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銳帶著幾名近衛,前後五人乘著胯下坐騎星夜馳回龍翔縣。五人翻身越嶺,一想到大半夜的傾巢而出剿匪,卻在最後關頭撲了個空,都展現出一幅不甘心的神色,五人心情糟糕透頂,一路無話,很快的便跨越了兩個山頭,來到一處較為平坦的山地上。
五人怕胯下坐騎累垮,便都停下來任由馬兒到旁邊溪澗喝水休息,五人惆悵的坐在草地上仰頭看著月光,心裡都為待會跟唐大人對今晚行動失利的辯解說辭而暗暗發愁。縱使星月在這明亮的夜空構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眼前的這五個人卻是無心欣賞。
正自發愁,忽聽得身後馬兒一聲怪叫,向旁跑了開去,顏銳等人微覺奇怪,走到溪澗近處察看,卻見一道清泉之中竟混雜著一股血水,正從上流不斷沖擦而下,顏銳吸一吸鼻子,只覺一股血腥撲鼻而來,剛稍微鬆弛了的心神頓時又警覺起來。
五人忙牽過馬兒,沿著溪流溯澗而上,只見越到上游,血水便越多,到後來竟是變成一條血河,濃得實在駭人。
顏銳知事有不妥,手裡握著長槍,五人按圖索驥,一路尋將過來,終於摸到了血河的源頭,竟是通往空地一隅的竹園之內。
五人快步奔到近處,卻見那竹園其實是一所道觀,橫匾上寫了青松觀三個大字。五人正詫異怎麼這麼清幽之地竟會從裡面流出滔滔血水?一時驚疑不定,顏銳於是命其中二人把守在道觀門外掠陣,已信號彈為信,以防有歹人埋伏在外圍,對入內查探的眾人來個甕中捉鱉。
顏銳帶著餘下二人攝手攝腳的打開虛掩的竹門,自覺血腥味以幾何級驀地大增,三人攜著長槍,背貼背的往內走去,只見地上一條血路直通往觀內深處。
三人戒慎的踏著血路,一路上不見半隻人影,只見血路越來愈寬,到後來已把半邊草地染成一片腥紅,最終在一間精舍前停下。
三人在那精舍前停留片刻,顏銳聽不見內裡有何動靜,便當先一腳踹開竹門,一個虎步闖了進去。
顏銳甫進精舍,見到眼前有如地獄修羅場般中人欲嘔的畫面,忙不迭忍著翻湧的胃息,捂著嘴巴奪門跑回外頭。
二人見首領一臉狼狽的跑出來,已料到裡頭情況應該非常惡劣,三人從袖子處撕下一大塊衣袂,牢牢的圍著嘴臉纏了一圈,一同又再走了進去。
只見滿地滿壁都黏附著粘稠的腦漿,腦漿上漂浮著半顆眼球,當中還有幾條蛆蟲在上頭匍匐蠕動,正蠶食眼球內裏的角質,半顆眼球隨著腦漿漂浮到旁邊的半條舌頭處,舌頭在血液的沖擦下,彷彿還沒死透,舌尖上下一動一動的便似正在舔眼前的眼球一樣。隨著血水漂流,到了精舍的另一邊,卻見整個血淋淋不能辨其面目的頭顱空蕩蕩的眼窩正一瞬不瞬的瞧著進來的三人,該是哪半截舌頭和眼珠的主人,至於另外一邊角落裡,一堆指甲全翻起來的斷掌正緊握著一柄彎刀,彎刀末端卻連著腕骨和其相連的筋健,凌空吊在竹牆之上,在半空中微微晃動。
三人盡覺駭然,一時猜不透此番上慘無人道的惡行究竟是出自誰人的手筆,三人便覺多待在這空間一刻,自己的命便要短十年一樣,視察過此間的環境後,又匆匆跑了出來。
三人猛吸了幾口大氣,兩名左右看著顏銳,一時無言以對。
顏銳迅速調整過心神,沉吟道:「此事來得詭異,就我們五人在這荒山上緝拿兇徒,未免過於冒險,還是待得明天一早,到府衙請示唐大人吧。」二人齊聲稱是。
三人正欲自來路走回,便在此時,前方不遠處忽然破空之聲大作,宛如厲鬼呼嘯,三人一凜,抬頭望天,卻見筆直一枚火光劃破漆黑的天際,在夜色中爆出無數火花。
三人猛叫不好,大步流星的跑到觀外,卻見原先守在外頭的兩人已然消失無蹤。
顏銳喊了一聲:「追!」顧不得後方二人不會輕功,顏銳一時未及尋回走開了的馬兒,便一人向著信號彈發出的方向展開輕功急奔。只見信號彈延綿不斷在前方亮起,顏銳猜得二人並非失手遭擒,卻是在快馬追趕某人,而此刻正向他們求援。
只見信號彈越來越近,沒多久已見前方兩匹馬並騎而行,顏銳提氣趕上,到得馬後,便翻身上了一騎身後,奪過原先馬上那人手上的馬韁。
顏銳邊馳邊問二人此中來龍去脈,二人如實以告,說打自三人進觀後,便見一抹黃影身後拖著一條血紅尾巴,自觀門一閃而過,飆到了剛才那溪澗的方向,二人見狀忙尋馬自後追去。可惜二人不會輕功而必須依賴坐騎,這番尋馬功夫又浪費了不少時間,只能沿著地上的血路一邊放信號彈招呼觀內的三人,一邊沒命價的追去。
二人沿著血路狂奔,沒多久便被身後的顏銳追上。三人兩馬沿著血路來到溪澗旁,終於見到前方一人正在溪澗的末端洗手,旁邊躺著一大堆屍體。
顏銳翻身下馬,如箭離弦般奔向那正在盥洗之人,那人直至顏銳到了身前,才驀地驚覺有人來襲,匆忙間把手上的血水彈向顏銳,同時向後倒縱出去。
顏銳突覺雙眼腥澀,不知這血水有否毒性,當下強忍眼內麻癢,一雙肉掌翻飛,護住了全身諸般大穴。
那人似乎沒有進擊的打算,一招反偷襲得手後,一聲怪笑,便向旁邊下山的山道上竄了下去。
此時,顏銳的兩名左右才姍姍來遲的攜著長槍趕到,顏銳聽得那施襲者走了,伸手擦掉眼中血水,當下顧不得會否毒性發作,便提槍自山道追去。
良駒鐵槍俱全,顏銳頓覺精神大振,沒多久便見到正沒命價奔逃的那人,顏銳一聲吆喝,馬韁猛地一勒,胯下駿馬前蹄便凌空騰起,縱身飛越了那人的頭頂,落在那人身前。
顏銳回過馬來,跟那人照了個全相,顏銳一見此人,當即脫口而呼:「張天翔!」
那人也不是誰,正是屠盡江瑞麒正隊天仙派人馬的假道士張天翔。
顏銳與張天翔似乎是舊識,只見二人隔著一顆竹樹對望,一時間氣氛膠著,誰也沒有當先發話。
這時,共乘一騎的兩名左右終於趕到,三人團團將張天翔圍在核心。荒山悄靜之中,似乎又嗅到一股新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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