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盾魔使 - Ch.17　各自的想法，各自的行動　之四

Ch.17　各自的想法，各自的行動　之四

Aug 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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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他低頭看向腳邊，手中竹筒不知何時被他鬆開而落地，正來回滾動在枝葉堆間。他甩甩腦袋，有些吃力地彎腰拾起，起身時注意到草蕪所說的竹林已近在眼前。

　　他繼續挪動步伐。竹林整片望去幾乎是青晃晃的，其中夾雜少許褐黃色，還能見著幾株參差不齊的小樹木，加上遍地沒什麼雜草的禿地，與他從小聽到大的『荒地』十足吻合。他走進林子裡，想起艾澤犽曾說過拗石出沒於竹林最原生的地方，因此決定直接到深處瞧瞧。

　　愈往裡面走，愈能看見從未見過的小蟲子棲息在竹子上，即使他靠近也不會逃走，有些反倒會試探地接近他。玥小心翼翼地觀察地面，不出多久，便看見許多不規則形狀的灰黑石子。

　　他多撿幾顆以備不時之需，正準備回程之際，眼角瞥見的一抹白色促使他停下。

　　他猶豫著接近，發現是正靠著樹幹遠眺的莫里亞。

　　莫里亞雙臂環抱胸前，曲起左腳抵著身後樹幹，收成拳的右手似乎握著什麼，表情像是若有所思。玥感覺自己闖入了私人領域，打算默默離開，卻不小心搖晃到竹筒，石頭相撞的聲響讓他暗叫糟糕。

　　他尷尬抬頭，果然見到莫里亞掃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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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玥乾咳一聲，「原來你負責這區啊。」

　　莫里亞的臉寫滿『廢話』二字，他不禁愈發尷尬。玥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可是都已經打過照面了，什麼都不說好像有點奇怪，思來想去間，他的視線落到對方腰際掛著的長鞭。

　　他脫口問出一直在意的事情：「你是不是其實跟嵐尹姐很好？」

　　話說出口，玥就後悔了，可是已經無法收回。

　　他嚥下口水，看著莫里亞的眼神倏地變得尖銳，莫里亞渾身緊繃，本來無波無瀾的空氣瞬間颳起厲風，道道吹得玥根本無法站穩。

　　「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探五王的隱私？」

　　莫里亞的質問大聲且粗暴，聲音穿透刺耳風聲到玥耳畔。玥緊張地嚥著唾沫，心知拂到了逆鱗。

　　「抱歉、咳、我沒有想刺探什麼的意思！」玥挨著身邊竹木大叫，希望聲音可以傳達出去，「我只是想……她看起來對你很重要，我只是想關心一下！失去重要的人，我、我想你一定－－」

　　「一定如何？痛苦嗎？」莫里亞聲音冷冽，「你又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什－－」

　　「你知道個什麼東西！」

　　隨著怒吼暴起，風聲回歸平靜，玥終於不必再瞇著眼擋風，他因而清楚地瞧見莫里亞佈滿血絲的雙眼，滿臉戾氣宛如野獸正猙獰地悲鳴。

　　他後退一步，莫里亞立刻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勒得他喘不過氣。

　　「你想說你也懂？你也懂得失去重要的人是什麼感覺？因為前王是在你面前死的？這他媽根本是兩回事！你跟我不一樣！我有能力救她的！我本來應該阻止－－」莫里亞咬牙切齒，玥能聽見牙齒打顫的喀喀聲，「明明試過了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你懂？分明有能力可以救卻救不了，你說你能懂？」

　　玥只能發出抽氣聲，莫里亞通紅著眼睛怒極反笑。

　　「前王會死是為了保護沒用的你！因為你連自保都做不到！你不過是哭著求救，前王就選擇和敵人同歸於盡！我們的本質根本不同！你說你懂我？你當時有能力能救嗎？你有試著去救嗎？你有試過了但還是救不回來嗎！」

　　「……咳、唔……」

　　「你不懂！你不可能懂！前王也是、她也是……兩次你都只是站在旁邊看他們死！只會哭！什麼都辦不到！為什麼留下來的是你這種人？你說啊，你有什麼資格活著啊！」

　　咆哮在林間迴盪，震得原先跟在兩人身邊的生物紛紛逃竄。

　　莫里亞怒視玥逐漸退去的血色，直到抽氣聲幾乎消散，他才狠狠甩開手。

　　玥跌坐在地上，一邊喘息、一邊咳嗽，握緊竹筒的指節泛白著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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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玥愣愣地想著，是啊。

　　他只會拖累別人，他只會做出錯誤決定，他的力量救不了任何人。

　　大家是不是都這麼想，只是一直隱忍著不發作？

　　耶里佳是不是也……所以才選擇推開他？

　　「你說的對……我有什麼資格？」玥緩緩拄著拐杖起身，盯著竹筒裡的石子喃喃，「你說的……你說的對。」

　　玥反覆呢喃，茫然轉身，一拐一拐，沿著來時路離去。

　　莫里亞緊緊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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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一擁而上的怒火陡然消散，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無力，莫里亞深做幾回呼吸，而後緩緩睜開眼，更深層的疲憊感幾乎快要壓垮他整個人。他無聲吸氣，攤開手裡揉成團的紙張，上頭染滿乾涸的深紅，但並不阻礙他看清紙上的字跡。

　　－－『成就預言的殼，背負一世的名』。

　　腦海浮現嵐尹訣別時坦然的笑靨，他捏緊紙張，兩拳用力地抵住前額。

　　「什麼註定好……妳就是為了這個，自願獻出性命？」他咬緊牙根，吸入的每口氣息彷彿盡是鐵鏽味，「我辦不到，我完成不了我的，我根本……」

　　無聲的竹林之中，若有似無的破碎哽咽隱約傳出。

　　－－為什麼妳不能活下來？

　　－－為什麼不是妳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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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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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身在書桌底下，締栗亞幾乎不敢呼吸。

　　自打軍事總長點破她隱身此處的那一刻，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他沒有再開口說話，也沒有繼續逼近，她只聽到類似紙張翻閱的聲音不時響起，而她當然沒有膽子現身證實。

　　西風被抓住了，她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

　　她後悔沒有多花點時間確認屋內成員，思慮得不夠周全，才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他們誰也逃不了。

　　她捏緊西風替她重編的辮子，迅速搖搖頭。不對，她知道西風有能力可以輕易逃脫，她知道的，所以現在只剩下該如何離開這裡、同時不被軍事總長逮住的問題。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並開始思考，厚重的「碰！」一聲截斷了所有思緒。

　　「念在妳是資質不錯的苗子，本想給妳機會坦承闖入這裡的原因，但看樣子，妳並不懂得珍惜。」低沉的嗓音再度傳來，軍事總長顯然已經失去耐心，「跟那個孽子一樣，愚蠢無知。」

　　締栗亞屏住呼吸，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稱呼自己的孩子，那語氣裡的冰冷厭惡叫她渾身發抖。她一直看得出來，這對父子更擅長以上下部屬的關係相處，軍事總長向來待阿克司最為嚴苛，但她知道這是因為有所期待，他們只是不善於表達。

　　可是她從未聽過這種口氣……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果然一樣愚蠢－－看來只能用強硬手段了。」

　　她還來不及細想，軍事總長的話立刻讓她打了個寒顫。她咬緊下唇，完全不敢呼吸，腦袋拚命運轉著思索該如何應對－－

　　「阿克雷納！」

　　就在這時，刺耳的尖叫自門外傳來，締栗亞聽見逐漸逼近的腳步驀然止住，接著腳步聲快速往門的方向遠去。

　　她認出這聲尖叫是軍事總長夫人的聲音，因困惑而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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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被用力打開，隨後是不穩的腳步聲，另外有三道不同的腳步聲止於門外。

　　「怎麼顧人的？」沉聲的質問來自軍事總長。

　　外頭其中一人迅速回應：「十分抱歉，夫人突然就跑了出來－－」

　　「阿克雷納！」解釋很快被軍總夫人的淒聲尖叫打斷，「阿克司呢？我的兒子在哪！你怎麼能夠、怎麼能夠任由那些叛國賊傷害他？他在哪？把他還給我！在哪！」

　　「誰告訴夫人的？」軍事總長語帶怒意。

　　「事情鬧得多大，你以為不會傳到我耳裡嗎？你打算瞞我多久？如果我沒聽到，我到現在還以為阿克司是去出任務了！你怎麼能－－他是你兒子！」

　　「他不是我兒子。我的兒子不會那樣愚昧，不會不懂什麼叫隨時局應變。」

　　「你、你在說什麼……阿克雷納，你是被那群人洗腦了不成？你在說什麼啊！」軍總夫人的嘶吼染滿悲痛和不可置信，「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從小疼到現在的孩子！他們那樣傷害、那群叛國賊－－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怎麼還替他們做事？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我的、阿克司……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夫人不斷哭喊，最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然後在一片驚呼之中，哭喊戛然而止。軍事總長馬上喊人扶夫人回房，外頭緊接著是兵慌馬亂的奔走聲響，之後一切回歸死寂，房門關上後響起清脆的上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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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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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於ＰＯＰＯ、原創星球與Ｐｅｎａｎａ平台上連載，請勿未經同意轉載與使用，歡迎各位到這三處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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