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森林在幾分鐘後傳出尖叫,玥差點就要召風往下衝了,被青苑給一把攔住。
「冷靜點,那是艾洱羅伊的聲音。」青苑在玥開口前說道,「那小孩重返影族地盤一定不經嚇,我想影族應該是行動了。別擔心,草蕪實力很不錯的,不是嗎?」
「我們再等等吧,要是誤會了搞不好反倒壞事。」阿堺說。
玥吐出口氣,知道誘敵這種事情肯定會引起不小動靜,於是收回了魔力。
後來底下開始出現騷動,在偏向森林中央那一帶,彷彿森林活過來一般,那兒的林葉晃動得厲害,隱約像是有什麼在移動。是影族,光看青苑突然挺直背的反應就能知曉,緊接著以中央林木為中心向外忽然湧現一圈強風,黑漆的林葉之下似乎能看見些許紅光。
玥知道那是什麼--他看著草蕪把風刀和火龍捲各自封進他與艾洱羅伊的防護之下。
就在這時,奇怪的聲音突地自底下響起,聲音大得三人忍不住皺眉,然後阿堺臉色驀然一變。
「影族突然全部跑出來了?」阿堺神情微怔,眼睛看向青苑,一面轉述悉柯的話、一面漸漸瞪大眼睛:「從沒看過牠們一起出現……聲音是牠們……全部往這邊的方向來了?」
青苑皺起眉,玥立刻看往下方,發現這次換草蕪他們進去的位置附近出現湧動,而且那一帶比其他地方更為陰翳。他還要再仔細察看時,倏地,某處林葉的陰暗消退一瞬,一團風球隨即自之中急速飛出,玥趕緊架出形網將球體包住,並讓桑懷依挪到那之下。
當風被吸收殆盡,艾洱羅伊掉上龍背,神色在見到三人的瞬間變得加倍驚惶。
見到只有他出現,玥頓時生起不安:「草蕪呢?他為什麼送你出來?」
「他--他還在下--他送我出來要--」艾洱羅伊指著下方湧動的林木地帶,哭喪著臉語無倫次,「他被--你們快下去救--」
艾洱羅伊話還沒說完玥就已經往下一躍,阿堺連忙召出藤索纏上一棵樹後跟著跳下去。青苑重重吐出口氣,麻煩桑懷依將她送到冰道上壁,再交代牠載著艾洱羅伊先去找悉柯會合,然後抽出彎牙刀走入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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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的著地點在騷動區旁邊,一轉頭就能見到密密麻麻的漆黑身影包圍某處,他架出大型五角護板後雙手往兩側一撥,護板立時分解成十來片並朝黑影衝去,隨著他的手揮舞,護板們緊壓黑影向著左右推開,替他清出一條路來。
他闖進包圍中心時草蕪正在無差別攻擊中。數隻黑影--影族--從四面八方湧向草蕪,草蕪兩手分別轟出不同系招式,攻擊接連不斷,玥慶幸著人平安無事,同時也注意到他幫草蕪弄的內層貼身防護已經破破爛爛。
三隻影族驀地自草蕪上方躍下,玥張開防護讓牠們硬生生撞了上去,而後他在草蕪兩側拉起防護牆,擋下幾隻影族的攻擊,又迅速推出更多防護立在草蕪周圍後向外推開。
玥邊收回防禦邊跑向草蕪,草蕪直到身邊影族全不見蹤影才察覺玥的到來,就在這時,阿堺也從上面踩踏著枝幹落地,一來就替兩人轟開再次湧來的影族。
玥朝阿堺抬抬下巴,阿堺輕拍一下草蕪肩膀後繼續攻擊。
「沒事吧?你……」玥走近了才發現草蕪後頸包覆著加壓防護,一道血淋淋、幾乎橫跨整片頸後的傷口就在那之下,他臉色一變:「這是怎麼回事!」
草蕪摸上後頸防護,玥注意到他的掌心也有深深淺淺的割痕在滲血。「剛剛被抓住了吶,逃出來的時候弄傷了,這裡好像流蠻多血的,所以想說加壓止個血。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沒事吶!」
玥緊緊抿著唇,聽到艾洱羅伊尖叫的時候真該就直接下來的,就算是弄錯也好過--他咬咬牙,提醒自己現在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伸手扯出自個兒裏衣撕開。
「阿堺,你先頂著!」玥頭也不抬大喊,拉過草蕪的手,用撕下的布料纏繞草蕪掌心,動作笨拙卻仔細。他沒看草蕪,聲音沉沉:「先用這個,回去再讓古扎給你療傷,你等等動作小一點,別扯到傷口。」
草蕪愣了愣,偷覷玥的表情,遲疑片刻後小聲道:「剛才來不及撤退就先被抓住了,所以才送沒被抓住的出去找你們來吶,我沒有想要犧牲自己。」
玥一頓,打上不怎麼好看的結,抬頭對上草蕪的眼睛。「牠們先抓住了你,你才送艾洱羅伊出來?不是為了讓人安全逃走?」
草蕪連忙點頭。
玥一直憋著的悶氣這才一消而散,他揉揉草蕪頭頂,重新替人弄了貼身防護,臉色總算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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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紮完畢,他們加入阿堺,三人站位以玥為中心,另外兩位各負責半邊場域,影族似乎因為人數增加而出現些許忌憚,牠們不再一窩蜂圍剿上來,有一些甚至開始退回陰影中半潛伏著觀察,不過來襲者依舊眾多。
玥張開幾面防護又撤下,將剛才想問的事問出口:「草蕪,你們有沒有找到那隻影族?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牠們的目標不是艾洱羅伊嗎,為什麼變成抓住你?」
「我們應該有找到吶,我有用防護球做記號,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是牠,不過大概有八十趴的機率?」草蕪邊回答邊甩攻擊,「至於為什麼改成抓住我,剛剛牠們被夾在防護裡的攻擊激怒了吶,就突然一起跑過來……而且好像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
「唔嗯,有一隻很激動的認出我是魔使,還說了讓人聽不懂的話吶,什麼……『那個惡魔還不放過我們』、『都過去多少年了』……那之後牠們就把目標放到我身上了,我才把人送出去討救兵吶。」
阿堺蹙眉,「牠們不是幾乎不出領地嗎?為什麼一下子就能認出來你的種族?……難道西爾埃諾他們來過?」
「還有你說牠們講的那些話又是--」玥一頓,迅速在半空架起護板踩上,向四周推出護牆撞開一同行動的五隻影族,接著落回地面,「算了、等等再探討,先找出有防護球的那隻影族!」
「我一個個審過去。草蕪,幫我把牠們分區集中--」阿堺快速給予指示,隨後瞥向地面,「玥、先帶我們離開地面!」
話音剛落,玥馬上感覺到鞋底出現不平的凹突感,立刻於半空張開三塊大一些的護板,待三人跳上去,他們方才站的位置旋即竄出好幾隻勾腳,那些腳揮空以後隱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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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突襲失敗,影族仍未放棄利用地面這一大片陰影,不一會兒又捲土重來,這次是如噴泉般高高升起黑影,玥在影族自之中出來前以防護抵禦在前,使得牠們無法從靠近他們的這一側出沒。
牠們被擋住後便再升起另一道影子,湧升速度快得驚人,饒是玥反應儘量快了也依舊有所疏漏,不過阿堺早已預料到這點,更反過來利用了這點。
阿堺比個手勢要玥不必緊張那些漏網之魚,他抓準牠們伸出腳的瞬間釋出藤蔓將其纏住,而後使勁一扯將整隻影族拉出來,核對腳上有無防護球之後,他再以藤團團纏繞牠的身軀,十隻尖足也五花大綁起來,最後甩到一旁枝幹吊著。這個方法稱得上是一石二鳥,只是需要花點時間,那些來不及纏綁住的便由草蕪用攻擊轟回去。
只是草蕪無法將全副心力放在阿堺這邊,他正操控著火蔓延的方向,畢竟要一舉困住那麼多不斷亂竄的影族,能力再好也太過強人所難。他只能以五到十隻左右為一個單位下去圍捕,再用風把牠們包住抬離地面或樹木枝幹,然而每顆騰空的風球都必須不停注入魔力好維持穩定性以及高度,還得不時加厚以抵禦裡頭的掙扎反抗。
太多影族不停竄出,加上四周蟄伏著的也會隨時撲來,因此玥無暇幫忙兩位夥伴,只能盡可能地替他們擋住襲擊,三人間的微妙平衡相當勉強才維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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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幾聲似鐵磨刮的哀號傳出,玥分神望一眼聲音來源處,只見一個身影輕巧穿梭於樹與樹之間,每次出手都能令一隻影族痛嚎著摔下枝幹,阿堺見狀立刻把那些摔落的影族綑綁起來。
「我有觀摩了一下,你們也太仁慈了吧,要是都認真出殺招才不會打得這麼辛苦!」青苑單手吊在一根樹枝上道,另一手一甩彎刀,抖落上頭沾附的黑血,「牠們可都是動真格的想殺了你們欸--哇喔,草蕪被弄成這樣了?看起來有夠痛的,你們不想弄回去嗎?」
「當然想啊!」玥猛地推出護板大叫,隨後撇撇嘴,「可是現在還得先找到抓走艾洱羅伊同伴的那隻影族啊,不小心點萬一失手了怎麼辦?草蕪不是就白挨這些傷了?」
青苑挑挑眉,遠眺四周,懂了。「這樣啊,那數量還得再減少才能直接看得清楚……不如我繞去後面瞧瞧?不過我的作法不會跟你們一樣喔,畢竟善待影族什麼的,我才不幹。」
「別在確認前失手就好--草蕪做了記號,那隻影族腳上有顆防護球!」阿堺抽空補充道。
青苑比出大拇指,前後搖擺數下後一盪,在空中翻了一圈的同時砍掉一隻準備攻擊的影族一足,然後點踏著樹枝一路往遠處移動。
雖然三人無法看見她去找目標時還做了什麼,不過無論是什麼都頗有助益,他們可以感受到輪番來襲的影族有減少趨勢,這讓他們整體的流暢與速度皆有所提升,玥總算能夠分出心力來製作大方盒子好關住幾顆風球,草蕪也能把原先用來加強風球的魔力改成用在火力掃蕩上頭。
阿堺因為依舊要一個個查看所以沒多少變化,可是知道有另一個人在幫忙分擔相同工作,他心裡輕鬆了不少,還有餘裕往青苑前去的方向不時砸點攻擊以降低黑影密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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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就在一剎那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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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青苑終於在那頭發現被標記的那隻影族、正準備通知前頭來一個人協助她抓捕之際,能活動的眾影族霍然齊齊潛入陰影,陽光再次穿透葉片間林林落落撒上地。
四人怔諤過後將警戒提至最高,那些受困的影族突然間也不掙扎了,彷彿有所感知外頭同伴的打算,森林重新陷入沉寂,任何風吹草動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詭譎可疑。
青苑來到樹梢藏匿,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影族確實感到畏懼了,卻絕不可能會因此放棄。
深知無法正面突破,那麼便以牠們最擅長的突襲攻下--她見過不下數十次牠們是如何暗殺的,即使這邊影族與她熟知的脫節了百來年,她認為想法和手段不會相差多遠。
她邊掃視周圍邊思考,思考牠們會利用什麼、會如何出現、會把攻擊目標定在同時解決他們或者逐一處理,接著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對啊,為什麼不繼續讓整個空間保持陰暗?既然這裡的影族出乎意料地會團隊合作,那麼悄悄分一些去突襲就可以了吧,不需要捨棄於牠們最為有利的環境條件……除非,集體突襲是必要的?
只是無論再怎麼從刁鑽的角度出現,玥只消一個大型防護把所有人護在中間就可以輕鬆擋下,打了這麼段時間,她相信牠們肯定已經看出來這一點,那究竟是為了什麼非得集體突襲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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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苑的視線來回逡巡,在掃過前方三人腳下踩著的防護板時,目光微微一滯。
由於光線不再遭到阻擋,三人所處位置又恰好是陽光直射處,護板的影子就正好在正下方清晰顯現--這本來不成問題,畢竟護板與地面相隔一段距離,不難迅速反應,可是護板本身是幾近透明的,他們各自的影子不僅僅只映在護板表面,而是上、下和中間貫穿式的倒映著。
她頓時了悟,也就是在霎時間,潛伏的影族同時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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