡之情遠遠蓋過彼此爭鬥之情,便相繼停了下來,清解身上穢物。
找準這個機會,袁翰卿趕忙拾起包袱奪門而出,到得二姝發覺從後追來,袁翰卿對準身後從身上揚起一股屎尿,二姝只嚇得急忙倒退,眼巴巴看著袁翰卿逃之夭夭,卻說什麼也不敢追去。
若軒轅崑較早前並非派身旁二姝當此重任,而是命王戬率領親信心腹加以圍捕,縱使單打獨鬥無一是袁翰卿對手,但仗著人多一群不怕屎尿的臭男人一擁而上,相信情況比之現在又會大為不同,但這也是不能預料之外了。
眾圍觀食客見這場戲終於在一片臭氣熏天中落幕,當下一哄而散,各自回府梳洗去。
店裡店外一時只剩下那兀自趴在地上的店小二和此刻茫無頭緒的琴沁二姝,二人此時也不知究竟自己應該先梳洗乾淨還是先回岳月樓向軒轅崑覆命?
申屠星洛跪在地上,看著眼前正襟危坐的青天大老爺,努力再想究竟此人在哪裡見過。
只聽身旁的獄卒朗聲道:‘啟稟鳳老爺,此子已然不打自招,自認是欽犯申屠誡孤,還供出幕後主謀乃雪山派一名名為尹清兒的侍女。’
那鳳老爺嗯了一聲,半晌後拖著大戲裡老倌人的聲調道:‘如此甚好,此子既然已招,我看這案子可以就此蓋棺定論,不作他想。老爺我奉天子之命,掃清時弊,兼濟天下。想那包公…’
‘鳳老爺,你話扯遠了。’一旁的師爺見這鳳老爺越說越遠,便悄聲在一旁提醒他。
鳳老爺一拍腦袋,正想說什麼打圓場,忽聽得公堂之外一陣喧鬧聲,卻聽負責通傳的雜役朗聲道:‘欽犯申屠誡孤帶到!’話聲中一群獄卒押著一人進來,一名獄卒在那人膝下一踢,那人便跪倒了申屠星洛一旁。
申屠星洛轉過頭來,見到眼前此人登時瞠目結舌,他看看身旁那人,又看看前方的鳳老爺,心中猛問:‘這是一場惡作劇嗎?’
不用細想也知那人自然是申屠星洛的二哥申屠劍沖了,只見公堂上人人面面相覷,那鳳老爺更是把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心裡只是大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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